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燕　董偉　梁新麗　歐麗泉　廖正根

中圖分類號 R286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0408（2019）16-2262-05

DOI 10.6039/j.issn.1001-0408.2019.16.20

摘 要 目的：為馬錢子的臨床合理使用及其藥物劑型開發(fā)提供參考。方法：從《中醫(yī)方劑大辭典》中收集整理含馬錢子的方劑，將方名、方源、治療疾病名、組成、用法用量、用藥途徑等信息錄入Access 2010軟件并建立數(shù)據(jù)庫，根據(jù)用法將這些方劑的用藥途徑分為內服和外用，分別統(tǒng)計出內服/外用方劑所治疾病的頻數(shù);采用SPSS Modeler 18.0軟件中的Apriori算法對含馬錢子的復方進行藥物組方規(guī)律分析。結果：共納入含馬錢子方劑78首，其中42首為內服方劑，33首為外用方劑，3首為既可內服又可外用的方劑。內服方劑主要用于治療痿病、痹病、痔瘡、肛瘺、筋骨疼痛等疾病;外用方劑主要用于治療皮膚疾病、瘤、痞塊等疾病;內服外用皆可的方劑主要用于治療瘡瘍病、跌打損傷和骨折。在內服方劑中，馬錢子常配伍乳香、沒藥、血竭、穿山甲、自然銅、當歸、麻黃、草烏;在外用方劑中，馬錢子常配伍赤芍、地黃、黃柏、黃連、黃芩、當歸、白芷、全蝎。馬錢子絕大多數(shù)經炮制后使用，且以麻油作輔料炮制為主（占77.97%）。結論：含馬錢子的方劑主要治療疾病包括風濕痹痛、肢體癱瘓，跌打損傷、骨折以及癰疽腫毒、頑癬三類。馬錢子在外用方劑中多配伍清熱燥濕、涼血活血、止痛藥，在內服方劑中多配伍活血化瘀藥。此外，用麻油炮制馬錢子是保證其安全性的重要措施。

關鍵詞 馬錢子;用藥途徑;主治疾病;組方規(guī)律;炮制;Apriori算法

Analysis of Medication Rules of the Prescription Containing Strychnos nuxvomica in the Dictiona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escription

SONG Yunyan，DONG Wei，LIANG Xinli，OU Liquan，LIAO Zhenggen（Key Lab of Modern TCM Preparation， Ministry of Education， Jiangxi University of TCM， Nanchang 330004，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clinical use and dosage form development of Strychnos nuxvomica. METHODS： The prescriptions containing S. nuxvomica were collected and sorted from the Dictiona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escription， and then formula name， prescription source， name of treatment disease， composition， usage and dosage， medication route were input into Access 2010 and database was established. According to the usage， these prescriptions were divided into internal use and external use， and the frequencies of diseases treated by internal/external use prescriptions were counted respectively. Apriori algorithm of SPSS Modeler 18.0 software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drug combination rule of compound prescription containing S. nuxvomica. RESULTS： A total of 78 prescriptions were included， of which 42 were oral prescriptions， 33 were external prescriptions and 3 were both oral and external prescriptions. Internal prescriptions were used to treat diseases such as atrophy-flaccidity disease， arthralgia， hemorrhoids， anal fistula， bones and muscles pain. The external prescriptions were mainly used to treat skin diseases， tumors， lump. Internal and external prescriptions could treat sore， injuries and fractures. In internal prescriptions， S. nuxvomica was often compatible with Boswellia carterii， myrrha， Daemonorops draco， Manis pentadactyla， pyritum， Angelica sinensis， Ephedra sinica， Aconitum kusnezoffii. In external prescriptions， S. nuxvomica was often compatible with Radix Paeoniae， Rehmannia glutinosa， Phellodendron chinense， Coptis chinensis， Scutellaria baicalensis， Angelica sinensis， Angelica dahurica， Buthus martensii. Most of S. nuxvomica were used after processing， and mainly took sesame oil as an auxiliary material （77.97%）. CONCLUSIONS： Diseases treated with the prescriptions containing S. nuxvomica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ree types of diseases， i.e. polymyalgia rheumatica and paralysis， bruise and bone fracture， carbuncle and stubbornness tinea. In external prescriptions， S. nuxvomica is often compatible with drug for clearing heat and drying dampness， cooling blood and activating blood， and relieving pain. In internal prescriptions， S. nuxvomica is often compatible with the agents for blood-activating and stasis-resolving medicinal. In addition， the processing of S. nuxvomica with sesame oil is an important measure to ensure its safety.

KEYWORDS? ?Strychnos nuxvomica; Pathway of medication; Treatment disease; Composition principles; Processing; Apriori algorithm

馬錢子，別名“番木鱉”“馬前子”“馬前”“馬全”“苦實”，是馬錢科植物馬錢子（Strychons nux-vomica L.）的干燥成熟種子，其味苦性溫、有大毒，歸肝、脾經;其具有通絡止痛、散結消腫的功效，臨床上常用于跌打損傷、骨折腫痛、風濕頑痹、麻木癱瘓、癰疽瘡毒、咽喉腫痛的治療[1]。現(xiàn)代藥理學研究表明，馬錢子具有明顯的抗腫瘤作用[2]。馬錢子雖臨床療效顯著，但由于其生品有大毒，導致臨床極少使用。為此，本研究通過對《中醫(yī)方劑大辭典》中含馬錢子方劑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探索其配伍規(guī)律，為馬錢子的臨床安全應用提供參考與借鑒。

1 資料與方法

《中藥方劑大辭典》收載了自秦漢時期至1986年底1 800余種中醫(yī)藥及有關文獻中有方名記載的方劑9萬余首，是目前載方最多、資料最全、考古較精確的方劑大典。故本研究依據(jù)《中醫(yī)方劑大辭典》，檢索其組方中含馬錢子或含名為“番木鱉”“馬前子”“馬前”“馬全”“制馬錢子”“生馬錢子”“苦實”的方劑。排除藥味數(shù)>15以及馬錢子在方中分量較輕且不能準確分析其作用的方劑;排除方名、方源、治療疾病名等記錄不全，不能進行有效分析的方劑。將方名、方源、治療疾病名、組成、用法用量、用藥途徑錄入Access 2010軟件并建立數(shù)據(jù)庫，根據(jù)用法將這些方劑的用藥途徑分為外用和內服（如貼膏劑、洗劑等歸為外用方劑，如用法為陳酒、黃酒、無灰黃酒送服、煎湯送服等歸為內服方劑），分別統(tǒng)計內服/外用方劑所治疾病的頻數(shù)。采用SPSS Modeler 18.0軟件中的Apriori算法對含馬錢子的復方進行藥物組合規(guī)律分析。該軟件中的“支持度”表示藥物組合同時出現(xiàn)的概率，“置信度”表示藥物組合出現(xiàn)的可靠度，一般選擇支持度和置信度均較高的藥物組合作為常用藥物組合。由于本研究所使用的數(shù)據(jù)集規(guī)模較小，藥物維度較大，因此本研究設置置信度≥80%，篩選出內服方劑支持度≥15%、外用方劑支持度≥19%的處方，并分析其用藥規(guī)律。

2 方劑檢索結果及其用藥途徑、主治疾病

最終納入含馬錢子的單用方劑（以下簡稱單方）和藥味數(shù)≤15的復方共78首，其中42首為內服方劑，33首為外用方劑，3首為既可以內服又可以外用的方劑。

2.1 馬錢子單方的用藥途徑分布及主治疾病

含有馬錢子的方劑中有8首為單方，5首單方用藥途徑為內服，2首為外用，另有1首內服外用皆可。主治疾病有肥瘡、痹病、瘡瘍病、蛇皮瘋、鱗癲瘋、鼓毛瘋、傷寒、痔瘡、肛瘺、中風、牙關緊閉等各科諸證，詳見表1。

2.2 含馬錢子復方的用藥途徑分布及主治疾病

2.2.1 用藥途徑分布 藥味數(shù)≤15的含馬錢子復方共有70首，其用藥途徑分布詳見表2。在70首復方中，有37首（占比52.86%）為內服，31首（占比44.29%）為外用，有2首（占比2.85%）方劑內服外用皆可。馬錢子分量較重的方劑有18首，除去1首可內服外用的傷損神效散外，有13首用于內服。由此可見，馬錢子雖有大毒，但前人在治病用方時，仍會將其作為主要的治療藥物來配伍他藥治療疾病。

2.2.2 主治疾病 從用藥途徑來看，含馬錢子的復方在治療皮膚疾病（肥瘡、陰癬、蛇串瘡、牛皮癬、癬、沙瘡、疥瘡）、瘤、痞塊時多為外用;在治療痹病、痿病、痔瘡、肛瘺、筋骨疼痛時多內服;而治療瘡瘍病（癰疔、瘡癤、惡瘡結毒、瘰疬、流注）、跌打損傷、骨折時內服外用皆可，詳見表3。

3 含馬錢子復方的藥物配伍規(guī)律分析

3.1 與馬錢子配伍的藥物頻數(shù)分析

70首含馬錢子的復方中，內服方劑涉藥116味，外用方劑涉藥95味。與馬錢子配伍且出現(xiàn)頻數(shù)≥5的藥味分布詳見表4。由表4可知，內服方劑中，與馬錢子配伍的藥材頻數(shù)較高的依次為乳香、穿山甲、沒藥、當歸、麻黃等。內服方劑多為活血化瘀藥，如乳香、沒藥、穿山甲、血竭、自然銅;其次為補虛藥（如當歸、甘草）、解表藥（如麻黃）、攻毒殺蟲止癢藥（如雄黃）、祛風濕藥（如草烏）、開竅藥（如麝香）、息風止痙藥（如地龍）等。外用方劑中，與馬錢子配伍的藥材頻數(shù)較高的依次為當歸、穿山甲、白芷、赤芍、黃柏。外用方劑多為清熱涼血燥濕藥，如赤芍、地黃、黃柏、黃連、黃芩;其次為補虛藥（如當歸）、活血化瘀藥（如穿山甲）、解表藥（如白芷）、止血藥（如頭發(fā)）、息風止痙藥（如全蝎）等。

3.2 不同用藥途徑的含馬錢子復方的配伍規(guī)律

經SPSS Modeler 18.0軟件分析，共獲得含馬錢子內服方劑的高頻用藥核心組合14條，包含6個三階關聯(lián)規(guī)則、8個四階關聯(lián)規(guī)則;獲得含馬錢子外用方劑的高頻用藥核心組合17條，包含9個三階關聯(lián)規(guī)則、8個四階關聯(lián)規(guī)則，詳見表5、表6（表中，支持度：指“==>”左右兩邊的藥物同時出現(xiàn)的概率;置信度：指“==>”左右兩邊的藥物同時出現(xiàn)的概率占左邊藥物出現(xiàn)概率的比值）。

由表5可見，含馬錢子的內服方劑中，馬錢子常與沒藥、乳香、血竭、麻黃、當歸、自然銅等配伍;主要的配伍藥對為：沒藥-馬錢子-乳香、血竭-沒藥-馬錢子-乳香、血竭-乳香-馬錢子-沒藥、麻黃-沒藥-馬錢子-乳香、當歸-沒藥-馬錢子-乳香等;所配伍藥物多為活血化瘀藥。

由表6可見，含馬錢子的外用方劑中，馬錢子常與地黃、當歸、赤芍、白芷、黃柏、黃連、黃芩、全蝎等配伍;主要的配伍藥對為：地黃-馬錢子-當歸、赤芍-馬錢子-當歸、白芷-馬錢子-當歸、黃柏-馬錢子-當歸、黃連-馬錢子-黃芩;所配伍的藥物多為清熱涼血燥濕藥。

4 馬錢子不同炮制品的使用

78首方劑中，未明確記載是否使用馬錢子炮制品的有6首，明確記載使用馬錢子炮制品的方劑有72首，其中不用輔料或未明確記載使用輔料炮制的方劑有13首，詳見表7。由表7可見，內服42首方劑全為使用炮制品;外用31首方劑中除開關散是將馬錢子去殼磨汁直接外用外，其余皆為使用炮制品?？梢婑R錢子無論外用還是內服均主要以炮制品使用，這種使用方法也和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1]中“馬錢子炮制后入丸散用”的用法相合。炮制品中使用的炮制輔料有麻油、童便、米醋、黃土、酥油、蜂蜜、羊油等，在明確記載使用輔料炮制馬錢子的59首方中，46首是用麻油炮制，占比77.97%，可見麻油炮制馬錢子是馬錢子用藥的主要形式。

5 討論

張錫純認為，“醫(yī)者用方，恒方至藥品二十余味……即將治愈，亦不知何藥之力”，并提出“恒擇對癥之藥，重用一味，恒能挽回危重之病，且得借之驗藥之實際”[3]。大方用藥后難以找到主要發(fā)揮藥效的藥物，且大方的配伍更加復雜[4-5]。因此，為了能更有針對性地分析馬錢子的制方特色及規(guī)律，本研究只納入含馬錢子的單方以及藥味數(shù)≤15的復方進行分析;并且根據(jù)李東垣“君藥分量最多”（《脾胃論》）、張景岳“君者味數(shù)少而分量重，賴之以為主也”（《類經·卷十二》）等對君藥的描述，將馬錢子的用量在全方占比≥30%定義為“分量較重”，反之為“分量較輕”。

馬錢子在一些疾病的治療中藥效卓著，其作用如《醫(yī)學衷中參西錄》所言，“其毒甚烈，開通經絡。透達關節(jié)之力，實遠勝于它藥也”，所以用之得當，可以起重病，療沉疴，往往非他藥所能替代[6]。從本研究分析可以看出，含馬錢子的方劑被歷代醫(yī)家主要用于三類疾病，分別是風濕痹痛、肢體癱瘓，跌打損傷、骨折，以及癰疽腫毒、頑癬等[7-10]。從給藥途徑來看，治療風濕痹痛、肢體癱瘓的方劑多為內服，治療癰疽腫毒、頑癬的方劑多為外用，治療瘡瘍病、跌打損傷、骨折的方劑內服外用皆可。

在內服方劑中，馬錢子常配伍乳香、穿山甲、沒藥、血竭、自然銅、當歸、麻黃、草烏。這些藥物藥味多辛、苦，性多偏溫，具有活血通經、消腫止痛、散瘀療傷的作用。因此，由痰凝濕阻、寒凝血瘀導致的痿病、痹病、痔瘡、肛瘺、筋骨疼痛等疾病，可以選擇馬錢子配伍活血化瘀類藥物為主方[11-14]。

在外用方劑中，馬錢子常配伍赤芍、地黃、黃柏、黃連、黃芩、當歸、白芷、全蝎。赤芍、地黃、黃柏、黃連、黃芩為清熱燥濕涼血藥，這些藥物味多苦，性多為寒，一般用于治療濕熱證。因此，由經絡阻隔、濕熱滯留體內或熱入營血引起的瘡瘍?。òb疔瘡癤、惡瘡結毒、瘰疬、流注）、皮膚疾?。幇_、蛇串瘡、牛皮癬、癬、沙瘡、疥瘡、肥瘡）、瘤、痞塊等疾病，可以選擇馬錢子配伍清熱活血、燥濕涼血、止痛藥物為主方[15-16]。有研究表明，馬錢子配伍赤芍、地黃、麻黃、黃連等藥物可以增強療效，減低馬錢子毒性[17]。

馬錢子為大毒之品，為一般醫(yī)家所畏用，因而從治療的安全性而言限制了其臨床應用。麻油性味甘、微寒，因沸點高，常用作炮制堅硬或有毒藥物，使之酥脆，降低毒性[18]，故麻油（香油）炮制馬錢子可以減馬錢子之毒，因而方劑中多見用麻油（香油）炮制馬錢子。

近代醫(yī)學大家張錫純應用馬錢子治療疾病有獨特的經驗，其《醫(yī)學衷中參西錄》詳細記載了麻油炮制馬錢子的方法，認為經炮制后無毒的馬錢子為“健胃妙藥”，配白術治療身體羸弱;配人參、白術、當歸、乳香、沒藥、蜈蚣、穿山甲為振頹丸，治療偏枯、痹癥。誠如張錫純所言：“制之有法，則有毒者，可至無毒”，馬錢子在使用前進行炮制可以有效減輕其毒性[19-20]。歷代記述的馬錢子的炮制方法較多，如香油炸、水煮黃土炒、麻黃炙、綠豆煮、醋泡、豆腐制（《本草綱目》），牛油炸（《魯府禁方》），甘草水煮后麻油炸（《串雅補》）等，現(xiàn)代又增加有泡去毛、砂燙、油炸、爆壓、煅灰、烘烤、微波、發(fā)酵等方法[21-22]。炮制得當可以擴大馬錢子的治療用途。

綜上，本研究對含馬錢子方劑進行了系統(tǒng)分析，總結了該類方劑的給藥途徑、主治疾病、藥物配伍特點等用藥規(guī)律，明確了馬錢子在臨床應用中的方向，為馬錢子在臨床中合理使用及藥物劑型開發(fā)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和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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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03-15 修回日期：2019-07-14）

（編輯：孫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