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嚴歌苓早期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中塑造了一個善良、純真的東方少女形象——小漁，她所代表的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異質(zhì)文化，作者旨在借此緬懷人性中的這種美好品質(zhì)，而這種優(yōu)秀的品質(zhì)卻在西方文化和當代中國文明中漸行漸遠，甚至消失。本文基于后殖民女性主義視角，分析小說中東方少女小漁身上所呈現(xiàn)出的本質(zhì)化傾向，進而深入探討這一本質(zhì)化傾向所帶來的弊端，窺探出跨文化視域下華裔作家在東方文化建構中所發(fā)揮的作用。

關鍵詞：東方女性 建構 女性主義 后殖民

短篇小說《少女小漁》榮獲“《中央日報》文學獎”一等獎，它是美籍華人作家嚴歌苓到美國第三年時的作品。她的小說創(chuàng)作一直關注移民問題，將中國移民在異鄉(xiāng)生存的急迫感融入小說的創(chuàng)作之中。短篇小說《少女小漁》講述了移民到美國的少女小漁及其男友江偉，為了能夠獲得美國的居住權，在江偉的精心謀劃和強迫下，小漁與一位年近60歲的意大利老頭馬里奧結婚并進行利益交換的故事。在嚴歌苓的筆下，小說極力呈現(xiàn)出東方女性身上的善良與純真，小漁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乖巧與順從的善良品質(zhì)，通過這部西方文化視域下的短篇小說得以充分體現(xiàn)。

一、少女小漁身上的本質(zhì)化傾向

少女小漁未到美國前是一名護士，因其男友江偉出國后邀其同去，與男友一起在美國艱難打拼，為了能夠擁有美國的永久居住權，江偉精心策劃了一場假結婚事件。讓少女小漁與一位年近60歲的意大利老頭馬里奧，通過結婚的形式達到拿到綠卡的目的，在與純真、善良的小漁長期接觸的過程中，原本極其墮落的老頭得以重新做人。馬里奧被情婦瑞塔無情拋棄，使得老頭的晚景更加凄涼和孤獨，而后不幸摔傷又留下極為嚴重的后遺癥，在其生命的盡頭小漁前來探望他，使得病重的馬里奧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嚴歌苓在小說中通過極為和緩的敘事方式，向世人塑造了一位既普通又極具東方女性特點的人物形象，在這場純粹的利益交換中，小漁本應是受傷最深、最委屈的那個，但是她因男朋友的沖天怨氣而連哭的機會都沒有。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考慮到自身的得失，將無私的愛和純真的善良送與他人，處處體諒別人的難處，卻從未想過自己的感受。就連她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執(zhí)拗，都是源于其內(nèi)心深處的善良。聽從江偉的安排來到國外，又聽從男友的策劃和安排與其爺爺一樣的老頭馬里奧假結婚，我們看不到、也聽不到小漁自己的呼喚，她總是那么乖巧與順從。甚至當她難過得想哭時，也因江偉的怒火和哭聲而強行忍住，因為她要扮演那個“哄人”的角色。因要面臨移民官的抽查，不得不與馬里奧假裝接吻，那一刻的小漁對眼前這個孤獨的老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同情。小漁在江偉與馬里奧之間周旋，為了減輕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矛盾，她每天步行上下班，將節(jié)省下的車費用于支付馬里奧的費用。小漁身上的善良與順從，東方女性的形象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嚴歌苓將小漁這一女性形象放在西方文化背景中并無限放大，少女小漁身上呈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女性形象中的本質(zhì)化傾向。

二、后殖民女性主義“本質(zhì)化”的弊端

基于后殖民女性主義視角下解讀嚴歌苓的短篇小說《少女小漁》，其故事發(fā)生的背景不僅涉及不同的國度和種族關系，同時作者本人也是美籍華人，因此，可以說這部小說是后殖民主義與女性主義的一種結合，是探討東西方文化視域下女性形象的有力建構。正如巴勒斯坦著名的文學理論家薩義德在其著作《東方主義》中所闡述的，這是對權力話語權的文化建構，他認為這是一種人為建構的結果，而非自然或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他認為西方國家對東方國家由早期的殖民控制，進而轉為對東方文化話語權的控制，使得西方文化視域下所呈現(xiàn)出東方文化特征中的本質(zhì)化傾向，但這是基于東西方的力量較量進而直接影響到東方文化的話語權問題。這一理念使得我們重新審視固化的東方文化特征，使得東方文化得以從刻板和固化的印象中突圍，促使人們對東方女性的本質(zhì)化傾向進行反思，進而質(zhì)疑強加于東方女性身上的固化特征。

諸如，只要是同時描述東西方女性的文學作品，必然會看到兩種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和評價，其中的西方女性必然是具有獨立女性意識，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而東方女性則必定要有妥協(xié)、沒有文化等特點。正是這種對東方女性的塑造呈現(xiàn)出一種“本質(zhì)化”弊端，后殖民女性主義批判這種本質(zhì)化的傾向會被視為東方女性天生和自然的特性，進而有意固化東方女性的人格和發(fā)展。這在短篇小說《少女小漁》中得到淋漓盡致的呈現(xiàn)，文本中小漁胸脯豐滿，臀部渾圓，宜生養(yǎng)，能吃苦，心眼實，這是傳統(tǒng)男性視角和西方文化視域下對東方女性的想象。小說中的小漁所有的個人想法都是基于自我犧牲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而作品中的西方女性瑞塔，盡管很粗鄙和野蠻，但是她的女性意識要明顯高于小漁。作家在作品中塑造這樣兩個女性形象，其本意或許是借此以反襯東方女孩小漁身上的溫柔和善良。

三、跨文化視域下華裔作家在東方文化建構中的作用

基于后殖民女性主義視域下解讀《少女小漁》，不僅表現(xiàn)在西方社會對東方文化的關注上，還充分表現(xiàn)出跨文化視域下華裔作家在東方文化建構中所發(fā)揮的作用。華人移民身在異國他鄉(xiāng)，勢必要受到其所生活和居住的社會環(huán)境以及文化結構的影響，會在有意或無意之中受到當?shù)刂髁饕庾R形態(tài)對其思想和認知的影響。因此，當他們想要通過文字來表達其對故國故土的回憶，進而進行藝術加工和創(chuàng)作時，其作品中的純粹性便有待商榷。

在分析嚴歌苓的短篇小說《少女小漁》時，便不能忽視這一因素，作家本人在美國的生活經(jīng)歷是否已對其所塑造的東方女性小漁產(chǎn)生嚴重的影響。前文已述，這部小說是作家去到美國三年后創(chuàng)作的作品，而這一時期的美國生活經(jīng)歷便是其作品創(chuàng)作的思想源泉。我們在分析和解讀文本的過程中，可以看出作家想要以一個觀察者的視角來審視其筆下的人物，但是筆者認為嚴歌苓這個觀察者的身份值得推敲。其表現(xiàn)在小說中具有多重性和復雜性，而且已經(jīng)與作家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分不開了，小說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既有東方女性的女性視角和男性視角，還有西方文化下的視角。作家通過塑造小漁這一典型的東方女性形象，借以表達其對東方女性身上那種善良和博愛的美好品質(zhì)的深深緬懷。

但是基于跨文化視域下的交流與考察，嚴歌苓不僅是一個華裔作家，同時還是東方文化的傳播者，而其所傳遞的這種東方文化中的女性特征，已經(jīng)牽涉到東方人的身份認同和文化建構。正是因為這一東方文化和東方形象出自于東方知識分子之手，使得他們所塑造的東方人物形象說服力更強。但是當東方知識分子長期居住在西方社會中，他們的主觀情感便會受到西方主流文化意識的影響，進而在作品中塑造東方形象時，會表現(xiàn)出極為顯著的守舊和刻板，而這種原本想要通過文化創(chuàng)造借以實現(xiàn)民族的認同，反而淪為西方后殖民文化戰(zhàn)略的有力武器。

總之，嚴歌苓在早年出國后便定居美國，留美生活的經(jīng)歷，為她創(chuàng)作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打下了根基。她矢志關注有關華人的移民問題，將中國移民在異鄉(xiāng)生存的急迫感融入小說創(chuàng)作中，塑造出了一系列典型而又極具代表性的東方女性形象。華裔身份的她，同時還是一位女性作家，使得其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能夠擁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文化審美視角?；诤笾趁衽灾髁x視域下對其早年的短篇小說《少女小漁》進行解讀，可以使我們在關注其作品獨特性的背后，還能發(fā)現(xiàn)許多極其復雜的其他文化因素，這是我們在研究和分析其作品時不應該忽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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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李昊瓊，河南省幼兒師范學校高級講師，研究方向：女性文學。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