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琳婧
汪國真有言:“我喜歡出發(fā)”。我亦喜愛在宋詞的字里行間中出發(fā)。我游歷江山如畫,大好河山便映襯眼角芳華;我眼攬人間滋味,恩愛情仇便傍上鬢間華發(fā);大千風景都頌詠在我的唇間,宋詞也始終無恙在我的心上。
猶記初背行囊之時,年紀尚小。我用手指劃過墨黑,聲音稚嫩卻一字一句到:“能不憶江南?”彼時的我不曾去過南國,望眼湖光瀲滟。十幾年來的所見所聞,皆是北國的豪邁雄情??蓚鱽淼男煨炷闳珀囮囄L撲面,我驚訝地睜大眼睛,江花如火、春水勝藍的艷麗景色清晰出落在腦海眼簾。當時的我尚不能詳細區(qū)分唐詩宋詞,只是壓著聲色韻腳,與衣訣飄飛的白居易在短短幾句中重憶江南。
而后宋詞伴我輕乘白馬,漸漸長大。細嚼品味,想著香山居士口下的“日出江花”應是滿江紅。環(huán)顧四周,我猛地看見勝過江南,鮮艷似血的滿江紅。疾步走近,耳邊呼嘯著宋軍戰(zhàn)士的沖冠怒吼之聲愈加清晰。靖康恥未報、踏破賀蘭山。我于鐵馬箭雨之間穿行,低頭是血流成河,觸目驚心。抬望眼,見一威武將軍手撕戰(zhàn)袍,讓軍醫(yī)療傷,他背后古銅色的皮膚上是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精忠報國。那時的岳飛將軍尚未可知,此戰(zhàn)不久,他被奸臣誣陷關(guān)進大理寺。堂堂七尺男兒,竟未如愿身死沙場!
我在宋詞中徜徉,目睹一切,眼角泛淚,一股異樣泛起心田。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來臨,就在辛棄疾醉夢間又聽吹角,一身疲憊青絲變白發(fā);就在納蘭聒碎鄉(xiāng)心,獨來滾燙的家書淚兩行;就在后主李煜獨上月樓,清秋梧桐剪不斷家國離愁……在無數(shù)的上下闋中我終于懂得,這是我隔著歲月歷史的重巒疊嶂,與千百年前佇立詞人的驚鴻一瞥,心靈一通。
這種共鳴無關(guān)年齡,也無關(guān)性別。假如我某天長發(fā)及腰,撐起油紙傘,立于賣花擔,欲拒還休,定是擔心奴面不如花面好;若他日鐘情,自然愿為伊消得人憔悴。宋詞如紐帶般,把前年來的詩詞心緊緊系在一起,望春花秋月,思家國情憂,同歡喜、共悲傷。
每首宋詞都似一曲悠揚的歌,比起唐詩五言七律的些許拘束,它更靈活鮮明,錯落相間,余音悠長。一去不還唯少年,時間如一江春水而逝,我行走在路上,可歷盡千帆,也只有宋詞無恙,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