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宏
伊犁抒懷
遼闊、厚重、燦爛。那碧綠的牧草和雪白的羊群編織出的,那浪漫的炊煙和燦爛的云霞編織出的,那神秘的圖騰和凝重的史詩編織出的,是我恬靜而又美麗的伊犁喲!
我的夢從天山之巔抽出麥穗的成熟和芳香,再也不會枯萎;
我的情從準噶爾盆地灑遍馬奶酒的芬芳和真情,再也不會退化。
雪山長河、大漠夕陽。西極天馬的故鄉(xiāng),伊犁河谷的唇邊,雅馬圖特克斯河、鞏乃斯河、喀什河靜靜地梳理著美麗的羽毛,浪花上棲滿了黃金的田野和村莊。昂首挺胸的高原風,掠過藍天白云,掠過銀雪覆蓋的科古爾琴山,從葡萄架下那片湛藍的時間里浪漫過去,把壁毯花帽坎肩最感動的細節(jié)輕輕搖響。
月光下的賽里木湖,帶著依戀朦朧出一片真切的夢幻;
氈房積攢的能量,讓牧歌的目光品嘗手抓羊肉的絕唱。
我的伊犁,高天下塵煙難以掩蓋錚錚鐵骨的偉力,撫摸著世紀的背影,用生命與激情描繪萬卷畫軸永不褪色的紅裝,演繹成一首首堅硬的唐詩宋詞……
樓蘭遐想
斂一抹殘陽,懷一縷幽思,我從三千年遙遠的東方為你而來。
蒼涼的黃沙,深埋的枯骨,古老的色彩。大漠的落日沿著時間的河流,擁抱著斷壁殘垣的古城墻,這是愛的影子藏在羅布泊的天空,還是尼雅古城荒涼著千載的嘆息?
一個抖盡塵世灰燼的傳說,和素不相識的沙粒相擁而泣,生銹的想象為了千年的傳說淚灑蒼穹,悲鳴呼嘯。大漠的落日下,那位披著五彩霞衣的樓蘭姑娘,打馬穿過西域的寒風,美麗的紅裝迷離相思的眼,在花瓣落下的瞬間向著庫木塔格沙漠跋涉了兩千多年。
夕陽,照亮巖壁畫上的風景,干枯的孔雀河拉長了愛的背影。歷史的裂痕,在點點滴滴的記憶中割裂著鴛鴦的交鳴。英雄、美人、胡楊、古堡……我的樓蘭喲,風吹來,漫天黃沙飛舞,城門馬蹄聲驟然響起,那片滴血的渴望遺棄著樓蘭古國游離的啞謎,伴著胡楊三千年的溫情舞動成廢墟的肋骨。
脂薄妝淡,嘴角微翹,笑意傾城。無聲無息地沉睡,葬送了繁華的年代。一段歷史為誰留出的空白,掩埋了樓蘭古國絕望的聲音,讓我匍匐在命運凌厲的刀鋒上,把愛的期望永久地放逐……
天山天池
一路向西的群峰深處,雙眸放射著迷人的光彩;一天冰雪織成的披巾,碧波綻開了無邊的湛藍。五百四十八平方公里高原碧波的魅力,以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水,演繹一種靜與美的色調(diào),成為中外游客洗滌塵世風情和心靈的棲息之地。
綠草如茵,野花似錦。仰臥在峰巒與峰巒的懷抱里,雪峰與牧歌,默契成一道道清澈的紋路,疊映著博格達峰高昂的頭顱、飄忽的云朵以及蒼翠的云杉,恰到好處地將人間仙境的線條與構(gòu)圖,定格成歲月的風景。
目光中的熱情擁著絕對的溫度和重量,那片深邃的幽藍伴著王母娘娘洗浴的麗影,撫摸著天地傳奇的心。嗅著穆天子與西王母幽會池畔三千年前的酒香,至今仍在觀海廳的古典里浪漫纏綿。
鳥群擺動著歲月的靈翅,讓天池石門、小天池、天鏡浮空、定海神針、大灣倒影的陽光以另一種形式,嵌入天山明珠的醉眼。于是,一切在高度之上的天然大美傾瀉流水的長笛,從金庸線裝的書卷中飄向中原,映照劍客俠士馬蹄上勁飛的剛氣傲骨。
“一池濃墨盛硯底,萬木長毫挺筆端?!?碧水似鏡,開不敗亙古雪山圣影;風光如畫,閃耀時代輝煌的氣息。一段守望的情節(jié),一生美麗的傳奇,已在大美新疆的肩頭,鑄成千古神話的飄逸……
博格達峰
高聳云天的頭顱,碧波映照亙古不變的初心。
巍峨雄壯的豪氣,凌霄長嘯一飛沖天的欲望。
光潔如玉,直刺云天。那片銀色亙古閃爍的光焰,柔軟著滾燙的熱望,所有的峰巒舉起一條思想的巨龍,承接霞光普照時的姿態(tài),俯瞰牧場、牛羊、胡楊、哈薩克氈房以及裊裊的炊煙,讓所有春秋的話題被單純的高度照耀。
“三峰絕依傍,終古插蒼冥?!辈豢燎笥谒劳龅募拍諘?,不紛爭于復活的繁花落盡。橫跨千年的滄桑,濃縮著靈魂撰寫的碑文,讓刀削劍劈的海拔,沿著一條不存在的斜線,趴在白云之上書寫天山瑤池絕美的經(jīng)典。
一只雪豹,明亮的目光橫刀立馬,一聲長嘯,抖起一路雪花倏然消失在雪谷深處。
緊緊地抱著你,以一炷香火的虔誠將紅塵舉起,我的膝蓋感悟著充滿佛語的圣地。堆滿銹跡的時光,劃過每一米圣潔離世的標高,都是對五千多公尺的“祖峰”的補充與提醒,都是滋生一種鄉(xiāng)情發(fā)散的大愛。
博格達,劃過時空的目光,拂去歷史的塵埃,緊緊擁抱曠世噴薄超俗的駭浪之作,屹立在天山東段,掩去凡塵舊夢的蒼涼,綻開隱藏于歲月深處的光芒,讓整個中國感受打馬而過的民族馳騁的力量……
吐魯番
歷史遙遠,我們尋覓的腳步更加遙遠。
落日蒸騰的夢囈,孤煙擎舉的讖語,一望無際的鄉(xiāng)愁成為動人的傳說。當古城的遺風吹過我們的面龐,那片歲月的廢墟、佛性的光芒以及亮晶晶的汗滴,瞬間擁著烈日的吻蒸發(fā)在高昌故城的記憶深處。
火焰山,千年的火龍盤踞在這里。百十公里赭紅色的山體扯開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撫摸不到紫色的氣息。烈焰紅唇的大美,讓焦灼的沙土在黃褐色的灰燼中打坐,演繹孫行者三借芭蕉扇絕處逢生的經(jīng)典。
廣闊的天空依舊湛藍,絲綢之路的光亮連接起交河故城、高昌故城、火焰山、葡萄溝、艾丁湖、坎兒井……透過時間的輪回,從容地停留在生命的肌膚里。而四季流動著香甜的葡萄溝,阿拉木汗一個回眸淺笑的詩意,讓一串串葡萄在舞裙旋轉(zhuǎn)的枝頭,延續(xù)一段段綠洲文明的骨骼。
吐魯番,歷史以王者的身份昂首而來。古城與黃沙、炊煙與綠洲,唯一真實的影子站在思想者的高度,空靈的塵埃吹干了祖先棺木上的熱血,讓美麗的牧歌和良知的牛羊,凝聚起愛情的血液……
克拉瑪依
遠古的劍客,舉起天山森林般的手臂。那滄海桑田鍛打出的剪影,擊退海,擊潰綠色,讓奔跑的骨頭,沿著古生代和中生代琥珀爬出的印痕,在克拉瑪依和世紀之光撞了個滿懷。
準噶爾盆地寬闊的胸懷中,賽里木的馬車碾壓出一片黑色的液體。那一刻,炊煙旋舞在荒野坦蕩的腹部,復活了季節(jié)的記憶。而賽里木老人遠望的目光,流淌火一般熱情,讓靈性的風景、美妙的傳奇以及黑油山輸油管線,在滾燙的大戈壁烙上殷紅的史詩……
一幅靜默的風景,伴著抽油機抑或高亢、抑或低沉的節(jié)奏,在雄雞的版圖上,讓緊握剎把的雙手撐圓攀登的力度,叩響大西部藍天的力度。
天山晚霞,擁抱著百口泉、紅山嘴、烏爾禾、火燒山油氣田走向遙遠;金色胡楊,崛起準噶爾盆地石油人無畏的信念;瑪納斯湖,勁舞的姿勢在波與峰之間結(jié)晶成最昂揚的自信;戈壁綠洲,一條黑色的石油河,見證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聆聽熱血與石油潺潺的涌動,克拉瑪依,一串串歲月的傲骨,夯在共和國的精神深處,讓遼闊的日子一再開屏……
左公柳
綠遍大西北,成為一本歲月的天書,一座生命的雕塑,一部鮮活的歷史。
豐潤的氣節(jié),蘸著湘湖子弟的濃烈,茂盛著秦漢的明月、唐宋的風情,踏著歷史的傷口行進在進疆的路上,站立出生命的綠色方陣。
琵琶聲里,一具黑色的棺槨肅穆著王者的霸氣;黃沙灘上,一片如茵的柳色延續(xù)著左公的熱血。綻放的記憶,紛繁如將士的視死如歸,一生一世,就這樣行走在城市以外。
長武、隴東、河西、哈密、伊犁、天山……一路向西的決絕,接近一種精神的祭壇。皓首銀發(fā)的左公,振臂一呼,讓一片柔柔柳色,在千里疆土透過灌滿鐵汁的長夜,把一個王朝苦心經(jīng)營的凜然霸氣點燃。轉(zhuǎn)眼間,成為收復新疆偉業(yè)里一種熱血的境界,一種靈魂的拔節(jié),一種慷慨的激昂!
春風里柳絮如夢,夏雨里柳色氤氳。鼙鼓胡笳,漫漫千里鄉(xiāng)情,焐熱生生世世執(zhí)手的傷別;秋陽里柳枝飛舞,冬雪里柳葉惜情。孤煙流沙,行行綠色叮囑,照亮天山骨骼感奮的靈魂。
于是,豪邁的大秦腔,沿著關(guān)隴大道讓綠柳的境界成為生命的唯一形式;烽火硝煙的長嘯,碾過天山行行柳色的淚眸匍匐成一種命運的鄉(xiāng)愁;西域游客的驚嘆,蘸著一樹樹搖曳著柳枝的亮麗在仰望的頌詞里成為千古絕唱……
塔里木河
緊緊擁抱著黃沙戈壁,行走是一種姿勢,流淌是一種更美的姿勢。
胡楊流過來,草原流過來,炊煙流過來,希望流過來……奔騰著古老的圖騰,東去的英姿以智者的形式,讓塔里木盆地洗去滿臉風塵。盆地因你的乳汁而存在,沙漠因你的血液而復活。
一條與熱瓦普相攜奔流的歌吟,拒絕憔悴;
一片與賽乃姆共同老去的舞蹈,相約永恒!
用不息的乳汁養(yǎng)育生命,用悠長的濤聲嘹亮民歌,用博大的感動包容一個馬上的民族。大漠的藍天下,千年的流淌,穿透胚芽的歸宿之地,在妙曼的舞姿上生動地表達一片純真的飛躍。
通紅的血液走不完千年的戈壁,一生的呼喚從博斯騰湖涌起,噴濺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雄渾景象。所有靈魂閃爍的大愛,把和諧向上的日子固守在飛翔的門前,悠長的情思盛開著一種獨特的寓言,在熱愛的夢境里觸摸著中華崛起的根部。
一捧河水,茂盛一片國土;一串浪花,興旺一個民族!因為,你是母親的兒女。亙古地奔流,只為千年萬載輝煌的崛起!
(篇名書法:武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