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祥
娘家住在坡南匯頭,夫家位于十八家路,一南一北,一直嫌兩處隔得遠,又疏于行走,嫁人后多年去返娘家皆是靠四個輪子代步,于是乎,很多熟悉的路皆成了那些走過的路。
那日,忽然興之所至,逛到南門,想來已有些時日未去娘家了,甚是想念,可一想到這南門到坡南需上坡下坡,心里差點打起了退堂鼓。后在老姐的指引下,找到了一條捷徑。
原教育局側(cè)邊有一條小巷,這似乎是一條僅容得下兩人并行的夾墻,一眼望不到底,墻上青苔零落散布,久遠的時光印于石縫,腳下石板歪歪斜斜,不知名的小草隨處亂竄,我竟然有些許興奮。細碎的雨絲,也知趣地在這個時候來一段越劇《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浙南該有的韻喲!我迷離了,若玩自拍,應是應景的角兒,沒有唐詩的婉約,也有宋詞的韻味,若走來一個撐油紙傘的豆蔻少女,想必是一幅水靈的風景圖吧。如是遐想,已拐過三道彎,走過了一級級臺階,遇見不少獨立的小院落,門前盆栽生機盎然。走出小巷弄,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光潔的水泥路向前邊延伸,這就是西馬路,我小時候常常來玩的地方。此時,總感覺似曾相識又覺得哪里不同,大部分房子的坐落基本未變,家家戶戶都種上了綠植,點綴著爭奇斗艷的花兒,沿著斜坡往上,一些房子二層在西門路邊,你探出身去瞧瞧,一層緊靠山腳邊,各個門廊內(nèi)都有一個別致的小庭院,很是溫馨。
一個人靜靜地在西馬路上走,細雨蒙蒙的天,路人不多,這樣剛好,在記憶的時光里慢慢品味過去,唯一不變的是沿路邊的那條小溝渠,仍然山水潺潺,清澈見底,不覺已來到了通福門。遙想通福門當年“星恒連北斗,驛路達南閩”的盛況,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豪氣,如今雖已重新修繕,城墻上,每一塊花崗巖都是歷史的見證,浸潤著每個年代的魂靈,無聲地迎接每一個慕名而來的到訪者,徐徐開啟塵封在時光里的那些溫潤的往事,走進另一段時空。仰望城樓,想起錢鐘書先生《圍城》里的那句話:“城里的人想逃出去,城外的人卻想沖進來?!痹鴰缀螘r,昆陽的老百姓們也是如此,一門之隔,從坡南經(jīng)過通福門坊間都說是“進城”,城里經(jīng)濟繁榮,多少坡南人一生忙忙碌碌只為在城內(nèi)置辦下一套房子,做個城里人。我倒偏愛城外的安靜,清晨安穩(wěn)地沉睡,不論城內(nèi)窗外如何如何的鬧騰,自顧自踏實!
往坡南老街走,便經(jīng)過了茶亭。
二十多年前,驛道茶亭雖簡陋,卻是路人憩息的落腳點,走累了歇歇,下雨了躲躲,那時候每逢盛夏,總有善事者泡制了伏茶供路人解渴,茶亭也由此而來。茶亭里住著一位老嫗,擺了一個小攤,炎炎夏日下,我們小孩子常來茶亭嬉戲,最喜歡在她這買各種零嘴,吃著零食圍著亭子里的六根石柱追逐打鬧。那時候,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翁,擺了一個算命的攤子,記得我也曾去卜了一卦,至于卦象是什么早已不記得了,聽說那老翁也早已作古。如今的茶亭金碧輝煌,香火裊裊,梵音不斷,已然換了舊貌。
踩著青石板,一路瞧去,那座木結(jié)構(gòu)的小院子干凈清雅,泛白。一只喵星人踮著腳立在二樓陽臺,無辜的雙眸泛著藍色的光,不知那對貌如桃花的姐妹,是否已嫁為他人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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