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書陽 姜禮福
(1.廣東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 廣東東莞 523000;2.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外國語學院 江蘇南京 210000)
《施瓦茨小姐》(1934)是拉德克利夫·霍爾為數(shù)不多的短篇小說之一。學界關(guān)于《施瓦茨小姐》的研究尚且不多。有學者側(cè)重于分析貓與施瓦茨小姐之間的共性,認為他們都被動承受著外界的敵意[1](p130);也有學者從女性寫作角度研究《施瓦茨小姐》中霍爾的女性意識[2](p22);還有研究者將《施瓦茨小姐》與霍爾的其他作品結(jié)合,探討霍爾作品里的孤獨主題[3](p138)。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霍爾在《施瓦茨小姐》中對邊緣人物生存狀態(tài)的揭示。
霍爾把私人旅館作為故事的背景,勾勒旅館中的眾生相,于不同身份以及不同國別的房客相處中呈現(xiàn)部分人物的邊緣性?!妒┩叽男〗恪分兄饕婕叭N邊緣人物,即等級的邊緣者——雷蒙德太太家的房客和阿姆斯特朗上校;性別的邊緣者——施瓦茨小姐和艾麗斯;國別的邊緣者——施瓦茨小姐和納拉揚·達特。霍爾對不同層次邊緣人物不幸境遇的刻意呈現(xiàn),揭露出邊緣與中心的不平等關(guān)系?;魻柌⒉粌H僅是展現(xiàn)邊緣者的生活境遇,她還在作品中設計一些細節(jié),呼吁人們關(guān)切邊緣者。無論邊緣人的生活是否可以理喻,無論他們的地位多么
卑微,他們始終是人類社會的組成部分,霍爾在作品中描繪邊緣者生活圖景并提醒人們關(guān)注邊緣者的做法,為當今社會正確處理不同類型的不平等關(guān)系敲響警鐘。
霍爾在《施瓦茨小姐》中對人物邊緣性展現(xiàn)最為明顯的是等級邊緣者:雷蒙德太太家的房客和阿姆斯特朗上校。霍爾首先交代故事發(fā)生的地點是雷蒙德太太的旅館,不露聲色得引出房東與房客這一等級關(guān)系。此外,作者在介紹四位“常住房客”時特別提到阿姆斯特朗和兩位特里維廉小姐的父親的軍銜,特里維廉小姐的父親曾是海軍軍需官,而阿姆斯特朗是上校。軍需官和上校之間的等級對立引出阿姆斯特朗的邊緣者身份?;魻柍私沂痉靠秃桶⒛匪固乩实倪吘壵咛幘骋酝?,還精心設計了圣誕節(jié)時富人關(guān)照窮苦人的故事情節(jié),呼吁人們關(guān)注邊緣者。
作者最先引出的等級關(guān)系是房東與房客,雷蒙德太太作為房東處于主導地位,而寄宿者們則被迫屈居邊緣地位。在雷蒙德太太的小旅館里,寄宿者們不得不接受雷蒙德太太提供的并不精良的膳食,忍受她抬高食物價格。雷蒙德太太最喜歡的寄宿者是年輕且未婚的男性,因為他們溫順又怯懦。從雷蒙德太太在選擇房客的偏好上可以看出,她是個喜歡壓榨房客的房東。雷蒙德太太每天晚上都同房客們玩橋牌,房東與房客看似相處其樂融融,實際上雷蒙德太太還是會“有條不紊地剋扣他們的伙食”[4](p119)。除了剋扣房客的伙食費,雷蒙德太太還會抓住時機,及時抬高食品價格。一站爆發(fā)后,英國剛剛宣戰(zhàn),雷蒙德太太就以食品奸商抬高物價為由,伺機提高食品價格。
如果抬高物價的目的是為提供高品質(zhì)食物尚且可以接受,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雷蒙德太太并沒有給房客供應精良的食物。施瓦茨小姐是雷蒙德太太家的常住房客,她“常年受寄宿舍伙食的折磨”[4](p113)。施瓦茨小姐的遭遇就可以證明雷蒙德太太供應的食品質(zhì)量并不理想。作者用大段篇幅描寫施瓦茨小姐想念家鄉(xiāng)的種種食物,也反襯出雷蒙德太太供給的食物并不令房客滿意。除了食物不好,寄宿舍還存在爐火不足和浴水不熱等問題。盡管雷蒙德太太曾自詡自己開旅館的宗旨是給寄宿者提供一個“家外之家”,但是房客們并沒有享受到家人般的待遇,甚至有時還要承擔被她趕走的風險。一戰(zhàn)的爆發(fā)使施瓦茨小姐成為眾矢之的,雷蒙德太太要求施瓦茨離開她的旅館,完全不顧施瓦茨“常住房客”的身份,也不考慮失去工作機會的施瓦茨離開旅館會無處可去。所以說,寄宿者們在房東雷蒙德太太面前除了忍受別無選擇,屬于不折不扣的邊緣者。
小說中的另一位等級邊緣者是阿姆斯特朗,他處在典型的“邊緣化情境”中。“‘邊緣化情境’是一種等級秩序,在這種等級秩序下的個體身份存在著不一致”[5](p29),作品中阿姆斯特朗和特里維廉姐妹的個體身份就具有不一致性。特里維廉姐妹的父親曾任海軍軍需官,而阿姆斯特朗是來歷不明的上校。他們都長期住在雷蒙德太太的旅館里,阿姆斯特朗年長而特里維廉姐妹年輕。按照一般長幼有序的邏輯,特里維廉姐妹應該尊重阿姆斯特朗。然而,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阿姆斯特朗不但沒有因為鄰居和年長者身份被特里維廉小姐善待,反倒因為軍銜低于她們的父親而被瞧不起。于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上校和特里維廉小姐們保持著距離,而特里維廉小姐們也對上校冷若冰霜”[4](p119)。從阿姆斯特朗遭受的輕視可以看出,阿姆斯特朗屬于“不被上層群體接受的個體”[6](p6)。作者用阿姆斯特朗的例子說明在不同社會群體中,地位低微的人被上層人排擠到邊緣。
霍爾在作品中并不只是呈現(xiàn)邊緣人的生存狀態(tài),還通過一些情節(jié)設置打破社會等級,呼吁人們關(guān)注邊緣者。比如,圣誕節(jié)富人和窮人一樣買圣誕樹。財富分配的差異使人分化為窮人和富人兩大階級,但作者刻意呈現(xiàn)圣誕節(jié)時富人和窮人都要買圣誕樹這一共同點,意在說明人與人之間可以是平等關(guān)系,也表達出作者想要顛覆等級的訴求。此外,作者還設計了圣誕夜人們主動關(guān)照窮苦人的橋段,倡導人們關(guān)注邊緣者。圣誕夜有圣誕樹的人家會點亮樹上的燈時把窗簾拉開,目的是讓買不起圣誕樹的窮苦人也感受到一份光亮?;魻栠€借施瓦茨之口直抒胸臆:“我們應該重視記得那些買不起圣誕樹的悲傷的人?!盵4](p115)作者對社會等級中邊緣者的關(guān)切之情由此可見。
霍爾在小說中以雷蒙娜太太家的房客和阿姆斯特朗為代表,展現(xiàn)社會等級中邊緣人遭受的不平等待遇。但是,作者的目的并不止于呈現(xiàn)他們的生存境遇。富人與窮人一樣過圣誕節(jié)都要買圣誕樹和圣誕夜人們對窮苦人的關(guān)照表明作者希望邊緣者得到關(guān)注的訴求。
性別的不平等也是霍爾在《施瓦茨小姐》中關(guān)注的重點。在長達數(shù)千年的歷史中,男女地位一直是不平等狀態(tài),女性是男性的附庸,一直處于被動無權(quán)地位,女性所能做的只能是保持緘默并服從。在《施瓦茨小姐》中,兩性關(guān)系的不平等是指女性處于社會的邊緣地位,其中,兩個典型的例子是施瓦茨和艾麗斯。施瓦茨的邊緣性主要表現(xiàn)在對父親的附庸和不被男權(quán)社會接受的獨身女性兩方面,而艾麗斯成為未婚母親,卻不能自主選擇進入婚姻,只能被動等待的命運也奠定了其邊緣者身份。
施瓦茨是小說中最具邊緣性的性別邊緣人。施瓦茨被父權(quán)牢牢控制,于無形中被父親剝奪獨立思考的自由,始終沒有形成自己獨立的思想。父親在世時,施瓦茨一直活在父親的保護下。自童年起,她就從未能夠自己決定過任何事,遇到困難時,她會習慣性“緊緊抓著父親保護性的手”[4](p113)。即使在父親死后,她的言行還是深受父親影響。一個圣誕前夕,施瓦茨散步回到住處后發(fā)現(xiàn)一只小貓,滿心歡喜收留了它。她當天晚上就用父親的名字為小貓命名,理由是“為紀念一位十分博學的教授”[4](p116)。施瓦茨的父親去世時,她年過30,收養(yǎng)小貓那年她50歲,父親去世十幾年依然被她視為偶像。父親對施瓦茨的影響之深遠由此可見。此外,施瓦茨在與人交往時也總是拿出父親說事。一戰(zhàn)期間她被同住的英國人排擠,施瓦茨理直氣壯搬出父親跟人理論:“我父親反對一切戰(zhàn)爭……我和父親想法一樣。我覺得我父親的靈魂就在我這里,是我父親想讓我說這些事的,我父親說他懇請你們聽一聽。”[4](p130)施瓦茨儼然一副父親的代言人形象。所以說,施瓦茨一生都處在父親的控制下,自我被排擠殆盡。
也正是對父權(quán)的過度順從導致施瓦茨一直未婚的結(jié)果,而男權(quán)社會中,“社會賦予女人的命運是婚姻”[7](p199),施瓦茨的單身身份奠定了其被男權(quán)社會排擠的命運。施瓦茨本身是渴望婚姻的,她小時候每當念起古代的符咒為自己祈求丈夫時都會歡欣不已。所以說,施瓦茨未婚的原因不是她不想進入婚姻。她雖然沒有被父親囚禁在深閨禁止接觸男性,但是從父親對施瓦茨的深刻影響上可以看出,施瓦茨被父權(quán)牢牢控制。施瓦茨從來沒有獨自做過決定說明她一切聽從父親的安排。在父親替施瓦茨做的決定中,勢必會包括擇偶。施瓦茨30多歲時父親去世,當時她依舊未婚,可以說父親生前她未婚是父親所致。由于父權(quán)控制成為“老姑娘”的人不止施瓦茨一個,《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艾米麗與她的命運有幾分相似。艾米麗也一直處于父親的過度保護中:“身段苗條、身著白衣的艾米麗小姐立在背后,她父親叉開雙腳的側(cè)影在前面, 手執(zhí)一根馬鞭?!盵8](p52)父親站在女兒前面堵死了女兒走出去與異性接觸的道路,父親手中的鞭子用來趕走眾多向女兒求婚的人。就這樣直到父親死去,艾米麗還是單身狀態(tài)。父親死去不久,艾米麗遇上荷默,兩人很快發(fā)展為戀人。對艾米麗來說,父親去世意味著父權(quán)控制的終結(jié)。然而,與艾米麗不同的是,對施瓦茨而言,父親死去就等于自己“無腦”狀態(tài)的到來。她一切聽從父親,思想被父親鉗制,父親死后,無人替她在擇偶問題上做決定,她不得不維持獨身狀態(tài)。所以說,施瓦茨的單身狀態(tài)是父親過度操縱所致。不幸的是,施瓦茨生活在男權(quán)社會,婚姻是女性的宿命。作為女性,施瓦茨無法進入婚姻的狀態(tài)與男權(quán)社會對女性的要求背道而馳,所以她不被周圍人接納。她想做全世界的朋友,但是沒有人想要親近她,“也沒有顯示一點愿望希求她的友誼”[4](p113)。唯一不強烈排擠施瓦茨的人是艾倫·溫特,艾倫并不是想得到施瓦茨的友誼而示好,他只是因為同情施瓦茨將會是老無所依的獨身女性。艾倫的所謂“友好”不能視為對施瓦茨的接納。由此可以看出,單身的施瓦茨并不被男權(quán)社會接受。從被父權(quán)操縱失去獨立思考能力到未婚被男權(quán)社會排斥,施瓦茨都是被男權(quán)邊緣化的女性。
雖然艾麗斯與施瓦茨的境遇不同,但是也難逃被邊緣化的命運。艾麗斯是一位未婚先孕年輕女性。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未婚懷孕仍然是非??膳碌奈埸c,以致很多女人寧愿自殺或者殺嬰,而不愿做未婚母親?!盵7](p308)艾麗斯不想自殺也不愿殺死自己的孩子,她寄希望于婚姻,滿懷期待孩子的父親會娶她為妻。在她提出結(jié)婚要求時,得到的回復卻是“我不是要上前線了嗎?……我休假回家時會娶你。”[4](p127)作為沒有主動權(quán)的女性,艾麗斯只好等待。后來,艾麗斯腹中孩子的父親在戰(zhàn)爭中死去,這就意味著艾麗斯要徹底成為未婚母親,而未婚母親是不被社會接受的群體。恐懼不安的艾麗斯無處發(fā)泄痛苦,只能拿施瓦茨的寵物貓下手——毒死卡爾·海因里希。艾麗斯殘害寵物貓的行為折射出其擔心被周圍人排擠的焦慮。未婚先孕被動等待婚姻將艾麗斯位居邊緣的處境展露無遺,結(jié)婚夢碎后通過殘殺寵物貓進行發(fā)泄的行為更是在無形揭露艾麗斯不被男權(quán)社會接受的現(xiàn)實。
所以說,在男權(quán)社會女性處于邊緣地位,《施瓦茨小姐》中的女性——施瓦茨和艾麗斯都是被男權(quán)壓迫的邊緣者。
霍爾在《施瓦茨小姐》中不但呈現(xiàn)社會等級中低層人的邊緣化生活和兩性中處于邊緣的女性境遇,還淋漓盡致展現(xiàn)身處異國的人被邊緣化的狀態(tài)。這類人屬于國別邊緣者,所謂國別邊緣者是指“雖然生活在社會里,卻處于邊緣,不了解這個社會的內(nèi)部機制,并在某種程度上處于社會群體之外”[9](p6)的外國人。故事的背景是英國,而來自德國的施瓦茨和來自孟加拉灣的納拉揚·達特都是不被英國社會接納的國別邊緣者?;魻栐谧髌分锌坍嬎麄兩畹倪吘壭?,但是作者并不認為他們理應被邊緣化,她通過一些情節(jié)設置試圖喚起本土居民關(guān)懷以及幫助異鄉(xiāng)人。
施瓦茨作為德國人不被英國同伴接受的邊緣性尤為突出。施瓦茨的邊緣性首先產(chǎn)生于雙文化的背景之下,也就是說,施瓦茨的邊緣性是她的德國人身份與新環(huán)境——英國社會水土不服所致。施瓦茨在英國沒有朋友就是被邊緣化的一種表現(xiàn)。施瓦茨是很想成為別人的朋友,但是沒有人想要跟她做朋友。即使是她向孩子示好,“孩子們從未覺得她有趣”[4](p113),不愿接受她的友好。不管是成年人對施瓦茨的無視還是孩子對施瓦茨的排斥,都可以說明在德國長大的施瓦茨和英國社會的人之間存在隔閡。生活在新的環(huán)境卻不被接受的施瓦茨成為英國社會的邊緣人。然而,邊緣者的身份不具有絕對性,邊緣人如果積極抗爭力求融入主流群體還有可能擺脫邊緣人陣營。但是,施瓦茨在表明與人為善的態(tài)度卻不被人接受后,她就活在有關(guān)德國的記憶里,“珍視有關(guān)她的父親、她的童年和她遙遠的祖國的回憶”[4](p113),對邊緣身份不再抗爭。然后,她把心思全放在照顧寵物貓上,與英國同伴缺乏交流使她漸漸成為寄宿者中的局外人。
此外,國與國之間的對立更是將施瓦茨推向被邊緣化的深淵。一戰(zhàn)爆發(fā)后,德國與英國處于敵對狀態(tài),而作為德國的一份子,施瓦茨被英國人視為水火不容的敵人。民族的仇恨情緒使英國人失去理智,肆無忌憚排擠施瓦茨。任何一場有德國加入的戰(zhàn)爭都成為寄宿舍的同伴們憎恨和謾罵施瓦茨的誘因;威爾遜太太沒有任何證據(jù)就認定施瓦茨是間諜,甚至揚言要報警;孤立施瓦茨仍不解恨的寄宿舍同伴連施瓦茨的寵物貓都不愿放過,無情毒死卡爾·海因里希。此時,施瓦茨身上體現(xiàn)出邊緣人的矛盾性,即不愿與自身本土文化切斷關(guān)系又受新文化影響,無法回到原先的本土文化。施瓦茨在英國期間保持著德國人的生活習慣,比如像許多德國人一樣,“對格呢衣服表現(xiàn)出神秘愛好”[4](p112),而且她與人交流時還經(jīng)常使用德語。這些都可以證明施瓦茨并沒有拋棄自己本土的文化。但是,施瓦茨的德國性又不再純粹,她無法再回到德國文化中。在英國處處被排擠的施瓦茨她并沒有返回德國。表面上看是因為經(jīng)濟窘迫和回國程序復雜所致,實際上還是施瓦茨無形中受英國影響,對德國的歸屬感被沖淡。此外,她曾經(jīng)篤信德國人“勤勞、安靜、愛孩子而且質(zhì)樸”[4](p123),但是聽了英國人講述的德國人在戰(zhàn)場上的暴行,她對記憶中德國人的美好形象產(chǎn)生懷疑。因為受英國人影響,施瓦茨對德國產(chǎn)生的懷疑態(tài)度也說明她對德國的民族認同感有所減弱。處于兩難境地——融不進英國又回不到德國的施瓦茨,“人格趨向解體,走上自殺的道路”[10](p8)??梢哉f,施瓦茨最終自殺的結(jié)局在很大程度上是國別邊緣者身份所致。
除了施瓦茨,來自孟加拉灣的納拉揚·達特也因其非英國公民的身份成為英國社會的局外人。雖然霍爾并沒有明確交代達特先生在一戰(zhàn)前受英國同伴排擠,但對戰(zhàn)爭爆發(fā)后英國人猜忌達特先生的呈現(xiàn),使達特先生的邊緣性凸顯出來。隨著英國的參戰(zhàn),英國民眾精神緊張到草木皆兵的狀態(tài),甚至有人散播謠言說“全英國到處都是間諜”[4](p121)。寄居在英國的他國公民成為英國人提防的對象,無法忍受“監(jiān)視”的達特先生離開寄宿舍。達特先生的離開讓特里維廉小姐甚覺可疑,而威爾遜太太更是直接罵道“他是個孬種”[4](p125)。英國同伴對達特先生的不友好態(tài)度源自他是非英國公民的身份。所以說,達特先生也是因國別身份不同被邊緣化的一類人。
霍爾呈現(xiàn)異國人被邊緣化的狀態(tài)但并不意味著她認為他們理應被邊緣化,她通過設計一些情節(jié)表明立場:身在異鄉(xiāng)的人不應該成為新環(huán)境的局外人,他們同樣需要關(guān)心。從艾倫對施瓦茨的幫助就可以看出作者的用意。施瓦茨的貓被英國同伴下毒,六神無主的施瓦茨向艾倫尋求幫助,艾倫沒有因為她是德國人而拒絕,他安撫完施瓦茨的情緒后又給貓找獸醫(yī)。施瓦茨是英國社會的邊緣人,被英國同伴排擠,霍爾安排艾倫在施瓦茨需要幫助時出手相救意在呼吁本土人關(guān)注異鄉(xiāng)人。
施瓦茨和納拉揚·達特都不是英國人,因異鄉(xiāng)人身份不被英國人接納,成為英國社會的邊緣人,但是作者并不認為這種情況屬于理所當然,作者讓艾倫關(guān)心施瓦茨的設計反映出作者希望邊緣人得到關(guān)注的訴求。
霍爾在《施瓦茨小姐》中從不同層次展示人物的邊緣性,其中著墨最多的是等級層面的邊緣者雷蒙德太太家的房客和阿姆斯特朗上校;性別層面的邊緣者——施瓦茨小姐和艾麗斯;國別層面的邊緣者——施瓦茨小姐和納拉揚·達特。深入分析文本可以發(fā)現(xiàn),霍爾并不是僅僅為了呈現(xiàn)人物的邊緣性,她的真實意圖是通過對人物邊緣性的展現(xiàn),呼吁人們關(guān)注邊緣人生存狀態(tài),給予邊緣人關(guān)心與幫助。霍爾在作品中對邊緣人物的塑造及其對關(guān)注邊緣人的呼吁為解決不同層次的不平等關(guān)系提供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