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成
(南開大學 文學院,天津 300071)
李善《文選注》所引群書,大多今已亡佚,先唐經(jīng)籍與學術(shù),可藉之而有所考證,其價值自不待言。然而,由于其自身的復(fù)雜性(同書異名、同名異書、書名簡省等)以及版本的流變(《文選》版本眾多、寫刻中時有舛訛)等原因,在引書及其目錄的考訂上存在諸多困難。而一旦判斷失誤,往往會影響到典籍的輯佚與??薄⒌浼墨I的研究,乃至對學術(shù)史發(fā)展的認識與判斷以及其他相關(guān)研究等。
在此之前,清人汪師韓《文選理學權(quán)輿》卷二《注引群書目錄》(下文簡稱《汪目》)、沈家本《李善文選注所引書目》六卷及《補遺》一卷(下文簡稱《沈目》),最早對李善注引書目錄問題做出考察,具有開創(chuàng)之功。《沈目》系以《汪目》為藍本,而有所糾正、補遺,除編目外,亦有所考證。日本學者小尾郊一、富永一登、衣川賢次合著《文選李善注引書考證》,雖以考證為名,但真正考證性的內(nèi)容很少,更多地可以視為李善注引書的詳細標注。富永一登又有《文選李善注引書索引》(下文簡稱富永一登《索引》),實為前書之延伸,詳細標注李善注對諸書之征引情況。兩種日本著作在文獻梳理上比較細致,所以在引書的統(tǒng)計上更為全面和準確。
然而,由于上述諸家著作在所據(jù)《文選》版本的豐富可靠、考證的深入細致等方面都不同程度地有所欠缺,所以存在錯訛、遺漏、重復(fù)收錄等問題。因此,引書目錄的考訂仍是李善《文選注》引書研究的基本問題,至今尚未真正解決。
有鑒于此,筆者立足于當下豐富的《文選》版本材料,以南宋淳熙八年(1181)尤袤刻本《文選》為工作本,參考集注本、敦煌本、北宋本、奎章閣本、足利本等諸本《文選》,充分利用傳世典籍與出土文獻,結(jié)合史志目錄與相關(guān)典籍中的學術(shù)史材料,參考前人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并利用現(xiàn)代數(shù)字化技術(shù)手段,對李善《文選注》引書進行了地毯式的綜合考察,從而確定了最新的李善注引書目錄。李善注共征引文獻1997家,其中經(jīng)部260家,史部354家,子部190家,集部1157家,佛道典籍34家,無主名者2家。引書確定的原則是,應(yīng)有對該書原文或大意的引用,但引書中又稱引文獻者,所稱引之文獻不再次視為引書。
本文是對李善《文選注》所引《春秋》類文獻目錄的考察,考訂李善注征引《春秋》類文獻共22家。需要說明的是,李善注引書,或舉書名而略作者,或舉作者而略書名,書名與作者并舉者亦有之,對于同一作者、同一典籍之稱謂,也常有不同。本文以李善注、漢唐諸史經(jīng)籍(藝文)志或相關(guān)文獻對李善注引書之習見稱謂為引書定名,如有必要,李善征引之具體稱謂情況在書名后的括號中予以標示。同書異名者,收錄全部異名,并列置于同一條目之中,以最常見名稱居首,異稱之間以“/”間隔。同名異書者,則以“著者+書名”的形式標示,以相區(qū)別。
1.《春秋》
【考辨】今存?!稘h書·藝文志》(下文簡稱《漢志》):“《春秋古經(jīng)》十二篇,經(jīng)十一卷。公羊、谷梁二家。”[1]1712《隋書·經(jīng)籍志》(下文簡稱《隋志》):“《春秋經(jīng)》十三卷,吳衛(wèi)將軍士爕注?!盵2]928《舊唐書·經(jīng)籍志》(下文簡稱《舊唐志》):“《春秋三家經(jīng)詁訓》十二卷,賈逵撰?!洞呵锝?jīng)》十一卷,士燮撰?!盵3]1976《新唐書·藝文志》(下文簡稱《新唐志》):“士爕注《春秋經(jīng)》十一卷?!盵4]1437
李善《文選注》僅征引1次。卷五左太沖《吳都賦》“包括干越,跨躡蠻荊”下李善注引《春秋》曰:“干越入?yún)?。”杜預(yù)注曰:“干,越人發(fā)語聲?!雹俦疚乃段倪x》及李善注,若非特別注明,均據(jù)南宋淳熙八年(1181)尤袤刻本,中華書局1974年影印本。又,集注本無此注。北宋本“杜預(yù)注”作“杜注”?!秴嵌假x》“干越”,集注本、九條本、奎章閣本《文選》作“于越”,當以“干越”為是,參見胡紹煐《文選箋證》卷六“包括于越”條。考之《左傳》卷五十五定公五年經(jīng)曰:“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歸粟于蔡。于越入?yún)??!倍蓬A(yù)注曰:“于,發(fā)聲也?!盵5]1795可證。
而卷六左太沖《魏都賦》“表清籞,勒虞箴”下李善所采張載舊注曰:“虞箴,虞人之箴也。事見《春秋》。其辭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人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思其麀牡。武不可重,是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保ū彼伪尽靶簟弊鳌把?、“恢”作“懨”)考之《左傳》卷二十九襄公四年傳曰:“昔周辛甲之為大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于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队蒹稹啡缡?,可不懲乎?”[5]962-964故知張載注所引非《春秋》,乃《左傳》。
卷十九謝靈運《述祖德詩二首》“弦高犒晉師,仲連卻秦軍”下李善注引《春秋》:“僖公二十六年,齊孝公伐魯北鄙,公使展喜犒師。齊侯未入境,喜從之。公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則恐,君子則否?!R侯曰:‘野無青草,室如懸磬,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賜之盟曰:“世世子孫,不相侵害”?!R侯乃還。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雹诮ǔ砂福宏惥霸啤段倪x舉正》云:“‘弦高犒晉師’注‘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十二字衍?!保ㄒ娝沃居ⅰ⒛辖瓭x編《〈文選〉研究文獻輯刊》第36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3年,第126頁)當是。奎章閣本《文選》李善注無“《春秋》:僖公二十六年”以下一百一十字。胡克家《文選考異》卷四云:“注‘春秋僖公二十六年’下至‘使受命于展禽’,袁本、茶陵本無此一百十一字。案:二本是也,此實非善注。”(見宋志英、南江濤選編《〈文選〉研究文獻輯刊》第44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3年,第267頁)考之《左傳》卷十六僖公二十六年經(jīng)曰:“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會莒子、衛(wèi)寧速盟于向。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夏,齊人伐我北鄙?!盵5]493-494傳曰:“二十六年,春,王正月,公會莒茲?公、寧莊子‘盟于向’,尋洮之盟也?!R師侵我西鄙’,討是二盟也。夏,齊孝公伐我北鄙。衛(wèi)人伐齊,洮之盟故也。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于敝邑,使下臣犒執(zhí)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R侯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腹且约m合諸侯而謀其不協(xié),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zāi),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蔽冶忠赜貌桓冶>?,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笔汛艘圆豢??!R侯乃還。”[5]495-496很顯然,李善所引亦《左傳》而非《春秋》。
2.《左傳》(李善引作《左傳》/《左氏傳》/《春秋左氏傳》/《春秋左傳》/《春秋傳》/《傳》)
【考辨】今存?!稘h志》:“《左氏傳》三十卷。左丘明,魯太史?!盵1]1713
《文選》卷四左太沖《蜀都賦》“白雉朝雊,猩猩夜啼”下劉淵林注引《春秋傳》曰:“豕人立而啼?!笨贾蹲髠鳌肪戆饲f公八年:“冬,十二月,齊侯游于姑棼,遂田于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曰:‘彭生敢見!’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隊于車,傷足喪屨?!盵5]267則劉淵林注所引為《左傳》之內(nèi)容,故此《春秋傳》為《左傳》。
引《左傳》而但稱《傳》者,皆見于李善所采舊注。如卷四左太沖《三都賦序》“積習生常,有自來矣”下李善注所采劉淵林舊注引《傳》曰:“習實生常?!笨贾蹲髠鳌肪硭氖哒压辏骸傲晫崬槌#軣o卑乎?”[5]1562卷四左太沖《蜀都賦》“于東則左綿巴中,百濮所充”下李善所采劉淵林舊注引《傳》曰:“?人率百濮?!笨贾蹲髠鳌肪矶墓辏骸镑迦寺拾馘Ь塾谶x,將伐楚?!盵5]649卷六左太沖《魏都賦》“末上林之隤墻,本前修以作系”下李善所采張載舊注引《傳》曰:“有亂臣十人。”考之《左傳》卷三十八襄公二十八年:“武王有亂臣十人?!盵5]1245(叔孫穆子語)則以上三處但稱《傳》之著作,皆為《左傳》。
卷十九謝靈運《述祖德詩二首》“賢相謝世運,遠圖因事止”下李善注引《九傳》榮成伯曰:“遠圖者忠也?!比豢贾蹲髠鳌肪砣讼骞四?,正有此語,文字全同[5]1247。又卷三十一袁陽源《效曹子建樂府白馬篇》“唴此務(wù)遠圖,心為四海懸”下李善注引《左氏傳》榮成伯曰:“遠圖者忠也?!本砦迨酥x玄暉《齊敬皇后哀策文》“貽厥遠圖,末命是獎”下李善注引《左氏傳》榮成伯曰:“遠圖者忠也?!惫手荣蟊尽段倪x》所引《九傳》應(yīng)為《左傳》之誤??贾麻w本、明州本等諸本《文選》,亦皆作《左氏傳》。
又卷六左太沖《魏都賦》“表清籞,勒虞箴下李善所采張載舊注曰:“虞箴,虞人之箴也。事見《春秋》。其辭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獸臣司原,敢告仆夫’?!本硎胖x靈運《述祖德詩二首》“弦高犒晉師,仲連卻秦軍”下李善注引《春秋》:“僖公二十六年,齊孝公伐魯北鄙,公使展喜犒師。……齊侯乃還。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贝硕幾⑺洞呵铩穼嵔詾椤蹲髠鳌?,已見上條《春秋》之考證。
3.馬融《左傳注》
【考辨】今佚。馬融《左傳注》諸史經(jīng)籍、藝文志皆未著錄。這說明其書隋唐時當已亡佚,李善可能沒有引自原書,而是轉(zhuǎn)引自他書。
4.賈逵《春秋左氏解詁》(李善引作“賈逵注《傳》”)
【考辨】今佚?!段倪x》卷十八馬季長《長笛賦》“或鑠金礱石,華睆切錯”下李善注引賈逵注《傳》曰:“消,鑠也?!保麻w本、明州本、贛州本、建州本《文選》李善注無此注)考之諸史經(jīng)籍(藝文)志之著錄,《隋志》:“《春秋左氏長經(jīng)》二十卷,漢侍中賈逵章句?!洞呵镒笫辖庠b》三十卷,賈逵撰?!洞呵镝層枴芬痪?,賈逵撰。《春秋左氏經(jīng)傳朱墨列》一卷,賈逵撰?!庇郑骸啊洞呵锶医?jīng)本訓詁》十二卷,賈逵撰?!盵2]928,932《舊唐志》:“《春秋三家經(jīng)詁訓》十二卷,賈逵撰?!洞呵镒笫祥L經(jīng)章句》三十卷,賈逵撰?!洞呵镒笫蟼鹘庠b》三十卷,賈逵撰?!盵3]1976《新唐志》:“賈逵《春秋左氏長經(jīng)章句》二十卷,又《解詁》三十卷,《春秋三家訓詁》十二卷?!盵4]1437案《春秋左氏長經(jīng)》《春秋釋訓》《春秋三家經(jīng)本訓詁》皆應(yīng)為注釋《春秋》本之作,《春秋左氏經(jīng)傳朱墨列》非注書,故李善注所引當為《春秋左氏解詁》。
建成案:李善引賈逵注《傳》,所注應(yīng)為“鑠”字,但注文“消,鑠也”與之并不完全相應(yīng)。按照李善經(jīng)常采用的方式,應(yīng)該調(diào)整注文為“鑠,消也”。同時賈逵又有《國語注》,多次注“鑠”字,如卷三十九鄒陽《獄中上書自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下李善注引《國語》泠州鳩曰:眾心成城,眾口鑠金。賈逵曰:鑠,消也。又卷十一江文通《雜體詩三十首·謝法曹(贈別) 惠連》“色滋畏沃若,人事亦銷鑠”下、卷三十四枚叔《七發(fā)》八首“雖有金石之堅,猶將銷鑠而挺解也”下、卷三十五張景陽《七命八首》“乃煉乃鑠,萬辟千灌”下,李善皆注引賈逵《國語注》曰:“鑠,銷也?!币虼瞬槐匾Z逵《左傳》之注,引其《國語注》即可。比較合理的解釋是,李善注“消”前缺一“鑠”字,即應(yīng)為:鑠,消鑠也??贾侮惻砟辍吨匦抻衿そ鸩俊?,有:“鑠,銷鑠也。”[6]又其《重修廣韻·入聲》:“鑠,銷鑠?!盵7]可為旁證。又或者,此注非為李善注之內(nèi)容,而是他人旁注,寫于“鑠”旁,即相當于:鑠,消鑠也。后人傳刻中誤入李善注,且未補“鑠”字,導(dǎo)致錯誤。
5.服虔《左氏傳注》
【考辨】今佚?!锻裟俊纷鳌胺洞呵飩髯ⅰ贰薄!段倪x》卷五左太沖《吳都賦》“數(shù)軍實乎桂林之苑,饗戎旅乎落星之樓”下李善所采劉淵林舊注引《左傳》曰:“以數(shù)軍實?!薄锻鈧鳌吩唬骸吧洳贿^,講軍實。”鄭氏曰:“軍所以討獲曰實。”鄭氏注,富永一登《索引》以為是服虔《左傳注》[8]162,163,誤,實為鄭眾《國語注》。詳見下文鄭眾《國語注》條。
《隋志》:“《春秋左氏傳解誼》三十一卷,漢九江太守服虔注?!盵2]928《舊唐志》:“《春秋左氏傳解誼》三十卷,服虔注?!盵3]1976《新唐志》:“服虔《左氏解誼》三十卷?!盵4]1438
6.杜預(yù)《左氏傳序》(李善引作杜預(yù)《左氏傳序》/杜預(yù)《傳序》/《左氏傳序》/《春秋序》)
【考辨】今存。《文選》卷三十六傅季友《為宋公修張良廟教》“抒懷古之情,存不刊之烈”下李善注引《左氏傳序》曰:“經(jīng)者,不刊之書也?!庇志硭氖佈幽辍度氯涨娦颉贰半m淵流遂往,詳略異聞”下李善注引《春秋序》曰:“史有文質(zhì),辭有詳略?!笨贾段倪x》卷四十五杜預(yù)《春秋左氏傳序》,皆有。則此二者皆為杜預(yù)《春秋左氏傳序》。
7.杜預(yù)《春秋左氏經(jīng)傳集解》(李善引作杜預(yù)《左氏傳注》/杜預(yù)《左傳注》/杜預(yù)《傳注》/杜預(yù)《左氏傳》/杜預(yù)注《左氏傳》)
【考辨】今存?!端逯尽罚骸啊洞呵镒笫辖?jīng)傳集解》三十卷,杜預(yù)撰?!洞呵锒攀戏献⒋呵镒髠鳌肥?,殘缺。”[2]928《舊唐志》:“《春秋左氏傳》三十卷,杜預(yù)注?!盵3]1976《新唐志》:“杜預(yù)《左氏經(jīng)傳集解》三十卷。”[4]1437
8.《公羊傳》/《公羊》
【考辨】今存。《漢志》:“《公羊傳》十一卷。公羊子,齊人?!鳖亷煿抛⒃唬骸懊??!盵1]1713,1714《隋志》:“《春秋公羊傳》十二卷,嚴彭祖撰?!盵2]930《舊唐志》:“《春秋公羊傳》五卷,公羊高傳,嚴彭祖述?!盵3]1978《新唐志》:“《春秋公羊傳》五卷,嚴彭祖述。”[4]1437,1438
9.何休《公羊傳注》(李善引作何休《公羊傳注》/何休《公羊注》/何休《公羊傳》)
10.何休《春秋公羊墨守》(李善引作何休《墨守》)
【考辨】前者今存,后者今佚。《隋志》:“《春秋公羊解詁》十一卷,漢諫議大夫何休注?!庇郑骸啊洞呵锕蚰亍肥木?,何休撰。”[2]930,931《舊唐志》:“《春秋公羊經(jīng)傳》十三卷,何休注?!庇郑骸啊洞呵锕蚰亍范恚涡葑?,鄭玄發(fā)?!盵3]1978《新唐志》著錄何休《公羊解詁》十三卷;《公羊墨守》一卷,鄭玄發(fā)。[4]1438
11.《春秋繁露》
【考辨】今存?!端逯尽罚骸啊洞呵锓甭丁肥呔?,漢膠西相董仲舒撰?!盵2]930兩《唐志》皆著錄《春秋繁露》十七卷,董仲舒撰。[3]1979,[4]1437
12.劉兆《公羊傳注》
【考辨】今佚?!锻裟俊纷鳌皠⒄住度齻骷狻贰?,注云:“只引《公羊》?!盵9]10建成案:李善《文選注》征引此書3次,未有引作此書名者。其中2次皆在引《公羊傳》后引“劉兆”,故知所引為其《公羊傳注》。另外1次為卷十九韋孟《諷諫》“王赧聽譖,寔絕我邦”下李善所采集注引劉兆曰:“旁言曰譖?!倍鴵?jù)《隋志》與兩《唐志》等史志目錄,劉兆之著述隋唐時僅存《春秋公羊谷梁傳解詁》(書名據(jù)《晉書·劉兆傳》,詳見下文附考所引),《公羊傳》卷六莊公元年有“夫人譖公于齊侯”[10]131之語,而《谷梁傳》本文并無“譖”字,故知此處所引應(yīng)為劉兆《公羊傳注》之內(nèi)容。蘇輿《春秋繁露義證·五行相勝第》“司馬為讒,反言易辭,以譖愬人”引凌云:劉兆《公羊注》:“旁言曰譖?!盵11]亦以其為《公羊傳注》。
《隋志》:“《春秋公羊谷梁傳》十二卷,晉博士劉兆撰。”[2]931《舊唐志》:“《春秋公羊谷梁左氏集解》十一卷,劉兆撰?!盵3]1979《新唐志》著錄劉兆《三家集解》十一卷。[4]1440
13.《春秋谷梁傳》(李善引作《谷梁傳》/《糓梁傳》/《榖梁傳》/《春秋谷梁傳》/《春秋傳》)
【考辨】今存?!稘h志》:“《谷梁傳》十一卷。榖梁子,魯人?!鳖亷煿抛⒃唬骸懊?。”[1]1713,1715《隋志》:“《春秋谷梁傳》十三卷,吳仆射唐固注。”[2]931
《文選》卷十一王文考《魯靈光殿賦》“陽榭外望,高樓飛觀”下李善注引《春秋傳》曰:“宣榭災(zāi)。”考之《春秋榖梁傳》卷十二宣公第七:“(十六年)夏,成周宣榭災(zāi)?!盵12]237故知此《春秋傳》為《春秋谷梁傳》。
14.尹更始《春秋谷梁傳注》
【考辨】今佚。在李善《文選注》中僅被征引1次,卷六左太沖《魏都賦》“殷殷寰內(nèi),繩繩八區(qū)”下李善所采張載舊注引《春秋谷梁傳》曰:“寰內(nèi)諸侯,非天子之命不得出會?!币荚唬骸疤熳右郧Ю餅殄??!薄端逯尽罚骸傲河小洞呵锕攘簜鳌肥寰恚瑵h諫議大夫尹更始撰,亡?!盵2]931《舊唐志》:“《春秋谷梁章句》十五卷,谷梁俶解,尹更始注?!盵3]1979《新唐志》:“《春秋谷梁傳》十五卷,尹更始注?!盵4]1437
15.范寧《谷梁傳注》
【考辨】今存。李善《文選注》引用7次,未有引作此全名者,皆在引《谷梁傳》后引“范寧”。《隋志》:“《春秋谷梁傳》十二卷,范寧集解?!盵2]931《舊唐志》著錄《春秋谷梁傳》十二卷,范寧集注。[3]1979《新唐志》著錄范寧《春秋谷梁傳集注》十二卷。[4]1439
16.劉兆《谷梁傳注》(李善引作劉兆《谷梁傳注》/劉兆《谷梁注》)
【考辨】今佚。諸史志目錄對此書之著錄見上文劉兆《公羊傳注》條。
17.《國語》(李善引作《國語》/《春秋外傳》/《春秋外傳國語》/《外傳》)
【考辨】今存?!锻裟俊纷鳌蹲笫贤鈧鲊Z》。案韋昭《國語解序》云:“其(左丘明)明識高遠,雅思未盡,故復(fù)采錄前世穆王以來下訖魯?shù)?、知伯之誅,邦國成敗、嘉言善語、陰陽律呂、天時人事、逆順之數(shù),以為《國語》。其文不主于經(jīng),故號曰《外傳》?!盵13]第一冊,1《漢志》:“《國語》二十一篇,左丘明著。”[1]1714《舊唐志》:“《春秋外傳國語》二十卷,左丘明撰?!盵3]1979,1920《新唐志》:“左丘明《春秋外傳國語》二十卷。”[4]1437
18.鄭眾《國語注》
【考辨】今佚。《文選》卷五左太沖《吳都賦》“數(shù)軍實乎桂林之苑,饗戎旅乎落星之樓”下李善所采劉淵林舊注引《左傳》曰:“以數(shù)軍實。”《外傳》曰:“射不過,講軍實?!编嵤显唬骸败娝杂懌@曰實?!编嵤献?,北宋本、奎章閣本、建州本《文選》均作:“鄭氏曰:‘軍實,所獲也’?!薄锻鈧鳌芳础洞呵锿鈧鳌芬嗉础秶Z》??贾秶Z·楚語上》,有:“榭不過,講軍實?!盵13]第三冊,122與劉淵林注所引正同。鄭氏當為鄭眾。韋昭《國語解序》云:“至于章帝,鄭大司農(nóng)為之訓解。解疑釋滯,昭晰可觀。至于細碎,有所闕略。”[13]第一冊,2-3故知劉淵林注所引為鄭眾《國語注》。《汪目》作鄭眾《左氏外傳注》。然此書《隋志》及兩《唐志》皆未著錄?!端逯尽吩啤傲河小洞呵镒笫蟼鳁l例》九卷,漢大司農(nóng)鄭眾撰”。[2]928①建成案:《隋志》系以小注形式著錄此書,且為“梁有”之例,似應(yīng)為亡書,但未云亡。又《舊唐志》著錄《春秋左氏傳條例章句》九卷,鄭眾撰。(卷四十六,第1977頁)
富永一登《索引》將鄭氏注列于《左傳》之下,并云見服虔注[8]163,以為是《左傳》之注,且鄭氏當為服虔之誤,鄭氏注為服虔《左傳注》。建成案:鄭氏注當為《外傳》即《國語》之注,鄭氏即鄭眾,服虔并無《國語注》,且并無證據(jù)表明李善所引出于服虔,故鄭氏非服虔之誤,鄭氏注并非服虔《左傳注》。富永一登《索引》誤。
19.賈逵《國語注》(李善引作賈逵《國語注》/賈逵《國語》)
【考辨】今佚?!端逯尽罚骸啊洞呵锿鈧鲊Z》二十卷,賈逵注。”[2]932兩《唐志》皆未著錄。
20.唐固《春秋外傳國語注》
【考辨】今佚?!锻裟俊肺粗洿藭@钌啤段倪x注》僅引用1次。卷十五張平子《思玄賦》“經(jīng)重乎寂漠兮,慜墳羊之深潛”下李善注引《春秋外傳國語》曰:“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中有羊焉。使問仲尼曰:‘吾聞穿井得狗,何也?’對曰:‘以丘所聞,墳羊也?!鹇勀臼仲缲鑳?,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墳羊?!碧乒淘疲骸皦炑?,雌雄未成者也?!卑柑乒虨閰瞧蜕洌小洞呵锕攘簜髯ⅰ肥?,已見上文。
《隋志》:“《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唐固注?!盵2]932《舊唐志》著錄《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唐固注。[3]1980《新唐志》:“唐固注《谷梁》十二卷,又注《國語》二十一卷?!盵4]1439
21.韋昭《國語注》
【考辨】今存?!段倪x》卷三張平子《東京賦》“堅冰作于履霜,尋木起于蘗栽”下李善注引韋昭曰:“株生曰蘗?!蔽醋⒚鞒鲇陧f昭何書??贾秶Z·魯語上》“且夫山不槎蘗”下韋昭注曰:“槎,斫也。以株生曰蘗?!盵13]第一冊,162則此處韋昭語出于其《國語注》。
卷七潘安仁《藉田賦》“無儲蓄以虞災(zāi),徒望歲以自必”下李善注引《禮記》曰:“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表f昭曰:“虞,度也?!贝颂庬f昭語易被誤解為韋昭《禮記注》,其實不然。考之韋昭《國語注》,這一注解7次出現(xiàn),如《國語·周語中》“以備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下韋昭注曰:“虞,度也?!盵13]第一冊,51故知李善注此處所引韋昭語為其《國語注》。
《隋志》:“《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二卷,韋昭注。”[2]932《舊唐志》著錄《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韋昭注。[3]1980
建成案:《隋志》將韋昭注列于唐固注之前,而據(jù)韋昭《國語解序》,知其注在唐固之后,故本文予以重新調(diào)整。又韋昭《國語解序》于其前之諸家《國語》注釋多有評價,于其本人作《國語注》之原因、義例等多所闡發(fā),頗有價值。特錄相關(guān)內(nèi)容于下:
遭秦之世,幽而復(fù)光,賈生、史遷頗綜述焉。及劉光祿于漢成世始更考校,是正疑謬。至于章帝,鄭大司農(nóng)為之訓解。解疑釋滯,昭晰可觀。至于細碎,有所闕略。侍中賈君敷而衍之,其所發(fā)明,大義略舉,為已憭矣,然于文間時有遺忘。建安、黃武之間,故侍御史會稽虞君、尚書仆射丹陽唐君,皆英材碩儒洽聞之士也,采摭所見,因賈為主而損益之。觀其辭義,信多善者,然所理釋,猶有異同。昭以末學,淺闇寡聞,階數(shù)君之成訓,思事義之是非,愚心頗有所覺。今諸家并行,是非相貿(mào),雖聰明疏達識機之士知所去就,然民間初學猶或未能袪過。不自料,復(fù)為之解,因賈君之精實,采虞唐之信善,亦以所覺,增潤補綴,參之以《五經(jīng)》,檢之以《內(nèi)傳》,以《世本》考其流,以《爾雅》齊其訓,去非要、存事實,凡所發(fā)正三百七事。又諸家紛錯,載述為煩,是以時有所見,庶幾頗近事情,裁有補益,猶恐人之多言,未詳其故,欲世覽者必察之也。[13]第一冊,1-3①建成案:賈生、史遷即賈誼、司馬遷,劉光祿乃劉向,鄭大司農(nóng)為鄭眾,侍中賈君為賈逵,會稽虞君乃虞翻(《隋志》著錄《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虞翻注),尚書仆射丹陽唐君為唐固。
22.《國語注》(未標明著者)
【考辨】《汪目》未著錄此書?!段倪x》卷十四顏延年《赭白馬賦》“襲養(yǎng)兼年,恩隱周渥”下李善注引賈逵《國語注》曰:“襲,受也?!薄吨軙吩唬骸靶∪藷o兼年之食。”《國語注》曰:“隱,私也?!焙蟆秶Z注》未標明著者,有為賈逵注之可能,不標名著者或為承前而省,但無法確證,故單列。
《汪目》未列賈逵《春秋左氏解詁》、杜預(yù)《左氏傳序》、尹更始《春秋谷梁傳注》②然《汪目》“《春秋谷梁傳》”下孫志祖案語云:“《魏都賦注》引尹更始注?!保ā段倪x理學權(quán)輿》卷二,第10頁)、唐固《春秋外傳國語注》以及未標明著者之《國語注》?!锻裟俊穼ⅰ洞呵锓甭丁妨腥搿白宇悺保瑢ⅰ秶Z》類典籍《左氏外傳國語》、鄭眾《左氏外傳注》、賈逵《國語注》、韋昭《國語注》列入“經(jīng)類”。
《沈目》正文與《汪目》完全相同,但其《補遺》補《春秋外傳國語唐固志》,“志”當為“注”之誤。
富永一登《索引》未列《春秋》、尹更始《春秋谷梁傳注》、鄭眾《國語注》,又誤以鄭眾《國語注》為服虔《左傳注》。
又,關(guān)于劉兆之著述,《隋志》及兩《唐志》之著錄已見上文。據(jù)《晉書·儒林·劉兆傳》:“劉兆字延世,濟南東平人,漢廣川惠王之后也。兆博學洽聞,……安貧樂道,潛心著述,不出門庭數(shù)十年。以《春秋》一經(jīng)而三家殊涂,諸儒是非之議紛然,互為讎敵,乃思三家之異,合而通之?!吨芏Y》有調(diào)人之官,作《春秋調(diào)人》七萬余言,皆論其首尾,使大義無乖,時有不合者,舉其長短以通之。又為《春秋左氏》解,名曰《全綜》,《公羊谷梁解詁》,皆納經(jīng)傳中,朱書以別之。又撰《周易訓注》,以正動二體互通其文。凡所贊述百余萬言?!盵14]2349-2350則其有著述多種,至隋唐時多已亡佚。兩《唐志》著錄其《春秋公羊谷梁左氏集解》/《三家集解》,而據(jù)《隋志》與《晉書》本傳,其所著為《春秋公羊谷梁傳》/《公羊谷梁解詁》與解《左傳》者名曰《全綜》,故頗疑《兩唐志》之著錄有誤。今以《隋志》與《晉書》本傳為準。所以李善《文選注》所引劉兆之《公羊傳注》與《榖梁傳注》,實應(yīng)為一書,即《春秋公羊谷梁傳解詁》。但考慮到李善注將其《公羊傳注》《谷梁傳注》分而引之,故本文仍將其分列。
《汪目》著錄劉兆《谷梁傳注》,又著錄劉兆《三傳集解》,注云:“只引《公羊》。”[9]10其對后者書名之確定當據(jù)《新唐志》,由上面的考證可知,《三傳集解》之書名有誤,應(yīng)作《春秋公羊谷梁傳解詁》。同時,既已著錄劉兆《谷梁傳注》,則應(yīng)再錄其《公羊傳注》,或者二者皆不著錄,而著錄總名《春秋公羊谷梁傳解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