【摘要】清代諷刺小說《儒林外史》以其諷刺的真實和深刻稱著于世，作品描繪了一批身處下位的封建文人，生動地描繪了封建社會八股科舉制下文人的悲劇命運。這些詩人大多地位低下，經(jīng)濟拮據(jù)，生活困頓。本文通過對《儒林外史》中下層文人的研究，了解最為真實全面的封建文人的世界，了解封建文化制度對封建士子精神和物質(zhì)生活的深刻影響，探討封建制度下底層文人的悲劇命運。

【關(guān)鍵詞】“體制外”；下層文人；悲劇命運

【中圖分類號】X703.5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在封建社會中，科舉制義、走入仕途是世人特別是文人的正業(yè)，仕途之路不僅是他們實現(xiàn)人生理想、人生價值、報效國家、光宗耀祖的必經(jīng)之路，更是他們解決個人生計、養(yǎng)家糊口的經(jīng)濟來源，也是提升社會地位的根本途徑?！度辶滞馐贰愤@部作品中書中，大部分文人除了讀書和考取功名，一無是處。典型代表如的周進與范進，他們多次參加科舉考試，甚至飽受科舉的折磨，他們連基本的生活需要都不能得到保障，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雖然是讀書人卻得不到人們的認(rèn)可與尊重，反而遭受眾人的嘲諷、奚落。

魯迅先生指出，《儒林外史》人物的描寫方式是“事與其來俱起，亦與其去俱迄”，文中人物的社會地位和生活狀況會隨著人物命運的發(fā)展而變化，因此，《儒林外史》中的底層文人不會固定在某一人物的頭上，而是相對于人物的某一段生活經(jīng)歷而言的。吳敬梓對一個主要人物的描寫是將其置于最廣闊的平民社會中，反映的是封建社會最普遍的世俗世態(tài)，因此，他重點描寫的是這個人物發(fā)跡的過程或士人處于平民地位時的社會生活，一旦人物求取“功名富貴”成功，進入仕途，就結(jié)束了它反映世俗的使命，就退為次要人物。周進和范進，吳敬梓在作品第二、三回中重點描繪了他們?yōu)榱丝婆e成功進入仕途的種種喜和悲，這時的他們就是平民文人，而終于考中舉人成為周學(xué)道、范學(xué)道后便成為主要人物的陪襯，不再是作品描寫的重點。

《儒林外史》中這群底層文人，為擠進仕途官場而皓首窮經(jīng)。如以科舉文章為人生最大追求的周進、范進、馬二先生；抹盡良知、以文人自稱卻禽獸不如的王仁、王德、張靜齋；道貌岸然、虛偽做作的杜慎卿。

當(dāng)然，《儒林外史》中也有作者推崇的真儒，這類人物是吳敬梓傾心描繪的，與上面的人物形成鮮明的對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莊紹光、杜少卿。他們鄙棄功名富貴，不熱衷于科舉考試，也不愿出來做官。精神上儒道互補，內(nèi)心自由淡泊，這只是作者理想中的人物。

一、窮困潦倒的生活

《儒林外史》中下層文人的命運無疑是淹蹇不暢的。文中即描寫了一批生活艱辛、處境艱難的底層窮儒。

周進出場時的形象：“頭戴一頂舊氈帽，身穿玄色綢舊直裰，那右邊袖子同后邊坐處都破了，腳下一雙舊大紅綢鞋，黑瘦面皮，花白胡須。”出場即是一副寒酸窮苦的文人相，梅玖譏諷他的詩“呆，秀才，吃長齋，胡須滿腮，經(jīng)書不揭開，紙筆自己安排，明年不請我自來?！彪m是諷刺之語，卻生動地道出了這些底層文人的真實處境。

范進十二月份去參加科考，“穿著麻布直裰，凍的乞其縮縮”，早日做飯無米，抱著一只生蛋的母雞才去賣了換米。就連他的老丈人都說他：“尖嘴猴腮，也該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

匡超人出身貧寒，流落他鄉(xiāng)，此時的匡超人，“戴頂破帽，身穿一件單布衣服，甚是襤褸”，困頓至極，靠擺攤測字勉強糊口，后受到潘三的教唆，最終變成一個賣友求榮、忘恩負(fù)義的人。八股功名可怕地腐蝕了青年一代， 匡超人因結(jié)交非人，道德品質(zhì)逐漸墮落，他從盡心侍奉雙親到拋舍年邁的母親四處奔走、追逐名利，從“沽名釣譽”到“利令智昏”，從“裝模作樣”到“人面獸心”的重大轉(zhuǎn)變，在氣節(jié)和生存求命間最終失去人格。

他們或干謁乞食，或投靠親戚，或教書授徒，或賣字為生，大多收入微薄且不固定，基本的生活需求都無法滿足，置業(yè)安居更是無望，他們屢試不第進而對科舉絕望。

在封建科舉制社會中，科舉制義走仕途成為文人的正業(yè)，走上仕途不僅是他們實現(xiàn)人生理想、人生價值、報效國家、光耀門楣的必經(jīng)之途，更是他們穩(wěn)定經(jīng)濟來源、解決個人生計、養(yǎng)家糊口、提升社會地位的根本途徑。這些人因被排除在“體制外”而陷于生活的困境中。

二、痛苦扭曲的精神

《儒林外史》是吳敬梓揭露封建科舉文人丑陋面目的力作，是一部“儒林丑史”，更是一部“儒林痛史”。從這些人物內(nèi)心來看，社會帶給他們的是精神上和物質(zhì)上的雙重折磨。吳敬梓描繪了儒林文人痛苦的內(nèi)心世界?？婆e制度下他們的精神世界是荒涼的，情感是悲傷的。

王舉人突然“光顧”寺院，吃飯撒下的一地雞骨頭、鴨翅膀、魚刺、瓜子殼讓周進呆頭呆腦地掃了一早晨，這是他細(xì)微感情的流露，在周進的心里必定是覺得無比的心酸、無比的恥辱。周進想到自己一輩子都要坐館授徒，無法飛黃騰達(dá)，之后在參觀貢院的時候再也抑制不住便嚎啕痛哭。周進并不是厚顏無恥的鄉(xiāng)紳嚴(yán)貢生，他還是有點自尊、有點羞恥之心的，只是這黑暗的時代和社會里“他的思想被禁錮了，智能被破壞了，道德被腐蝕了，卻仍然保留著一些令人同情甚至是善良的品質(zhì)?！?/p>

馬二先生更是此類人物的代表。馬二先生為人善良，拿出自己的酬金幫助蘧公孫，又熱心助匡二回鄉(xiāng)，苦口婆心地勸導(dǎo)他要以文章舉業(yè)為重，只是他早已被科舉制度麻痹了神經(jīng)，認(rèn)識不到正是自己奉行不背的“至理”，卻讓人走上了無法挽回的悲劇之路。

三、欺世盜名的病態(tài)思想

婁三婁四公子、趙雪齋、杜慎卿，他們生活富足，卻希望躋身“體制內(nèi)”，沽名釣譽，上演了鶯脰湖集會、西子湖集會以及莫愁湖集會。他們互相吹噓，溜須拍馬，甚至互相欺騙，在吹捧中造成虛假詩名，他們沒有功名富貴而慕人之功名富貴，所以，才有大家評價趙雪齋“趙爺各樣好了，到底差個進士。”

在這些集會中演繹了他們的滑稽丑態(tài)。鶯脰湖集會之后，“名士們”作鳥獸散了。西子湖集會流露了名士們內(nèi)心深處的悲哀。莫愁湖集會滿足了杜慎卿的好色。他們在無病呻吟的詩作中造成道德墮落，精神空虛，思想荒謬，才華枯竭，失去了人的價值。

就連名門望族之后蘧公孫，當(dāng)?shù)玫搅恕陡咔嗲鸺娫挕泛?，也萌發(fā)了以此賺取名聲的勾當(dāng)。

這些文人全然沒有意識到自身的責(zé)任擔(dān)當(dāng)。他們構(gòu)成了一幅清代文人畫卷，每一個人物都在其中盡己所能地表演，盡情地展現(xiàn)那個時代人心浮躁、世風(fēng)日下的狀態(tài)。

封建社會末期，社會經(jīng)濟變革推進了新思想的萌發(fā)。封建社會價值觀遭受沖擊，功利學(xué)說興起，人們的價值觀變得功利。處在封建社會底層的“體制外”文人因其特殊的社會身份可以最直接地感受到這種時代氣息。作為平民文人，他們一方面受到來自統(tǒng)治階層的高壓文化政策的壓迫；另一方面，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劇烈的經(jīng)濟沖擊，社會普遍價值觀的改變又使他們無法安貧樂道，擺脫經(jīng)濟利益的誘惑，不能如孔孟時代般的文人那樣獨善其身。

資本主義商品經(jīng)濟的影響在《儒林外史》文人身上主要體現(xiàn)為唯利是圖的價值觀和金錢觀。

清朝統(tǒng)治者實行重農(nóng)抑商的政策阻礙著資本經(jīng)濟的發(fā)展，但世俗社風(fēng)已完全不是傳統(tǒng)仁義禮智的封建文化所能約束得了的，八股取士的愚民政策刺激著他們朝著扭曲的方向發(fā)展，正如《金瓶梅》中描寫的怪胎西門慶。資本主義歪曲的金錢觀價值觀充斥著整個社會，商品經(jīng)濟形式的刺激和八股取士政策的雙重作用，使封建文人失去了獨立的精神、自己的思想，屈服在統(tǒng)治者的利益誘惑下，無恥地追求著功名富貴。

閑齋老人在《儒林外史序》中一針見血地指出：“其書以功名富貴為一篇之骨：有心艷功名富貴而媚笑下人者；有依仗功名富貴而驕人傲人者；有假托無意功名富貴自以為高，被人看破恥笑者；終乃以辭卻功名富貴，品第最上一層，為中流砥柱。”最末一類是吳敬梓按照傳統(tǒng)的儒學(xué)思想塑造的理想人物，其余三類都是作者諷刺的對象。在吳敬梓的筆下，這些封建文人狂熱地追求科舉的成功，身處下位的社會文人不惜挨餓受凍也要做“從古至今人人必要做的”舉業(yè)，周進看見貢院的號板就激動得昏厥了，范進中了舉人高興得瘋了，而科舉一旦成功，即刻就榮宗耀祖、富貴發(fā)達(dá)，從窮苦的讀書人一躍而為文曲星下凡的老爺，田產(chǎn)也有了，店房也有了，還有人主動投身為奴，尋求庇護，實在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在封建社會科舉制度下，文人的生活是殘酷的，內(nèi)心是痛苦的，精神是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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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吳敬梓.儒林外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9.

作者簡介：支利峰（1984-），女，山西朔州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