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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孩上天堂,或走四方

2020-04-09 04:51張屏瑾
西湖 2020年3期
關鍵詞:少女

張屏瑾

一、輝夜姬漫游

《輝夜姬物語》在我的女性電影名單上,排前三位之內(nèi)。

當然,它也在最佳動畫長片的榜單上,吉卜力工作室為它找來的投資是50億日元,超過了更加知名的一些作品,如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這筆投資實現(xiàn)在這部經(jīng)精美無雙的電影里,就像眼淚消失在雨里,無痕而渾成。其實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贊美它,如果一定要從正面總結的話,那么亞洲的藝術與思想界一直在討論的一些二元對立問題,比如民族的/世界的,古典的/現(xiàn)代的,藝術的/商業(yè)的,在“輝夜姬”這里得到了全部見證。

拋開這些宏大主題不論,在我這里,“輝夜姬”(或名“輝耀公主”)的形象本身已經(jīng)足夠精彩,令人心酸眼亮,無法不好好想一想。故事取自日本民間傳說“竹取物語”:老夫妻從竹子里取出一個女孩,撫養(yǎng)長大,發(fā)現(xiàn)其是謫仙一枚,最終回歸月宮。這是非常有東亞特色的古代民間故事,而高畑勛把古代寓言再次拍成了現(xiàn)代寓言:一個關于女孩如何成長的故事。

輝夜姬落地后像竹子一樣長得飛快,一年時間就長大了,伐竹老翁又從竹子里取到了無數(shù)的金子和五色綢緞,并領悟到,他得把這個赤著腳和山里孩子一起奔跑的小女孩,培養(yǎng)成一位貴族公主。于是,靠著用之不竭的金子,輝夜姬來到了京都,過上鮮車怒馬的豪宅生活,并迎來少女的成年禮,她的自我意識也在這個過程中漸漸發(fā)生了。輝夜姬美好的童年實在太短暫,很快就面臨成長的兩難選擇,一種是按照他人的意愿去活,對這位竹取少女來說,除了父母的意愿之外,還有天意與命運;另一種是以自己的想法來活,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自我”意義上的長大成人。不管怎樣選擇,她都必須朝前走,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光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口里只剩下一曲“鳥兒蟲子百獸們,草兒樹木花兒們”的童年挽歌。

有人說,好女孩上天堂,壞女孩走四方。是留下來刮眉染齒做公主,還是立刻逃離,這個選擇意義重大,以至于這一選擇的時刻最好被無限期地延宕下去。而那些既留不下來,也逃不出去,卡在將長大而未長大之時刻的,如同一些少女的幽靈,在天堂或地獄門口徘徊,慢慢地成為了但丁筆下的貝阿特麗斯,永恒的游蕩也是引導者。她們是《這個殺手不太冷》里的瑪?shù)贍栠_,《呼嘯山莊》里的凱瑟琳·恩肖,《大地驚雷》里的馬蒂·羅斯,《情人》里的簡……“人生是不是只有童年才如此痛苦?”“哦不,一直如此?!狈堑绱恕?/p>

輝夜姬有兩次想要逃出京都的宮殿,第一次是在成人禮宴席當晚,她被賓客的無禮所激怒,驟然一躍,沖出綾羅綢緞的重重包圍,一路狂奔,奔向故土。這是整部電影中最令人驚嘆的一幕,畫面從先前細致的寫實,轉換成了抽象的寫意,顏色、線條、塊面大幅躍動,水墨粉彩獨有的韻律與節(jié)奏感,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表現(xiàn)無遺,既呈現(xiàn)女孩狂想與奔跑的速度,又表達了對現(xiàn)存世界強烈的批判與顛覆。等她回到山間,才發(fā)現(xiàn)物是人非,家園早就不復過去的樣貌,童年的伙伴也不知所蹤,輝夜姬傷心地倒在了漫天大雪之中,從黃粱一夢中醒來。

第二次出逃是在她拒絕了所有的求婚者以后,于櫻花開放的季節(jié),回到了已經(jīng)萬物復蘇的山林。這一次她已比過去成熟許多,看待她深愛的大自然,已明白天地不語,其中存在著四季輪換、周而復始的道理。她遇到曾經(jīng)青梅竹馬的小伙子,向他表達了心愿,兩人一起自由奔跑,翱翔于天空,最后是小伙子代替了輝夜姬從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老婆孩子就站在他身邊。這一段的繪畫與音樂充滿夢幻美的情致,也把那滿溢出胸懷的少女理想描繪到了極致。

“不想睡,也不想死,只想到天際的草原去漫游?!?/p>

好萊塢六十年代最受歡迎的電影之一《蒂凡尼早餐》,在小說原作中,女主人公霍莉經(jīng)常哼唱上面這句歌詞。

在電影里,霍莉既沒有走四方,也沒有上天堂,而是獲得了人間的大團圓,最后一幕“雨中情”不知道凈化了多少淚眼。而在原小說里,霍莉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波西米亞流浪少女,她出現(xiàn)在德州的小農(nóng)場主家里時,還只有十四歲,是個掏火雞蛋的野孩子,五十多歲的農(nóng)場主收養(yǎng)了她,一心供奉她的生活,自視為她的丈夫,她卻逃離了這個家,流浪到紐約,而紐約亦不是她生活的終點。從男主人公眼里看到,霍莉的住所總有一派隨時準備出門遠行的風格,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在箱子里,她的名片上也印著“在旅行中”。小說中的霍莉最后確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有人傳說在非洲叢林里看到了她。

霍莉的生活在小說中通過男性第一人稱敘述而呈現(xiàn),“我”是一個貧窮不得志的同性戀者,與霍莉同在大都市的縫隙里求生存,同性戀者與女性之間特殊的惺惺相惜,本來就是小說作者卡波特所擅長的,這類故事不但不是羅曼蒂克的,而且可以說是反羅曼蒂克的。小說的這一“階層”設定也被電影部分地借用了,但還是為了制造羅曼蒂克氣氛:男主人公成了一位英俊開朗的年輕作家,偶爾依靠出賣色相過活,他與霍莉的相愛大慰人心。與小說不同的是,電影削弱了男主人公的視角,有一半以上的主觀視角是賦予觀眾的,而讓觀眾看的主要不是霍莉,而是奧黛麗·赫本。

霍莉是一個“生活在別處”的典型游魂,紐約不是浪漫愛情之所在,而是生存、流浪和尋找自我的地方,都市機器對于年輕的小人物們來說,飽含羞辱、風險和罪惡,少女憑著一種年輕無畏的,天然的風度與生命力,應對這些羞辱、風險和罪惡,在這個意義上,才形成了她獨有的灑脫與不羈。卡波特曾表示對赫本飾演霍莉并不滿意,但赫本的臉蛋,就像羅蘭·巴特曾經(jīng)分析過的嘉寶的臉蛋一樣,自有其符號學意義,更不用說她在電影中穿著若干套紀梵希贊助的時裝與禮裙,都屬于資本主義市場一線奢侈品。當我們嘲笑中國電視劇里紅男綠女的時裝秀時,想想好萊塢是怎樣不遺余力地,將一個充滿叛逆感的鄉(xiāng)下野姑娘,打造成偶像級的明星形象——赫本所飾演的霍莉,其相貌舉止,衣飾裝束,更像是都市機器的一個重要零件,深深地嵌入其身軀之中,只為這城市增添了街頭一景。這仿佛就是在為隨心所欲、自由漫游的少女們續(xù)寫其命運,即波西米亞最終的布爾喬亞化。

赫本還演砸過另外一個經(jīng)典少女形象,《戰(zhàn)爭與和平》里的娜塔莎。

娜塔莎也如輝夜姬一般,是口銜著金湯勺來到人間的。她具有異常美好的天賦,不單是美貌,還有異于常人的敏感、單純、熱情和奔放,這種天性可以影響周圍的一切人。有一次她在父親的農(nóng)民家里,受到他們演奏樂器的感染也跳起舞來,先還是標準的法式宮廷舞,越跳越放肆,最后完全變成了俄羅斯的民間舞蹈,歡快而熱烈、自由而諧謔,充分說明了她骨子里與這片土地的融合度之高。在蘇聯(lián)導演邦達爾丘克執(zhí)導的《戰(zhàn)爭與和平》里,女演員柳德米拉·薩維里耶娃的表演,極美妙地再現(xiàn)了這一“娜塔莎之舞”。娜塔莎不僅僅是一個美麗的貴族少女,更是一個大自然與土地的精靈造物,而深深地愛上她的,也正是對貴族生活有著強烈厭倦和懷疑的兩位主人公:安德烈公爵和彼埃爾。其實,娜塔莎同他們兩人一樣,為了自己內(nèi)在的生命熱情,隨時準備著放棄一切奔出門外,只不過,安德烈與彼埃爾可以選擇不顧一切地上戰(zhàn)場,或不顧一切地從戰(zhàn)場離開,而貴族少女的選擇實在有限,還不如鄉(xiāng)下野丫頭。

娜塔莎為了安德烈公爵的歸來,苦苦等了一年,就在快要等來她朝思暮想的愛人時,忽然被一種巨大的誘惑所裹挾,決定與花花公子安納托利私奔,由此換來了她生命中最痛苦與恥辱的一段時光。

不曾有過出奔與漫游的沖動,就無法回到天上樂土,我心狂野的姑娘們都如此吧。

二、蘿莉與芭比

輝夜姬被養(yǎng)父母送到京都的豪宅,對房子和庭院驚詫不已,看到老翁和老婦身著官服,臉上畫著貴族濃妝時,禁不住捧著肚皮哈哈大笑起來。她惡作劇不斷,和仆人與貓戲耍,一派天真爛漫,讓前來為她取名字的白胡子秋田大人驚嘆,“就在與她見面的瞬間,連老臣的身體都微微地顫抖,仿佛干涸泉水都再度蘇醒流動似的?!边@不就是亨伯特見到洛麗塔的瞬間?

好萊塢產(chǎn)生過兩版電影《洛麗塔》,在1962年庫布里克執(zhí)導的黑白電影里,詹姆斯·梅森飾演的亨伯特,在少女的腳趾之間塞上棉花,一個又一個地涂上指甲油,我們從沒看過黑白飽和度如此高的電影。有人批評演員蘇·萊恩過于成熟,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我覺得這倒是構成了對欲望本質的表現(xiàn),與納博科夫原作中的反諷色彩亦有所呼應。不妨自問,當你想在電影中看到“像”十二歲女孩的洛麗塔時,你究竟想看什么?更何況,欲望的本質不就是“不像”?1995年,在阿德里安·萊恩執(zhí)導的彩色版《洛麗塔》里,演員多米尼克·斯萬盤著斯拉夫發(fā)辮,咬著手指,這一版突出了洛麗塔的稚氣和純真,試圖正面告訴觀眾這種稚氣與純真就是俘虜男性的武器,而拉爾夫·杰恩斯扮演的亨伯特確實表現(xiàn)得像個掉進陷阱的獵物,電影又不斷地渲染他破碎的初戀,仿佛在為他的行為尋找合理化動機,增添浪漫色彩,但這大大減少了洛麗塔故事在表現(xiàn)人性與社會層面的復雜性。

拉爾夫·費恩斯可能已經(jīng)演過了一百個自我壓抑的角色,這部《洛麗塔》里的亨伯特一定是其中最膚淺的一個。我支持庫布里克用黑白和沉悶的方式來演繹洛麗塔,而阿德里安·萊恩,這個拍了著名的《九周半》,以及“出軌三部曲”的人,是中產(chǎn)階級性欲專題片導演,他的《洛麗塔》盡管鏡頭色彩豐富,反復使用濾鏡產(chǎn)生柔化效果,卻味同嚼蠟,遠遠不如他的其它作品說明問題。這也表明,洛麗塔故事不是在“誘惑——出軌”系列里的,它還要深刻得多,也殘酷得多。

洛麗塔到了當代的東亞文化語境里,轉變?yōu)椤疤}莉文化”,且迅速形成了消費產(chǎn)業(yè)鏈條,包括動漫、服裝、日用品等等。通過大眾的廣泛接受,“蘿莉文化”洗清了自身與青少年色情有關的曖昧前身,坐實了消費少女與少女消費。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加上特殊的東亞現(xiàn)代性,讓洛麗塔故事中的曖昧、罪感、恥辱感和虛無從表面被抹去,代之以卡哇伊、蠢萌、元氣感等等,然而那些東西真的消失了嗎?在著名的美劇《犯罪心理》里有一集,罪犯捕捉成年女性,把她們囚禁在室內(nèi),強制打扮成娃娃并加以殘害,而在各種角色扮演盛行的“蘿莉文化”里,不正是扭曲與侵犯的潛意識制定出了通行的游戲規(guī)則?

2009年華納影片公司出品的電影《孤兒怨》,驚人地反寫了蘿莉的故事。劇中那個處處表現(xiàn)得與眾不同的天才小蘿莉,實際已經(jīng)三十三歲了,只是患上了一種罕見的內(nèi)分泌病,身體無法發(fā)育長大。她的計劃是尋找收養(yǎng)家庭,勾引養(yǎng)父,除掉養(yǎng)母和家庭其它成員,為此連續(xù)殺掉了一個又一個人。外表天真可愛,內(nèi)在是一個擁有致命吸引力的熟女,不就是大叔們對蘿莉的終極幻想?這部名不見經(jīng)傳的驚悚電影,還原了“蘿莉文化”的罪惡與恐怖的前提,令人印象深刻。不過,在西歐北美的語境里,這樣的怪誕蘿莉當然來自于東歐,不是俄羅斯就是烏克蘭(小孤兒說一口烏克蘭英語),因其異國色彩而可以被當做邊緣化的傳奇來看待,從而保證了“主流國家”的純潔性。

“蘿莉文化”的問題還不僅限于色情暗示,更重要的是,它切割了女性生命成長的連續(xù)過程,制造“停滯”或“滯留”的狀態(tài),以便于被觀看、定義和物化。一個牢籠,將女性囚禁于其中,給她們制造不會變老的幻夢,其實是剝奪了女性成長的機會與意義?!豆聝涸埂防锏墓终Q蘿莉,疾病困住了她的身體,她必須以歇斯底里作惡的方式來釋放自己,按照蘇珊·桑塔格著名的“疾病的隱喻”的觀點,作為一種社會病癥的疾病則不可能是孤例,而是每個人都身在其中的。在著名的美國電影《出租車司機》中,朱迪·福斯特飾演的雛妓就是社會的病,另一個患有“戰(zhàn)爭后遺創(chuàng)傷”的人拯救了她而成為了英雄。1980年,美國青年約翰·辛克利因為迷戀電影中13歲的朱迪·福斯特,模仿劇中人企圖刺殺總統(tǒng)的情節(jié),向里根總統(tǒng)開槍,子彈差一點打中里根的心臟。這件事震驚了美國社會,怎么應對這種迷戀癥,到底是不是精神病的一種,還是一種普遍的文化癥候?直到2016年該犯被允許假釋出獄,這樣的爭論還沒有停止。

“楊家有女初長成”,對女性來說,長成簡單,真正的成長卻布滿陷阱。蘿莉還沒長成就化身為符號,一俟其長成,還有一個更老牌的圖騰等著她,那就是芭比娃娃。對于芭比娃娃的研究已經(jīng)非常多了,但至今對這個問題還沒得出明確有效的結論,即一只塑料娃娃為何可以滿足人們對于女性外形的全部想象。在芭比的銷售全盛期,全球每秒鐘都要賣掉幾只,它和麥當勞一樣“普世”,擁有各種造型、各種職業(yè)、各種社會場景。最初的芭比娃娃完全是白種人形象,且多為金發(fā)碧眼,根據(jù)黑人學者安·杜西爾的回憶,她童年時抱著和自己的形象完全不同的芭比娃娃,大人卻從沒有告訴她原因。從1990年代開始,芭比娃娃出現(xiàn)了有色人種版,但除了黃種人的眼睛斜一點,黑人的臀部看起來寬一點外,一切并沒有本質的不同,這是典型的資本吸納異質文化的手法,添一點,變一點,保持本色,擴大市場。

安·杜西爾認為,芭比的上半身極為豐滿,下體卻沒有任何形狀,既強調性特征,又去掉了性器官,表現(xiàn)出一種既成熟又保持童貞的形象。如果說蘿莉是被一種純粹的外力阻斷了成長,那么芭比則激發(fā)女性的自我認同,這種自我認同被歸入到一個標準美與性感的肉體外形之中。傳統(tǒng)意義上的布娃娃,通常被用來激發(fā)女童照顧他人的母性和天性,芭比卻不需要被照顧,她是用來被膜拜的,這種膜拜給正在長大的女孩帶來夢想,更帶來夢魘。

日本女導演蜷川實花的電影《狼狽》里,芭比娃娃一般的女明星莉莉子全身上下都是“移植整形”的結果,即盜用人體的皮膚、骨骼、內(nèi)臟進行不間斷的短期手術。莉莉子憑借美貌征服、奴役身邊的人,但她的身體和臉也在逐漸崩壞,最后全面毀滅。得到美的手段是掠奪和謀殺,維系美的代價是痛苦和絕望,蜷川實花以她獨有的濃烈藝術風格,強烈地表現(xiàn)了這一塑造完美身體與形象過程中的“狼狽”。莉莉子刺瞎自己的一只眼睛,離開演藝界,最后開了一個地下酒吧,蟄伏在城市欲望的下面,毀滅了作為戀物對象的自己,卻變成了戀物行為本身,這不是女人的成功,而是人的徹底失敗。

愿我們不會狼狽地長大。

三、敢不敢?敢

《低俗小說》里演黑幫老大的女人的烏瑪·瑟曼,同樣有著塑料制品般可憐巴巴的高冷,她是這部黑幫電影里的絕對配角,卻占據(jù)了海報的長期主角。這部電影里最搶眼的一幕,是她和約翰·屈伏塔飾演的一個黑幫小弟,在酒吧大跳扭扭舞,而我更喜歡曲終人散之后,他們一起回到公寓,烏瑪在一首《女孩,就要成為女人了》的歌曲中,獨自翩翩起舞,屈伏塔則在洗手間對鏡喃喃自語。這一分鏡頭太過有趣、疏離與無稽,當屈伏塔暗暗下了決心回到客廳時,老大的女孩已吸食過多毒品而癱倒在地。隨后是一場驚心動魄,又滑稽至極的營救戲,充滿了昆汀電影的色彩。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這個女孩會在什么意義上成長,在酒精與毒品的作用下,她煥發(fā)出異常的自我活力,差點送命,但很快又變回了臉色蒼白的黑幫芭比。一直要到昆汀的《殺死比爾》系列電影中,這位老大的女人才拿起武士刀,為自己報仇雪恨,我將這沒完沒了的復仇,看做是一種證明自我存在感的行為,而那部電影的主題歌也是從童年回憶唱起,一把西班牙吉他伴奏下的老歌:

那年我五歲,他六歲/我們騎在竹馬背/我穿白,他穿黑/我們玩射彈,他從沒輸給我/砰,砰,他舉槍/砰,砰,我倒在地上/砰,砰,那聲響/砰,砰,我的愛人把我擊倒在地上……

兩小無猜的游戲在互相射擊中展開,他們長大,相愛,結婚,然后男人出走,女人哭泣,永遠的傷心故事。通常男孩的成長意味著一個“人”的成長,女孩的成長則圍繞身邊這個“人”而進行。法國電影《兩小無猜》里,有一對一起長大的男孩和女孩,他們最喜歡的游戲是用一個玩具盒子來打賭,盒子在誰手里,誰就有權讓對方答應做一件大膽的事,兩人從此把學校和社區(qū)都鬧得天翻地覆。在旁人眼里,男孩是淘氣包,女孩則是天然在正常秩序之外的,因為她是法國的波蘭移民,從一開始就被其他孩子嘲笑和排斥,這個設定很有其象征意味。

“敢不敢?敢”的游戲,在兩個人大了以后,終于聚焦到了他們的關系上?!澳愀也桓艺f愛我?”當男孩照例回答“敢”時,女孩卻忽然懷疑起來,這會不會只是游戲?默契在這里被第一次打破了。實際上,男孩的勇氣總是比女孩欠缺一點,他的背后有一個時刻盯著他的嚴厲的父親,還有一個更強大的社會規(guī)則,在兩人第二次失聯(lián)的十年中,他經(jīng)歷了一個中產(chǎn)階級男人正確生活的一切,而她則停留在了少女情懷之中,在一場又一場的情感游戲中浪游。這部電影最后出現(xiàn)了兩個開放式的結局,其一是最后一次瘋狂的“敢不敢?敢”,他們在建筑工地的混凝土地基下?lián)砦牵痛吮挥肋h定型。另外一個結局是兩人雙雙白頭到老。實際上很難比較哪個結局需要更多的勇氣。《兩小無猜》也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法國電影,瘋狂而合理,幽默而苦澀。

在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改編的電影《尼羅河的慘案》結尾處,大偵探波洛來了一句與案情無關的總結: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愛她。這句話會流傳千古,而我寧可看把愛情看做是:一種必須要交托自己的行為。類似于宗教信仰中的向神交托,俗世的女性與男性互相交托,意味著平等的誕生,也意味著成長的完成,尤其是對“第二性”的女人來說,需要通過這種交托與交換,來確認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關聯(lián),再進入到她的妻子和母親的角色,這可能就是愛情對于女性成長的意義。

輝夜姬被正式命名為公主后,開始面臨紛至沓來的求婚者,王公顯貴們試圖以各種夸張的贊美打動她,久久不愿離開,她靈機一動,要求他們將口里應許的寶物都取來給她。敢,還是不敢呢?于是四個求婚者紛紛出發(fā)去尋找寶物,但每個人最后都弄巧成拙,或被當場拆穿了騙局。在古代神話里,寶物通常象征著精神或意志,少女公主就成為了檢驗勇氣的標準,輝夜姬的求婚者們要么用制造贗品、要么以滿嘴謊話的方式,來復制這一“寶物敘事”,讓人覺得這就是一則現(xiàn)代社會的寓言了,因為根本不存在那樣一種敘事的可能,一切都是復制的贗品或購買的商品、空洞的話語、毫無意義的喪命或是可笑的鬧劇。在這種情況下,“輝耀公主”也不可能再象征人間的勇氣、智慧等精神品格,對輝夜姬來說,這是人間生活給她帶來的莫大的失望與失敗。

四、生命物語

為《輝夜姬物語》中的伐竹老翁配音的,是日本的著名演員地井武男,據(jù)說他曾一度猶豫于是否接受這個角色,因為擔心高畑勛在電影中“貶損了地球”。在電影的末尾處,輝夜姬隨著天兵天將回月宮去,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完整、標準、明亮的地球,這驚鴻一瞥讓人有點出戲,更加說明了吉卜力工作室的一個普遍的主題,那就是討論人與大自然的關系。高畑勛早年曾為宮崎駿的兩部電影《風之谷》以及《天空之城》擔任制作人,再加上宮崎駿更有名的《幽靈公主》《龍貓》《懸崖上的金魚姬》等作品,都是自然與地球環(huán)境的主題,也多以少女作為第一主人公。少女——生物生命——地球,是可以從中總結出的一個公式。少女或是自然生物的結盟者(《龍貓》),或是保衛(wèi)它們的斗士(《幽靈公主》《風之谷》),有時她本身就象征了奇特的自然生命(《借物小人阿麗埃提》《懸崖上的金魚姬》),有時她是連接自然中的異想世界的重要人物(《天空之城》《哈爾的移動城堡》《千與千尋》)。

輝夜姬在京都的城市見識到了人類的虛偽、欺騙和拜金,她的生命依然與“鳥兒、蟲兒和樹木”的大自然緊密相連,仿佛是她的離開導致山林枯萎,也是她的回來讓萬物復蘇,這里就是輝夜姬最留戀的,一個完整的地球,甚至不需要有多少人類的痕跡。只有少女才擁有的某種原始生命力,使她們成了大自然的代言人,她們的活潑、敏感、純真以及潛在的母性愛與關懷,對應著四方無極的天與地,以及一切的生物,這正是吉卜力少女動畫片的生命哲學主題所在。在《魔女宅急便》里,琪琪的自我修煉給整座城市注入了活力,在《千與千尋》里,千尋的不懈努力不但拯救了父母,也把整個奇境大大改造了一番,更不用說《幽靈公主》和《風之谷》里少女部落領袖的非凡戰(zhàn)斗力。少女不僅有她個人的命運,而且是周圍各種環(huán)境的觀察者、批判者與改造者,她的成長不是簡單的私人事件,恰恰相反,與所有人間的形態(tài)與品質有著極大的關聯(lián)。

輝夜姬的愛情也有其選擇,她是伴隨著金子和綢緞下凡的謫仙,卻一意想做一個普通人,當她回到故鄉(xiāng)找到昔日戀人時,熱切地向他說明,自己想要過的是凡人的生活。這里的凡人指的是極為貧窮的賤民,不但需要艱苦的勞動,而且朝不保夕,沒生路時還要去偷竊。實際上,牛郎織女,七仙女與董永,田螺姑娘等等民間故事,大多發(fā)生在一貧如洗的勞動世界,“白蛇傳”里的男主人公是個小有產(chǎn)者,后來果然證明其立場不太堅定,至于《聊齋志異》里的那些書生就更無趣了。輝夜姬的宮殿邊上有一個小院子,她和養(yǎng)母在里面模仿昔日的織布與耕種的生活,但終有一天她看出其中的假來,大自然不是風景,不可微縮,也不可模擬,它是宏大的,本體化的,與真實的生存與生命緊密結合。

輝夜姬的逃跑,線條與色塊的躍動充滿爆發(fā)力,甚至透著幾分驚悚。我不由想到斯蒂芬·金,這位擅長把日常生活中的不如意渲染成恐怖小說,又把所有的小說都變成了電影的作家,也曾描摹過屬于少女生命中的困境所激發(fā)的可怕力量,在1970年攝制的電影《魔女嘉莉》里,中學生嘉莉因為性格內(nèi)向和古板受到同學的恥笑,她在浴室里發(fā)現(xiàn)自己月經(jīng)來潮,不由驚聲尖叫,此后她對于同學的霸凌行為愈發(fā)敏感,同時也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能夠毀壞一切的詭異力量,她失控了,無情地殺死了大多數(shù)人,包括一直維護她的老師和自己的母親。

嘉莉的這一毀掉所有,向一切復仇的暴戾力量,大概是每個女孩在青春期都曾幻想過的。

與之相對的是“少女英雄”主題,最受人歡迎的當屬好萊塢的《饑餓游戲》三部曲,然而女主人公的性別氣質卻有點弱,我并不是認為她不夠美,而是她在美與性感之外,幾乎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屬于女性的困境,女性的特質從來就與她們面臨的困境相關,由此女英雄這個話題還有很多可探討之處。

2019年全球公映了《星球大戰(zhàn)》第九部,也是關于少女英雄的血緣問題,前兩集里還不知自己身世的拾荒女孩蕾伊,原來是惡皇帝帕爾帕廷的孫女!帕爾帕廷復活后,要尋找自己失落的子嗣,于是蕾伊的任務就不僅是成為絕地武士,或保護起義組織這么簡單了,還多了一個必須追問“我是誰”的問題。而與此同時,她也獲得了越來越強的生命力與戰(zhàn)斗力。電影最后,帕爾帕廷用帝國的女皇這一位置來誘惑她,先前他曾用這個毫不費力地收服了凱洛·倫。老實人受到權力的誘惑而墮落常常是魔幻題材作品的常用預設,想想《指環(huán)王》《權力的游戲》等等吧,然而這一套對于女孩來說似乎行不通,蕾伊看著王座,連嘴角都沒動一下。這也反過來證明,女性被認為總是處于權力斗爭之外的,相比坐上王位,她更關心周圍的人過得怎么樣,蕾伊把原本的暗黑之王凱倫·洛活生生地關心成了一個失足青年。

漫長而浩大的《星球大戰(zhàn)》終結在了一個女孩的故事上,這很有趣,可以設想,如果還有續(xù)集,蕾伊將不再是當年那位穿著比基尼、揮舞著皮鞭的莉亞公主的翻版,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森林系少女戰(zhàn)斗者。當女孩成為大自然的捍衛(wèi)者或改造者,成為了自身命運的復仇者或真理的戰(zhàn)士,她的生命活力與信念將是任何人都難以比擬的。

五、少女生存指南

輝夜姬最終決定離開人間,是因為天子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那位天子自言自語道,既然她拒絕了一切人,那一定是在等待朕的垂青啊。這當然是諷刺,而天子是男性的最高權力,意味著這一權力的天羅地網(wǎng)難以逃脫,輝夜姬只能徹底放棄。別離之際,她會穿上一件讓她忘記一切的羅衣,象征著死。

死,意味著擺脫了所有的難題,純潔而又瘋癲的奧菲利亞投水而去,擺脫了王子到底愛還是不愛她的問題,這是個謎,古往今來所有的觀眾恐怕都沒搞清楚,連莎士比亞自己也未必明了,這并不妨礙奧菲利亞所象征的少女最高純潔的消逝。一百個人眼中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然而看待奧菲利亞的眼光只有一種,她的個性光彩甚至還比不過哈姆雷特的母親,是一個命運的被動承受者,所以在戲劇和電影中,奧菲利亞的演員永遠發(fā)揮不出多少演技,我從沒聽說哪個女演員是通過飾演奧菲利亞而大紅大紫的,跟“所有想成名的英國男演員都要演一次哈姆雷特”這一定律構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位最不重要的女主角,當哈姆雷特王子這樣來批判她時,她只能掩面而泣:

上帝給了你們一張臉,你們又替自己另外造了一張。你們煙視媚行,淫聲浪氣,替上帝造下的生物亂起名字,賣弄你們不懂事的風騷。

可憐的奧菲利亞什么也沒做錯,就成了女人原罪的承擔者。她周圍的男人,年老顢頇的父親,好勇沖動的哥哥,還有這位難以捉摸的愛人,沒有一個給她少女的心帶來安慰。在1948年勞倫斯·奧利弗自導自演的經(jīng)典版《哈姆雷特》里,十七歲的簡·西蒙斯飾演奧菲利亞,她典雅、清純、脆弱的氣質很符合人們對奧菲利亞的印象,而且她長得極像費雯麗,后者本是導演的首選,只因年齡已過三十歲而作罷。

后來在電影史上默默無聞的簡·西蒙斯,1946-1949幾年里,在她的祖國英國,連續(xù)出演了幾位性格、身份迥異的少女角色,除了奧菲利亞以外,還有大衛(wèi)·里恩《孤星血淚》里的少年艾斯黛拉,邁克爾·鮑威爾《黑水仙》里的印度少女克祺,費蘭克·克勞恩《南海天堂》里的孤島女孩,最末一部若干年后被好萊塢翻拍成了著名的《青青珊瑚島》,讓主演波姬·小絲一舉成名。這些電影展現(xiàn)了五花八門的少女生存狀態(tài),一經(jīng)梳理,你會驚嘆這是個可塑性多么強的演員。

艾斯黛拉是狄更斯筆下,由年老失意的女人收養(yǎng)后被當作復仇武器的少女,張愛玲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的靈感很可能來源于此。

克祺是古靈精怪的印度女孩,不受任何人的束縛,自由自在,但要學習與高種姓的人以及白人周旋。

《南海天堂》里的小姑娘,因海難而流落荒島,在文明社會之外,像動物一樣適應著野外生存。

1950年之后,簡·西蒙斯隨第一任丈夫來到美國,就再也不曾有過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了。除了奧菲利亞,莎士比亞作品中最美好的少女形象當然還有朱麗葉,十四歲的朱麗葉的悲劇命運更加明確,配上任何年輕美麗的臉蛋都可以,以至于我們無法從古往今來的眾多美人中,定位一個最具體的朱麗葉形象,倒是在1996年巴茲·魯赫曼導演的“現(xiàn)代版”《羅密歐與朱麗葉》里,美國演員克萊爾·丹尼絲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不是因為她演的朱麗葉本身,而是因為她后來把反恐劇《國土安全》里的女主角演活了。人們倒推回去,驚嘆于她還曾演過這么唯美纖弱的一枚少女,而這部電影里羅密歐的飾演者迪卡普里奧,也同樣成功擺脫了偶像小生的形象,轉型為實力派演員。

反恐劇里到處都是大面積的死亡,與朱麗葉的優(yōu)美、悲劇化的死亡看起來截然不同,但并非完全沒有相通之處。少女在喝下假死的毒藥之前,在神父面前發(fā)下一連串兇狠的毒誓,真令天地為之動容,日月為之變色,愛情、誓言、忠誠、清白,對她而言無一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大能,隨時可以用生命去換取。在至高的理想與信仰面前視死如歸,這種充沛的能量,比羅曼蒂克的愛情幻夢更有感染力。在我看來,從朱麗葉到凱莉(《國土安全》女主人公),正是這種力與美及能量貫通著,我愛凱莉,我愛朱麗葉。

舒伯特最精彩的弦樂四重奏之一,d小調第十四號弦樂四重奏,又名“死神與少女”,改編自舒伯特早先創(chuàng)作的同名歌曲。在歌曲中,少女面臨死神的擁抱,萬分恐懼而發(fā)出抗拒的呼喊,而到了四重奏里,這個主題進一步復雜化了,少女的主題與死神的主題之間有更多纏繞、博弈,發(fā)展出了諧謔與夢幻曲的調性。少女不再是被動地接受死亡,而是在與死神對話,撩動與詮釋死亡??催^一段以此為背景音樂的現(xiàn)代芭蕾,由一男一女兩位年輕的舞蹈演員表演,兩人之間只有一把普通的椅子,被不斷地翻動、爭奪和占有,肢體與肢體不停碰撞、互相生發(fā),綿延不絕……對“死神與少女”這一主題更加具體的影像表現(xiàn),來自最新的美劇《狄金森》,編劇干脆植入了超現(xiàn)實場景,讓少女時代的艾米莉·狄金森每天晚上等著死神駕馬車來,帶她兜風,和她聊天,并給予她詩歌的靈感。死神的造型是一個打扮入時,有點嘻哈風格的大塊頭黑人,這看起來雖有點幼稚,倒也不失風趣。

必須要說的是,生存哲學與生存問題是兩個既有關又不同的范疇,當我們從生存哲學轉向生存問題時,就得從死的深奧轉向生的艱難,而討論少女生存的艱難與危險,不涉及性侵主題是不現(xiàn)實的。這一主題的電影,從美國的《可愛的骨頭》到韓國的《素媛》,幾乎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類型。

1988年,中國導演周曉文推出了“瘋狂三部曲”之《瘋狂的代價》,這部電影直接表現(xiàn)了一宗少女強奸案,它卻未必在上述這個類型片的范圍內(nèi)。首先,除了故事情節(jié)主線以外,《瘋狂的代價》充分展示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特殊的社會氣氛。比如,通常人們認為大眾文化始于九十年代,而在這部電影里我們看到,八十年代的大眾文化就已經(jīng)是城市生活的一個重要景觀了。書攤、錄像廳、電影院,花花綠綠怪力亂神的海報四處張貼,文字與圖片充滿欲望的鼓噪,還有男男女女嗷嗷待哺的人群,在罪案的發(fā)展過程中,他們曾一再地表現(xiàn)出“看客”的無恥。剛念初中的蘭蘭被強暴后,姐姐青青一怒之下砸了黃色書攤,書攤老板本是青青的暗戀者,他對前來檢查的管理人員冷笑著說:好書都在后邊的屋子里,問題是有人看么?一方面,是現(xiàn)代城市孕育出的獵奇與偷窺欲,另一方面,則是傳統(tǒng)社會的價值觀繼續(xù)發(fā)酵。伍宇娟所飾演的姐姐青青是產(chǎn)科護士,若是接生了男孩,家屬敲鑼打鼓歡迎,而一旦接生了女孩不但無人感謝,還有被責難毆打的危險。蘭蘭的初中課堂上,老師正在講授生理衛(wèi)生,青少年對于性還是一知半解。少女的厄運是整個社會的壓抑、躁動、無知與功利的產(chǎn)物。

在這樣的一種整體的社會氣氛中,電影甚至給了強奸犯不少視角,他年輕,肌肉發(fā)達,精力無處發(fā)泄,又是缺乏教育和愚蠢的,從頭到尾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么。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受害者。這是非常大膽的表現(xiàn),雖然周曉文的電影被視為中國最早的娛樂片,但后來還很少有娛樂片能兼具這樣的社會批判力。三十年后,2017年,中國才出現(xiàn)了又一部以少女性侵為主題的電影《嘉年華》,這部電影同樣表現(xiàn)出追蹤社會問題的勇氣,遺憾的是,它在各方面最終的呈現(xiàn)有一些簡單,如電影里的男人幾乎都是施害者,女人則大都是受害者。這可能意味著,今天更難做到把這樣的暴力事件還原到整體的社會脈絡中,當下社會的復雜和分化的程度比八十年代末更甚,相比之下,少女性侵事件,不像拐賣兒童等一些題材那樣易辨黑白,它在冰山之下的難以想象與難以啟齒的地方要更多,在這個意義上,還是要向導演文晏致敬。

為了渲染天上月宮生活的無憂無慮,輝夜姬最后被月宮花車接走的那場戲,高畑勛選用了桑巴作為背景音樂,果然制造出一片靈魂出竅,不知今夕何夕的視聽效果。女孩向她的養(yǎng)父母揮淚告別,曾經(jīng)她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希望,她的命運實在也成為了他們自身命運的一部分。血脈之親對于女性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輝夜姬是天人下凡,山林孕育,身上沒有父母的骨血,不用像哪吒那樣,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相比之下,從肉身到精魂,她可以保留更完整的自己,這是一個巨大的隱喻。然而問題在于,她/她們要將這樣一個完整的自我交付到哪里,哪里能躲避成長中的異化、宰割與損耗,哪里能解放人的全部創(chuàng)造力與純真的激情,哪里既是別處,又是樂土,假如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我必得將之命名為少女烏托邦。

(責任編輯:丁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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