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夫 張 寶
張 寶:就小說創(chuàng)作而言,如果有人評論說,您是寫短篇的高手,此言不假,但并不全面;其實中長篇甚至小小說、散文、詩歌也是您涉獵的陣地。您的長篇小說《亂世蝴蝶》已出版25年了。玩收藏,愛器物,除此之外,您還是一個功力深厚的畫家。其實我知道您的理想:擇一鄉(xiāng)下之大土灶施展身手,刀俎豬羊,喝令五味,呼朋喚友前來大快朵頤……
王祥夫:我不是專業(yè)作家,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名業(yè)余作家,工作關(guān)系還是在文聯(lián)。我不想專門去做一個作家。都說作家應(yīng)該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我從小是學(xué)畫畫的,畫工筆畫出身。我想說,作家更需要一個突破點,應(yīng)該學(xué)會舍棄,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喜歡畫畫兒,但我從沒忘記自己是個寫作者。當(dāng)然,寫作者最終是文化人,這是沒有疑問的。魯迅是文化人,周作人是文化人,郁達(dá)夫也是文化人。文人式的作家林語堂、梁實秋是我所甚為崇敬的。
張 寶:我覺得您是一位有個性的作家,對一些東西的負(fù)面影響有抗?fàn)?,比如什么榮譽或者獎項之類的。
王祥夫:榮譽、獎項甚至評論都是必要的,但并不是絕對可靠。有時候,越是好的小說越容易被忽略。原因有很多,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有時候作為某些獎項或者排行榜的評委,他們的工作量其實是很大的,一個人可能連續(xù)幾天都在沒日沒夜地看一篇篇的作品,在極度疲乏中審美,其結(jié)論的可靠性可想而知。雖然獲獎的小說大致不會太差,但我們要記著,有更多優(yōu)秀的小說沒有獲獎。另外,我知道搞評論很辛苦,但我覺得搞文學(xué)批評的人自己也應(yīng)該嘗試寫一點東西,不寫東西往往是看不透別人的作品的,包括學(xué)界的一些權(quán)威。文學(xué)批評就好比畫評,有的人對用筆一點都不懂,一評就是外行話。我以為從寫作做起,再走向評論,這是一條好路子;上來就做評論,出來的東西極有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兒。
張 寶:請您談?wù)勔粋€寫作者應(yīng)有的品質(zhì)。
王祥夫:定力。你得對自己有控制力。比如打麻將,那一打就是半天,時間是消磨了,但你還是一事無成。我以為一個人應(yīng)該有足夠的定力,清楚明天要做什么,明白下一刻要做什么,要勤奮努力。和你說一個事兒,我年輕時喜歡看書,咱們市里圖書館的書我?guī)缀醴榱?。有時候,館員隨意說一句“不知道有本什么書放到哪兒去了”,我會告訴他在第幾排書架第幾層,是靠左還是靠右,旁邊還有什么其他的書。他一去找,果然在哪里,于是就和我開玩笑,說你這咋比我這圖書館員還清楚呢?其實,寫作時間長了,自己對自己的東西就會心知肚明;小說一出手,自己就對它的價值有一些考量,是第一還是第二,還是不入流,我自己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但前提是你有足夠的積累和底蘊,這就需要你讀許多別人的東西,包括《文學(xué)評論》《文藝?yán)碚撆c研究》《小說評論》等刊物上的文章,這些工作很辛苦,但樂在其中。一個人要有好習(xí)慣。做什么事都是這樣,比如讀書,要有筆記,這是很應(yīng)該的吧?所以寫作者要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讀書,讀書少絕對不行。我讀書速度很快,但并不是那種浮泛的一掠而過,而是非常細(xì)致非常深入地讀。劉慶邦給我寄來這么厚一本小說集,我坐在那里,一下午就看完了,效果非常好。有些段落我甚至能八九不離十地復(fù)述出來。
張 寶:一個精彩作品的誕生,一定是個系統(tǒng)工程,從靈感到抉擇,從寫作實踐再到修改落定,每一步都不容易。這方面您有發(fā)言權(quán)。
王祥夫:決定寫作體裁首先是不容易的。我的小說《換子記》,寫一個女人的丈夫得了大病,活不了了。他們的孩子還不到兩歲,為了看病,夫妻倆借了許多外債。別人就給這女人出主意說:你男人一旦死了,你自己如何把孩子拉扯大?不如賣掉孩子弄點錢。但是這女人把孩子賣給一個人家后,她男人緊接著也死了。沒想到,獨自一人的她,特別想念自己的孩子,于是就上街偷了另一個人的孩子。她想用偷的這個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換回來,但這個可憐的女人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沒有把這一切付諸實施。這個故事很簡單,但很見人情、人性。要著手寫它的時候,我為其體裁的選擇考慮了好久,最后決定把它寫成短篇。一個作家對自己的要求一定要嚴(yán)格,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短篇就短篇,長篇就長篇,寫完就算。那不行,必須對自己嚴(yán)格。也不能糊弄,寫完一股腦兒拋給讀者,與自己再無關(guān)系。那樣不行。
張 寶:您對自己如此嚴(yán)格,包括閱讀和寫作,是不是每天也特別累,特別辛苦?
王祥夫:我始終認(rèn)為寫小說和畫畫兒一樣,每一筆都不能亂,每一筆都要到位。沒有敗筆,這是我的追求,也是我對自己的要求。其實小說家是不容易的,我自己深有體會:你越要求嚴(yán)格,小說就越來越好。而困境就在于:小說越來越好,你也就越來越難寫。一定要有變數(shù),你不能老是一個樣。
張 寶:苦心經(jīng)營是為了作品有更大的意義和功能嗎?
王祥夫:我們不要把小說的功能看得太神奇。梁啟超當(dāng)年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guān)系》中提出的“小說有不可思議之力支配人道”的論斷,是有時代背景的,對此我們不能一無所知,便奉為圭臬?!拔母铩睍r有言“以小說反黨”,那不是扯淡嗎?小說就能把一幫人教壞了?那強奸犯難道都看過《金瓶梅》了?不可能的事嘛!小說往淺了說,就是供人娛樂和消遣的。
張 寶:開始寫一個作品時,您提前對體裁有一個考量吧?
王祥夫:當(dāng)然,有的材料就適合中篇,硬寫成短篇也不合適。這好比一個裁縫見到布料,一眼就知道是做西服還是做襯衣。材料用錯了,就會搞出笑話。中篇還是講技巧的,不像短篇那么苛刻。我常說一個作家的才華體現(xiàn)在短篇上。長篇更需要生活、閱歷、歷練以及思考,像二月河、海巖這樣的作家。如果拿中長篇和短篇來比較的話,前者在于寫什么——時代變遷、人物起伏,后者在于怎么寫。還有小小說,我覺得不能多寫,這東西寫著寫著會讓人絕望,不是因為你才華不夠,而是因為小小說對題材的要求太高,讓你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最后表明:我以為,一個好的作家應(yīng)該做到體裁的貫通,長短都能寫。
張 寶:長短都能寫是每個寫作者的夢想,我覺得一定會有個順序之類的東西。
王祥夫:寫作應(yīng)該從短篇做起,寫好了短篇,再寫中長篇,這是一條穩(wěn)妥而良好的路線。上手就寫長篇,容易養(yǎng)成壞毛病,就是水分大。先寫短篇,慢慢寫中篇,慢慢寫長篇,一步一步才能成就一個骨骼完整、肌肉結(jié)實的作家。
張 寶:我感覺您的視野極闊,筆下寫到的是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和千奇百怪的事兒。
王祥夫:此言差矣。寫小說不能寫不說明問題的事兒。比如網(wǎng)上有些新聞,也許是真實的,也很爆料,但如果那些事只是個例,并不具有代表性,完全不說明問題,這千萬不能寫,寫出來也沒人相信。我又要說小說和畫畫兒一樣,一只現(xiàn)實中顏色五花六綠的鳥,讓你看得目瞪口呆。為什么目瞪口呆?因為它好看、漂亮,但如果你照著它的樣子畫出來,費盡心機把顏色都用上,畫出的畫卻顯得不真實。相反,有時“虛假”的東西寫出來卻讓人感動,讓人相信,比如卡夫卡的《變形記》,把人變成了一只甲殼蟲,但讓你覺得就是真實的,似乎它把生活、社會和人性的某種東西寫到位了。大千世界中,你可以知道許多讓你目瞪口呆的事兒,很有賣點,但寫成小說卻沒人相信,所以那些東西根本不必關(guān)注,寫出來也注定好不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種太漂亮的鳥,漂亮得讓人眼花繚亂,你卻不能把它畫出來。
張 寶:前面您談到了《換子記》的體裁選定,最終決定是短篇,那么短篇體裁決定后,在寫作實踐中要注意什么?
王祥夫:短篇需要語言好。語言不好,不能寫短篇。短篇小說首先是個語言的藝術(shù),語言不好,短篇讀著會一點意思也沒有。語言值得錘煉,好的語言是家常的,是看不出形容過的。就好比一個有品位會打扮的女人,出了門卻讓人感覺不出她的化妝,天然去雕飾。
張 寶:這種語言的功力如何修煉?
王祥夫:當(dāng)作家首先要生活多一點,歷練多一點,寫小說要注意觀察,鍛煉語言。語言的鍛煉相似于繪畫的練習(xí)——和寫生一樣,要把眼前現(xiàn)實的景物轉(zhuǎn)化成藝術(shù)的語言。你比如看到一棵樹,就知道用長鋒一筆畫下樹干;再比如進(jìn)入一個房間,你能立馬把景物轉(zhuǎn)化成語言:“窗外天灰灰的,屋里光線很暗淡,桌子放在正中間,上面有兩只相依而眠的貓……”這種練習(xí)非常有必要,必須要有,這可不是說你寫小說時才開始想的問題,這種訓(xùn)練我從十多歲就開始了?;蛘吣闳セ疖囌?、醫(yī)院,看到一種場景,也把它變成一種語言。將景物轉(zhuǎn)化成語言的練習(xí),能培養(yǎng)你極其優(yōu)秀的語感。這種練習(xí)做下去,原來是用十句話來描述的,后來慢慢就變成了一句話?,F(xiàn)在我仍然要求自己做這種工作,比如早晨出門散步,看見迎面一個胖子騎自行車過來,我就在心里開始以對自己默念的形式描述他。這是個好習(xí)慣。作家的好習(xí)慣就是觀察,用心去觀察生活中的一切。走在冬日的路上,發(fā)現(xiàn)樹上的葉子都落了,你看到光禿禿的樹杈,但你發(fā)現(xiàn)有的枝杈是這么長的,有的卻是那么伸出來的。路邊有賣水果的,蘋果有的十塊錢三斤,有的五塊錢三斤,你要明白為什么價錢會不同,而不同價錢的蘋果在外型上又有何區(qū)別。
我認(rèn)為一個作家一輩子都要做這種工作,不是說成了名家就不再做了。我說的這個對語言的錘煉,王安憶的感覺就特別好,做得非常棒!比如她描寫上海的早晨:天亮了以后,胡同怎么怎么樣啊,道路怎么怎么樣?。粩⑹稣咚褋?,站在陽臺上,看見樓對面的人起來澆花??;還有河道上的霧氣啊,等等。如果把這個時間段放在我們這座城市,我們該如何下筆?該如何經(jīng)營?再好不過的一個場景,我以為是人們在街頭吃地攤上的早點,從馬路邊架起來的餐桌寫起:這邊是油乎乎的辣椒,白瓷制的醋壺,那邊還有供人擦嘴的餐巾紙,一壇子腌得黑乎乎的醬菜,供人們用小碟子自取自用——不要少拿,因為好吃;更不要多拿,你吃不了浪費,賣主和其他的顧客都會黑眼(厭煩)你。還有炸油條的人怎么忙碌啊,攤子旁邊擺的自行車多么歪斜啊,這些東西都要在心里,都要寫進(jìn)去。這些東西,大學(xué)的文學(xué)概論課、寫作課都沒有,都顧不上講,但是我告訴你,這些東西恰恰是最重要的。我告訴你的這些事情,你自己要慢慢培養(yǎng),語言感、文學(xué)感會全從這兒來。
張 寶:我突然想起了您的一個小說《拆遷之址》。那個小說,我特別喜歡,在無從下筆處寫來,簡直是神一樣的寫作。
王祥夫:呵呵。類似的寫作還有在《人民文學(xué)》發(fā)的那個《橡膠給人們的幸?!罚€有一個《我愛臭豆腐》,好像沒有故事,不能寫出來的東西,你寫出來了,并且打動了讀者,事實上里面確實有故事。
張 寶:您有些非常精彩的短篇,是散文化的。
王祥夫:這也是語言的問題。散文非常重要,寫不好散文的小說家是不合格的小說家。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小說和散文都要寫得好。散文好,小說的語言就好。把小說寫成散文化的,這首先說明你的寫作放松了。如果不能放松,那么畫兒也畫不好,小說也寫不好。許多好小說都是散文化的,你比如蕭紅的《呼蘭河傳》、林海音的《城南舊事》。有的小說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編故事,而好的散文化小說不會讓你感到是在講故事,比如汪曾祺的《雞鴨名家》《七里茶坊》等等,它就是一種生活,似乎啥也沒有,卻被好的語言松松款款地駕馭著。散文化小說一上手就是故事,故事鋪開來卻是生活。
張 寶:語言除了功力,有技巧嗎?
王祥夫:當(dāng)然有,語言需要有挑逗意識。我的一個短篇《演出》里面的語言就有許多挑逗、許多暗示。
張 寶:是不是關(guān)于男女之間的性愛?
王祥夫:對!在一個短篇里,不可能把男女之間的性愛鋪開來寫,長篇小說可以。短篇小說的體量只有六七千字、七八千字,你不能把這事占一大塊兒吧?所以絕不能什么都鋪開來表達(dá),要學(xué)會節(jié)制和暗示。王安憶就很會靠有技巧的敘述,還有機智的語言為你呈現(xiàn)她要講的東西。她是最大膽寫性的女作家,她敢于寫一些禁忌的但卻是真實的東西。其實,不光是感情與性這些問題能以挑逗和暗示的方式存在,政治啊,人的身世啊,這些都可以。我的《花生地》你看過吧?那也是一種挑逗。
張 寶:前面一直在鋪陳主人公請大家吃飯的種種事情,最后他拿出了讓大家料想不到卻喜出望外的錄取通知書。
王祥夫:《花生地》里的那家人,就住在我們這兒電力賓館后邊的一個小區(qū),車棚里的一家人生活非常苦,那全是寫實的。我接下來要強調(diào)寫作的節(jié)奏。寫作需要一鼓作氣,要有節(jié)奏感。我有體會。我自己覺得出彩的好短篇,一般都是在一天之內(nèi)完成的,一般從下午兩三點開始寫,寫到晚上十一點左右,結(jié)束,也不用咋改,包括《歸來》《上邊》,都是這么出來的。第二天起來再看看,個別不滿意什么的地方再改一改,這需要你有功夫。寫小說就像蒸饅頭,需要一股子氣沖上去,從下到上都熟透。意志力不堅決,猶猶豫豫,改來改去,最后就改臭了。
張 寶:王老師一定還有別的獨家秘笈,哈哈!
王祥夫: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情感問題。小說內(nèi)部要有情感,我對于小說的內(nèi)在情感比較在意。我當(dāng)編輯這么多年,最怕看到一種小說,就是那種把情感慢慢醞釀出來的東西,就像吹一個氣球,慢慢地吹大了,卻因為不會吹最后一口氣,就都泄了,于是再吹,但又差一口氣泄了,到最后也沒吹起來。好的小說這個“氣功”一定要玩得好。你比如劉慶邦的小說,那就是一口氣吹吹吹,到一定時候“啪”的爆了,小說結(jié)束。讀者能看到最后呈現(xiàn)的小說,卻不明白小說內(nèi)部把握的一種情緒。吹氣球這樣的事兒小說作者自己知道,外人卻看不到。
張 寶:吹氣球是氣功,氣功是內(nèi)功,外人如何看到內(nèi)功?
王祥夫:現(xiàn)在我對評論家講這個,他們可能聽不懂。有些評論家始終認(rèn)為短篇小說的內(nèi)容很重要,我不這么認(rèn)為。我可不是認(rèn)為短篇的內(nèi)容不重要,只是想說短篇更重要的是在于怎么寫。與中長篇考慮寫什么相比,一篇好的短篇小說往往不會承載多少社會意義呀,階級斗爭啊,政治形勢啊,你要在短篇里都寫進(jìn)去,那不可能。所以我說,要把著眼點放在怎么寫,即技術(shù)層面。再不好的一個短篇題材,放在一個好的操刀手里,也能把它寫得非常好。所以說看技術(shù)。再用畫畫兒做比,什么高山啊、大川啊,畫出來不讓人感到驚奇;但有時候,一幅畫中心只是一片葉子,一堆石頭,卻讓人感到驚奇,其實這是更難畫的。
張 寶:很深奧!
王祥夫:關(guān)于這個內(nèi)在的情感結(jié)構(gòu),評論家們往往很少談。在一些筆會、研討會上,我常常聽到一些人大談特談思想意義啊,人物塑造啊,但怎么寫卻很少有人提及,因為很難入手去說清楚。你比如劉慶邦有篇小說叫《空屋》?!犊瘴荨酚惺裁春脤懙模坷衔葑?,敘述者重新修了一遍,讓母親去看了一次,母親其實已經(jīng)失明了,再后來老人就去世了。就這么簡單,它沒有什么故事情節(jié),全部是靠寫作的內(nèi)在情感去運作。當(dāng)一個人寫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會明白這一切,這是一種內(nèi)在的運作。
張 寶:我一直認(rèn)為寫短篇是文學(xué)可貴的堅守。
王祥夫:中國作家很不容易,寫短篇的更不容易。寫短篇不會掙錢,首先稿費就是個問題,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長篇的收入,更比不上能“觸電”拍成電影電視劇的小說。我寫短篇也純粹不是為了掙錢,就是一種對文學(xué)的愛好和堅守。我們當(dāng)下有許多短篇寫作者很值得人尊敬,比如劉慶邦,比如王安憶,感覺敏銳,技術(shù)純熟,他們的東西讓我感動和佩服。
張 寶:這是一個困境。除了短篇,您此時此刻能想到的作品還有哪些?
王祥夫:我對《明桂》還算滿意。
張 寶:描寫女性、人性。我認(rèn)為它可以和畢飛宇的《玉米》相媲美。
王祥夫:送給你一本書,我估計這本書你沒有。《油餅洼紀(jì)事》是先鋒時期我的一點探索。你看看,先鋒小說竟還有這種形態(tài)。其實這書還是很好看的,我一般不舍得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