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林，伊莎貝爾·阿塔尼

(1 西安工程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8；2 法國國立人口研究中心，[法]巴黎 75020)

1 研究背景

在三十多年低生育水平和偏高出生人口性別比共同作用下，中國總人口中男性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女性數量。2015年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顯示中國總人口中男性比女性多出3363萬(國家統計局，2016)。因此，在未來較長一段時期內，中國的婚姻市場將面臨越來越嚴重的女性短缺和男性過剩，即男性婚姻擠壓。受到擠壓的男性將難以在國內初婚市場找到合適的婚齡對象。研究表明，受到婚姻擠壓的大齡未婚男性主要分布在落后貧困的邊遠農村，他們普遍年齡較大、經濟貧困且文化程度低、社會資本和社會資源相對匱乏(彭遠春，2004；陳友華，2004；張春漢、鐘漲寶，2005；石人炳，2006)。

中國是一個傳統的家本位的普婚制國家，自愿不婚或自愿單身者因為跟傳統的家庭婚姻觀念和婚姻規(guī)范不一致，因此，單身比例非常低。2010年的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只有3.3%的男性和0.3%的女性在50歲之后仍從未結婚，該比例低于同期的其他國家(國家統計局，2011)。一些黑中介利用難以成婚的農村未婚男性對婚姻的渴望，通過利誘、哄騙、威逼等各種手段，拐賣婦女或大肆網羅越南女子進行騙婚(曹彥，2015)。近些年來被媒體頻頻報道的“越南新娘”，“越南新娘集體逃跑”，“農村光棍人財兩空”等新聞就是屬于這樣的現象。這也引起了學術界對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群體的婚姻困境及婚姻應對策略的關注。例如，栗志強(2011)對欠發(fā)達地區(qū)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男性的婚姻策略的研究，韋艷和張力(2011)對處于劣勢地位和有限的婚姻資源的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婚姻模式的研究，以及劉利鴿和靳小怡(2012)對婚姻擠壓下農村未婚男性擇偶標準的研究，等等。

然而，有些研究者認為這些研究中存在著潛在假設，即每個男性都必須結婚，并且把結婚視為無需驗證的每個人必須經歷的理所當然。他們反駁道并非每個男性都想結婚，都會選擇異性婚姻(魏偉，2014)。此外，大多數對婚姻策略的研究采用的是質性分析方法，其樣本代表性有限。雖然靳小怡等(2011)采用了大規(guī)模調查數據分析了性別失衡下的婚姻策略，但其研究對象是已婚男性，他們不能真正代表受到婚姻擠壓而被迫游離在婚姻之外的大齡未婚男性的情況。劉利鴿和靳小怡2012年的研究也采用了定量研究，研究了未婚男性潛在婚姻策略，但并沒有回答婚姻策略和婚姻觀念之間的關系。為此，本文試圖回答下列問題：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和婚姻策略是什么？與主流婚姻觀念有沒有不同？婚姻擠壓是否會對婚姻觀念與婚姻策略的關系產生影響？

2 分析框架

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是社會心理學領域中從態(tài)度預測行為的一種較為成熟的理論，該理論的假設前提是人們的行為是有理性的，可以由個人的意志所控制。該理論認為行為傾向是預測行為的最重要變量，行為傾向受到人們對行為的態(tài)度、感受到的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的影響。在實際條件充分可控的情況下，行為傾向直接決定行為。該理論已經被廣泛應用于健康、運動、選舉、職業(yè)定向和學習等多個領域的研究，并驗證了該理論的預測正確性。把計劃行為理論應用到婚姻觀念和婚姻策略的研究中，模型中每一部分的含義和關系分析如下。

2.1 婚姻策略

婚姻策略是皮埃爾·布迪厄提出的學術概念，指的是行動者在婚姻締結過程中所采取的方式、方法，以及婚姻策略自身所體現出的功能等。在中國，主流的婚姻策略通常都是婚配對象之間講究“門當戶對”或者是遵循“男高女低”的婚姻擇偶梯度(Bernard，1982；陳友華、烏爾里希，2002)。在經歷了改革開放、社會轉型和人口轉型等社會變遷后，農村婚姻策略也跟著發(fā)生了變化。唐紹洪(2003)發(fā)現人們的結婚目的已經從“性、經濟或生育子女”轉變?yōu)椤吧畹男枰透星榈男枰?；擇偶標準從“門當戶對”變得更為現實和多元化。而如桂玉和俞寧(2015)發(fā)現農村的擇偶方式從包辦到自由戀愛、擇偶標準從現實條件向情感發(fā)展。

對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婚姻策略的研究主要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用婚姻擠壓下未婚男性實際婚姻行為來反映。例如，栗志強(2011)發(fā)現婚姻遷移即“買房向城鎮(zhèn)遷移”是欠發(fā)達地區(qū)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男性的婚姻策略。戴波和趙德光(2015)認為受到婚姻擠壓的云南省邊民采取婚姻策略是跨境婚姻行為。韋艷等(2011)利用實地訪談資料，發(fā)現農村大齡未婚男性在處于劣勢地位和有限的婚姻資源基礎上，會采取包括招贅婚姻、買婚和收繼婚等非主流的婚姻行為。另一類是通過潛在的婚姻行為，即擇偶偏好，來研究受到婚姻擠壓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婚姻策略。例如，劉利鴿和靳小怡(2012)通過分析婚姻擠壓下農村男性對有過婚史女性的態(tài)度來研究農村男性的婚姻策略，發(fā)現在初婚市場上處于劣勢的男性會降低擇偶標準，接受有過婚史的女性，并且對在上次婚史中的生育狀況很敏感。在這方面，目前還沒有達成共識的、廣泛使用的指標。

根據中國長期低生育率下出生人口性別比長期偏高所導致的人口性別失衡的特殊社會背景，一些學者指出未來中國必將有一部分大齡男性將被迫保持長期單身甚至是終身單身(Attane等，2013)。因此，本文認為性別失衡背景下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可以選擇的婚姻策略將會有兩種，一種是擇偶策略，即窮盡一切辦法去結婚；另一類是不婚策略，即努力適應婚姻擠壓形勢，選擇不婚。

2.2 婚姻觀念

婚姻觀念是人們的價值觀在婚姻問題上的體現。在經歷了改革開放、社會轉型和人口轉型等社會變遷后，農村婚姻觀念也跟著發(fā)生了變化。例如，唐紹洪(2003)發(fā)現人們的結婚目的已經從“性、經濟或生育子女”轉變?yōu)椤吧畹男枰透星榈男枰保粚﹄x婚的觀念也發(fā)生了轉變。吳宗友(2008)指出婚姻觀念多元化緊緊跟隨著中國快速的社會轉型，人們對婚姻更加自由、開放和寬容；離婚已被接受，離婚者逐漸不再受歧視。而如桂玉和俞寧(2015)通過個案訪談、田野調查等方法對安徽省C村的婚姻觀念變遷進行了探討，發(fā)現農村的擇偶方式從包辦到自由戀愛、離婚被寬容、再婚現象增多等觀念變遷。盡管一些婚姻觀念已經發(fā)生了變化，但結婚仍然是大多數人的主導態(tài)度。薛亞利(2011)通過對上海和蘭州的抽樣調查數據進行分析后發(fā)現，即使在40歲以下的年輕人中，仍有超過70%的人贊同“不管怎么樣，人總是要結婚的”?？梢?，人們對婚姻更開放、自由和寬容，但結婚仍是大多數人的主導態(tài)度，同時，離婚和再婚已經被普遍接受。

盡管沒有專門針對性別失衡背景下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婚姻觀念的研究，但從其他的研究主題中能間接發(fā)現他們的婚姻觀念。例如，韋艷和張力(2011)利用實地訪談資料發(fā)現，農村大齡未婚男性會竭盡所能去終結單身，可見他們對婚姻的強烈偏好，結婚應是他們的主導婚姻觀念。在本文中，婚姻觀念指的是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對結婚的看法。

2.3 主觀規(guī)范

主觀規(guī)范是指個人感知到的社會壓力，感知到重要他人對自己是否采取某種行為的信念(Ajzen，1991)。在TPB模型中，主觀規(guī)范是感受到所有重要他人的壓力的總和。應用到婚姻的決策中時，指的是個人在決定是否結婚或是否保持單身時感知到重要他人帶來的壓力。在中國社會，婚姻從來都不是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乎整個家庭甚至是整個家族的事?；橐鲎鳛橐环N社會聯系的紐帶，在延續(xù)傳統父系制度的同時，也通過新的血緣關系為發(fā)展社會經濟網絡提供基礎。因此，在農村大齡未婚男性進行婚姻決策的過程中，對個人婚姻策略有重大影響的群體包括兩方面：一是家人，尤其是父母，絕大部分中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家立業(yè)，傳統上父母只有為兒子娶了媳婦，或者至少等到兒子結婚生子后，父母才算完成了人生的義務。因此，到了適婚年齡后，只要孩子還沒有結婚，家里人尤其是父母，比本人更著急。二是周圍的人(既可能是朋友、同事，也可能是鄰居、族人等)。中國農村是一個相對傳統的熟人社會，人們的行為方式常常受到居住在同一個村落的人的影響。尤其是婚姻，在農村，人們普遍結婚較早，超過一定年齡仍未結婚的人會被周圍人說閑話，從而給自己和家人造成壓力。

2.4 知覺行為控制

知覺行為控制是指個人在執(zhí)行某一特定行為感知到的容易或困難程度，反映了個體感知到的對促進或阻礙執(zhí)行行為因素的控制程度(Ajzen，1991)。它屬于TPB模型中非個人意志方面的因素，即在不能完全由個人意志控制的情況下，個人感知到的控制行為的能力對執(zhí)行該行為的影響。應用到婚姻的決策中時，是指個人在找對象或結婚時感覺到的困難程度，反映的是個人感知到的對促進或阻礙結婚行為因素的控制程度。對農村大齡未婚男性而言，結婚受到多方面因素影響，既有來自自身的因素的影響，如身高、長相、性格等，也有來自外部因素的影響，如家庭條件、生長環(huán)境、周圍適婚女性多少。個人感覺到找對象或結婚越困難，那么他對結婚行為的控制就越弱。

2.5 婚姻擠壓

婚姻擠壓是指在適婚年齡的男性和女性同期群中出現的數量不平衡現象(郭顯超，2008)。在實際研究中，婚姻擠壓常常作為一個宏觀層次的概念，用于一個婚姻市場或一個國家中，很難在微觀個人層次找到相應的概念或測量。一些研究根據受到婚姻擠壓的人群的人口特征，采用年齡進行間接測量，認為在宏觀農村，28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分水嶺，農村男性在28歲以前仍有較大的結婚機會，但一旦超過28歲，他們的結婚機會明顯下降，在35歲以后，結婚機會更是趨于完全喪失(李艷、李樹茁，2008；韋艷等，2008；靳小怡等，2012；張群林、楊博，2014)。因此，將受婚姻擠壓的個人年齡限制在28歲以上。同時，為了對這一概念進行補充，一些研究采用個人感受的主觀指標對“婚姻擠壓”進行補充界定“是否遭受過成婚困難”(靳小怡等，2011；楊雪燕等，2017)。本文結合婚姻擠壓的宏觀概念和微觀概念，在宏觀上，將研究對象的年齡限定在28歲及以上；微觀上，采用“是否遭受過成婚困難”進行界定。

圖1 分析框架

婚姻擠壓會影響受到婚姻擠壓的人的婚姻策略。研究發(fā)現，有過成婚困難經歷的已婚男性的婚姻存在下列特點：初婚年齡晚、通婚圈大和婚姻質量較低(靳小怡等，2011)；感知到成婚困難的農村未婚男性會降低自己的擇偶標準(劉利鴿、靳小怡，2012)。但是婚姻擠壓是否會影響人們對不婚的選擇，目前還沒有相應的研究。

Aiken(2008)指出態(tài)度依賴于它和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然而，中國的婚姻市場已經開始發(fā)生變化，一部分男性受到婚姻擠壓。由此可以推測，婚姻擠壓這個情境可能會影響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對婚姻的態(tài)度。因此，在模型中，婚姻擠壓既可能會影響婚姻策略，也可能會影響婚姻觀念。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影響的分析框架如下。

3 數據與方法

3.1 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于西安交通大學人口與發(fā)展研究所2014-2015年在陜西省安康市針對28-60歲的農村大齡男性開展的“家庭性別角色和家庭生活調查”。調查內容主要包括五部分：(1)個人基本情況和居住特征；(2)健康自評；(3)性別角色；(4)婚育觀念；(5)性觀念和性行為；(6)社會活動。

陜西省位于中國的中部，安康市位于陜西省東南部，北依秦嶺，南靠巴山，地域廣闊、人口居住分散且大多居住在山區(qū)。2010年第六次普查數據顯示，安康市總人口性別比為112.1，而全國農村和陜西農村的總人口性別比分別為105.0和107.4；尤其是安康市15歲及以上未婚人口的性別比高達179.3，而全國農村和陜西省農村該指標分別為149.5和151.3。此外，2010年安康市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3976元，同期全國和陜西省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分別為5919元和4105元。2010年安康市總人口為263.0萬，貧困人口為100.5萬。這些特征與前期對受到婚姻擠壓的男性的特征一致，因此可以預見該地區(qū)存在有大量大齡未婚男性。

首先，根據各縣區(qū)的人口統計數據和地理條件，以人口規(guī)模較大且居住相對集中、總人口性別比較高、交通便利為標準選擇了三個區(qū)縣作為調查備選地，分別是漢濱區(qū)、旬陽縣和石泉縣，第六次普查時其總人口性別比分別為107.6，113.2和116.6，15歲及以上未婚人口性別比分別為158.3，182.7和185.2。

整個調查分為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為2014年7-8月，第二階段為2015年1月。第一階段選擇的是安康市下轄區(qū)縣中面積和人口規(guī)模最大的漢濱區(qū)，調查時采取整群抽樣的方法，按照各鄉(xiāng)鎮(zhèn)總體經濟發(fā)展程度分別抽取10個鄉(xiāng)鎮(zhèn)，然后采取隨機抽樣的方法從鄉(xiāng)鎮(zhèn)中抽取目標人群。第二階段選擇在旬陽縣和石泉縣，專門針對大齡未婚男性進行調查。調查時間臨近春節(jié)，大量外流人員返鄉(xiāng)，為調查獲取到足夠多的未婚男性樣本數量提供了便利，調查時根據各鄉(xiāng)鎮(zhèn)提供的28歲以上未婚男性名單采用的是簡單隨機抽樣。

由于本次調查涉及性與生殖健康的內容，屬于比較敏感的個人隱私，為保證調查的信度和效度，我們在調查中采用計算機面訪技術。

最終，第一階段調查共訪問了785人，其中有36人拒絕參加調查，拒絕率為4.6%，調查過程中有47人因各種原因(如太敏感、答題時間太長、文化水平低等)中途退出，最終獲得有效樣本為702個，有效率為89.4%。第二階段共訪問了634人，其中6人拒絕參加調查，拒訪率為0.9%，有23人因為各種原因(如太敏感、文化水平低、按鍵錯誤導致中途退出而失去耐心重新開始等)中途退出調查，最終獲得有效樣本數為611人，有效率為96.4%。因此，最終的有效樣本數為1313。

3.2 變量測量

3.2.1 婚姻策略

本文對婚姻策略的測度包括擇偶策略和不婚策略兩類。對擇偶策略的測度包括下列問題：“您是否愿意跟一個離婚沒有孩子的婦女結婚？”“您是否愿意跟一個離婚但有女孩的婦女結婚？”“您是否愿意跟一個離婚但有男孩的婦女結婚？”“您是否愿意跟一個寡婦結婚？”“是否接受和身體有點殘疾或智力不太好的女性結婚？”“您是否接受做上門女婿？”。每題選項包括“愿意/接受/能”和“不愿意/不接受/不能”，分析時對前者賦值為1，后者賦值為0。在分析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總體擇偶策略時，將這六種態(tài)度得分加總起來，得分越高表明他們能接受的非主流婚配對象的類型越多，即其擇偶標準越低。

不婚策略用“您能夠接受一輩子不結婚嗎？”進行測量，選項為“能接受、不能接受”，分別賦值為1和0。

3.2.2 婚姻觀念

婚姻觀念用三個題進行測量，分別詢問被訪者是否同意下列觀點“每個男人都應該結婚”、“每個女人都應該結婚”、“不結婚的男人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回答的選項為“1=完全同意、2=比較同意、3=不太同意、4=完全不同意”。這三個題目的Alpha值為0.88。在分析中將這三個題進行加總，然后在均值處進行二分，低于均值賦值為0，意思是其婚姻觀念為傳統婚姻觀念；高于均值賦值為1，代表其婚姻觀念為激進的婚姻觀念。

3.2.3 主觀規(guī)范

主觀規(guī)范用在長期單身最難熬的事是周圍的人會說閑話和家庭壓力大，父母會擔心兩道題進行測量，選項為“是”和“否”。分析時將兩道題加總，在均值處進行二分，高于均值賦值為0，代表感受到的主觀規(guī)范?。坏陀诰蒂x值為1，代表感受到的主觀規(guī)范強。

3.2.4 知覺行為控制

知覺行為控制用“您覺得找對象或結婚對您來說困難嗎？”進行測量，選項為1=非常困難，2=比較困難，3=比較容易，4=非常容易。分析時，將3和4選項合并賦值為0，代表對結婚行為的控制感強；將1和2選項合并賦值為1，代表對結婚行為的控制感弱。

3.2.5 婚姻擠壓

本文中，由于已經限定調查樣本為28歲及以上農村大齡男性，因此，宏觀層次的婚姻擠壓概念已經體現在調查對象上。微觀層次的婚姻擠壓用成婚困難進行測量。對成婚困難的測量通過詢問“您是否覺得自己曾經或正在遭遇成婚困難？”進行，選項為“是、否”，分別賦值為1，代表感受到了婚姻擠壓，和0，代表沒有感受到婚姻擠壓。

3.2.6 控制變量

婚姻。分成未婚(包括未婚未同居和離婚，賦值為0)和已婚(包括未婚同居、訂婚和已婚，賦值為1)

年齡。分成40歲以下和40歲及以上兩組，前者賦值為0，后者賦值為1。

教育。本次調查發(fā)現陜南山區(qū)普遍存在小學輟學或初中輟學現象，根據這種情況，本文把受教育程度分為四類，文盲或小學未畢業(yè)、小學、初中未畢業(yè)和初中及以上受教育程度。

收入。用“接受調查前一年的個人年收入”進行測量，分為“低于15000元”和“15000元及以上”兩組。

3.3 分析策略與方法

首先采用卡方檢驗和T檢驗，對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基本特征、TPB模型中的核心變量進行描述。其次，在控制婚姻、年齡、教育和收入影響的基礎上，通過回歸模型驗證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和婚姻擠壓對婚姻策略的影響。

在回歸分析中，分別針對農村大齡男性的擇偶策略和不婚策略建立了三個模型。模型1至模型3是對農村大齡男性擇偶策略的OLS回歸，模型4至模型6是針對農村大齡男性不婚策略的Logistic回歸。其中模型1和模型4是通過TPB模型檢驗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模型2和模型5是在模型1和模型4的基礎上，加入婚姻擠壓變量，檢驗婚姻擠壓和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模型3和模型6是在模型2和模型5的基礎上加入婚姻擠壓與婚姻觀念、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的交叉項，檢驗婚姻擠壓的調節(jié)作用。

4 結果和討論

4.1 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基本特征

表1給出了調查樣本的基本特征，從中可以看出，接受調查的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平均年齡為42歲、絕大部分人的受教育程度在初中以下(占總體的82.4%)、大部分人調查前一年的個人收入在15000元以下(占總體的58.1%)?？梢姡傮w而言，接受調查的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的受教育程度和收入都偏低。

表1 婚姻擠壓下調查樣本的基本特征

表1還給出了遭受過成婚困難和未遭受成婚困難的人群的基本特征，可以發(fā)現大部分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都遭受過成婚困難(占總樣本的57.3%)。從特征上來看，回答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的年齡略大、受教育程度和收入明顯更低，并且，絕大部分人的婚姻狀況屬于未婚(占總樣本的70%)。可見，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在社會統計特征方面跟學者們對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普遍認識一致(Bernard，1982；Banister，2004；Tucker et al.，2005；姜全保，2008；彭大松，2011；張群林，2014)。從婚姻視角來看，遭受過成婚困難的數據同時也告訴我們即使是在已婚人群中，仍有一小部分人曾經遭受過成婚困難；而在未婚人群中，也有一小部分人沒有遭受過成婚困難。也就是說，是否結婚不等同于是否會受到婚姻擠壓。

4.2 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未婚男性的婚姻觀念和婚姻策略現狀

4.2.1 婚姻擠壓下的婚姻觀念

從表2中可以看出，遭受過成婚困難的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更加傳統。在“每個男人都應該結婚”的問題上，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持“完全同意”觀點的比例(70.4%)比未遭受成婚困難的人持“完全同意”觀點的比例(55.8%)高出14.6%。同樣，在“每個女人都應該結婚”問題上，遭受過成婚的困難的人“完全同意”這種觀點的比例遠高出未遭受成婚困難的人中的比例的12.8%?？傮w而言，在“不結婚的男人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問題上，大齡男性持贊同比例顯著低于前兩種觀點，但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持同意觀點的比例仍然顯著高于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再結合“同意”的比例，同意“每個男人都應該結婚”和“同意每個女人都應該結婚”在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群中的比例超過了90%。可見，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具有非常強烈的傳統婚姻觀念，在目前狀況下，婚姻擠壓非但沒有減弱他們的傳統婚姻觀念，還強化了他們的傳統婚姻觀念。費斯汀格(Festinger，1954)在其極具影響力的社會比較理論中提出了“人們會通過將自己的觀點與他人進行比較后來評價自己的觀點和能力”的觀點，根據這個觀點，當人們發(fā)現其他人和自己保持相同觀點時，為了使其他人喜歡自己，人們會將觀點表達得更為強烈。這也就是巴倫和他的同事們(Baron等，1996)發(fā)現的令個體的觀點得到社會化鞏固所產生的極化效應。應用到中國性別失衡社會的現實中，在婚姻擠壓初期，受到婚姻擠壓的人分散在全國各地，他們及其家人是社會中的個別人員，為了更好地表現出自己和一般人群一致無二，他們會強化自己的傳統婚姻觀念。

表2 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百分比)

4.2 2 婚姻擠壓下的婚姻策略

2016年中國青年報對多省區(qū)貧困農村的剩男問題進行了調查，發(fā)現一些貧困農村的男青年的擇偶標準不斷在下降，“身體殘疾、智力缺陷的女性也都有媒婆踏破門檻”(中國青年報，2016-02-24)。以前社會中，女性離婚是一件令人難以啟齒的丟人的事?！艾F在離婚婦女搶著要，寡婦都成了媒人手中的熱人。只要不是男孩，帶幾個孩子都無所謂。”(中國經濟周刊，2016-02-22)。一些研究者也認為，長期性別失衡下的女性缺失必然會導致婚姻市場男性擠壓，越來越多因在婚姻市場缺乏競爭力而找不到配偶的男性人數將大幅增加，一些大齡未婚男性會降低擇偶標準，或改變傳統男婚女嫁的婚姻觀念，選擇做上門女婿。我們的調查數據也證實了這樣的觀點。

對于那些“想”結婚的農村大齡未婚男性和所有大齡已婚男性，我們分別詢問了他們對六種不同類型的婚配對象(沒有孩子的離異女性、帶有女孩的離異女性、帶有男孩的離異女性、寡婦、身體殘疾或智力有問題的女性和做上門女婿)的態(tài)度。結果如表3所示，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的擇偶標準的確顯著低于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對沒有遭受過成婚困難的大齡男性來說，只有沒有孩子的離異女性和做上門女婿兩類的接受程度在50%以上；而對娶帶有男孩的離異女性的接受程度與對娶寡婦的接受程度基本一致，約在37-40%之間；而對娶殘疾或智力有問題的女性的接受程度最低，只有29.1%。這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代表了主流社會對非主流婚配對象的態(tài)度。他們對寡婦的接受程度相對而言還是比較低，對“帶有男孩的離異女性”的接受程度也低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仍是，傳統的父系制度下認為男孩是父親這一脈的傳承，不管怎么養(yǎng)他都不是自己人。這種態(tài)度與媒體報道基本一致。相比而言，遭受過成婚困難的農村大齡男性對這六種女性的接受程度明顯更高。他們對沒有孩子的離異女性、帶有女孩的離異女性的接受程度均在74%以上。相比而言，對于做上門女婿，他們的熱情似乎要低一些，有67.6%的人能接受。對于寡婦或帶有男孩的離異女性，他們的接受程度更低一點，在62-64%。而對于身體有點殘疾或智力不太好的女性，他們的接受比例最低，為40.7%，即便如此，也遠高于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男性的29.1%。當今社會對離婚女性已不再歧視(桂玉、俞寧，2015；吳宗友，2008)，但對寡婦仍存在較大的歧視。對寡婦的高接受程度表明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擇偶標準已經發(fā)生轉變。

在不婚策略上，略超過四分之一的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回答“能接受”“一輩子不結婚”，該比例顯著高于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

由此可見，一方面，遭受過成婚困難的男性的擇偶標準的確低于未遭受成婚困難的男性。主流婚姻中一些不太接受的婚配對象，對他們而言都是改變未婚現狀的可能，都成為他們青睞的對象。另一方面，遭受過成婚困難的男性更有可能選擇終身不婚。

表3 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策略(百分比)

4.3 婚姻擠壓下的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

表4給出了農村大齡男性婚姻策略的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至模型3是農村大齡男性擇偶策略的OLS回歸分析結果，模型4至模型6是農村大齡男性不婚策略的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模型1是在控制婚姻、年齡、教育和收入的情況下，TPB模型中的變量對擇偶策略的回歸。從中可以看出，婚姻觀念對農村大齡男性擇偶策略有較弱的正向影響，即婚姻觀念越激進的農村大齡男性擇偶時能接受的非主流婚配對象就略多。同時，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對擇偶策略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農村大齡男性感受到的主觀規(guī)范越強烈，他們的擇偶標準就越低；農村大齡男性對婚姻的控制感弱，他們的擇偶標準就越低。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納入了成婚困難變量，成婚困難對擇偶策略具有非常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表明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比未遭受成婚困難的人能接受更多的非主流婚配對象。這時，婚姻觀念對擇偶策略的影響系數變大，并且影響變得更加顯著；但是，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對擇偶策略的影響系數變小，同時影響變弱。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納入了成婚困難變量與婚姻觀念的交互項，這時，婚姻觀念對擇偶策略的影響系數繼續(xù)增大，影響進一步顯著；同時，成婚困難對擇偶策略的影響系數變大，顯著性增強；但是，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均變?yōu)椴伙@著。而成婚困難和婚姻觀念的交互項對擇偶策略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模型1至模型3的結果說明，如果不考慮情境因素(婚姻擠壓)的影響，TPB模型能較好預測農村大齡男性擇偶策略。但實際上，TPB模型中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對擇偶策略的顯著影響是因為成婚困難以及成婚困難和婚姻觀念的交互項引起的，因為控制了成婚困難以及成婚困難和婚姻觀念的交互項后，這兩個變量的影響變得不再顯著。

模型4是在控制婚姻、年齡、教育和收入的情況下，TPB模型中的變量對不婚策略的回歸。從中可以看出，婚姻觀念對農村大齡男性不婚策略有非常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婚姻觀念越激進的農村大齡男性選擇不婚的可能性更大。同時，知覺行為控制對不婚策略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農村大齡男性對婚姻的控制感弱，他們選擇一輩子不結婚的可能性越大。模型5在模型4的基礎上納入了成婚困難變量，成婚困難對擇偶策略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表明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比未遭受成婚困難的人更有可能選擇一輩子不結婚。這時，婚姻觀念對不婚策略的影響系數變大；同時，知覺行為控制對不婚策略的影響變得不再顯著。這表明，知覺行為控制表現出的對不婚策略的顯著影響是因為受到成婚困難的影響。模型6在模型5的基礎上納入了成婚困難變量與婚姻觀念的交互項，這時，婚姻觀念對不婚策略的影響系數繼續(xù)增大，同時，成婚困難對不婚策略的影響系數變大，顯著性增強。而成婚困難和婚姻觀念的交互項對不婚策略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模型4至模型6的結果說明，如果不考慮情境因素(婚姻擠壓)的影響，TPB模型可以用來預測農村大齡男性的不婚策略。但實際上，TPB模型中知覺行為控制對不婚策略的顯著影響是因為成婚困難引起的，因為控制了成婚困難后，知覺行為控制的影響變得不再顯著。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控制變量中的婚姻、年齡和教育都是預測農村大齡男性擇偶策略的顯著因素；然而，除了年齡之外，它們都不是預測農村大齡男性不婚策略的顯著因素。

表4 農村大齡男性婚姻策略的回歸分析

從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婚姻擠壓在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中起調節(jié)作用。在沒有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降低擇偶標準或選擇不婚的可能性越?。坏窃谑艿交橐鰯D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降低其擇偶標準或選擇不婚的可能性會更大。這可能的原因是，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的擇偶標準較高，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婚姻觀念受傳統觀念影響大，不太能接受非主流的婚配對象。但是一旦遭受成婚困難后，在傳統觀念諸如“成家立業(yè)”、“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等的影響下，為了能結婚他們必然會降低擇偶標準。因此，婚姻觀念對他們的擇偶標準的影響會更大些。在選擇不婚方面，也有同樣的結果。在沒有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選擇不婚的可能性越??；但是在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選擇不婚的可能性會更大。

5 結論與展望

本文利用陜西安康市的問卷調查數據，描述了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基本特征、以及他們的婚姻觀念和婚姻策略，以計劃行為理論為基礎，通過OLS回歸和Logistic回歸方法對婚姻擠壓、婚姻觀念和婚姻策略的關系進行了分析，回答了本文最初提出的幾個問題。

(1)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觀念是什么？

本文發(fā)現農村大齡男性的結婚觀念非常強烈，并且婚姻擠壓強化了這種觀念。表2顯示，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都認同“每個男人都應該結婚”和“每個女人都應該結婚”，而遭受過婚姻擠壓的安康市農村大齡男性對這兩個觀點的贊同程度超過了百分之九十，遠高于未遭受婚姻擠壓的大齡男性?？梢姡Y婚仍是絕大多數農村大齡男性的主導觀念，這與對一般人群的婚姻觀念的研究結果類似。例如，薛亞利(2011)對上海城鄉(xiāng)和蘭州城鄉(xiāng)家庭的研究發(fā)現結婚是當代年輕人的首要選擇。楊揚(2017)利用沈陽市人口普查數據采用Hernes模型對不同年齡組的結婚率進行了模擬和預測，發(fā)現絕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會給婚姻一個機會，即普遍推遲婚姻而不是不結婚。根據費斯汀格的社會比較理論，受到婚姻擠壓的男性之所以表現出更強烈的結婚觀念，是由于結婚是人們的普遍觀念和選擇，而難以結婚的人在某種程度上會被邊緣化，因此，為了獲得他人對自己的接受和喜歡，受到婚姻擠壓的男性就會把結婚觀念表達得更加強烈。

(2)婚姻擠壓下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策略是什么？

本文發(fā)現婚姻擠壓降低了農村大齡男性的擇偶標準，增大了他們選擇不婚的可能性。通過對六種非主流婚配對象的接受程度的分析，本文發(fā)現遭受過成婚困難的農村大齡男性對這些非主流婚配對象的接受程度遠高于未遭受成婚困難的大齡男性。根據接受程度由高到低的順序進行排列，分別為沒有孩子的離婚女性、帶有女孩的離婚女性、做上門女婿、帶有男孩的離婚女性、寡婦和殘疾女性。其中一個顯著的特征是他們對寡婦的接受程度高達62.5%，接近于對帶有男孩的離婚女性的接受程度。然而，在沒有遭受成婚困難的人群中，對寡婦的接受比例僅為37.9%。雖然，不少研究表明，離婚已經逐漸被寬容，離婚女性逐漸不再受歧視(桂玉和俞寧，2015；吳宗友，2008)，但對寡婦仍存在較大的歧視。對寡婦的高接受程度表明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擇偶標準已經發(fā)生轉變。可見，受到婚姻擠壓的男性的婚姻策略更靈活，更可能會降低擇偶標準(劉利鴿和靳小怡，2012)。此外，雖然遭受成婚困難的男性選擇“一輩子不結婚”的比例不是很高，卻也顯著高于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大齡男性，這表明，有一部分受到婚姻擠壓的男性最終會選擇不婚。

(3)婚姻擠壓、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

本文發(fā)現婚姻觀念會影響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策略，并且婚姻擠壓在婚姻觀念對婚姻策略的影響中起調節(jié)作用。在沒有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男性降低擇偶標準或選擇不婚的可能性越小；但是在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降低其擇偶標準或選擇不婚的可能性會更大。這可能的原因是，未遭受過成婚困難的人的擇偶標準較高，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婚姻觀念受傳統觀念影響大，不太能接受非主流的婚配對象。但是一旦遭受成婚困難后，在傳統觀念諸如“成家立業(yè)”、“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等的影響下，為了能結婚他們必然會降低擇偶標準。因此，婚姻觀念對他們的擇偶標準的影響會更大些。在選擇不婚方面，也有同樣的結果。在沒有受到婚姻擠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選擇不婚的可能性越?。坏窃谑艿交橐鰯D壓的情況下，婚姻觀念越傳統的人選擇不婚的可能性會更大。

此外，本文還發(fā)現，如果不考慮情境因素時，計劃行為理論能較好預測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策略。然而，一旦把正在發(fā)生變化的情境因素加入計劃行為理論中，TPB模型中的主變量：主觀規(guī)范和知覺行為控制對行為的影響將會變得不顯著，顯然是情境因素起著決定性作用。因此，本文認為，在使用TPB模型分析農村大齡男性的婚姻策略時，一定要考慮情境因素。

盡管有上面的一些發(fā)現，本文仍存在不足之處。一是數據的局限性。由于本文使用的數據是來自陜西省安康市農村的調查數據，已婚男性數據采集時間是八月份，大部分已婚男性外出務工，這導致數據可能存在部分系統性偏差。二是結果的局限。從分析結果來看，在不婚策略分析中，模型解釋度較弱，Pseudo R2僅為3%左右。這說明相對結婚策略而言，農村大齡男性的不婚策略更為復雜，模型中的變量只能解釋較小的一部分變異，還有其他更為重要的影響因素沒有納入模型中。如人性格特征和情感經歷，質性研究中發(fā)現它們都會影響個人對結婚的選擇。此外，本文中的婚姻觀念指的是對待結婚的態(tài)度，而不是對待不婚的態(tài)度，這也可能會減弱模型的解釋力。在以后的研究中，可以在流動人口返鄉(xiāng)時增加對已婚男性的調查。另外，也可以專門針對受到婚姻擠壓的農村大齡男性的不婚策略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