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明陽,陳新軍,2,3,4,5*
(1. 上海海洋大學 海洋科學學院,上海 201306;2. 農業(yè)農村部大洋漁業(yè)開發(fā)重點實驗室,上海 201306;3. 國家遠洋漁業(yè)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上海 201306;4. 大洋漁業(yè)資源可持續(xù)開發(fā)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上海 201306;5. 農業(yè)農村部大洋漁業(yè)資源環(huán)境科學觀測實驗站,上海 201306)
柔魚(Ommastrephes bartramii)是大洋經濟頭足類,廣泛分布于西北太平洋,是我國魷釣漁船的重要捕撈對象[1]。自1993年我國開始開發(fā)柔魚資源以來,捕撈規(guī)模與作業(yè)海域不斷擴大,年產量基本穩(wěn)定在6萬~10萬t[2]。由于柔魚是一種“生態(tài)機會主義”物種,其中心漁場與資源豐度極易受海洋環(huán)境與氣候變化的影響[3],因此柔魚資源量會出現劇烈的年間變化。已有研究表明,柔魚的資源量變化與環(huán)境因子變化,例如海表溫度(Sea Surface Temperature, SST)[4]、黑潮[5]有密切的關系;資源量的驟增驟減現象也受氣候變化的影響,例如 El Ni?o-La Ni?a 現象[6]、太平洋年代際濤動(Pacific Decadal Oscillation,PDO)現象[7]等影響。目前國內外學者已經對北太平洋柔魚漁場時空分布[8]、資源評估與管理[9]、資源量預報模型[10]等做了較為全面的研究。對柔魚資源量進行年度的災變預測,將有利于掌握西北太平洋柔魚的資源狀況,為資源合理利用提供依據。
灰色系統(tǒng)理論是一門有關不確定系統(tǒng)的理論,其優(yōu)點在于允許樣本數量較少且服從任意分布,這對于缺乏數據的漁業(yè)科學領域來說有很好的應用前景[11]。目前,灰色系統(tǒng)理論在資源量預測[12]、漁場空間分布[13]、漁業(yè)水質評價[14]等方面已取得了較好的成果。為此,本研究采用灰色系統(tǒng)研究方法中的灰色災變預測模型,對西北太平洋柔魚資源豐度的豐歉年進行預測,以達到預警目的,為北太平洋漁業(yè)生產企業(yè)和管理部門及時進行有效管理提供技術支撐。
漁業(yè)生產統(tǒng)計數據來自上海海洋大學中國魷釣技術組,時間為1995-2017年,空間范圍為35°~45°N、140°~179°E,統(tǒng)計內容包括日期、經度、緯度、日產量和作業(yè)漁船,空間分辨率為1°×1°。以單位捕撈努力量漁獲量(Catch Per Unit Effort,CPUE)表征柔魚資源豐度,以1°×1°為一個漁區(qū),計算各年每個漁區(qū)的CPUE值。
SST數據來源于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NOAA)的網站(http://oceanwatch.pifsc.noaa.gov/erddap/index.html),時間范圍為 1995-2017 年的1-12月,時間分辨率為月,利用平均法計算各年作業(yè)漁場平均SST。
統(tǒng)計每年所得到的總漁獲量(Catch),以每年捕撈的船數作為捕撈努力量(Effort),計算名義CPUE,其公式為
式中,CPUE為每年的單位捕撈努力量,單位為t/(船·a);Catch的單位為 t/a。
利用廣義線性回歸模型(Generalized Linear Model,GLM)對名義CPUE進行標準化。由于CPUE受環(huán)境因子(SST)、漁場空間位置(漁場重心的經度、緯度)等因素影響,所以將其作為解釋變量,CPUE作為響應變量,去除空間和環(huán)境因子對CPUE的影響,以名義CPUE和標準化的CPUE作為柔魚資源豐度的指標。
漁場重心計算公式為
式中,Lon、Lat分別為漁場重心位置的經度和緯度;Ci為i漁區(qū)的產量;Loni、Lati分別為漁區(qū)i的中心經緯度位置;K為漁區(qū)的總個數。
GLM的表達形式為:glm[CPUE]~SST +Lon+Lat+ε。其中,SST為年平均海表面溫度,ε為誤差項。
利用GM(1, 1)模型對北太平洋柔魚資源豐度進行災變預測[15]。具體方法如下:
設原始序列X=(x(1),x(2),···,x(n)),取序列的第3分位數Q3(大于75%的值)為上限災變值 ξ1,取序列第1分位數Q1(小于25%的值)為下限災變值 ξ2,將序列X中大于或小于 ξ的點認為是異常值的點[16],將其組成上限或下限災變序列Xξ=(x[q(1)],x[q(2)],···,x[q(m)]),設災變日期序列Q(0)=(q(1),q(2),···,q(m)),對其建立GM(1, 1)模型進行災變預測。GM(1, 1)模型計算方法如下[17]:
令Q(1)=(x(1)(1),x(1)(2),···,x(1)(n))為災變日期序列Q(0)的一次累加生成序列。其中令Z(1)=(Z(1)(2),Z(1)(3),···,Z(1)(n))為Q(1)的緊鄰均值生成數列,其中,k=2,3,···,n,得到GM(1, 1)模型的基本形式為:Q(0)(k)+aZ(1)(k)=b,a為發(fā)展系數。
灰色災變GM(1, 1)模型的驗證主要包括殘差檢驗與后驗差檢驗[18]。殘差為原始值與預測值之間的絕對誤差與相對誤差;后驗差檢驗是按照殘差的概率分布進行檢驗,記原始序列標準差絕對誤差序列標準差方差比小誤差概率
殘差越小,模型精度越好。方差比C越小,說明S2小,S1大,即殘差方差小,原始數據方差大,殘差比較集中,擺動幅度小,原始數據比較分散,擺動幅度大,所以模型模擬效果更好。模型精度檢驗等級見表1。
發(fā)展系數a反映主因素與各子因素之間的協調程度,當-a≤0.3時,模型可用于中長期預測;當0.3<-a≤0.5時可用于短期預測[19]。
表1 灰色系統(tǒng)理論模型精度檢驗[18]Table 1 Precision test accuracy of grey model[18]
1995-2017年 各年的名義平均CPUE與標準化CPUE見圖1。經過GLM模型標準化的CPUE與名義CPUE的變化趨勢基本一致但波動較小。2007年名義 CPUE 值最大,為 4.197 t/(船·a),2009 年名義CPUE 最小,為 1.319 t/(船·a);2017 年標準化的CPUE 值最大,為 2.928 t/(船·a),2002 年標準化的CPUE 最小,為 1.446 t/(船·a)。
根據災變值的劃分(下限災變值為2.13 t/(船·a),上限災變值為 2.39 t/(船·a)),以 GLM 模型標準化CPUE建立的災變模型的上限災變點為2005年、2006年、2007年、2008年、2010年、2017年,災變序列為 11、12、13、14、16、23;下限災變點為 1996年、1999年、2001年、2002年、2015年、2016年,災變序列為 2、5、7、8、21、22。
從模型精度來看,以GLM模型標準化CPUE建立的下限災變預測模型的平均相對誤差為15.32%,上限災變預測模型的平均相對誤差為8.19%(表2)。從發(fā)展系數a來看,下限災變預測模型(a=-0.064)和上限災變預測模型(a=0.117)均可用于中長期預測(表3)。從后驗差檢驗結果(表3)來看,下限災變預測模型(C=-0.342,P=1)和上限災變預測模型(C=-0.341,P=1)的方差比C小于 0.35,小誤差概率P大于0.95,模型精度等級為Ⅰ級。
根據表3的響應函數來看,下一次的下限災變和上限災變發(fā)生序號分別為34.86和25.20,在2016年以后的11.14 a(由34.86 a減去23.72 a得出),即2027年會發(fā)生資源豐度歉年;在2017年以后的4.0 a(由25.20 a減去21.20 a得出),即2021年會發(fā)生資源豐度豐年(表 3)。
圖1 1995-2017年西北太平洋柔魚資源豐度變化Fig. 1 CPUE of Ommastrephes bartramii in the Northwest Pacific from 1995 to 2017
表2 灰色災變GM(1, 1)模型預測值與真實值之間的相對誤差Table 2 Relative error between the predicted value and the true value of the GM(1, 1)model
表3 灰色災變GM(1, 1)模型的相關參數Table 3 Related parameters of the GM(1, 1)model
柔魚作為短生命周期的種類,一生產卵一次,因此其漁獲量的多少取決于當年的柔魚補充量[20]。造成柔魚資源豐度下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沈建華等[21]認為2001年低產的原因主要為:黑潮大蛇行、黑潮勢力偏弱、北部水溫過低、漁汛期流隔不明顯和餌料不充足。陳峰等[22]認為2009年低產的原因主要為產卵場發(fā)生黑潮大彎曲,傳統(tǒng)作業(yè)漁場有一個明顯的冷水南下。唐峰華等[23]認為SST偏低導致的補充量減少,葉綠素a濃度分布與海流波動較大導致的餌料分布不穩(wěn)定等現象也是2001年低產的原因之一。從大尺度氣候變化來看,PDO是一種以10 a周期變化的太平洋氣候變化,PDO指數定義為20°N以北北太平洋SST異常第一主分量。余為等[7]對不同氣候模態(tài)下西北太平洋柔魚漁場環(huán)境做出分析,認為PDO暖期會為仔幼魚提供較好的攝食環(huán)境,易形成適宜的育肥場,導致CPUE較高,PDO冷期則相反。根據美國華盛頓大氣與海洋聯合研究所的數據(http://jisao.washington.edu/pdo/PDO.latest)結合災變年份的分布來看(圖2),基本上災變年份符合PDO冷暖期的分布規(guī)律,即上限災變年份位于PDO暖期,下限災變年份位于PDO冷期。而且在冷暖期轉換的年份(2001-2002年,2007-2008年,2014-2015年)災變年份類型仍維持在轉變期前的狀態(tài),說明PDO對柔魚資源的影響具有一定的滯后性。此外,El Ni?o-La Ni?a事件是太平洋海域氣候變率的最強信號,對柔魚資源豐度也有較大的影響。如Chen等[6]認為La Ni?a事件發(fā)生時,柔魚產卵場溫度升高,不利于仔幼魚的繁殖與孵化,導致資源補充量下降,反之El Ni?o事件時資源補充量上升。Yu等[24]通過構建棲息地模型發(fā)現La Ni?a事件下產生的暖水團,使適宜的葉綠素濃度和海表面高度距平范圍擴大,導致棲息地面積擴張,而El Ni?o事件則相反。根據NOAA對El Ni?o和 La Ni?a事件的定義(http://ggweather.com/enso/oni.htm),即若Ni?o3.4區(qū)SST異常連續(xù)5個月滑動平均值超過+0.5℃認為發(fā)生一次El Ni?o事件;若連續(xù)5個月低于-0.5℃則認為發(fā)生一次La Ni?a事件。結合災變年份分布來看(圖3),基本上上限災變年份發(fā)生在El Ni?o事件期間,下限災變年份發(fā)生在La Ni?a事件期間。相比于 PDO 而言,El Ni?o 和 La Ni?a事件期間的災變年份分布更為明顯,如下限災變年1996年對應La Ni?a事件,上限災變年2003-2005年對應El Ni?o年,并且其滯后性比PDO更小。
災變預測年份顯示(表3),在4 a或者更短的時間內,北太平洋柔魚的資源豐度依舊很高,這也符合今后持續(xù)的PDO暖期與El Ni?o事件的氣候變化背景,但在 PDO 冷暖期與 El Ni?o-La Ni?a事件轉化的年份,易發(fā)生資源豐度歉年,并在11 a左右的下一個周期開始仍處于低資源豐度的狀態(tài)。所以建議北太平洋漁業(yè)生產企業(yè)和管理部門在PDO暖期與El Ni?o事件期間加大生產與捕撈努力量的投入,爭取經濟效益的最大化;相反,在PDO冷期與La Ni?a事件期間及時做好低產的準備,減少船只、人力、管理等方面由于多余投入而帶來的經濟損失。
圖2 1995-2017年太平洋年代際濤動(PDO)指數時間序列變化及災變年份分布Fig. 2 Time series of PDO and catastrophe year distribution from 1995 to 2017
圖3 1995-2017年El Ni?o和La Ni?a事件變化及災變年份分布Fig. 3 El Ni?o and La Ni?a event changes and catastrophic years distribution from 1995 to 2017
灰色災變預測實質上異常值預測,而異常值的設置往往是根據人們憑經驗確定的,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因此災變閾值的確定十分重要。本研究采用統(tǒng)計學上的四分位數法確定災變閾值的上下限,從模型的精度來看,災變GM(1, 1)模型可以有效地預測災變發(fā)生時間。從預測模型的結果看(表2),對于短期的預測值精度都較高,但隨著預測時序的增長,會出現誤差較大的點,證明灰色災變預測模型僅適合短期的災變點預測。此外,災變預測不能預測連續(xù)發(fā)生的災變點,如本研究的連續(xù)災變年份包括上限災變點2005-2008年,下限災變點2000-2001年,2015-2016年。由于GM(1, 1)模型過于依賴樣本序列,所以樣本長度不同,序列起始劃分不同,預測值會具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如樣本太少會導致結果失真,樣本太多難以達到所要求序列滿足的光滑度。建議以后的研究采用多樣本序列組合形式建立多種模型,考慮漁獲量或捕撈努力量等指標,篩選出最優(yōu)模型用于災變長期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