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柱
(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學部,北京100102)
2018 年春天,李久昌教授與我談及,他計劃將自己近年來所撰寫的有關漢唐兩京長安與洛陽的相關歷史地理研究論文結集出版,我當即表示希望能夠早日拜讀他的大作。由于長期從事古代都城考古,古都長安與洛陽研究一直是我十分關注的學術內(nèi)容。久昌教授是目前國內(nèi)學術界研究漢唐兩京歷史地理的著名學者,我十分期盼能夠盡快了解他在這方面學術研究的新進展、新成果。不久前,久昌教授將其論文集《兩京與兩京之間歷史地理研究》書稿給我,并囑我作序。
《兩京與兩京之間歷史地理研究》實際上是一部學者的“專題文集”。作者集中研究的是古都長安與洛陽,其中涉及的研究內(nèi)容很多、很重要,如作為古代都城的“選址”理論的研究、長安與洛陽“兩京制”的形成與發(fā)展歷史、夏代都城“偃師二里頭遺址”的空間結構特征、早期商代都城“偃師商城”遺址的“個案”布局形制及西周洛邑成周的都城地位,以及西漢定都長安與此后漢唐“兩京制”的全面開啟、東漢洛陽城的禮制建筑群與“文化區(qū)”的形成與特色、唐代長安驛站與道路的研究等。
上述研究的許多學術問題,應該就是美國學者羅伯特·芮德菲爾德所說的人類歷史中的“大傳統(tǒng)”(羅伯特·芮德菲爾德著、王瑩譯:《農(nóng)民社會與文化:人類學對文明的一種詮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 年),也就是我認為的“社會主導文化”或稱“國家文化”。比如,久昌教授的《周公“天下之中”建都理論研究》《“天下之中”與列朝都洛》,看起來是作者就都城選址的研究,其實都城選址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從來都被視為國家“大事”,是國家的重大“政治工程”。因為“擇中建都”在中華歷史文化上與國家的管理理念直接相關,都城對于國家而言必須“擇中”而建,以體現(xiàn)國家統(tǒng)治者對“全國各地”“東西南北”的“公正”“公平”“公允”,這種“空間”位置折射出的是國家的“中和”哲學理念,即中華優(yōu)秀歷史文化的“基因”。
地理學實際上是研究“空間”的科學,歷史地理學應該是研究“空間”歷史變化的科學?!顿葞煻镱^遺址的都城空間結構及其特征》一文,突出反映了作者在研究其空間內(nèi)涵中,把“大傳統(tǒng)”作為統(tǒng)領都城、宮城研究的基本學術定位,能夠從歷史發(fā)展變化的“本質”上進行深層次探索、研究。
古代都城文化中的“形而上”文化是其“核心文化”,古代都城作為古代國家的“文化禮儀活動中心”,集中體現(xiàn)了其“社會主導文化”與“國家文化”性質。久昌教授在《南郊、太學與文化區(qū):東漢雒陽城南文化區(qū)的形成》一文中,通過對東漢洛陽城的研究,使人們認識到古代都城研究的“取向”,古代都城文化實際上是古代都城政治的有機組成部分,古代都城文化的“主導”與“本質”是“政治文化”,這是當初的政治功能所決定的。
《兩京與兩京之間歷史地理研究》的另一個內(nèi)容集中在崤函古道研究方面,崤函古道方面的學術研究,是作者最見功力的。崤函古道與洛陽、長安密不可分,漢唐時期正是崤函古道將兩座古代都城連接在“一起”;也正是崤函古道,使洛陽與長安兩京在中國古代歷史上發(fā)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也使中原歷史文化(或稱大中原文化)成為中國歷史上的“國家根文化”“社會主導文化”。追根溯源,孕育“中華文明之源”的廟底溝文化正是通過崤函古道走向中華大地的東西南北,使之成為在多民族統(tǒng)一的中央集權秦王朝之前,中華古文化范圍最廣、影響最深的考古學文化?!夺藕诺赖臅r空演變與歷史文化價值》《崤函古道的起源與早期形態(tài)研究》等文章,突出反映了作者的上述學術思想。久昌教授以歷史地理學作為切入點,緊密結合考古學、歷史學等相關學科,以“跨學科”“多學科結合”方法,進行了深入而有理、有據(jù)的科學研究,得出了令人信服的科學論斷,這是當前此類研究中十分難能可貴的!
久昌教授關于崤函古道的“微觀”研究,也是非常突出的。他的《西周兩京制度與崤函古道交通》,通過崤函古道探討了西周早期開創(chuàng)的關中與洛邑之間的“政治關系”與“國家理念”;在《崤函古道形成的歷史地理基礎》一文中,作者從史前的“彩陶之路”到漢唐盛世開啟的“絲綢之路”,突出了崤函古道的關鍵性作用。2014 年,作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絲綢之路”申報成功以后,我們發(fā)現(xiàn)作為“文化遺產(chǎn)點”的“絲綢之路”的“真正”之“絲路”只有三門峽地區(qū)的“崤函石道”一處可以確認為“原汁原味”的“絲綢之路”。
《兩京與兩京之間歷史地理研究》即將面世,我認為應該感謝久昌教授為社會與學術界奉獻了這樣一份“精神大餐”。他的嚴謹治學態(tài)度、多學科結合研究方法在本書中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對學界與社會將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