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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繩槍東來:明代鳥銃的傳入路徑*

2019-12-16 16:40龐乃明
國際漢學(xué) 2019年1期

□ 龐乃明

被明代中國人稱為“鳥銃”的歐式火繩槍,是經(jīng)由東來歐洲人傳入中國的西洋單兵火器。這種新式武器雖然在明朝正德末年就已傳入中國,但其大規(guī)模引進卻是在嘉靖中期以后。與佛郎機、紅夷炮等重型西洋火器的快速傳入不盡相同,歐式火繩槍的傳入是一個持續(xù)百年的漫長過程;其傳入媒介也呈現(xiàn)一種以歐洲人為本為主、周邊國家之人多路并進的復(fù)雜態(tài)勢,由此引發(fā)明中后期單兵軍事裝備漸進而明顯的重大變化。有關(guān)鳥銃在明代中國的傳入問題,史學(xué)界已有初步研究,①軍事史家王兆春指出,自明末以來,有關(guān)明代鳥銃的來源就有中國自創(chuàng)說、日本傳入說、西洋傳入說三種說法,三說雖皆有依據(jù),但并非都能成立。參見王兆春:《中國火器史》,北京: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1年,第134—152頁。李斌充分肯定王直等東南??芎腿毡举量茉邙B銃傳播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參見李斌:《佛郎機和鳥槍的最早傳入》,《兵家史苑》第4輯,北京: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1993年,第262—269頁。南炳文認(rèn)為,鳥銃雖然主要通過葡萄牙人和日本人傳入中國,但最初的鳥銃主要仿自日本。參見南炳文:《中國古代的鳥槍與日本》,《史學(xué)集刊》1994年第2期,第60—66頁。閻素娥認(rèn)為,明代中期傳入的鳥銃既不是日本人的發(fā)明,也不是經(jīng)由日本人的媒介,而是活動在東南沿海的中國人從西方人那里自主學(xué)來的。參見閻素娥:《關(guān)于明代鳥銃的來源問題》,《史學(xué)月刊》1997年第2期,第103—105頁。付春則關(guān)注到了交銃,認(rèn)為這種來自越南的熱火器的威力和性能明顯優(yōu)于此前的鳥銃和嚕密銃。參見付春:《“交銃”考》,《軍事歷史研究》2011年第4期,第89—95頁。除此之外,日本學(xué)者久芳崇和中島樂章也討論了經(jīng)由日本向明代中國傳播鳥銃的問題。參見久芳崇:《16世紀(jì)末日本式鉄砲の明朝への伝播:萬暦朝鮮の役から播州楊応龍の亂へ》,《東洋學(xué)報》第84卷第1號,2002年,第33—54頁;中島樂章:《16世紀(jì)40年代的雙嶼走私貿(mào)易與歐式火器》,郭萬平、張捷編著:《舟山普陀與東亞海域文化交流》,杭州: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第34—43頁。這些研究成果無疑是本文研究的起點。但一些問題還有待開拓和深入。本文擬對明代鳥銃的傳入路徑進行梳理,不妥之處懇請專家批評指正。

從總體看,鳥銃傳入明代中國的路徑有五:一是通過東來歐洲人,主要是通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傳入;二是通過劫掠中國東南沿海的倭寇傳入;三是通過東南亞人,主要是通過爪哇人、緬甸人和安南人傳入;四是通過來華定居的土耳其人傳入;五是通過朝鮮人傳入。顯然,除第一途徑為直接傳入外,其他皆為間接傳入。

葡萄牙人是最早與明朝直接接觸的東來歐洲人。從西歐到遠東,歐式火繩槍一直是葡萄牙殖民者對付沿路各國人民、實現(xiàn)戰(zhàn)略目標(biāo)的利器之一。如達·伽馬(Vasco da Gama,約1460—1524)在航行印度過程中,就曾用火繩槍回敬東非海岸居民的抗拒,基爾瓦(Kilwa)、蒙巴薩(Mombasa)、柏培拉(Berbera)和布臘伐(Brava)等一些東非城市均遭到葡萄牙火繩槍的野蠻攻擊,特別是蒙巴薩人,甚至遭到火繩槍毀滅性射殺。在進攻印度卡里庫特(Calicut)時,火繩槍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1501年初,葡萄牙人在印度的卡納諾爾(Cananor)用艦炮轟毀印度大小船只14艘,印度人只能以舊式兵器還擊,許多人被葡萄牙人的火繩槍炮射倒。①《世界火器史》,北京:軍事科學(xué)出版社,2007年,第157頁。1505年,阿爾梅達(Francisco de Almeida,約1450—1510)被葡萄牙國王任命為葡屬第一任印度總督,其艦載武器清單中就有“大鐵炮(bonbardas grossas de ferro)27門。鷹炮(falcāes)18門,其中鐵質(zhì)14門,銅質(zhì)4門。配有3子銃的佛郎機(berāos)468門,其中銅質(zhì)316門,鐵質(zhì)152門,托架大炮(bonbardas de coronha)53門,銅鳥槍(espingardas)80支。”②金國平編譯:《西方澳門史料選萃(15—16世紀(jì))》,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3—4頁。1509年,繼任印度總督的亞伯奎(Afonso de Albuquerque,1453—1515)派遣艦隊第一次進攻滿剌加(Malacca),葡萄牙人先以大炮轟城,次日清晨,“葡萄牙兵兩三千人帶著火繩槍上岸。此外還有黑人等雇傭兵無數(shù),企圖攻入京城”。③敦·斯利·拉囊(Tun Sri Lanang)著,黃元煥譯:《馬來紀(jì)年》(Malay Annals),吉隆坡:學(xué)林書局,2004年,第251頁。在滿剌加人的頑強抵抗下,葡人未能如愿。在1511年的第二次進攻中,葡萄牙人統(tǒng)帥“親自率領(lǐng)一隊士兵,各佩帶火繩槍,進攻滿剌加兵。他們舉起火繩槍射擊時,發(fā)出了豆子落在竹席上似的聲音。由于葡萄牙兵武器銳利,攻勢凌厲,滿剌加兵抵擋不住,陣勢大亂,向后撤退”。④同上,第274頁。葡萄牙人終于占領(lǐng)了滿剌加。此后,葡萄牙人又在蘇拉威西(Sulawesi)、蘇門答臘(Sumatra)、加里曼丹(Kalimantan)、爪哇(Java)等地建立商站,進一步把火繩槍帶到這些地方。

正德十二年(1517),葡萄牙人首訪中國的時候,隨船所載不僅有佛郎機炮,而且也有火繩槍。當(dāng)葡萄牙人的五艘艦船于嘉靖元年(1522)八月企圖對中國廣東進行挑釁時,被廣東水軍擊敗,兩艘艦船及20多門佛郎機艦炮、多支火繩槍被明軍繳獲,葡萄牙人的火繩槍炮由此傳入中國。當(dāng)代中西關(guān)系史研究的早期開拓者張維華曾指出,佛郎機銃“為西銃之大者,此外尚有小者可以擊雀,因名鳥槍。此槍于晚明之際,用于軍旅者尤為普遍,當(dāng)亦與佛郎機銃同時傳入中國者也”。⑤張維華:《明清之際中西關(guān)系簡史》,濟南:齊魯書社,1987年,第20頁。但那時葡萄牙人所用火繩槍,大抵還是初創(chuàng)時期的產(chǎn)品,所以沒有得到明朝軍事當(dāng)局的足夠重視。

此后,葡萄牙人北上閩浙,又把火繩槍帶到福建、浙江沿海。如嘉靖二十六年(1547)八月,“佛郎機夷連艘深入,發(fā)貨將盡,就將船二只起水于斷嶼洲,公然修理”。⑥(明)朱紈:《甓余雜集》卷2《閱視海防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第78冊,第25頁。福建巡按金城也說:“據(jù)漳州府報稱,佛郎機夷人先于嘉靖二十六年四月內(nèi)入境劫掠,去來無常?!雹撸鳎┲旒w:《甓余雜集》卷6《為夷船出境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78冊,第153頁。據(jù)(康熙)《平和縣志》記載,嘉靖二十六年九月間,平和知縣謝明德“蒙巡按察院金⑧即“金城”。委次捕夷船”,在葡萄牙船上見到了鳥銃,并且加以仿制。⑨(康熙)《平和縣志》卷12《雜覽·寇變》,“中國方志”叢書第91號,臺北:成文出版社影印清康熙五十八年修、光緒十五年重刊本,1967年,第265頁。這是目前所能見到的最早仿制歐式火繩槍的紀(jì)錄。嘉靖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九(1548年12月8日),在福建廈門,葡萄牙“大夾板船齊鳴鑼鼓,發(fā)喊,放大銃三十余個,中小鳥銃不計,又山嘴上放大銃一個,石炮如碗”;⑩(明)朱紈:《甓余雜集》卷5《六報閩海捷音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78冊,第138頁。嘉靖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1549年3月19日),駐泊詔安走馬溪的葡萄牙人“各持鳥銃上山,被梅嶺伏兵亂石打傷,跑走下船”。?同上,第131—132頁。明軍通過走馬溪之戰(zhàn),又繳獲一些葡萄牙鳥銃。待到葡萄牙人入駐澳門、與中國關(guān)系平穩(wěn)順暢以后,葡萄牙火繩槍開始更多傳入中國。如弗朗西斯科·德·桑德(Francisco de Sande)1576年6月7日寫于馬尼拉(Manila)的致西班牙皇家主教信中提道:

這里某些印第安人、日本人和中國人告訴我,葡萄牙人已經(jīng)把武器引進中國,特別是我們的火繩槍。一個中國人賣給我一把葡萄牙寬刀。葡萄牙人是會教他們學(xué)會使用大炮、騎兵以及其他對我們同樣有害的技術(shù)的。他們是商人,學(xué)會這些并不奇怪。①E.H.Blair and J.A.Robert, The Philippine Islands 1493—1803.Cleveland: The Arthur H.Clark Company, 1903, Vol.4, p.58.

繼葡萄牙之后,西班牙人也把火繩槍帶往東亞地區(qū)。早在麥哲倫(Fernando de Magallanes,1480—1521)進行環(huán)球航行的時候,其船隊就裝備有各種大小炮71尊,火繩槍50桿,長矛1 000桿,弩弓60把,箭360打以及盔甲、匕首、刀劍等。②弗朗西斯·亨利·希爾·吉爾馬特(Francis Henry Hill Guillemard):《麥哲倫的生平》(The Life of Ferdinand Magellan and the First Circumnavigation of the Globe, 1480—1521),轉(zhuǎn)引自嚴(yán)中平:《老殖民主義史話選》,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年,第255頁。在登陸菲律賓宿務(wù)島(Cebu)后,麥哲倫船隊還與宿務(wù)附近的馬坦(Matan)島民發(fā)生沖突,西班牙“火槍手和弓弩手遠遠地從船上射擊了半個小時”③茨威格(Stefan Zweig)著,葉芳來、曹繼榮譯:《麥哲倫傳》(Fern?o de Magalh?es),鄭州:海燕出版社,2001年,第155頁。,只因距離過遠而成效不大,麥哲倫本人也被馬坦島人殺死。時隔四十多年后的1565年,由黎牙實比(Miguel López de Legazpi,約1510—1572)率領(lǐng)的西班牙遠征隊再次來到菲律賓。2月13日,黎牙實比遠征隊接近菲律賓東南的薩馬島(Samar),并用艦載火炮和火繩槍進攻當(dāng)?shù)鼐用瘛"蹷lair and Robert, op.cit., Vol.2, p.184.在一封1565年5月28寫于宿務(wù)的米蘭多拉(Andres de Mirandaola)致西班牙國王的信中,米蘭多拉提及他的叔父烏達內(nèi)塔(Andres de Urdaneta),黎牙實比的重要伙伴,要求國王增派600名全副武裝的戰(zhàn)斗人員,其中400名為火槍手,200為標(biāo)槍手。⑤Ibid., p.124.一紙由菲律賓殖民官員簽字、可能寫于1566年的陳情狀,要求派遣更多的神父、士兵,派發(fā)更多的滑膛槍,以便在菲律賓土著不愿皈依的時候,可以通過武力達到目的。在l569年7月7日寫于宿務(wù)的致墨西哥總督的信中,黎牙實比寫道:

我們目前最急需、最缺乏的是火藥、彈藥、火繩槍和長矛。這些東西是如此短缺,以致我們?nèi)种坏娜藨?zhàn)斗時沒有武器。我謙恭地懇請閣下支持我們,用小型遞送船將我們要求的東西送來,或用任何其他更快的船只送來。⑥Blair and Robert, op.cit., Vol.3, p.51.

在從宿務(wù)北上占領(lǐng)呂宋島(Luzon),尤其是占領(lǐng)馬尼拉的過程中,火繩槍更是發(fā)揮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西班牙人靠火繩槍打敗了當(dāng)?shù)氐哪滤沽?。?571年5月攻占馬尼拉時,230名火繩槍手即是絕對的主力。⑦Ibid., p.153.在1574年11月30日、12月2日,中國海盜林鳳進攻馬尼拉時,西班牙人也是靠火繩槍和西洋火炮打退了中國海盜的進攻,保住了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大本營。因為西洋火器的流入,菲律賓土著很快向西班牙人學(xué)會了熟練使用火繩槍;中國方面也通過與呂宋之間的商旅往來獲得了西班牙火繩槍。明末文獻提及的閩銃,有一部分便是來自西班牙的火繩槍。

另外,在清崇德三年(1638)八月,喀爾喀部落土謝圖汗、車臣汗曾向清朝方面貢獻馬、駝、鞍轡、弓、斧、甲胄、貂皮、雕翎及鳥槍等物。⑧《清太宗實錄》卷43,崇德三年八月壬子,《清實錄》第2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568—569頁。據(jù)祁韻士《皇朝藩部要略》考證,他們貢獻的鳥銃是俄羅斯鳥銃。⑨(清)祁韻士:《皇朝藩部要略》卷3《外蒙古喀爾喀部要略·一》,《續(xù)修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740冊,第295頁。因此,俄羅斯—喀爾喀也成為向明朝傳播火繩槍的一條通道。

從日本傳入中國的鳥銃,其源頭也在西方。據(jù)研究:“1542年,搭乘一只福建船上的三個葡萄牙逃兵偶然發(fā)現(xiàn)了日本,由此開辟了一個有利可圖的、廣闊的新市場?!雹貱.R.Boxer, Fidalgos in the Far East, 1550—1770: Fact and Fancy in the History of Macao. 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1948, p.2.葡萄牙日本市場的開拓,為火繩槍之傳入日本提供了契機。日本著名學(xué)者僧人文之玄昌(Bunshi Genshou,1555—1620)的《鐵炮記》記錄了1543年葡萄牙人將火繩槍傳入種子島的經(jīng)過。②文之玄昌:《南浦文集》卷上《鐵炮記》,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藏寬永2年(1625)刊本,第5—9頁。明人李言恭《日本考》在言及鳥銃來源時也說:“鳥銃原出西番波羅多伽兒國,佛來釋古者傳于豐州鐵匠。近來本州島鐵匠造鳥銃一門,價值二十余兩,用之奇中為上。其別州雖造,無此所制之妙,其價所值不多。”③(明)李言恭、郝杰編,嚴(yán)大中、汪向榮校注:《日本考》卷2《百工器械》,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94頁。波羅多伽兒即葡萄牙的另一音譯。明代著名軍事作家鄭若曾在追溯中國鳥銃源頭時說:

鳥銃之制,自西番流入中國,其來遠矣,然造者多未盡其妙。嘉靖二十七年,都御史朱公紈,遣都指揮盧鏜破雙嶼港賊巢,獲番酋善銃者,命義士馬憲制器,李槐制藥,因得其傳,而造作比西番尤為精絕云。④(明)鄭若曾撰,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卷13《鳥嘴銃圖說》,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909—910頁。

鄭若曾的這段描述表達了兩層意思:一是中國最早的鳥銃來自西番即佛郎機國,但制造者未能盡其妙用,因而流傳不廣;二是來自日本的鳥銃雖然在時間上要晚一些,但因制作比西番精絕,所以得到快速流行。與其他明代文獻相比,《籌海圖編》的這一結(jié)論顯然是較為客觀的。

傳入日本的葡萄牙火繩槍很快成為倭寇劫掠中國東南沿海的兇器。據(jù)浙江巡視海道副使魏一恭抄送的倭寇供詞稱,稽天、新四郎與已經(jīng)斬首的芝澗等,俱系日本國東鄉(xiāng)人,嘉靖二十五年(1546)三月,帶著國王借給的500兩白銀以及國王給予的“番銃二架、番弓、番箭、倭刀、藤牌、長銃、鏢銃等項利械”,駕駛大船一只,到浙江九山海島,“欲投未獲徽州賊許二等做地主”,結(jié)果被官兵俘獲。⑤(明)朱紈:《甓余雜集》卷2《議處夷賊以明典刑以消禍患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78冊,第43頁。這里的兩架番銃,日本學(xué)者中島樂章(Nakajima Gakusho)認(rèn)為很可能就是歐式火繩槍。⑥中島樂章:《16世紀(jì)40年代的雙嶼走私貿(mào)易與歐式火器》,見郭萬平、張捷編著《舟山普陀與東亞海域文化交流》,第41頁。又據(jù)海賊陳瑞供稱,嘉靖二十七年(1548),與徽州人方三橋在日本雇得日本國中船一只,于四月初八日起程,十九日到達舟山列島的烏沙門。五月初二,陳瑞上山,被哨船人拿獲。其日本船中“有倭刀、倭弓、火藥二罈、小鐵佛郎機四五座、鳥嘴銃四五個,俱是番人先年下日本國相斗奪下的”。⑦《議處夷賊以明典刑以消禍患事》,第45頁。這里的所謂“番人”,自然包括葡萄牙人在內(nèi)。因為其性能良好,所以在明軍攻下雙嶼時,通過被俘的“番酋”,中國工匠掌握了鳥銃的制造、使用以及火藥的配制技術(shù)。在胡宗憲、戚繼光、俞大猷等抗倭官將的強力推動下,鳥銃在東南地區(qū)迅速流傳開來。當(dāng)時的雙嶼走私貿(mào)易港里既住著大量日本倭寇,又有一定數(shù)量的葡萄牙人和東南亞人,這里的“番酋”似不能排除葡萄牙人。但因倭寇是其中的主導(dǎo)力量,所以更可能是日本人。此后,明朝軍事當(dāng)局即以仿制日式火繩槍為主,這大概是中國文獻關(guān)于鳥銃得自倭人一說的由來。

通過東南亞人傳入中國的火繩槍,要比前兩個渠道稍晚一些。如前所述,歐洲的火繩槍最早通過葡萄牙人帶到東方,并且成為他們在東南亞地區(qū)進行貿(mào)易,殖民,對付東南亞人箭弩、長矛和匕首反抗的利器。稍后掌握火繩槍技術(shù)的土耳其人也向這一地區(qū)滲透。如亞齊(Aceh)蘇丹阿拉丁·里阿亞特·沙·卡哈爾(Alau’d-Din Ri’ayat Syah al-Kahar,1539—1571年在位)曾于16世紀(jì)60年代向土耳其尋求軍事援助,以便共同對抗葡萄牙人,“魯姆(Rum,土耳其)的蘇丹派各種各樣的槍炮匠和專家來到亞齊,從那時起亞齊就開始鑄造大炮”。⑧安東尼·瑞德(Anthony Reid)著,吳小安、孫來臣等譯:《東南亞的貿(mào)易時代:1450—1680年》(Southeast Asia in the Age of Commerce, 1450—1680),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0年,第244頁。而一些來自葡萄牙、土耳其、阿拉伯、印度的流動海員,也紛紛受雇于緬甸、阿拉干(Arakan)、暹羅、爪哇和望加錫(Macassar)的統(tǒng)治者,成為他們的炮手、鑄炮匠和教練員。在“經(jīng)歷最初的驚恐不安之后,主要的東南亞國家都迅速行動起來,購買、雇用、繳獲或?qū)W習(xí)了新型的技術(shù)和武器”。①同上,第241頁。以緬甸為例,在德彬瑞體(即莽瑞體,1531—1551年在位)和勃印囊(即莽應(yīng)龍,1551—1581年在位)統(tǒng)治時期,他們率先使用由葡萄牙人(還有一些穆斯林)引進的火槍火炮,效果顯著。據(jù)一位意大利旅行家弗里德里希(Frederici Cesare Ca.1530—1600/1603)1581年發(fā)出的報告,勃印囊的火繩槍是一流的:“他在戰(zhàn)爭中經(jīng)常使用8萬支火繩槍,而且這個數(shù)目與日俱增。由于每天都奉國王之命練習(xí)射擊,他們熟能生巧,個個都成了神槍手?!雹谕?,第247頁。據(jù)成書于萬歷早期的《西南夷風(fēng)土記》記載,緬人戰(zhàn)斗,“惟集后陣,知合而不知分。每以鳥銃當(dāng)前,牌次之,槍又次之,象繼槍后。短兵既接,象乃突出。中華人馬未經(jīng)習(xí)練者,見象必驚怖辟易,彼得乘其亂也”。③(佚名)《西南夷風(fēng)土記》,(清)曹溶輯,陶椒增訂:《學(xué)海類編》,揚州:廣陵書社影印本,2007年,第10冊,第6106頁。(天啟)《滇志》亦云,緬人貪利好斗,“交兵長于鳥銃”,其發(fā)迅疾而無聲,“但其法秘不傳耳”。④《滇志》卷30《羈縻志·種人》,《續(xù)修四庫全書》第682冊,第494頁。萬歷十年(1582),緬王莽應(yīng)里(1581—1598年在位)曾以“兵二百人、象數(shù)十只、鳥銃數(shù)航備鎮(zhèn)康”⑤(明)瞿九思:《萬歷武功錄》卷6《緬甸列傳上》,《續(xù)修四庫全書》第436冊,第379頁。,意圖內(nèi)犯。王鳴鶴《火攻問答》也說云南緬酋“專用火器以敵中國”。⑥(明)吳惟順、吳鳴球:《兵鏡》卷14,《四庫禁毀書叢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子部第33冊,第487頁。英國人和荷蘭人來到東南亞后,帶來更為先進的火繩槍,引起萬丹(Banten)貴族們的興趣和渴望,他們甚至不斷指使手下去偷竊英國人的火繩槍。⑦《東南亞的貿(mào)易時代:1450—1680年》,第249頁。荷蘭人曾把隨船帶來的300—400枝燧發(fā)槍以六個雷亞爾一支的價錢賣給亞齊人,英國人也樂意把火器當(dāng)作普通商品買賣。隨著火繩槍技術(shù)的傳播普及,1615年的望加錫已經(jīng)擁有2 422支火槍,并且在17世紀(jì)20年代開始獨立制造。⑧同上,第220頁。17世紀(jì)初的交趾地區(qū)在操控槍炮方面的技術(shù)甚至超過了歐洲人。

他們不斷地練習(xí)射擊,具備驕人的絕技,以至于只要有歐洲船只駛進他們的港口,國王手下的槍手們就向我們的槍手提出比試槍法……而歐洲槍手總是竭力避免這樣的比試,因為他們從經(jīng)驗中知道,這些交趾支那人用炮能擊中任何目標(biāo)。他們也很精通燧發(fā)槍,經(jīng)常拉到野外去訓(xùn)練。⑨同上,第248頁。

據(jù)萬歷三十二年(1604)后曾三至安南的朝鮮人趙完璧描述,安南人“喜習(xí)鳥銃,小兒亦能解放”。⑩李晬光:《芝峰集》卷23《雜著·趙完璧傳》,《韓國文集叢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0年,第66冊,第253頁??梢娏餍衅占爸畯V。關(guān)于交趾人善鳥銃的情況,明末文獻亦有記載。徐霞客在崇禎十年(1637)的廣西邊境見聞中,記其于恩城州出發(fā),經(jīng)安平到下雷的旅行經(jīng)歷。稱安平至下雷一帶,與交趾高平接壤,交趾人“鳥銃甚利,每人挾一枚,發(fā)無不中”。在下雷南隴村嶺頭,徐霞客“遇交彝十余人,半執(zhí)線槍(俱朱紅柄),半肩鳥銃,身帶籘帽而不戴,披發(fā)跣足,而肩無余物”。嶺上行走半里,“復(fù)遇交彝六七人,所執(zhí)如前”。?(明)徐弘祖著,褚紹唐、吳應(yīng)壽整理:《徐霞客游記》卷4上《粵西游日記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479、490頁。明代南方使用的爪哇銃和交銃應(yīng)該是由東南亞人傳入中國的。

關(guān)于爪哇銃的形制,湛若水《送黑翠峰參戎赴留都不覺發(fā)江湖廊廟之悃》稱其“形如弩,輕可系肩,遇寇萬銃齊發(fā),能穿數(shù)重”;?(明)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卷27《續(xù)詩》,《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57冊,第190頁。屈大均《廣東新語》也說:“爪哇銃者,形如強弩,以繩懸絡(luò)肩上,遇敵萬銃齊發(fā),貫甲數(shù)重?!?(清)屈大均:《廣東新語》卷16《器語·鳥槍》,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441頁。二人所言爪哇銃外形,異乎常想,到底如何,姑存其疑。查張岳致河南巡撫李宗樞書(大約作于嘉靖二十二年),在嶺南地區(qū),人們把最小號佛郎機銃稱為爪哇銃,“亦海外器,人有銃手專習(xí)之,賊畏之甚于強弩”。①(明)張岳:《小山類稿》卷9《與河南巡撫李疊石》,《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1272冊,第392頁。嚴(yán)從簡《殊域周咨錄》引《月山叢談》說:“佛郎機與爪哇國用銃形制俱同,但佛郎機銃大,爪哇銃小耳,國人用之甚精,小可擊雀。”②(明)嚴(yán)從簡著,余思黎點校:《殊域周咨錄》卷9《佛郎機》,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第322頁。(嘉靖)《廣東通志》亦云,爪哇銃“身長至一尺五寸,尤便持也”,銃藥“焰硝一斤,硫磺二兩二錢,炭四兩五錢”。③(嘉靖)《廣東通志》卷32《政事志五·軍器》,廣州:廣東省地方史志辦公室謄印,1997年,第784頁。據(jù)此,爪哇銃似為一種小型管狀火器。一位名叫黃巖的廣東嘉應(yīng)(今梅州)人,別號花溪逸士,在清乾隆年間著成白話小說《嶺南逸史》,小說以明朝中葉的廣東盜亂與兩廣瑤亂為背景,描寫文武兼?zhèn)涞膹V東書生黃逢玉平定戰(zhàn)亂、論功封侯的故事。④參見(臺灣)成功大學(xué)林亭君碩士學(xué)位論文《〈嶺南逸史〉研究》,2011年。小說在第14回、16回描述了爪哇銃作戰(zhàn)的場景:

鎮(zhèn)撫林秉漢忙叫軍士放爪哇銃。軍士得令,萬銃齊發(fā),震天的一響,一個彈丸早打中老虎前心,透甲洞胸死于馬下,瑤兵一擁退回。梅小姐馬到,瞋目大呼道:“眾將上前,不破此炮,終不得出!”聲猶未絕,一馬已到放銃軍前,伸手去錦囊撮出那鏈就神豆在手,向那放銃軍士一撒,就如發(fā)了百十個大爆一般,毒光到處皮肉盡焦。一連撒了數(shù)千把,把放銃官軍打得屁滾尿流,丟了鳥槍拼命而逃。⑤(清)花溪逸士:《嶺南逸史》,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5年,第158—159頁。

戴巡撫大驚,急分付放銃,已被萬人敵搶入城垣,軍士驚倒,火不能燃。幸李應(yīng)祥聞之,率五千爪哇銃手到來,轟天的打去,瑤兵方才退下。⑥(清)花溪逸士:《嶺南逸史》,第179頁。

可見這是一種有類鳥銃的管型火器。另外,《籌海圖編》記錄了一種名為鉛錫銃的小型佛郎機銃,圖中文字稱:“銃如鳥銃,但藥盡處用一吼,上安一鐵筒?!雹撸鳎┼嵢粼?,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卷13《鉛錫銃圖說》,第913頁。抑或與此相近。據(jù)此,筆者初步認(rèn)定爪哇銃應(yīng)該也是一種鳥銃。

交銃是一種流行于西南地區(qū)的管型單兵火器,“銃長六七尺許,聲不甚猛,煙發(fā)輒殲敵”。⑧錢海岳:《南明史》卷10《志第五·兵》,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480頁。楊嗣昌將其定義為“交趾鳥銃”,⑨(明)楊嗣昌著,梁頌成輯校:《楊嗣昌集》卷43《召對紀(jì)事·丁丑四月二十七日召對》,長沙:岳麓書社,2005年,第1028頁。當(dāng)是來自交趾地區(qū)的火繩槍。因為地緣關(guān)系,交趾人的火繩槍很快流入中國廣西、云南等地。清初吳晉錫在《半生自紀(jì)》中稱,嘉靖時王守仁已制交銃,⑩(明)吳晉錫:《半生自紀(jì)》卷下,李興盛主編:《詩人吳兆騫系列(二)·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資料匯編》附錄一,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77頁。目前尚無材料佐證。但至明末已較流行,應(yīng)當(dāng)是不爭的事實。如(天啟)《滇志》記載廣南府“儂人”時說:

其種在廣南,習(xí)俗大略與僰夷同。其酋為儂智高裔,部夷亦因號儂……長技在銃,蓋得之交趾者。刀、盾、槍、甲,寢處不離,日事戰(zhàn)斗。王弄山、教化三部亦有之,蓋廣南之流也。?《滇志》卷30《羈縻志·種人》,《續(xù)修四庫全書》第682冊,第493頁。

除云南外,交銃也出現(xiàn)在廣西地區(qū)。據(jù)《明季南略》載,崇禎十七年(1644)九月,“廣西巡撫方震孺,言狼兵善火器藥弩,以副將朱之胤統(tǒng)千人入衛(wèi)”。?(清)計六奇:《明季南略》卷1《南都甲乙紀(jì)·九月紀(jì)》,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第11頁。廣西狼兵所善火器就是交銃。因此在弘光元年(清順治二年,1645)年底,南明督師何騰蛟湖廣募兵時,“廣西柳州僮目副將覃裕春、子覃鳴珂,領(lǐng)交銃手狼兵五千”;次年五月,何騰蛟“又差副將王鳳昇、參將王廷祥、方升等往廣西柳州招募狼兵交銃手三千”。①(明)蒙正發(fā):《三湘從事錄》,《四庫未收書輯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第2輯第21冊,第571、581頁。據(jù)清雍正二年(1724)就任廣西巡撫的李紱向當(dāng)?shù)赝了敬蚵?,狼兵“鳥槍較軍營所用長三寸,可遠及百三十步”。除了鳥槍外,狼兵的致命武器還有狼筅、鐵標(biāo),“大約百三十步內(nèi)用鳥槍,三十步內(nèi)用鐵標(biāo),二十步內(nèi)用狼筅”,“故官軍莫敢攖其鋒”。②(清)李紱:《穆堂別稿》卷21《廣西二·兵記上·練兵記文告附》,《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422冊,第364頁。

嚕密銃是萬歷時期內(nèi)閣中書趙士楨,從留居北京的嚕密國火器官朵思麻那里獲得火器原件和制造技術(shù)后,仿制成功的另一種火繩槍。嚕密國即當(dāng)時的奧斯曼土耳其,其火繩槍技術(shù)來自西歐。趙士楨萬歷二十六年(1598)《恭進神器疏》稱,他平日留心國事,關(guān)注武備:

頻年以來,遍詢胡宗憲、戚繼光二臣部曲,俱稱倭之長技在銃,鋒刀未交,心膽已怯。臣因思兵家倍數(shù)及先后著之說,一意講求神器。欲期邊吏御敵,憑藉勢焰,先挫兇鋒,然后易于接戰(zhàn)。③(明)趙士楨撰,蔡克驕點校:《神器譜》卷1《〈神器譜〉奏議》,上海: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2006年,第377頁。

萬歷二十四年(1596),趙士楨在京營游擊將軍陳寅那里見到西洋番鳥銃,“較倭鳥銃稍長,其機撥之則落,彈出自起。用藥一錢,鉛彈八分。其制輕便,但比舊鳥銃只遠五六十步”。④(明)趙士楨撰,蔡克驕點校:《神器譜》卷2《原銃(上)》,第398頁。他對這種西洋鳥銃的射程并不十分滿意。聽說先前吐魯番吞并哈密時曾借得嚕密神器,趙士楨很想見識一下嚕密神器的威力。萬歷二十五年(1597),趙士楨結(jié)識了武舉人把臣、把仲弟兄,方知其父把部力就是嚕密國人,因進貢獅子來到北京,遂留中國不去。趙士楨向把氏兄弟詢問嚕密鳥銃的情況,把氏兄弟說:“義伯朵思麻,即本國管理神器官,一訪可知?!庇谑勤w士楨通過把部力找到朵思麻,朵思麻欣然拿出從家鄉(xiāng)帶來的嚕密鳥銃。“其機比倭銃更便。試之,其遠與毒加倭銃數(shù)倍?!倍渌悸檫€將制造、演放嚕密鳥銃的方法告訴趙士楨,趙士楨“遂捐貲鳩工制造,印證思麻,思麻稱善”。⑤同上,第399頁。

在所著《神器譜》里,趙士楨描述了嚕密銃的外形尺寸和內(nèi)部結(jié)構(gòu):

約重七八斤,或六斤,約長六七尺。龍頭、軌機俱在床內(nèi),捏之則落,火燃復(fù)起。床尾有鋼刃,若敵人逼近,即可作斬馬刀用。放時,前捉托手,后掖床尾,發(fā)機只捏不撥,矻然身手不動?;痖T去著目對準(zhǔn)處稍遠,初發(fā)煙起,不致薫目驚心。此其所以勝于倭鳥銃也。用藥四錢,鉛彈三錢。⑥同上,第400頁。

這應(yīng)該是一種輕型鳥銃。在趙士楨成功仿制嚕密銃兩年后的萬歷二十八年(1600),溫編著成《利器解》,稱“鳥銃惟嚕嘧最遠最毒”。⑦黃裳:《跋〈利器解〉》,氏著《翠墨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5年,第32頁。據(jù)郭子章《〈利器解〉序》,溫編是溫純幼弟,陜西三原人。溫純時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曾與負責(zé)兵部事務(wù)的刑部尚書蕭大亨一道,在宣武門外試驗趙士楨所造火器,并對其高度贊賞?!独鹘狻芬还仓浟?6種兵器,其中包括劍槍、銃棍、五雷神機、三捷神機、萬勝佛郎機、嚕密鳥銃等帶有西方色彩的新式火器。四年后,曾任浙江按察副使的范淶著成《兩浙海防類考續(xù)編》,也說“鳥銃惟嚕密最遠最毒”。⑧(明)范淶:《兩浙海防類考續(xù)編》卷10《火器圖說》,《續(xù)修四庫全書》第739冊,第604頁。嚕密銃似乎成了明代鳥銃中的佼佼者。

向趙士楨展示西洋番鳥銃的陳寅,浙江平陽人。自幼膂力過人,能“步追奔馬,倒拖其尾以[歸]”。⑨(隆慶)《平陽縣志·武烈》,明隆慶五年刊清康熙間增鈔本,未標(biāo)頁碼。以將才薦授金盤備倭把總,因功升京營游擊、鎮(zhèn)江參將。萬歷三十二年(1604),以興隆副總兵任永騰參將,鎮(zhèn)守云南永昌。⑩《明神宗實錄》卷397,萬歷三十二年六月己酉,臺北:“中央”研究院史語所校印本,1966年,第7474頁。萬歷三十四年(1606),因失援木邦罷職禁錮。?《明神宗實錄》卷422,萬歷三十四年六月癸卯,第7984頁。在其返鄉(xiāng)途經(jīng)貴州平越時,時任貴州新道鎮(zhèn)參政的嘉興盛萬年,邀其鑄造火器,其中就有鳥槍。①(清)盛楓:《嘉禾征獻錄》卷30《盛萬年》,《續(xù)修四庫全書》第544冊,第614頁。清初目錄學(xué)家錢曾《讀書敏求記》著錄《火器大全》一卷,稱“李承勛、朱騰擢、趙士楨皆負笈其門,隨才授藝”,但不知撰者為何人。②(清)錢曾:《讀書敏求記》卷3《兵家·〈火器大全〉一卷》,《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23冊,第301頁。清末著名考據(jù)學(xué)家孫詒讓《溫州經(jīng)籍志》推測此書“或出陳寅及朵思麻手也”。③(清)孫詒讓:《溫州經(jīng)籍志》卷16《子部·〈續(xù)神器譜〉一卷》,民國10年(1921)刻本,第12頁??梢婈愐且粋€熟悉或通曉西洋鳥銃的軍事將領(lǐng)。而這個嘉興盛萬年,此前任職廣東嶺西道,在萬歷三十年(1602)撰成《嶺西水陸兵紀(jì)》,多次提及水陸裝備中的鳥銃問題,說明他也是一個注重新式裝備的務(wù)實地方官。西洋番鳥銃重四五斤,長六尺許,“龍頭在床外,倒回顧火門,撥之則落,火燃自起”,用藥一錢,彈重八分,“火門不粘本身,在蓋機銅葉之上,燃火門不及本身,燃本身不及火門,可多放五六次,較倭鳥銃更覺輕便”。④《原銃(上)》,第401頁。也是一種輕型鳥銃。

在明朝末年的明金(清)戰(zhàn)爭中,明朝和后金(清)都曾向朝鮮方面征索鳥銃,于是有一批朝鮮鳥銃被調(diào)往中國。如在崇禎四年(1631),明登萊巡撫孫元化希望朝鮮方面贊助鳥銃1 000門,但朝鮮國王以“創(chuàng)殘之余,事力凋瘵”為由,只給500門,⑤張維:《谿谷先生集》卷23《咨文·孫軍門回咨》,《韓國文集叢刊》第92冊,第365頁。數(shù)量已不為少。崇德六年(1642),清人圍攻錦州,再向朝鮮方面征調(diào)“鳥銃四千一百七十柄” 。⑥李選:《芝湖集》卷13《林將軍傳》,《韓國文集叢刊》,第143冊,第580頁。是年八月,皇太極因杏山戰(zhàn)功賞賜隨征朝鮮官兵,其中就包括鳥銃手李擁立、吳福、李弘葉等。⑦《清太宗實錄》卷57,崇德六年八月壬申,第777頁。朝鮮鳥銃吸收了日本鳥銃和中國鳥銃之所長,在明末遼東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明末還從歐洲傳入一種大鳥銃,因較此前之鳥銃為重,發(fā)射時需用支架支撐。這種大鳥銃歐洲稱之為“Musket”,是一種比“Arquebus”(Musket之前的火繩槍)更為先進的火繩槍。成書于萬歷三十四年(1606)的何汝賓《兵錄》在敘述“西洋大小戰(zhàn)銃制造點放法”時,提到過這種大鳥銃。他說:

(大鳥銃)身長四尺,筒亦以鉆鉆之,以木為柄,用鐵作半圜,下總一鐵柱,綰在銃木柄中央,復(fù)用木直豎,受鐵柱,左右顧盼,照準(zhǔn)施放,亦用火草撥珠。彈用鉛者,一兩二錢至一兩六錢止。彈作三分,用藥止二分,如彈重一兩二錢,作三分,用藥二分,止該八錢,余仿此。平放二百步,仰放一千步。⑧(明)何汝賓:《兵錄》卷13《西洋火攻神器說·西洋大小戰(zhàn)銃制造點放法》,《四庫禁毀書叢刊》子部第9冊,第700頁。

其鉛彈重量、用藥量、射程等,都比此前之鳥銃更大。廣東方面稱大鳥銃為斑鳩腳銃。如在崇禎八年(1635),廣東總督熊文燦將100門斑鳩腳銃解送北京。據(jù)兵部官員描述,斑鳩腳銃每門重二十六七斤,除去木靶止重十五六斤外,身長四尺二寸,連靶五尺五寸?!般|口外圍徑過一寸三分一,口徑過六分,銃底外圍徑過二寸”。用藥一兩三錢,鉛子重一兩五六錢不等。⑨《兵部行兩廣總督軍門坐班承差廖宗文呈稿》,《明清史料》乙編第八本,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第715頁。崇禎十年(1637),熊文燦再進大斑鳩腳銃100門,每門用藥一兩五錢。⑩《兵部題兩廣總督熊文燦咨行稿》,《明清史料》甲編第九本,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1年,第878頁。在鄭芝龍的大水艍船上也裝備有大中型斑鳩銃,此銃只有廣東工匠能夠制造。其中大斑鳩銃每船裝備20門,所用鉛彈每顆重一兩八錢;中斑鳩銃每船裝備12門,所用鉛彈每顆重一兩五錢。?《兵科抄出兩廣總督沈猶龍題本》,《明清史料》乙編第六本,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第564頁。與《兵錄》所載大體為同一型制。

成書于隆武元年(1645)的鄭大郁《經(jīng)國雄略》稱這種大鳥銃為搬鉤銃,指其為“鳥銃之最大者”。他說:“此銃用之舟戰(zhàn),極為便利?;鹚幰话l(fā),殺人于百步之內(nèi)外者,此銃得之矣?!?(明)鄭大郁:《經(jīng)國雄略》武備考卷6《火器·搬鉤銃》,日本國立公文書館藏南明隆武元年(1645)刻本,第10頁。據(jù)所配搬鉤銃圖,也有一個叉形支架。成書于萬歷三十七年(1609)的王圻《三才圖會》記載了一種名為“大追風(fēng)槍”的大鳥銃,稱“其器甚長且利便,發(fā)而能遠”。此槍點放由二人完成,“一名執(zhí)槍照準(zhǔn)則,一名執(zhí)火繩”,支架為“三足鐵柱”,每發(fā)用藥六錢,鉛子重六錢五分,“平發(fā)二百余步,高發(fā)十余里,此真萬勝難敵之長技也”。①(明)王圻:《三才圖會》器用卷7《大追風(fēng)槍》,《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子部第191冊,第352頁。與熊文燦所進大斑鳩銃相比,這種大追風(fēng)槍至多算是中型鳥銃,所謂“高發(fā)十余里”的射程應(yīng)是大大夸張了。崇禎中成書的范景文《戰(zhàn)守全書》所言之追風(fēng)槍“長八尺,連柄一丈”,不用火門,止捻藥線,架于城垛之上,“人人能放,可數(shù)百步,比鳥銃甚便,守城宜用”。②(明)范景文:《戰(zhàn)守全書》卷12《守部·大追風(fēng)槍》,《四庫禁毀書叢刊》子部第36冊,第448頁。這是一種長管鳥銃,所以射程較遠。成書于崇禎八年(1635)的畢懋康《軍器圖說》還提到一種名為“翼虎炮”的管形火器,據(jù)所配翼虎炮圖,此炮“式長三尺,重六十斤,除三尺外,后一尺六寸入柄內(nèi),柄長二尺二寸”,有準(zhǔn)星、照門,有彎形槍托,雖名為炮,實即鳥銃,與17世紀(jì)初德國出現(xiàn)的一款大鳥銃頗為相像。畢懋康說:“翼虎炮之制,昉于榆林。該鎮(zhèn)每與虜使講折時,當(dāng)場用翼虎炮及追風(fēng)槍演試,虜使為之嚙指?!庇终f:“其制有柄、有架,有鐵嘴插入木架圜中,對敵舉放,臨時可游移上下,或平架放去,或稍昂其首,無不宜之”,“蓋其威力在諸炮上,故以翼虎名之?!雹郏鳎┊呿担骸盾娖鲌D說》,《四庫禁毀書叢刊》子部第29冊,第347頁??梢娖湓诿髂┍边叿烙械闹匾饔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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