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耿耿　孫洪康

我出身貧苦，小時候，父母親就一直盯囑我要懂得感恩。我感恩我們的時代，是改革開放給了我施展身手的更大的平臺。

火紅年代的艱苦歷練

我1943年出生在上海，聽我父親說，祖上是棗莊附近的貧苦農(nóng)民，早年逃荒，我曾祖爺爺帶著一家老小逃到南京城外江寧農(nóng)村安頓下來。后來，我祖父又拖家?guī)Э诘缴虾４蚬ぶ\生，那會兒，我父親才9歲。

生活在這個清貧的家庭里，我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看著父親為了養(yǎng)家到那么遠的單位去上班，看著母親既要操持這一大家子的事務，還要忙乎里弄工作，我，作為長子，心里早就萌生了分擔責任的想法。當時，上海鐵路局正在實施滬寧復線的建設項目，急需組建一支上萬人的施工隊伍。于是，剛滿16歲的我成了一名施工隊員，每天投身在滬寧復線建設的鐵流中，風吹日曬，雨淋霜打，一年下來，復線工程竣工，我被光榮地評為“優(yōu)秀隊員”。

滬寧復線工程結束后，我回街道報到。很快，街道推薦我這個鐵道戰(zhàn)線的“優(yōu)秀隊員”到上鋼三廠工作。那是1959年底，我成了一名煉鋼工人。上鋼三廠位于浦東周家渡，我在澆鋼車間工作，熱氣灼人，每天衣服一次次濕透。我是澆鋼車間的起重工，煉鋼后剩下的渣包，要用起重機將它們吊起、拖走。我適應了伴隨煉鋼產(chǎn)生的硫磺、瀝青的氣味，我吃得了苦，受得了累，揮汗工作，表現(xiàn)出色，年年被評為上鋼三廠的生產(chǎn)標兵。

1962年，一批重點工程下馬，經(jīng)濟戰(zhàn)線收縮，我們鋼廠也受到連累。到1963年2月，我回街道報到，一個月不到，街道又介紹我到市政工程隊工作。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工作崗位。現(xiàn)在回想起來，此前經(jīng)歷的崗位，從事的工作，好像都在為這項最適合我的工作在做準備。

我是1963年3月5日進上海市政公司第一工程大隊101工程隊工作的。當時，我年紀輕，反應快，身體棒，渾身是勁，又有多年當工人的經(jīng)歷，考慮到我在鋼廠當過起重工，公司就安排我到101工程隊起重隊工作。這個工種發(fā)揮了我的特長，讓我工作起來如魚得水。起重隊有近20個工人，其中有幾位老法師是6級工或7級工，經(jīng)驗豐富，水平很高，我虛心拜師，認真學習。

我在起重隊進步很快，1965年我被任命為起重隊隊長，我以自己的真誠將我們的團隊緊緊地凝聚在一起。

以工地為家的施工隊長

搞市政建設，就是造橋修路;造橋修路，就是為民造福。有人覺得筑路架橋是露天工作，日曬雨淋，風吹霜打，太苦了。我卻不覺得苦，我從心里喜歡這份工作，我認準了這項工作適合我，是我的一只“金飯碗”，我要緊緊地捧牢它。

從此，我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把汗水灑在工地上。1965年，我被評為上海市“五好工人”。1971年，我在蘇州河造橋工地一線入了黨，在黨旗前舉起右拳宣誓時，我由衷地感到肩頭更加沉甸甸了，那是共產(chǎn)黨員的責任感。

1975年，市政公司任命我擔任101施工隊隊長。從這項任命下達之日起，我就把鋪蓋卷搬到工地，把工地當成了我的居住地。自此，一年到頭，從早到晚，我都是吃在工地，干在工地，睡在工地，甚至生病，也躺在工地。反正工程項目在哪里，工地就在哪里?；蛘哐亟釉鸂I，或者在野地搭棚，或者隨處支個帳篷，在地上鋪個草墊子，擱上被褥就打地鋪了?？傊?，寒暑雨雪尋常事，蚊叮蟲咬隨它去。

我記得蘇州河恒豐路橋工程項目比較復雜，當時我們的施工裝備比較陳舊，工期較長，我在施工期，整整5個月都沒有回過一次家。我記得蘇州河曹楊路橋工程項目，因河灣水運繁忙，陸上交通復雜，施工難度更大。當時，我家在曹楊路金沙新村，距離工地只有10分鐘路程，但是我心心念念都在造橋工程上，蘇州河每天漲潮落潮，施工狀況都不一樣，施工難題隨時都會冒出來，我一點都不敢大意，一分鐘都不敢離開工地。

在市政建設戰(zhàn)線，造橋是技術難度最大、勞動強度最大、施工風險最大的一項工作。

關乎寶鋼建設發(fā)展、牽系寶山人民出行生活的吳淞大橋工程原定工期為3年，但我們施工隊承接此項全長968.7米的大橋工程后，全力以赴，創(chuàng)新工序，克服各種難題，只用了19個月高質(zhì)量建成。

一天，在吳淞大橋10號橋墩施工時，突然發(fā)生嚴重滲透，5米深的橋墩基坑發(fā)生滲水，情況十分危急。我?guī)ьI施工隊一邊奮力排水，一邊修筑堤壩，經(jīng)過三天三夜連續(xù)搶險，終于排除險情，保住基坑。由于我們浸泡在河水中時間太久，已經(jīng)挪不動步了。

擔任施工隊長后，我不僅僅是平時不住在家里，不在家吃飯，甚至連年夜飯也不能保證在家里吃。我記得在建設松浦大橋、金山大橋、滬嘉高速、吳淞大橋、太浦河大橋、南浦大橋、恒豐路橋、南北高架等重大工程時，為了確保質(zhì)量，確保工期，在施工期間，每年除夕，我都不能回家同家人團聚，在工地上守歲，施工間隙陪工友們一起吃年夜飯。

風雨中錘煉“造橋英雄隊”

在我們市政建設戰(zhàn)線，造橋是技術難度最大、勞動強度最大、施工風險最大的一項工作。

橋，各不相同：有河上的橋，有江上的橋，有湖上的橋，有海灣的橋，有鐵路上的旱橋，還有高架道路橋。同樣是江河上的橋，江河有寬有窄，岸線彎勢無一處相同，何況每座橋所處位置的地質(zhì)條件和土層特點都不一樣，每座橋面對的交通狀況和承載的運輸工具也不一樣，橋建在城區(qū)和農(nóng)村情況更不一樣，我們的施工方案、施工裝備、施工時段及施工進度都會視情應變、機動處置。

蘇州河是上海的母親河，我?guī)ьI的施工隊作為上海造橋的主力隊伍，幾十年來一直在同蘇州河打交道。在不斷摸索造橋規(guī)律的過程中，我對蘇州河的脾性特點越來越熟悉。比如我們在承建蘇州河橋梁工程時，每天施工都會避開漲潮時段。蘇州河漲潮落潮，一天兩汛，這同其他江河大致相同，然而蘇州河每天退潮的時間卻有差別，它退潮時間隔天會誤差45分鐘。我們摸透了它的脾氣，總能精準地“你退我進”，爭分奪秒，提高工效。

1986年夏，與黃浦江魯班路越江隧道配套的中山南一路實事工程康衢橋項目進入緊張的施工階段。這項工程施工環(huán)境復雜，設計要求高。何況“康衢橋”似乎是一座橋，實際上在這個標段中，要建7座橋，市政府為了讓魯班路越江隧道按期通車、造福市民，就給“康衢橋”工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5個月內(nèi)拿下這個艱巨工程。

我知道這是一場硬仗，是不能含糊的，每天都撲在工地上，盯牢一個個環(huán)節(jié)，克服一道道難題，把自己每天的睡眠時間壓縮到4小時左右。這段時間，由于過度勞累，睡眠又少，導致牙周炎發(fā)作，腮幫子紅腫，半邊面孔疼痛難忍。但“牙痛不是病，工程最要緊”，康衢橋工程于當年12月23日竣工。

1994年初，上海市重點工程實事競賽領導小組命名張耿耿領軍的市政101施工隊為“造橋英雄隊”。

我們承建的真北路立交橋，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這座立交橋?qū)麑幐咚俟泛臀鋵幝愤B接起來，被譽為雄偉的上海西大門。此橋投資5億元人民幣，占滬寧高速公路總投資的四分之一。它是我們市政施工隊成立以來承接的最大的一座橋。

真北路立交橋工地上，我們共打下近3000根混凝土樁，共挖出20萬方土，共架設2000多根梁，共澆筑380米混凝土箱形梁，共澆筑14公里防沖墻的混凝土，共埋設12公里長的雨水管和污水管，共攤鋪7.9萬平方米的大橋路面和8.9萬平方米的瀝青地面道路。我和我的團隊創(chuàng)造了用600個工作日高質(zhì)量完成這個宏大工程的奇跡。

真北路立交工程是我們隊的驕傲，也為上海市政建設史樹起一座豐碑。

我今年已經(jīng)76歲，回想起來，這大半輩子，共參建了近90座大橋，我把自己的心血和智慧都奉獻給了造橋事業(yè)。1994年初，上海市重點工程實事競賽領導小組命名我領軍的市政101施工隊為“造橋英雄隊”。

對家人深深的虧欠

幾十年來，我一直以工程為重，以工地為家，自然，對自己的家庭關心得非常少，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妻子唐紅妹操心。

我是1968年12月31日結婚的，婚后第三天，我就卷鋪蓋去閔行工地了。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一個任務接著一個任務，后來又趕上上海三年大變樣的發(fā)展機遇，我們市政工程公司承接的工程項目越來越大。

幾十年來，住在工地，吃在工地。我妻子已經(jīng)適應我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三個月不回家，偶然隔兩個星期我突然回家，她都會感到十分驚奇。

妻子對我的工作非常理解和支持。妻子只埋怨過我一次，那是1988年，女兒小俊生病發(fā)高熱，七天不退燒，我妻子焦急萬分，到弄口電話間給我工地上撥了電話。我大約是傍晚6時許接到電話，然而不巧的是，那天工地上棘手的事冒出來不少，等安排好回到家，已是晚間9點多鐘了。這一夜，幸虧我趕回家，臨近午夜，女兒非但高熱不退，而且整個身體都抽搐起來。我趕緊將女兒從四樓背下去，趕上末班車，送進醫(yī)院急診，直到凌晨3點我女兒才退燒脫險。我妻子嘀咕了一句：“今夜虧得你回家，要不，叫我怎么辦？”

我將造橋作為我一生的使命，為之付出再多，我也無怨無悔。但是當我的三位親屬先后病故時，都是因為承建工程正好進入關鍵施工階段，我作為現(xiàn)場指揮，無法立刻離開，而不能趕去送別。對此，我抱憾終身。

我父親本分老實，辛勞一生。他9歲跟著我祖父從南京遷到上海;為了掙錢貼補家用，他10歲就到一家皮革作坊做工。

父親到中年時查出患了肺氣腫，發(fā)作起來咳嗽得很厲害，特別是夜里咳得有點嚇人。1990年2月初，父親再次發(fā)病，來勢很兇，趕緊送醫(yī)院急診，結果查出父親患了肺癌，已是晚期，那年父親72歲。獲悉這個兇訊，我從位于金山縣城的大橋工地擠出時間趕往醫(yī)院，急步走進病房探望躺在急救病床上的父親，我詳細詢問了病情和搶救情況，在旁的姐姐和弟弟都安慰我，姐姐說：“你忙，你先走吧，我們姐弟妹六人已安排好，我們會照顧好老爸的?！闭l料到這一走，竟是同我老父親的永別。

只過七天，父親就永遠地離我們而去了。當時，我正全身心投入金山縣城朱涇大橋的工程建設。那天，接到姐姐報告父親病危的急電時，我們施工隊正在搶建主橋墩，我實在沒法立馬離開指揮崗位就走，再說當時金山到上海市區(qū)的公路很窄，長途汽車班次不多，待我心焦萬分地趕到醫(yī)院，父親早已咽氣，一家人守著父親的遺體在病房等我。見此情景，我悲痛萬分，失聲痛哭。

沒想到父親過世剛剛一年，我大弟弟又突發(fā)心臟病，妹妹打電話報急，我正在金山大橋收尾工程的現(xiàn)場會上，我作為總指揮正在調(diào)整方案、布置任務、提出要求、叮囑細節(jié)，這個當口，我實在無法立即甩手離開。那晚7點半，家里又打來電話，報急電話變成了報喪電話，這次是我妻子打來，她在電話里哽咽著說：“你不要回來了，你弟弟已經(jīng)走了！”

1993年是我們上海重大工程的“豐收年”，好多項造福市民的工程項目都在這年圓滿竣工。這一年，我日夜奮戰(zhàn)在重大工程吳淞大橋的建設工地上，因為忙于造橋而不能為母親臨終送別，這給我內(nèi)心深處留下了永遠的創(chuàng)痛！

母親晚年患了糖尿病，血糖指數(shù)很高，以后又漸漸看不清東西，患上青光眼，終于多病并發(fā)，引起幾次昏迷。那幾年，她每次住院，我會擠時間去探望。當然，陪護照顧，主要靠我的姐姐、妹妹。1993年6月，我母親最后一次發(fā)病，那天下午3時許，我妹妹打來急電，報告了母親病危的消息。那時，我正在主持吳淞大橋合龍施工的緊急會議。這次，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現(xiàn)場，但是乘上公交車，從吳淞趕到普陀區(qū)中心醫(yī)院，已是傍晚將近6點，又晚了，我母親已經(jīng)永遠地離我們而去了。

“龍脈”上打樁

20世紀90年代初，為了適應上海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的需要，上海市政工程迎來了一個建設高潮。按照“三年大變樣”的規(guī)劃藍圖，繼內(nèi)環(huán)線、延安路高架完成后，氣勢宏偉的南北高架道路建設又上馬了。這是上?！吧辍弊中胃呒艿缆坟灤┠媳钡闹匾还P。

自然，我領軍的市政101施工隊在南北高架道路建設中，是不會缺席的。我們隊當時中的標段是南北高架的蘇州河跨河大橋。這座大橋長1000多米，橋面最寬處56米。為了確保在復雜的水陸環(huán)境下安全高效地施工，我們在這項跨河工程中，創(chuàng)新工藝，全部采用了無支架掛籃施工，從動工到竣工僅用了16個月。

在南北高架道路建設中，原本我們隊承建的就是這座蘇州河跨河大橋，可是誰會想到廣為流傳的延安路立交橋“龍脈”上打樁的硬仗，偏偏又讓我撞上了！

南北高架和延安路高架交接的延安路立交橋，當時以31米高度雄踞亞洲第一。這座立交橋貫通東西南北，匝道左轉(zhuǎn)右旋，上下共分5層。為了支撐起多層橋面又減少橋墩數(shù)量，設計人員獨具匠心地設計了一座直徑為4.2米的特大圓柱橋墩，有力地托起整座立交四層橋面。

就是這座特大圓柱橋墩，當年圍繞它展開的“龍脈”上打樁的故事可傳得神乎其神。

承建延安路立交橋工程項目的是本市一家大公司，他們將主橋墩打樁的項目轉(zhuǎn)包給合作伙伴——一家外地的建筑公司。這家建筑公司雖具備打樁專業(yè)能力，但以往都是為廠房建設打基礎樁，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磕斷牙的“硬骨頭”。

這家公司駐地在寶鋼，施工隊員每天由班車接送，來回途中正逢上下班高峰，單趟耗時近兩小時，上午9點趕到延安路工地開工打樁，下午3點停樁收工，趕回駐地已近傍晚。這樣停停打打的打樁法，正是犯了打樁的大忌。

按原定設計，延安路立交橋要打6排鋼樁，共36根樁，每根樁直徑90厘米，長度為64米。該公司的打樁設備是國外進口的大噸位樁錘，活塞芯子自重8噸，是合格的。

但該公司施工方法出了問題，第一根樁就沒有打下去，只打下去46米深，其余18米樁柱都露出地面;他們一共打了6根樁，打得最深的就是第一根樁，打下去46米，打得最淺的只打下去26米，露出地面的樁柱有38米。

遇到這么大的難題，打樁只能暫停了，流言卻傳開了。說什么這里是“龍脈”所在，在這里打樁，引起“神龍”發(fā)怒，無奈請來高僧方丈，補做“法事”，雖然連日紅燭高香，但是依然收效不大。

工程指揮部認為，傳言必須制止，迷信必須破除，難題必須解決。那天，工程指揮部領導和市政設計院領導邀請我一起到施工現(xiàn)場“會診”。我查看了相關地質(zhì)資料，又了解了先前的打樁情況，提出原先的打樁方法有問題，這64米的鋼樁，必須連續(xù)打樁，趁勢而下，還要在打樁時，不斷注水，減少阻力，要不停地將一根鋼樁全部打下去，才能停機稍歇。

聽了我的施工建議，指揮部和設計院的領導都表示贊同，但是那家遭受挫折的公司在這里耗了三個月只打了6根樁，且沒有一根打到底的，要調(diào)整施工方案，他們不肯繼續(xù)干了。于是工程指揮部同意那家公司退出，轉(zhuǎn)而請我“出山”，由我們造橋英雄隊立即進駐延安路立交橋工地，在“龍脈”上去打36根64米長的鋼樁。

我們進駐工地后，沒有馬上開工，而是先爭取當?shù)亟值澜M織和環(huán)保部門的支持，一起做好周圍居民的工作，同意我們?nèi)找岳^夜連續(xù)施工，理解、支持我們早日完成市政重大工程。

我們施工隊經(jīng)研究，決定采取“由淺入深”的打樁方法，先前留下的打得最深的那根樁，我們暫時不動它，而從打得稍淺的樁開工補打，樁機分四檔，開打時，我們先不用重錘，而用低檔的輕錘試探，邊打邊注水，以減少打樁阻力，漸漸摸準脾氣，再越打越快，越打越重。

沒幾天，我們就摸著了規(guī)律，掌握了進度，一般是每天打下一根樁，連續(xù)打16小時完工。我們清晨6時開打，打到午夜收工。這樣工人可抓緊睡覺，設備也能不過度使用，周圍居民也可有6小時安靜的環(huán)境。

就這樣，一根樁接著一根樁，完全按照設計要求，打下去64米深，36根樁形成強大的根基，產(chǎn)生了千鈞巨力，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宏偉的延安路立交橋，承受了南來北往的車輛隆隆駛過。

延安路立交橋工程竣工后，工程指揮部索性在高聳的大立柱橋墩外面包了一層金屬皮，上有凸出的九龍浮雕，這九條金龍似乎在向人們講述著上海建設者不信謠、不畏難、開新路的故事。

改革創(chuàng)新是我不懈的追求目標

我16歲就當了工人，書讀得不多，起初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我曉得自己的短板，了解自己的軟檔，一方面，利用工余時間，在文化學習上不斷地補短板，比如我在上鋼三廠工作時，就讀了兩年夜校高中;另一方面，我一直在工作實踐中，多動腦筋，多討教，多學習，在實踐中，結合問題學知識，學了知識解難題。好在實踐是我的教科書，工地是我的大課堂，造橋是我的主攻專業(yè)。

幾十年來，在市政戰(zhàn)線上，在造橋工地上，我雖然每天頂風冒雨奔波忙碌著，每天都揮汗如雨埋頭苦干著，但是我從來不以“大老粗”自居，從來不是一味蠻干。每次接到工程任務，我都仔細研讀工程圖紙，反復比選施工方案。

有位哲人說，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水流。同樣，我們承建的大橋工程，每一座都不一樣。所以，我們施工隊每次實施的方法都不一樣。我們在恒豐路橋工程施工中，針對實際情況，采取了“預應力后張法箱形連續(xù)梁”的新工藝，就改變了以前“滿堂支架”的做法，而是用一只“掛籃”吊在橋的主梁上，一點一點向河心推進。這個新工藝比老辦法提高了三至五倍的效率。

在重點工程吳淞大橋施工中，我們又創(chuàng)新工藝，在大河兩岸，分別采用雙向四只掛籃相向施工，此前，我們運用計算機準確地計算出橋梁的預應力，由此確保了南北相向施工的精準度。之后，當南北幾百米長的連續(xù)梁合龍時，對接高低僅差4毫米，大大低于允許誤差20毫米的國際標準。如此高質(zhì)量高精度的合龍，就是靠的科學施工，靠的創(chuàng)新工藝，靠的知識的力量。

那些年，我們隊不僅在施工工藝上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而且在施工隊的體制改革上，也在積極醞釀變革。

1996年至1998年，我利用周末和晚間的空余時間，去讀了由上海社會科學院辦的經(jīng)濟管理碩士進修班，成績合格，獲得證書。

黨的十四大精神激發(fā)了我們施工隊的積極性，鼓勵我們勇于創(chuàng)新，不斷開拓施工領域。從十四大到十五大的五年間，我們施工隊的產(chǎn)值每年以40%的速度增長，每年向上級公司上交1000萬元的利潤，資產(chǎn)回報率250%左右。

那些年，我們隊不僅在施工工藝上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而且在施工隊的體制改革上，也在積極醞釀變革。1997年11月15日，在黃菊同志的支持下，上海市政行業(yè)首家以我個人名字命名的“上海耿耿市政工程有限公司”掛牌成立。

耿耿公司按照資產(chǎn)紐帶關系，以“搞活經(jīng)營機制，搞大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為原則組建，由城建集團上海市政一公司控股。我們公司注冊資金中，國有資產(chǎn)占62.5%，經(jīng)營者和職工持股占37.5%，我擔任董事長。

改革，使我國經(jīng)濟發(fā)展進入了“快車道”，給我們社會帶來了深刻變化，也極大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改革，也給我們市政行業(yè)帶來了全新體制，帶來了新的活力，帶來了巨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