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敏
當我寫下這段文字,那些與我相伴的故事一個個浮現(xiàn)在我四周。那些我曾翻閱過的書籍,都成為了我身后支持我的力量。我迫不及待地把打動我的這些文字與你分享。這些文字也許會打動你,也許會讓你感到這個世界上有能與你感同身受的這樣一個人。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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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說這本書的名字,是特級教師張祖慶在“作文聊天吧”里提起此書,他說,《巨流河》是臺灣齊邦媛教授八十高齡時寫于“人生最后書房”的作品,《巨流河》不見煽情,不見吶喊,平心靜氣,卻有史詩般的壯闊和觸及靈魂的力量,值得一讀。
我最先是被張老師的推薦所打動,然后有了閱讀此書的沖動。初讀幾頁,想想無非是人到老年,總會回顧自己一生的成敗得失,經(jīng)歷的曲折坎坷,不過如此;再讀幾頁,腦海浮現(xiàn)畫面,在那樣的年代,一位散發(fā)著溫潤氣息的女性,款款向我走來;后于兩日深夜讀完《巨流河》,掩卷深思;再后來,反復品讀,不能自已。
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纏綿悱惻,句句真話。昔日的歷史煙云,家與國的“離散”之痛,非經(jīng)過之人不能深刻體味。
年逾八十的齊邦媛先生以四年時間寫成《巨流河》,優(yōu)美潤澤的文字,飽含著青春愛情的記憶,父輩長者的溫情,故國山河的憂思,以及近代中國的苦難。令人讀過之后,“如此悲傷,如此愉悅,如此獨特”。
齊邦媛先生在本書自序中說:“這本書寫的是一個并未遠去的時代,關于兩代人從巨流河落到啞口海的故事。二十世紀,是埋藏巨大悲傷的世紀。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歐洲猶太人寫他們悲傷的故事,至今已數(shù)百本。日本人因為自己的侵略行為惹來了兩枚原子彈,也寫個不休。中國人自二十世紀開始即苦難交纏,八年抗日戰(zhàn)爭中,數(shù)百萬人殉國,數(shù)千萬人流離失所。殉國者的鮮血,流亡者的熱淚,漸漸將全被湮沒與遺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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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寫的是一個并未遠去的時代,關于兩代人從巨流河到啞口海的故事。那立志將中國建設成現(xiàn)代化國家的父親,在牧草中哭泣的母親,公而忘私的先生;那唱著《松花江上》的東北流亡學子,初識文學滋味的南開少女,含淚朗誦雪萊和濟慈的朱光潛;那盛開鐵石芍藥的故鄉(xiāng),那波濤滾滾的巨流河,那暮色山風里、隘口邊回頭探望的少年張大飛……
六十年來,作者讀書、教書,寫評論文章,卻一直念念不忘當年事——郭松齡在東北家鄉(xiāng)為厚植國力反抗軍閥的兵諫;抗戰(zhàn)初起,二十九軍浴血守衛(wèi)華北,犧牲之壯烈;南京大屠殺,國都化為廢土的悲痛;保衛(wèi)大武漢,民心覺醒,誓做決不投降的中國人之慷慨激昂;奪回臺兒莊的激勵;一步步攀登跋涉湘桂路、川黔路奔往重慶,絕處逢生的盼望;在四川、在滇緬公路上誓死守土的英勇戰(zhàn)士的容顏,堅毅如在眼前;那一聲聲呼喊……
齊邦媛先生以縝密通透的筆力,隱忍、闊達的態(tài)度,從內(nèi)陸的巨流河寫到臺灣的啞口海,以一生歷練描繪了百年間的大時代變遷。
齊邦媛先生從小身經(jīng)國難,一路漂泊,跟隨父親從東北到北平,從北平到南京,從南京到武漢,從武漢到湖南,再經(jīng)廣西到四川,最終居于臺灣島,將大半生的家國情懷落實在臺灣的文化、教育事業(yè)上。
書中文字與她的經(jīng)歷一一相隨,讀后掩卷,讓人悵然扼腕,也于內(nèi)心翻涌往事之蕩氣回腸。巨流河是今天的遼河,是齊邦媛生命的起點。幼年的齊邦媛,跟著家庭和學校一路向南轉(zhuǎn)移,從北京、南京,再到湖北、湖南、廣西、四川。雖然國勢艱危,學校漂泊不定,但是教學活動不曾中斷。因為學校里有一批視教學為生命、以傳承民族薪火為己任的好校長、好老師。她上完小學、中學,在四川樂山三江匯流處讀大學,即抗戰(zhàn)時期的武漢大學??箲?zhàn)勝利后,齊邦媛赴臺工作,之后教書、編書、譯書、著書,一生的經(jīng)歷大多和教育有關,無不銘記當年的老師教誨,身體力行。
“巨流河”見證了近代中華民族的大悲愴、大歡喜,是一條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河,更是一條薪火相傳的民族精神之河。這條河,源遠流長,奔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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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最令人難忘的,還有齊先生的戀人張大飛。這位抗戰(zhàn)“飛虎隊”的英雄,26歲即在對日空戰(zhàn)中為國犧牲,葬在了南京航空烈士墓。那縷短暫而恒久的愛的光芒,始終溫暖著她寒冷的離散歲月。現(xiàn)如今的南京市東郊,那塊普通的墓碑上,仍刻有“張大飛”的名字。那些曾經(jīng)的生離死別和銘心思戀,曾經(jīng)的相愛甜蜜和點點滴滴,曾經(jīng)的溫暖記憶和痛徹心扉,并不能隨時間之河流逝。
當讀到這段——半個世紀之后,越海翻山而來的齊邦媛先生,曾在這里一點一點,找到昔日戀人的名字,輕輕撫摸,深情如昔。她始終記得,故鄉(xiāng)那些美麗的大朵大朵的芍藥花,正在挺拔的大樹下婉約生長;她也始終記得,暮色蒼茫中愛人在山埡口的那一眼回望,剎那而永恒。靜靜的午后,淚流滿面,唏噓不已,蘊于其中的家國交融的復雜歷史情懷,又豈是兒女情長的膚淺解說可以涵蓋?
而文字里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們或寥寥幾筆,或濃墨重彩地活在《巨流河》里邊,活在齊邦媛先生的心里。多少年后,齊先生以最內(nèi)斂的方式處理那些原該催淚的材料,這里所蘊藏的深情和所體現(xiàn)的克制,不是過來人不能如此。
隨著往事追憶,齊邦媛先生在她的書中一頁一頁地成長,終而有了風霜。但她的娓娓敘述卻又讓我們覺得時間流淌,人事升沉,卻有一個聲音不曾老去……
是在這個聲音的引導下,我們乃能與齊先生一起回顧她的似水年華;那英挺有大志的父親,牧草中哭泣的母親,公而忘私的先生;那唱著《松花江上》的東北流亡子弟,初識文學滋味的南開少女,含淚朗誦雪萊和濟慈的朱光潛;那盛開鐵石芍藥的故鄉(xiāng),那波濤滾滾的巨流河,那深邃無盡的啞口海,那暮色山風里、谷口邊回頭探望的少年張大飛……
停筆的一刻,我再一次深切體味到齊先生所說的人類的悲憫,體味到在無盡的歲月里我們習以為常的市井人生和下班后的萬家燈火,是多么的溫暖和值得珍惜。
(作者單位:江蘇省徐州市銅山區(qū)何橋鎮(zhèn)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