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
在秦國的發(fā)展壯大過程中,依靠的核心文化體系為羌戎文化。追溯秦國的族群血脈淵源,一說秦人是來源于我國西北地區(qū)的黃土高原,一說是來自東方的殷商支族。無論是哪一種民族起源,其起源和發(fā)展中都包含著充足的羌戎文化和周文化的內(nèi)涵,可見其受這兩種文化的影響之深。秦始皇兵馬俑作為秦朝留下的最偉大、最壯觀的文化遺跡,其外形和裝束配飾都不同程度地折射出羌戎文化的影子。
兵馬俑的修建背景
秦始皇晚年時期,作為一個帝王對于生命永恒的追求開始越來越強烈,雖然他追求神仙巡游的愿望未能夠?qū)崿F(xiàn),但建造氣勢磅礴的陵園和宏偉的兵馬俑軍隊是他對自己帝王權(quán)利的捍衛(wèi)和保護。在兵馬俑的建造中,羌戎文化就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被融入到兵馬俑的建造中。兵馬俑的修建,是秦國廢止人殉制度后所出現(xiàn)的一種殉葬形式,在春秋戰(zhàn)國之際,這種殉葬制度隨著社會制度的變化開始出現(xiàn),那一階段所用的俑,從陶俑到木質(zhì)俑都是比較常見的。秦始皇兵馬俑是用俑殉代替人殉的一個典型代表。
兵馬俑中的羌戎文化體現(xiàn)
羌戎文化在兵馬俑中的體現(xiàn)有多個不同的切入點,下文分別從不同的切入點研究羌戎文化在兵馬俑建造中的體現(xiàn)。
神仙思想與殯葬風俗。在上文所提到的秦人溯源的問題上,可知西北黃土高原是秦人起源的一個重要區(qū)域。在這一地域范圍內(nèi),神仙思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是非常盛行的。人們認為人的靈魂在死后是不會滅絕的。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們認為昆侖山就是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地方,而在昆侖山地區(qū),也雜居著羌戎民族的人們。在殯葬習俗方面,其實火化的殯葬習俗是古已有之。例如在《墨子.節(jié)葬》篇中,就有聚柴薪而焚之的描述。在《墨子》中,火化的殯葬方式被描述為登遐。在《呂氏春秋》的《義賞》篇中,也有關(guān)于氐羌之民,不憂其系累、憂其不焚的描述。對于羌戎民族的人們而言,在戰(zhàn)爭中死亡是一件光榮的事,這也反映出了氐羌人勇猛不怕犧牲的精神。在氐羌人對死亡的認知中,認為人死后靈魂是不滅的。兵馬俑的建造,反映的正是這位偉大的帝王相信靈魂不滅的思想。宏偉的殉葬軍隊,會陪他長眠于地下,慰藉他的靈魂。雖然羌戎民族的士兵可能不認同秦人士兵會與他們一樣死后靈魂不滅而升天,但兩種文化的這種相似之處在兵馬俑儀仗的建造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
士兵的外形與服飾體現(xiàn)。在考古研究中,經(jīng)研究人員測量,兵馬俑的身高平均值大約達到了1.8米。體格健壯魁梧,這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秦國士兵的選拔制度是非常嚴格的,只有身高和體型達到一定的標準才能入選軍隊。從羌戎文化的角度上來看,雖然在氐羌人中這種體格和身高也是比較普遍的,但也不能斷定軍隊中存在大量的羌戎民族士兵,不過,有少數(shù)民族士兵的情況仍然是存在的。另外,關(guān)于民族特征的反映,除了身高和外形外,服飾是最能體現(xiàn)民族特征的一個元素。在歷史記載中,秦始皇在追求靈魂不滅的道路上一直沒有停止。
他在臨洮見“大人”時,曾經(jīng)鑄造了十二座金人像?!稘h書.五行志》中記載,這些人像的服飾都是夷狄服飾。回到兵馬俑的服飾上來講,士兵們的服飾顯然是中原與夷狄服飾的結(jié)合體,不完全都是中原華夏人的服飾。除了衣著服飾外,兵馬俑的胡須形式也是反映羌戎文化的一個典型代表。在兵馬俑的兵陣中,大部分官兵都是有胡須的,根據(jù)胡須所在的不同位置,有不同的命名,位于嘴上方的為胡,下方則為髭。官兵雖然蓄有胡須,但胡和髭都是修剪短了的。在秦漢時期,只有戴罪之人是不允許留胡須的,這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了士兵的來源都是良家子弟,而不存在犯罪前科的人。如果對兵馬俑中士兵的胡須進行進一步觀察,可見士兵蓄胡須的形式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其中以犄角大八字胡為典型代表,這種胡須的整體呈現(xiàn)趨勢是上揚的,在士兵嘴的上方高高翹起,好像水牛的犄角形狀。
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種胡須的類型必然是不多見的,據(jù)分析應當是工匠在建造雕刻時運用了夸張的手法,主要是為了呈現(xiàn)胡須的動態(tài)感和美感。但從羌戎文化的角度來觀察,出土自西域和北方的一些雕塑和畫卷中,人物的胡須多呈現(xiàn)這種狀態(tài)。所謂的胡人或者戎人的稱呼,正是來源于此。兵馬俑中出現(xiàn)的這種胡須形式雖然說不排除雕刻工匠的刻意夸張為之,但也不排除是對羌戎民族士兵面部特征的生動刻畫。
短劍與長劍中的羌戎文化體現(xiàn)。除了陶俑外,兵馬俑坑中也出土了多種類型的兵器,例如矛戈、弓箭、戟等。這些兵器不僅在種類上非常豐富,長短方面也有顯著的差別。且兵器中長劍的數(shù)量也有所增加。這種變化主要來源于戰(zhàn)爭中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的變化。
自戰(zhàn)國以后,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形成了步、馬、車三種形式結(jié)合的戰(zhàn)爭編隊。長兵器的出現(xiàn)也就是在這一階段開始的。在兵馬俑坑中,出土了一把最有代表性的長劍。其出土后仍然如新鑄造的劍一般光亮,經(jīng)過考古人員研究,發(fā)現(xiàn)劍身的表面涂有一層鉻鹽氧化層。在這種處理方法的流傳中,河北滿城是處于胡人地區(qū)的,這也就不排除這種對于兵器的處理方法是起源于胡人,也就是羌戎文化的。在秦始皇兵馬俑的陶俑佩劍以及出土的長劍中應用了這種保護處理方法,也不排除是從胡人地區(qū)傳承過來的,蘊含著羌戎文化的一種技術(shù)。
銅車馬中的羌戎文化體現(xiàn)。銅車馬雖然在出土時間上比秦始皇兵馬俑晚,但也是兵馬俑殉葬群體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銅車馬在出土后,保持了原有的色彩和狀態(tài),外表色彩金碧輝煌,并沒有出現(xiàn)褪色的現(xiàn)象,雖然這部分銅車馬與兵馬俑坑中出土的銅車馬在形式上沒有過大的差異,但制作的精細程度卻更高。規(guī)格也更佳精致,只有原比例制造的陶俑和銅車馬的一半大小。銅車馬的出現(xiàn),也體現(xiàn)出了前文所講的秦始皇所畢生追求的巡游愿望。而銅車馬與羌戎文化的聯(lián)系,主要體現(xiàn)史書記載中說到的巡游地到達的昆侖山這方面。例如《楚辭.遠游》中,“載營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就是典型的描寫在天空中遠游的情景的。而對于秦始皇來說,在他追求巡游的美好愿望時,又何嘗不想到達仙人們所居住的昆侖山呢?這也為羌戎文化與兵馬俑的融合提供了一定的可能性。當然,在關(guān)于羌戎文化與兵馬俑相互融合和體現(xiàn)的討論中,并不是一味地強調(diào)羌戎文化在秦人文化中的作用和影響之深刻,對于兵馬俑來說,羌戎文化只是融合在其中的一個元素。
華夏文化才是秦人大量吸收并傳承的文化類型。例如,在《史記.秦本紀》中,就記載了一段由余被派到秦國的故事,秦穆公邀請他參觀秦國的宮殿,意在顯示秦國的富有和強大,但由余卻說:“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則勞民矣。”由余的主要意思是在戎人的生活中,雖然沒有這些富貴繁復的裝飾,但民風淳樸,生活要求簡單,人們的和諧程度是很高的,于是,秦穆公就留下由余日日飲酒作樂,想要瓦解他的意志,多日后由余回到戎地,戎王的態(tài)度也有所軟化,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華夏文化對于戎地文化的影響。兩者的相互影響是不分廣泛性和影響的深厚程度的。
總的來說,秦兵馬俑作為世界八大奇跡之一,是凝聚著古代勞動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結(jié)晶,這里面不僅包含了華夏文明,羌戎民族的文化也對其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作者單位: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