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 張秀見

[摘 要]本文首先分析了女性與自然的共同境遇，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西方傳統哲學的統治邏輯的批判，基于其背后根源的探討，進而對自由派的非批判性的平等二元論，激進派的徹底逆轉二元論，深層生態(tài)認為的人與自然同一性都一一進行了深層反思。

[關鍵詞]生態(tài)女性;主體身份構建;非等級化差異;非二元論

[中圖分類號] I206.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8-4649（2020）04-0043-04

Abstract： Ecological feminism holds the idea that humans experience stems from the interaction with the nature on the condition of existence of otherness. During the construction of female identity the domains boundary will be indistinct by establishing the connection with one domain by the way of absorbing another domain， thus continuity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is confirmed but differences are ignored. This article firstly analyzes the relation between female and nature， and then based on the criticism of source of patriarchal domination—binary opposition implied in the western philosophy， ecofeminism reflects on liberal ecofeminism， radical ecofeminism and deep ecofeminism and reveals their own deficiencies and conflicts. Accordingly， ecofeminism self-identity theory proposes that all relations are based on the inter-dialogue and recognition of differences， which makes transition for female and nature from absence to presence. Furthermore， it also proposes a multidimensional approach to explore the process of subject-identity construction. It can help subject identity construction free from the chains of binary opposition， doubt and change the single dimensional mode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and provide a diverse cultural frame for ecofemisim.

Key words：Ecofeminism;Identity construction;Non-hierarchical concept of difference ;Non-binary theory

一、 生態(tài)女性關于主體身份的研究

主體身份的構建一直以來都是生態(tài)女性主義所探討的話題。當生態(tài)危機已然成為人類共同的困境時， 生態(tài)理論流派粉墨登場， 其中最具代表的是20世紀末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它即看中身份主體的同一和延續(xù)性，又強調身份的多元性、動態(tài)性以及差異性。本文將在生態(tài)女性研究背景的框架下，從自然與女性主體身份的邏輯關系角度試圖挖掘生態(tài)女性主義有關主體身份的哲學根源，探討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西方傳統哲學的統治邏輯的批判，進而對自由派的非批判性的平等二元論，激進派的徹底逆轉二元論，深層生態(tài)所謂的人類與自然同一性一一進行了深層反思，以期為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主體身份構建的解決路徑提供些許思路。

二、生態(tài)女性主義有關主體身份的哲學根源

王 娟，等.缺席與在場轉換[J].陜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20，（4）.1. 自然與女性主體身份的邏輯關系

自然的涵義隨著不同歷史時期發(fā)展而發(fā)生變化。古希臘時期，自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是具有生命力和靈性的存在。中世紀后期，自然轉而指稱人類社會和自然界中的一切現象。到了近現代，自然的“靈性”部分隱退，形成人類與自然對立二分，確立了機械論自然觀，確立了人類權威和男性的主宰地位， 使自然和女性剝離了其中心主體地位，居于從屬地位，只能被主題剝削和挖掘的對象，只留有工具價值被對待。這種有機生態(tài)自然觀被陳舊自然觀逐步轉變的過程，構建了男性的權威以及主宰地位，這種意識形態(tài)無疑在現代經濟技術發(fā)展的同時，導致了環(huán)境破壞和生態(tài)退化等等問題。科技迅猛的發(fā)展又使得各個國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問題，并引發(fā)了全球性生態(tài)危機，引發(fā)了環(huán)境哲學學者對于主體身份認知中的二元框架，這也就促成了對主體身份構建多角度、多模態(tài)，流動性新認識的契機。另一方面，隨著女性主義理論和實踐的發(fā)展，許多學者意識到女性問題并非是孤立的， 壓迫女性與 壓迫自然存在一定的邏輯聯系， 挖掘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系的本質對于理解女性與自然所承受的壓迫是必要的，因此必須聯和解決。

2.女性身份與自然關系的西方哲學根源

女性生態(tài)主義指出， 這種以人類思維為主旋律的機械論思想剝奪了自然的主體身份， 成為人類主宰的對象式存在被忽視。那么， 這種人與自然的對立緊張狀態(tài)最終導致區(qū)域文化的沖突， 使得整個社會處于普遍的困境當中。生態(tài)女性主義基于對女性與環(huán)境互聯的思考， 首要提出生態(tài)女性自由主義。它所主張的性別平等公正，獨立理性，的確給思想界帶來極大的震撼，但因強調男性女性的同一性，抹殺性別差異，摒棄了女性原有的特質。在認識到這種思潮的局限性，生物中心主義理論提出宇宙中一切物體都是被賦予權利的生命體，需要被關懷和保護。于是激進派生態(tài)女性采用完全對立研究視角， 剔出男性存在， 肯定具有維納斯般精美人設的女性形象， 強勁駁斥了對女性和自然的貶損， 將其他自然界事物看作是附屬品， 女性壓迫的衍生物。因此，生態(tài)女性認為只有通過分析生態(tài)環(huán)境產生的哲學根源， 思考主次之間的邏輯關系， 才能進行統治邏輯的分析和批判。

三、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二元論的批評

1.沃倫對二元思維和統治邏輯的表述框架

沃倫認為這種意識形態(tài)來自于西方哲學中的男權制理念， 它將人類的宗教信仰和價值觀置于類似于某種腳手架。它涵蓋了二元論和價值等級以及統治邏輯. 1）價值二元對立觀。指的是之間群體以及群體中的個體間具有對立排他性的，價值不對等。2）價值等級思維。較高價值的個體相對于另一個體被賦予享受更高的待遇的權利。3）統治邏輯觀。擁有更高權利的一方可以正當主宰另一方。在這種概念框架下， 以二元論與價值等級觀念為基礎的統治邏輯的核心力量，使得事物之間原有差異被詮釋為具有等級區(qū)分的尊卑級層，統治階級（如男性）擁有被統治者（如女性或自然）所不具備的特性，論證了統治與壓迫的合理性和正當性。

沃倫對這種統治邏輯的推理過程表示如下：

1）男性 m統治女性w的邏輯思維導圖。男女二元對立，男人代表本體“人”，或稱之為人的精神，女人代表“身體”， 與之對應地位關系的是自然界。B.精神是一個人的精髓， 是優(yōu)于身體，因此男性被賦予更高級的權利，社會和性別地位更高。C.如果男性m優(yōu)于女性w，則m統治w被論證為正確表達式的， 因此女人被統治是合法的。該推理過程可以表達為以下邏輯導圖：

2）人類支配統治自然的邏輯論證：A. 人類是被集思想和行動驅動能量生物體，而自然界是無靈性，自生自滅的物體。（價值二元對立）B 人的價值高于自然，人類更具備優(yōu)越性。（價值等級思維）。C. 如果m優(yōu)于w ，則m統治w被證明為正當的（統治邏輯），因此人類統治自然是具備合理性。生態(tài)女性指出，對于二元對立思想的前提是需要重審西方傳統哲學中的理性部分，統治階級的理性表現為將事物一分為二，忽視事物間的關聯性和整體性，使得差別轉換成等級關系，使得統治壓迫成為合理。

2.普魯姆德對二元論的假設

普魯姆德指出，在理性主義框架下，男性中心主義繼承了其思想中的性別偏見，使女性與自然遠離主流，成為缺席的范疇。普魯姆斯在《女性主義與對自然的主宰》中提出兩套假設來解釋女性與自然深層關聯映射下的二元論概念。

方案假設一：1） 女性對等于自然閾值假設（ 認為女性生理與自然范疇同價）; 2） 自然低劣假設（女性與自然級別低下） ;3）二元論假設（ 基于二元論構建的人類與自然對立范疇）。

方案假設二：1）男性對等理性閾值假設;2） 理性優(yōu)先假設（ 理性閾值高于自然） ;3） 二元對立分割假設（人類與自然分裂范疇）。

普魯姆德根據這兩套假設對以往自由派女性主義以及激進派女性主義存在的問題進行重新審視， 認為這當中的平等主張和反轉策略本質上屬于非批判性的，因此要重新評價女性特性，自然特性， 女性與自然的邏輯關聯， 從而彰顯了源于性別有超越性別范疇的思想情懷。普魯姆德首先認為自由派的女性主義摒棄A1），強調男女同一性， 要求女性融入男性統治的社會各個階層領域， 本質上是一種依賴于大眾文化模式塑造女性主體身份， 從而摒棄女性原有的特性。在普魯姆德看來， 這樣的理論并未撼動男性中心主義主體思想， 未洞穿其隱含的性別、階級、種族等方面的潛在前提， 主流社會依然按照統治階級的套路， 本質上只是一種單純性的擴大范圍而吸收部分女性。在該模式中尋求內部的性別平等， 沒有跳脫出主流文化對立排斥自然的這種主宰模式，缺乏對二元論構架本質的質疑和考量， 忽略了自然之維度， 因此又暗含對A2） A3） 以及B2 和B3假設的默許， 這也反映出女性主義早期理論的局限性。

3 .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深層生態(tài)論的批判

基于對統治邏輯中二元對立的批判，生態(tài)中心主義提出整個生物圈是一個往復循環(huán)的生態(tài)系統鏈，處在生物鏈的所有事物互聯互動，因此保證人類的生存狀態(tài)的前提是必須維護整個生態(tài)鏈的良好運行。生態(tài)中心主義認為自由生態(tài)主義和激進生態(tài)主義兩種觀點局限于表層，只有生態(tài)環(huán)境倫理思想才具有更深的涵義，是深層的生態(tài)學。生態(tài)女性主義在深層生態(tài)學理論中得到啟發(fā)，找到共鳴，但汲取其思想精華的同時，也批判了其思想的不徹底性，他者與本身概念混淆， 否認了兩者之間的差異性， 把自然看作自身實現地一部分，認為人類與自然界其他事物從本質上來講屬于同質， 否認了他者的存在，抹殺了事物的多樣性和能動性。女性生態(tài)認為人與自然應當是有區(qū)別的范疇， 深層生態(tài)學并未指出真正導致生態(tài)環(huán)境危機的原因是男性中心主義，而非廣義的人類中心主義，明確指出男性控權表面之下的深層原因的根基所在。

四、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主體身份構建的解決路徑

深層生態(tài)學在如何厘清和界定人類與自然的延續(xù)性和差異性的問題上存在分歧。 一方面， 如果只強調人類與自然持續(xù)和諧模式就會模糊非人類自然的獨立狀態(tài)。另一方面， 完全基于自然事物的差異性和獨立性的理論又受到視自然為異類的西方主流文化的質疑， 在善待自然方面缺乏人文關懷的維度。這種兩難處境也會體現在深層生態(tài)學理論當中，例如阿恩·奈斯提出通過把人類最大限度地與世界等同的手段來實現自我的路徑， 把自然與荒野視為自我范疇內的部分。生態(tài)女性主義認為這種觀點只肯定人與自然延續(xù)性而忽視兩者之間的差異性，以及各自維度的獨立性， 從而否認了他者的存在性，以吸納的方式建立與另一領域的聯系抹殺了范疇的邊界。

為消解男性中心觀，普魯姆德提出“關系中的自我”，更加強調人主體與自然界的同一性。它主張實現去等級化概念， 集合體中互聯互動性性優(yōu)于整體性， 指出理性的弊端， 逐步發(fā)展完善生態(tài)理論的概念框架。據此，普魯姆德提出了生態(tài)自我的概念， 指的是自然界中其它存在物體也具備主觀能動性， 因此也和人類一樣取得合理地位 但因存在的屬性不同， 人類的體驗是來源于與自然的相互轉變的交互過程， 因此是要求他者必須存在， 且要求他者必須獨立的。因此， 無論是等同或合并他者與自我， 亦或抹擦掉二者的邊界的做法理解尊重雙方本質上都有失偏頗， 違背其本身的特征， 因此我們在保持對對方的理解基礎上， 需要維持尊重各自差異，這樣的生態(tài)自我被詮釋為共同自我發(fā)展的一種聚合形式， 在與其它事物建立關聯的過程中， 因他者也受到人文關懷， 而達到實現他者內在價值的目的。這種關系性自我和他者的內在價值是對生態(tài)自我的美德式描述，既扭轉對自然的極端排斥的偏見， 又打破了自然的工具化固有思維， 修訂理性中畸形膨脹的主宰性之維， 提出理性的弊端， 取而代之的是人類對自然事物的人文關懷與責任， 以及對非人類事物的差異性和獨立性充分理解和尊重， 初步建立綠色理論的思想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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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