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
【摘 要】輝縣作為豫晉交界之地,擁有便利的交通,發(fā)達的經(jīng)濟,深厚的民俗信仰,娛樂和商業(yè)活動持續(xù)發(fā)展,最為突出的是戲曲在當?shù)夭粩喾睒s,成為當?shù)孛癖姷纳钕?,因此陸續(xù)修建古戲樓。輝縣古戲樓數(shù)量眾多,分布較廣,形式多樣,具有較高的文物價值,逐漸形成一道獨特的文化風景線。
【關鍵詞】輝縣;古戲樓;演出場所
中圖分類號:K875.5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06-0199-02
輝縣,位于河南省新鄉(xiāng)市西北部,是河南省與山西省的接壤地區(qū)。東臨河南衛(wèi)輝市,南接河南獲嘉縣,西靠山西陵川縣,北臨河南林州市和山西壺關縣,屬于太行山與華北平原的結合部。輝縣遠古時期是共工氏部族聚居之地,唐虞時代屬于冀州,殷商時期為畿內(nèi)地,春秋屬于衛(wèi)國,戰(zhàn)國時期歸魏國管轄,秦時隸屬三川郡,西漢置共縣,隋朝改為共城縣,隸屬于河內(nèi)郡,唐朝設置共州,包含共城、凡城二縣,唐武德四年(621年),廢共州為共城縣,又設置輝州,管轄蘇門、山陽兩縣。明洪武元年(1368年)開始以輝縣為名,1988年11月撤縣建市,現(xiàn)為新鄉(xiāng)市代管的一個縣級市。清道光《輝縣志》載:“輝邑為古共城之域。山川秀麗,蘇門百泉之勝,甲于通省?!盵1]輝縣是一個歷史悠久、交通便利、風景秀美的地方。
一、輝縣古戲樓概況
《中國戲曲志·河南卷》中統(tǒng)計出的河南省新鄉(xiāng)市古戲樓的總數(shù)為229個[2],《明清時期新鄉(xiāng)古戲樓研究》[3]中統(tǒng)計出的新鄉(xiāng)古戲樓總數(shù)為201個,但筆者在查閱大量史料后統(tǒng)計出的數(shù)據(jù)與上述文獻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稍有出入,為232個,其中,現(xiàn)存35個,亡佚143個,存亡待考54個。輝縣的古戲樓總數(shù)為61個,現(xiàn)存古戲樓為23個,約占新鄉(xiāng)市現(xiàn)存古戲樓總數(shù)的三分之二,即輝縣是新鄉(xiāng)市現(xiàn)存古戲樓最多的地區(qū),這也說明輝縣古戲樓在歷史過程中保存較好,遭受破壞的程度較小。
輝縣現(xiàn)存戲樓的分布情況為輝縣市內(nèi)2個、薄壁鎮(zhèn)3個、北云門鎮(zhèn)1個、百泉鎮(zhèn)1個、冀屯鎮(zhèn)1個、高莊鄉(xiāng)1個、西平羅鄉(xiāng)3個、南村鎮(zhèn)5個、南寨鎮(zhèn)4個、沙窯鎮(zhèn)2個,根據(jù)以上情況發(fā)現(xiàn),位于輝縣北部的現(xiàn)存戲樓數(shù)略多于南部,究其原因,從地理位置上來講,輝縣北部正是豫晉交界之地,山西作為戲曲藝術發(fā)展較好的地區(qū),想來對河南交界地區(qū)的影響是很大的,并且兩地之間的交流與互動也是戲樓得以保留下來的原因。
輝縣的戲樓以清建戲樓為主,有53座清建戲樓、3座明建戲樓、1座民國建戲樓,另外有4座戲樓的創(chuàng)建時間不詳?!暗搅饲宕?,輝縣的歌舞戲、高蹺戲、板凳頭戲、旱船戲十分盛行,古戲樓的建造也最多,山西的上黨梆子,安陽一帶的樂腔、四股弦,懷慶府的懷梆及封丘、陽武等縣的河南梆子,在輝縣的活動十分頻繁?!盵4]說明在清代,輝縣百姓對于在戲樓看戲十分熱衷,這也是輝縣清建戲樓數(shù)量最多的原因。
從建筑結構上來看,大部分的戲樓是磚木結構,也有木石結構的。朝向基本是坐南面北,也有少部分戲樓是坐西朝東。輝縣戲樓大多是硬山頂和懸山頂建筑。面闊在7-11米之間,進深一般是5-7米左右,臺基在1.5-3.5米之間。面積最大的戲樓是輝縣城內(nèi)城隍廟戲樓,面積為72平方米,這說明輝縣的戲樓面積較小。輝縣還有一些戲樓是過路式戲臺,比如城內(nèi)城隍廟戲樓、南關山西會館戲樓等。
輝縣的61座戲樓當中,經(jīng)初步考證發(fā)現(xiàn),神廟戲樓總共有38座(包括4座會館戲樓),村寨市井戲樓有23座,這說明輝縣的戲樓是以神廟和市井為主,從側面也反映出當?shù)氐娘L俗民情。尤其是神廟戲樓占據(jù)了很大的比例,這也符合戲曲娛神又娛人的特征,輝縣的宗教崇拜也顯得更加突出。
二、輝縣古戲樓的演劇與社會功能
在輝縣戲曲未興起之前,泛戲劇形態(tài)在此逐漸產(chǎn)生:唐代歌舞已在輝縣流行,后莊鄉(xiāng)的中湖于唐中和三年(883年)所建歌樓可以佐證;輝縣民間流傳的在祭神活動及喜慶之日演唱的《挑輕擔》《挪花盆》《三把扇》等是一種未發(fā)展成地方大戲的歌舞小戲。自明代修建戲樓,輝縣的戲曲活動開始興起,到清代時,戲曲活動已經(jīng)十分頻繁。修訂《輝縣志》記載當時的演戲情景:“喧鬧之響,震及紅塵,燈燭之光,明如白晝。馳情歡樂,竟忘子夜之籌……”[5]這說明在清代,輝縣的戲曲發(fā)展已是一片繁榮,山西上黨梆子、二夾弦、安陽樂腔、懷梆各類劇種也逐漸傳入輝縣,并且陸續(xù)成立了一些不同劇種的戲班。所以到清朝末期,輝縣的劇種已包括山西上黨梆子、樂腔、懷梆、河南梆、二夾弦。
由于輝縣的神廟戲樓數(shù)量占比較大,所以輝縣的戲曲活動的發(fā)展一般得益于廟會,尤其在舊時,輝縣各村舉行廟會時,都會有演戲的習俗。傳統(tǒng)社會民眾在長期信仰生活中基于村廟神靈能驅(qū)邪納吉,約定俗成在某個特定時間,尤其是神誕日,形成固定時間祭祀,而這種祭祀常伴隨著戲曲演出,進而基于酬神之需形成了固定時間的演劇生態(tài)。[6]廟會期間,會首請戲班為民眾演戲,達到先娛神后娛人的目的。隋唐時期,輝縣百泉的祭河神活動逐漸發(fā)展成為當?shù)刂匾膹R會。到了明代,各級官吏于每年農(nóng)歷四月初八親祭神明,以報神功。當?shù)毓賳T依次排日祭祀,會期延長,規(guī)模擴大。[7]輝縣的主要廟會分別有百泉藥材會、薄壁正月初八會、城內(nèi)城隍廟會等,時間為3-5天。
這些以神廟為核心的廟會活動主要會有一些祭祀性的戲曲演出。在神廟里舉行祭祀性的戲曲演出活動自始至終貫穿了中國戲曲史,形成不同于其他國家的民俗戲劇現(xiàn)象。[8]如輝縣蘇村火神廟戲樓《重建戲樓碑記》所載:
(當)思神圣者,人之所依托。廟宇者,神之所安止。敬神演戲必有臺閣,□可壯□離子□。壬□而握丙丁,尤祈福免禍之最急者乎。于是□,火帝廟前舊有戲樓一間,年深日久,廟宇破壞,戲樓傾頹,荒涼滿目,凄慘□□。主持僧(心)□,□并四鄉(xiāng)善男信女,秋(麥)□攢四哉圓滿。又兼諸君子捐施資財,(逐)□少成多,補葺宇,重塑神像,改建戲樓三間,較大規(guī)模廓大,棟宇□□,聞者是者……快是也哉,因刻石以(矣)后之善者云爾……
乾隆四十六年[9]
對神的敬仰是民眾心中的一種寄托,他們希望“祈福免禍”,“敬神演戲”則是將“祈福免禍”以演戲祭祀的形式展現(xiàn)出來,始為娛神,后來娛人,這也使得神廟戲樓成為附屬于神堂廟宇的標志性建筑。
輝縣除了火神廟戲樓這種供奉自然神的廟宇戲樓外,還有大量的供奉人格神的廟宇戲樓,比如尚莊奶奶廟戲樓、馬武莊大王廟戲樓、西沙崗龍王廟戲樓等,也不缺乏供奉職能神的城內(nèi)城隍廟戲樓、北流灶君廟戲樓等。
戲曲自宋、金時期形成以來,一直都具有娛樂民眾生活的作用,進一步說,它早已成為人們休閑娛樂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么具有演戲功能的戲樓無非是人們可以進行交流、交往的活動中心,所以戲樓的功能不局限于宗教功能。以神廟和村寨為主的輝縣戲樓,除了宗教祭祀功能之外,還為當?shù)孛癖娞峁┝艘粋€愉悅身心的公共場所,即同時承擔娛樂功能。在傳統(tǒng)社會中,鄉(xiāng)村娛樂形式非常有限,戲曲演出則是鄉(xiāng)村民眾的文藝大餐,全鄉(xiāng)居民男女老少齊集。[10]所以這種熱鬧非凡的場面也就說明了民眾對看戲的欲望十分強烈,如輝縣樓村戲樓碑記所載:
蓋聞創(chuàng)于前不可不繼于后,作于始不可不鮮于終,本村舊有戲樓一座,年深日久,敗壞不堪。今合社公議,修造戲樓三楹,重加改作,將見勇往直前。經(jīng)之營之,庶民功之,即不日而成之矣。峻宇雕墻以動人之觀瞻,丹楹刻角以動人之仰望。鳥革暈飛,克盡雕鏤之功,如包松茂,倍揚輪奐之光。由此重修,春祈秋報,供奉神圣,庶不患無歌唱之地也。因此,以勒諸石,永垂不朽云。[11]
“不日而成之矣”,重修戲樓的效率十分高,說明樓村民眾對于重修戲樓一事表現(xiàn)得十分積極,而且大家都愿意貢獻一份力量,“庶民功之”,這都是民眾的功勞?!熬畹駢σ詣尤酥^瞻,丹楹刻角以動人之仰望。鳥革暈飛,克盡雕鏤之功,如包松茂,倍揚輪奐之光”,如此精美,一改“敗壞不堪”的樣子,說明民眾對于演戲場所的要求是很高的,側面反映了戲曲這一娛樂方式在民眾心里的地位是很獨特的?!笆换紵o歌唱之地也”直接表達了民眾對于歌唱娛樂場所的向往,如果沒有戲樓的存在,民眾應當會憂慮沒有一個可以休閑娛樂的場所。從以宗教功能為主的神廟戲樓來看,依舊具有娛樂功能。震耳的鑼鼓、動人的歌舞依托廟宇內(nèi)的戲樓,吸引著周圍的民眾,娛樂和演戲成為廟會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神廟戲樓也就成為民眾娛樂的重要場所。[12]
戲樓文化已成為輝縣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古戲樓雖染上了歷史的塵埃,但見證了輝縣的風雨滄桑。輝縣古戲樓不僅展現(xiàn)了從古到今當?shù)氐拿袼罪L貌,還給予其歷史、建筑、戲曲等方面以極大的價值。在新時代,堅持文化自信已成為共識,保護古戲樓,推動戲曲文化的發(fā)展,為人類積累寶貴的精神財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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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河南省輝縣文化局《戲曲志》編輯室編.輝縣戲曲志[M].輝縣文化局《戲曲志編輯組》編印,1987,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