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昭亮 孫勇
[摘要]費孝通先生基于中華民族形成與走向的考量,數(shù)次提出民族走廊的研究命題,其中對藏彝走廊研究就有涵義遞進的公開五論之說。沿著費老指出的門徑,中國大陸學界近40年來對各個民族走廊做了大量的研究,提出了不少有學術價值的觀點;其中,“走廊”概念泛化到各個相關學科,從人文地理學、考古學、民族學/人類學、語言學、文化學、社會學、政治學到區(qū)域經濟學、發(fā)展經濟學、民族經濟學、邊疆學等學科交叉研究的角度看,藏彝走廊的成形與茶馬古道密切相關,即出現(xiàn)南方絲綢之路時藏彝走廊已經形成,并因其茶馬古道功能而使該走廊長期保留著內部的延續(xù)能力及其與外部的溝通活力。隨著研究的進展,費老提示的該走廊的蘊涵被學人不斷發(fā)掘;進入21世紀,中國“一帶一路”的愿景與行動將煥發(fā)出這個走廊的新活力,國家決策層所命名的藏羌彝走廊,擴展了該走廊并注入了新的內容,對該走廊的研究將有更多的含義被人們所認識。
[關鍵詞]藏彝走廊;茶馬古道;一帶一路;跨學科研究
中圖分類號:C9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20)02-0043-10
基金項目:四川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項目“中國藏區(qū)社會法制進程簡明史”(sk2011xtcx-01qn03)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孫昭亮(1985-),女,籍貫北京,四川大學中國藏學研究所編輯,法學碩士,研究方向:西藏社會法治史研究;四川成都 610064孫勇(1956-),男,河北人,四川師范大學教授,華西邊疆所所長,研究方向:西藏社會經濟發(fā)展研究,邊疆問題和理論研究。四川成都 610068隨著學人們的推進,始于費孝通先生在1978年提出的“藏彝走廊”研究,已經取得了很多成果。尤其是進入21世紀,對這個走廊的研究由早期的收斂性朝著發(fā)散性過渡,有了一種新的具象,即從對具體問題的研究過渡到挖掘其內涵實質。今天,我們重研費孝通先生對藏彝走廊的論述,再讀專家們的相關論著,由此產生對多種問題之間的聯(lián)系以及與現(xiàn)代化發(fā)展包括“一帶一路”相關問題的探析,或有益于拓展該命題的研究。對此,筆者不揣谫陋提出淺見,不妥之處,請方家指正。
一、費孝通公開五論藏彝走廊的大視野和底蘊
雖然費孝通先生說自己是“藏彝走廊概念”的提出人之一[1],但是學界基本上公認其為這個命題的倡議者,因為費老多次專門就“藏彝走廊研究”進行論述,并在每次公開的論述中,從基本概念、研究范圍、研究內容、分階段的目標任務都作了理論上的推進,并親自參加實地考察與調研活動;先生在該命題的提出與確立、提升與深化等方面,居功至偉。
可能是由于后期相關研究者的輾轉沿襲,已有關于藏彝走廊研究的論文多數(shù)(包括近期論文)認為費孝通共有三次公開闡述“藏彝走廊”,而李紹明先生在2006年已發(fā)文較為詳細地介紹了費老五次公開論及“藏彝走廊”的內容。由于我們尚未見其它文獻有超過五次的介紹,不知費老是否還有更多對藏彝走廊的論述,本文且依李紹明先生該篇論文所說“費老對藏彝走廊的第五次公開闡述,可說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對這一問題的表達”[1],故本文稱“費孝通公開五論藏彝走廊”。從1978年9月到2003年11月,長達23年,先生在公開的論述中一次比一次加深對藏彝走廊的認識。筆者認為,一個系統(tǒng)的學術觀點,在形成中一般會有公開與未公開的多次交流,僅僅是費老公開五次論述藏彝走廊的內容,對今人的研究仍有啟迪。
費孝通先生公開一論“藏彝走廊”,是1978年9月在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民族組的一次會議上的發(fā)言,其圍繞著民族識別的問題,就民族歷史研究擴展范圍之需,提出了“以康定為中心向東和向南大體上劃出一條走廊……這條走廊正處在彝藏之間沉積著許多現(xiàn)在還活著的歷史遺留,應當是歷史與語言科學的一個寶貴園地[2]”。眾所周知,中國的民族識別工作起始于1951年,經過三個階段,到1979年基本結束。換言之,在中國民族識別工作接近結束之時,費老就涉及民族識別的問題提出意見,并認為要做進一步的研究,除了配合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當時“抓緊進行民族識別工作”的通知部署之外,其它的意蘊何在?
中國的民族識別工作歷經近30年,在大量艱苦細致的基礎調研上,識別了56個民族。有資料介紹道,“在民族識別三個階段的工作里,費孝通、黃現(xiàn)璠、夏康農、秋浦、翁獨健、李有義、李安宅……林耀華等等20世紀中國人類學界和民族學界的名家,及大批學者、民族工作者做出了杰出的貢獻①。”此可謂民族識別工作成就非凡,但其后仍有部分未識別民族。這個問題一直在民族學界和民族工作機構乃至民政、統(tǒng)計部門存在著,也在現(xiàn)實生活中給部分公民帶來了民族身份認定的問題。業(yè)內研究者都知道,在民族識別中,對某個族體的實地調查,要從待識別族體的歷史、現(xiàn)實、區(qū)域、社會、制度、源頭、與周圍民族的關系等方面,進行綜合的科學分析。換言之,中國某些族體人群未得到確認,是實地調研中對該地域歷史社會的綜合科學分析不夠造成的。
由此可管窺到,費孝通先生在年近七旬時,以民族識別為題的發(fā)言,提出藏彝走廊和民族走廊的概念,有從更高層次的考量,也需更加具體化的探討,這兩個方面可謂“頂層設計”和“分層設計”;藏彝走廊概念的提出,從學術立論的角度以及學為國用的治學角度,為其后的“三(四)大走廊”②學說奠定了基礎,也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的產生做了鋪墊。
費孝通先生公開二論藏彝走廊,是1981年12月以《民族社會學的嘗試》為題,在中央民族學院民族研究所座談會的講話中,闡述了其“民族走廊”學說,并再次提到“藏彝走廊研究”。其指出這個研究要拓展眼界,要站到中華民族形成的高度去觀察和思考。費老將甘肅起到云南終的一片地帶稱走廊,指出在這個走廊上有多個集團、多種勢力在歷史上爭奪過,“幾個大民族在這地區(qū)你去我來,我去你來搞了幾千年”[1]。隨之,費老將中華民族所在的地域,大體上分為從北部的草原,到東北的高山森林區(qū),西南的青藏高原、云貴高原,其中包含了藏彝走廊、南嶺走廊等走廊,并點出與沿海、中原的關系,認為這樣的格局好比是全國一盤棋,并指出,“我們必須從這個棋盤上的演變來看各個民族的過去和現(xiàn)在的情況,進行微型的調查”[1]。
費老公開二論藏彝走廊,將第一次的闡述往前大大推進了一步,明確地為人們勾畫出“走廊”與“地區(qū)(板塊)”的關系。亦即中國人文地理從史學研究角度看,對民族形成、國家建構的這樣一個涉及宏旨的意義。其構想,已經遠超第一次論述時的高度。若對比其第一次論及的內容,可以看出,第一次是個勾勒似的“猜想”,第二次已經將“猜想”變成了宏圖似的“設計”。
費孝通先生公開三論藏彝走廊,是1982年4月在昆明由中國西南民族研究學會召開的座談會上,先生就會議主題,發(fā)表了《支持六江流域民族的綜合調查》書面講話,指出需要作宏觀研究,對中華民族形成的過程與發(fā)展,要用全面的整體的觀點,“研究我國這個多民族大家庭幾千年里各民族來來去去不斷流動的狀況和趨勢?!盵3]費老對中國西南民族研究學會組織6省(區(qū))研究人員,對六江流域即大渡河、瀾滄江、金沙江、雅礱江、怒江、岷江等流域和地帶進行考察,表示贊賞。認為好就好在打破了行政上與學科上的界限,進行綜合研究。
由費老第三次公開論述的內容看,既強調了重大的理論問題,又提出了研究的方法問題。重大的理論問題是二論中提到的中華民族形成、各個民族之間關系等“全面的整體的”研究;在具體的方法上則指出,打破行政與學科的界限,進行綜合研究,把二者結合起來,包括藏彝走廊在內的民族走廊研究方能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成果。較之于前兩次的論述,這次論述可以看作是構思“頂層設計”和指導“分層設計圖上作業(yè)”的結合。
費孝通先生公開四論藏彝走廊,是在1982年5月武漢社會學研究班和中南民族學院部分少數(shù)民族同志座談會上,先生以《談深入開展民族調查問題》為題,再一次通過講話從學理上認識藏彝走廊以及民族走廊學說。這就是后來學界有人歸納的“我國兩橫一縱的三條民族走廊的格局”。費老公開四論藏彝走廊之中,在完善其民族走廊學說的意蘊中,就要通過深入研究,以解決“需要一個宏觀的、全面的、整體的觀念,看中國民族大家庭里的各個成分在歷史上是怎樣運動的”[4]問題;并強調“要各個學科合作……綜合起來研究解決這些有關中華民族的形成問題”[4]。而這一意蘊,最終為其提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觀點夯實了基礎。到這里,費老將諸學科綜合研究后形成的學術思想,在中國人文地理格局上已經有了清晰的大框架與具體的構成。較之于前三次的論述,基本上實現(xiàn)了其關于中國民族研究指向的“頂層設計”與“分層設計”。
費孝通先生公開五論藏彝走廊,是在2003年11月給“藏彝走廊歷史文化學術討論會”的一封賀信上,當年中國西南民族研究學會與四川大學中國藏學研究所在成都召開該會,時患病在身的費老特從外地發(fā)信祝賀,信中對藏彝走廊研究重要性再作闡釋,指明這個研究與“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關系,并強調兩者的重要意義。
從第四次到第五次公開論述藏彝走廊,已經相距20年有余。在此間,費老已經完成了其民族研究的一個登頂任務——1988年8月,費老在香港講演稿基礎上形成的論文《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發(fā)表,這是一篇在國內外民族學/人類學、社會學、歷史學、人文地理學、政治學界乃至政界引起巨大反響的著名論文。之后,先生將論文同名擴展為約32萬字的專著。學界與政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費老的這個觀點既是對中華民族歷史經驗的總結,又是對中國民族現(xiàn)實的高度把握。從全局性的意義上說,這個觀點不僅對學界如何解決認識中華民族形成的基本問題有引領意義,也對政界理解與制定包括民族政策等其它相關政策極具啟發(fā);而且對當時和進入21世紀的中國如何制定相關全局性方針政策有著前瞻的指導作用,同時對世界性同類問題的認識也有很大的學術思想價值。
費老在2003年的公開論述中強調,對包括藏彝走廊在內的民族走廊開展研究,弄清各民族的經濟文化交流的歷史,對于“從特定地區(qū)內部認識‘和而不同的民族文化接觸歷史與現(xiàn)狀,有著重要意義,對于我們擔當‘文化自覺的歷史使命,也同等重要”[5]。從1988年發(fā)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論文到2003年的賀信論藏彝走廊,又經過了十五年(其間,1999年中央召開了全國民族工作會議,對新世紀民族工作作出了部署。),先生第五次公開論述意味深長,尤其是有些話語明含期許,囑咐后進學人要更加自覺地深入研究,擔當歷史使命,對藏彝走廊研究要有符合時代要求的解讀。
淺析費孝通先生“五論藏彝走廊研究”,我們認為其提出的這個命題,基于他對“中華民族如何形成與發(fā)展”的考量,其底蘊就是對其“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觀點提供基礎論據(jù),用費老自己的話來講,“藏彝走廊”是中華民族形成大格局中的一個棋子,這顆棋子活了,全盤皆活。由于先生深厚學養(yǎng)而造就的學術洞察力,公開五論所展示出的宏大視野與底蘊,引領人文地理學、考古學、民族學/人類學、語言學、文化學、社會學、政治學到區(qū)域經濟學、發(fā)展經濟學、民族經濟學、邊疆學等諸多學科的研究者相繼進入。歷經時間與實踐的檢驗,該命題已演化為“藏羌彝走廊”研究,成為中國大陸學界諸多研究領域之中的一顆璀璨明珠,放射著迷人心魄的學術光芒。
二、依托于多種因素成形的民族活動走廊
民族的生存繁衍要依據(jù)一定區(qū)域,民族為生存繁衍的遷徙活動要依據(jù)一定的區(qū)域。這是各個相關學科研究民族走廊的著眼點。當年費孝通先生提出“藏彝走廊”與“民族走廊”等概念,但費老并未對“民族走廊”下明確的定義,只描述式地將藏彝走廊以及其它民族活動的地帶與“民族走廊”劃出了類別,部分學人的理解是二者可通,也有部分學人探討二者之間的關系。
在費老提出“民族走廊”概念后,明顯地有著從形式邏輯的角度看相關事物的問題,即“藏彝走廊”這個特稱從屬于“民族走廊”的泛稱。于是,有的學者對“民族走廊”進行了學理探討,還有些學者在探討之中提出了構建“民族走廊學”,乃至“走廊學”的建議[6]。這是學人內心“本體論”意識作用于“認識論”的反映,這個現(xiàn)象往往出現(xiàn)在學養(yǎng)比較深厚的專家的研究之中。
李紹明、李星星兩位專家是構建“民族走廊學”的倡議者,他們都將構建“民族走廊學說”視為綱領性的問題[7],較早提出了“民族走廊內涵”的見解,比較接近費孝通先生的原意。何謂民族走廊?李紹明先生的說法很直接,“民族或族群長期沿著一定的自然環(huán)境如河流或山脈向外遷徙或流動的路線……[8]”李星星教授的說法由兩點構成,一是古代沖積平原邊緣且限于中國;二是一定歷史時期的族群為避開中心地區(qū)政治經略,要遷徙要躲避要自保,進入的山川復雜的條帶狀的特殊地帶。③這兩位學者是通過定義式的闡釋來探討民族活動走廊內涵的。一說較為簡練,一說較為繁復,兩者的落腳點一為“路線”,一為“地帶”,而前提也各有不同,一說為“長期沿著的路線”,一說為“選擇的便于以求自保的地帶”。
在二李學者提出了對“民族走廊”概念進行闡釋(定義)的前后,一些學者也分別在論文中用“路線”“通道”“地帶”“要道”“流域”“民族—區(qū)域”“歷史—區(qū)域”等名詞來闡釋“藏彝走廊”與“民族走廊”的基本特性。在多數(shù)論文之中,學者們并未刻意區(qū)分“藏彝走廊”和“民族走廊”,前期主流看法所闡釋出的兩者特征大同小異,論證所指藏彝走廊地理范圍也大致相同(見圖1)。
曹大明、葛政委兩位青年學者曾對兩位李教授定義式的闡釋做了解讀,認為分別有一定道理,但在如何界定上并不完善,這兩位年輕的學者都試圖對“民族走廊”下一個明確的定義。曹大明博士在2011年提出“民族走廊”可界定為,“由一個或多個社群因生計、避亂等因素影響從一個地方流向另外一個地方所形成的集歷史文化積淀和‘走廊式地理特征于一體的特殊地帶”[9]。可以說,這一界定綜合了李紹明與李星星兩位專家的說法,又體現(xiàn)了“歷史—民族—區(qū)域”的內涵,有對一個概念下定義⑤的意味;葛政委博士在2013年發(fā)文稱,其根據(jù)費孝通的“民族走廊”原意也下了一個定義,本文因其過長與查重等原因不宜在正文中引述⑥,本文只作為注釋引出。按照形式邏輯學的基本要求,被定義概念=種差+鄰近屬概念,定義過寬是不適當?shù)模x也不能是描述的,其所謂的“定義”兩者兼有,因而我們不能視該文所稱的“定義”為定義。近期,周大鳴教授也就“民族走廊”問題提出了研究的路徑與方法,認為要理解藏彝走廊與民族走廊的涵義,須從地理、行政區(qū)劃、文化三個層面來理解[10]。其文中卻也沒有下一個“民族走廊”的明確定義,至于周教授為何要將費老已經明確不把行政區(qū)劃作為研究民族走廊依據(jù)的提示,改回到要以行政區(qū)劃來理解,其文中也沒有作出明確的解釋。
從藏彝走廊的前期研究中可見到,馬長壽、李紹明、石碩、趙心愚、冉光榮、馬曜、袁曉文、李星星、劉亞玲、彭文斌、王銘銘、任新建、孫宏開、曾現(xiàn)江、馬尚林、高志英、徐俊、徐黎麗、楊朝暉、李錦、楊明洪、周智生、陳靜靜、鄧宏烈、白志紅、王菊、周云水、黃樹民、趙旭東、王正宇、秦和平、吳其付、張曉紅、李燦松、周毓華、申旭、劉達成、徐新建、艾南山、李一如、翁乃群、段渝、李紅春、楊永紅、楊曦帆、劉復生、汪志斌、熊勝祥等老中青學者,從各個方面闡釋藏彝走廊研究中的現(xiàn)象,大多將這個走廊的地理本體最后落到了“通道”與“地帶”的范疇。當然,毋庸置疑的是,這個走廊的人文本體是在這個走廊中活動的包括藏、羌、彝、白、回、蒙、傈僳、納西、普米、獨龍、怒、阿昌、景頗、苗、瑤、佤、德昂、布朗、拉祜、哈尼、基諾、門巴、珞巴也包括漢族在內的各個兄弟民族。
石碩教授以深厚的學術功底對藏彝走廊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在前期發(fā)表大量論文與出版專著的基礎上,又在2015年推出與李錦、鄒立波等多位學者合作的《交融與互動:藏彝走廊的民族、歷史與文化》一書,可以說是研究藏彝走廊綜合性的專著。從石碩教授的著述看,從民族、文化、地理空間三個要素及其相互間的關系著手,對藏彝走廊的范圍進行了較為合理的圈劃,并在論及藏彝走廊形成的時間上跨度最大。在之前的論文中,石碩教授對藏彝走廊的概念做過闡釋,雖也沒有明確地下一個定義,但其認為,“走廊”應是一種左右形成屏障的線性通道……在與線性垂直的方向則形成了較難通行的屏障。石碩教授強調說,“藏彝走廊”所指,非嚴格的行政區(qū)劃,只是一個人文地理區(qū)域,“對其范圍的確定很大程度上也只能宜粗不宜細?!盵11]石碩教授后來將此篇論文收在《交融與互動:藏彝走廊的民族、歷史與文化》一書中作為前言,在第一段專門闡釋了“藏彝走廊”由誰提出,具有什么地理特征,是自古就有多個民族遷徙流動的場所等要素構件組合起來的地帶,以說明什么是“藏彝走廊”。此闡釋亦可轉換為對“民族走廊”的說明,其基本上介紹和闡釋了對這一類別命題的前提。
趙心愚教授和冉光榮教授在前期的研究中,分別側重在古代通道與近代經濟社會上。前者考證了在藏彝走廊形成之中交通的作用,后者探討了在藏彝走廊成形之后的區(qū)域經濟概況。趙心愚教授根據(jù)文獻和考古資料,認為藏彝走廊古代通道的三個基本特點是形成這個走廊的要件,一是古代通道數(shù)量較多;二是南北向通道更顯重要;三是通道形成后不斷變化。趙教授最后專門說明道,“上述三個特點之所以稱作基本特點,是因為它是隨這一民族走廊的形成而出現(xiàn)的,而且長期存在”[12]。換言之,趙心愚教授的觀點,將藏彝走廊形成的時間大體也劃定了,即從古羌人陸續(xù)南遷起,到后來藏緬語族、苗瑤語族包括壯侗語族和孟高棉語族的各個民族在西南地區(qū)六江流域整合并安居。這是蘊含在其論文中的一個重大闡釋,即費孝通先生所希望從這個走廊找到中華民族最早的多元是如何流動起來的例證。冉光榮教授的闡釋不太多,主要集中在經濟社會的范疇,講到了藏彝走廊各族之間的社會經濟關系,其中比較注意這個走廊中漢族在經濟活動中起到的聯(lián)接作用和推動作用,可以視為對這個走廊研究中將漢族也納入考察對象并予以分析的開篇,其論述的依據(jù)有可能多半來自于一些學者的田野調查[13]。
在研究中,部分學者專門就白族、回族等民族在藏彝走廊的經濟活動作了論述,有的還標注了范圍和影響,旁證了該走廊成形后民族互動的內容和方向⑦。還有一些學者,注意研究這一走廊的羌族活動⑧。袁曉文教授是較早聚焦藏彝走廊民族互動與發(fā)展的專家之一,其與李錦教授2006年主編出版的《藏彝走廊東部邊緣族群互動與發(fā)展》一書,以實地調研的材料支撐了族群互動的觀點。段渝教授較早提出了南方絲綢之路與藏彝走廊生成的關系,指出了叟人與彝族的淵源⑨。周智生教授在藏彝走廊民族經濟共生形態(tài)的研究上予以機理的闡釋。其雖也未對“民族走廊”下定義,但從一個新的視角闡釋了藏彝走廊能夠形成的重要因素。其認為,基于客觀的現(xiàn)實辨析,藏彝走廊實際上是由民族經濟互補共生而定型的⑩。
綜上所述,作為西南民族研究學界領軍人物的李紹明先生的民族走廊定義是較為恰當?shù)?李星星教授則在文獻資料和田野調查的基礎上,對李紹明先生的定義進行了擴充;而曹大明博士在對前人論述的基礎上,對民族走廊所下的定義則符合定義的規(guī)則且近乎完整;石碩教授系統(tǒng)性的闡釋,涵蓋了從民族走廊到藏彝走廊的“種屬差”的所有內容,尤其是在2015年推出的那本新書,點題在“交融與互動”,落題在“民族、歷史與文化”,與費老當初關于藏彝走廊的“猜想”與“設計”吻合度很高。
再往前推,在更早的時候,上述道路其實是古羌人南遷的通道,也是之后歷朝歷代其他族群遷徙和商用的通道。考古研究證明,人類早期的遷徙,一旦遇到山脈基本上會選擇沿著靠山勢有河流的地方走,久而久之便會形成比較固定的通道。從在藏羌彝走廊范圍的茶馬古道遺跡考察看,證明了這個規(guī)律性的現(xiàn)象是存在的。道路給沿路民眾帶來各種實惠,路況的好壞決定了民眾所得實惠的程度。早期“茶馬古道”的路況很差,多為沿江叢嶺小道,也有部分在與官道接通后的大路,以及遍布各個節(jié)點的便道與驛站。有的路段地形險峻,災害不斷,有的路段因人為的割據(jù),時常被阻斷,因而這個走廊也是行路艱難、交通不便的代稱。20世紀50年代以后,國家政令暢通,中國西南民族地區(qū)的交通逐步改善,公路、鐵路縱橫,輔之以航空等形式,對藏彝走廊中各個民族的經濟發(fā)展起著難以估量的作用[17]。
費孝通先生在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提出重建絲綢之路的設想,將南北絲綢之路重建與中國改革開放和現(xiàn)代化建設聯(lián)系起來,具體到大西南建設,重建南方絲綢之路與開發(fā)川、滇、藏,對外大開放聯(lián)系起來[18]。20世紀80年代也是費老論述民族走廊、藏彝走廊人文意義的時期。談古論今,似乎不相干的兩大論題有機結合,顯示出了先生治學為國的闊大視野。費老在30年前提出的這些建議,與21世紀進入新時代的“一帶一路”倡議的契合度非常之高。
費老在第五次論及藏彝走廊時,強調要有“文化自覺”。如何實現(xiàn)“文化自覺”,是民族地區(qū)現(xiàn)代化的核心問題,其包含了物質文化的提升與精神文化的重塑。四川學界尤其是社科系統(tǒng)的侯水平、何潔、徐學書、喇明英等人早些年就此命題,做了系列研究并提出了政策咨詢意見。
在物質文化的提升上,“一帶一路”愿景與行動在我國西南地區(qū)的展開,面臨著藏羌彝走廊多向交流對接的問題,包括向北與向西在與國內其它民族走廊以及西藏地區(qū)的現(xiàn)代化同步走還是分步走的問題。到這里,我們看到孫宏開、申旭等學者提出的寬泛藏彝走廊概念,有著接續(xù)古代對外交流的意蘊,暗合費孝通先生重建南方絲綢之路的重要建議。費老在20世紀90年代就提出,以涼山攀枝花為中心,溝通成都、西昌、昆明到云南保山從德宏出境,西通緬、印、孟的南方絲綢之路[19]。費老的這個構想,由近些年很多學者所探討的“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所擴展;而孫宏開、申旭、徐學書等闡述過的兩條茶馬古道,從成都或昆明到西藏林芝、拉薩、日喀則、吉隆等地沿茶馬古道去向走的“南亞大通道”建設,已經有規(guī)劃和開始前期項目的實施了。
2012年,文化部先后列出“藏羌彝文化產業(yè)走廊”重點項目,啟動了該走廊規(guī)劃的編制工作;2014年3月,文化部、財政部頒布《藏羌彝文化產業(yè)走廊總體規(guī)劃》,該規(guī)劃明文闡述道,“藏羌彝文化產業(yè)走廊位于中國西部腹心,自古以來就是眾多民族南來北往、繁衍遷徙和溝通交流的重要廊道,是我國重要的歷史文化沉積帶,在我國區(qū)域發(fā)展和文化建設格局中具有特殊地位”。規(guī)劃涉及甘肅、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青海等7省區(qū)的11個市(州、地區(qū)),面積超過68萬平方千米,少數(shù)民族人口超過760萬。隨著該規(guī)劃的出臺,相關各地政府陸續(xù)推出了配套的文件,從各個方面啟動經濟、文化和改革等方面的工作。需要指出的是,這個規(guī)劃將西藏拉薩納入到走廊的范圍,與早期孫宏開、申旭等學者指出的寬泛藏彝走廊范圍基本吻合(見圖2)。
學界有研究者對這個走廊范圍的擴展,持支持的態(tài)度。楊明洪教授近期發(fā)文,提出了建設藏羌彝經濟走廊的構想,分別從政治、經濟、文化、交通、旅游、扶貧、生態(tài)保護和社會穩(wěn)定、邊疆安全等方面論證了建設“藏彝經濟走廊”的必要性。此前,趙旭東、李陽、李智環(huán)等學者已經就“藏彝走廊”與“一帶一路”建設發(fā)表了論文。趙旭東教授從學科建設的角度,對該走廊的走向研究上,認為一帶一路與藏彝走廊在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6]。李陽博士則從文化安邊、改革開放、產業(yè)建設等方面,初步提出了一帶一路視域下藏彝走廊的走向問題。李智環(huán)教授從在大致相同的論述中,強調了民族走廊的絲綢之路在“一帶一路”中的新內涵。
近年來,“藏彝走廊”的考察研究持續(xù)不斷,“藏羌彝走廊”的發(fā)展研究已現(xiàn)端倪,學界多年的大量探討不斷轉化為政界的多項決策和規(guī)劃部署,國家決策層公布的“藏羌彝走廊”涵蓋的大范圍,具有更多的內容。該走廊在“一帶一路”愿景行動之中,以新指向的展望被人們所重視,但深入研究尚待展開。對藏羌彝走廊深入研究的方向,筆者蠡測為:一是這一走廊具有歷史上打通“路與路,內與外”的功用,具有接北連南貫東穿西的地理優(yōu)勢,在一帶一路建設之中可煥發(fā)出新的活力,有著由走廊變?yōu)闃屑~的潛力,也有著發(fā)揮樞紐作用的預期;二是這一走廊在國家戰(zhàn)略布局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對中國大西南在邊疆發(fā)展、穩(wěn)定和安全方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在政治、經濟、社會發(fā)展、民族團結、生態(tài)建設、對外開放等方面至關重要,具有激活7省區(qū)發(fā)展、穩(wěn)定、安全的連鎖效應,其戰(zhàn)略位置有著深層次的結構;三是這一走廊的現(xiàn)代化研究尚需深入,在以前對歷史社會以及多彩文化等方面研究的基礎上,藏羌彝走廊內部各民族面向未來,面向世界,面向現(xiàn)代化的研究越來越顯突出;四是該走廊在一帶一路的愿景行動中,所具有的指向是多維的,走廊的各項建設會有大量從宏觀到微觀的新情況與新問題,涉及很多的共性與個性問題,多學科綜合研究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方法,學界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五是在一帶一路視域下,面對中國兩個“一百年目標”的實現(xiàn),該走廊將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新格局中,繼續(xù)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新走向做出巨大貢獻,對中國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發(fā)揮出應有的作用。
綜上所述,由費孝通先生基于中華民族歷史、現(xiàn)實和未來考量的民族走廊以及藏彝走廊的命題,意義重大,影響深遠;40年來學界的研究碩果累累,并對政界的決策施以越來越大影響。新時代、新形勢、新任務,給予學界以新期望;在一帶一路視域下的藏羌彝走廊研究新命題已經浮出,需要學人做出新的貢獻。
注釋:
①360百科:“民族識別”,https://baike.so.com/doc/5870836-6083697.html。
②中國學術界還廣泛使用“西北民族走廊”“南嶺民族走廊”“武陵民族走廊”等其他民族走廊的說法。
③參閱李星星《再論民族走廊:兼談“巫山—武陵走廊”》,《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
④本圖片來源:新浪新聞中心,藏彝走廊:思想的源地(圖)2003年12月14日,http://news.sina.com.cn/c/2003-12-14/11021336 891s.shtml。
⑤所謂下定義,就是用簡短明確的語句提示概念的內涵,即揭示概念所反映的對象的特點或本質的一種邏輯方法。用公式表示就是:被定義概念=種差+鄰近屬概念(“種差”是指同一屬概念下的種概念所獨有的屬性(既和其它屬概念的本質的差別),“鄰近屬概念”是指包含被定義者的最小的屬概念。
⑥葛政委《論民族走廊研究的幾個關鍵問題》,《銅仁學院學報》,2013年第3期。文中所下的定義是:“作為民族學概念的“民族走廊”是費孝通最先提出來的,民族走廊屬于山區(qū)文明地帶,它遠離政治中心,歷史上是山內民族居住和山外民族逃遁或遷徙的國家權力與地理邊緣地帶,在現(xiàn)實中這里仍然聚居著多個少數(shù)民族,保存了豐富的當?shù)孛褡搴屯獾孛褡宓奈幕z產,民族情況異常復雜,是對民族學研究具有突出意義的地帶。”
⑦參閱李燦松、饒允昌、李佳晉《藏彝走廊地區(qū)白族商人的商貿空間網絡演化研究》,《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期;馬尚林、羅涼昭著《藏彝走廊中的回藏和諧民族關系研究》,民族出版社,2017年。
⑧參閱張曦、黃成龍主編《地域社會深描:藏羌彝走廊研究新視角》,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年。
⑨參閱段渝《中國西南早期對外交通——先秦兩漢的南方絲綢之路》,《歷史研究》2009年第1期。
⑩參閱周智生、緱曉婷《藏彝走廊地區(qū)多民族經濟共生形態(tài)演進機理研究》,《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3期。
參閱孫勇《維護西藏地區(qū)社會穩(wěn)定對策研究》論綱部分,西藏人民出版社,2015年。
楊明洪教授在其《“藏彝經濟走廊”開發(fā)建設與協(xié)調發(fā)展》論文中提出的意見,支持筆者的這一觀點。
張曦《藏羌彝走廊的研究路徑》,《西北民族研究》2012年第3期;徐學書《“藏羌彝走廊”相關概念的提出及其范疇界定》,《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6年第7期。
參閱李一如《藏彝走廊語言文化解讀》,《西江月》2010年第2期。
李紹明《民族學文集》874頁,成都出版社,1995年。在該書中李紹明將西南絲綢之路、茶馬古道與民族走廊理論結合起來,提出“除了我們這里所指出的藏彝走廊的道路而外,也還有著橫斷山脈從東到西的古道。其中一條東起今雅安,途經瀘定、康定、理塘、巴塘、昌都而達拉薩;從拉薩便可南下不丹、尼泊爾與印度。這條道路大體相當于今日的川藏公路。另外還有一條從今云南大理起,途徑麗江、中甸德欽、鹽井到昌都再往西去拉薩的古道。這條路大體相當于今日的滇藏公路。”
參閱孫華《“茶馬古道”文化線路的幾個問題》,《四川文物》2012年第1期。
參閱任新建《茶馬古道的歷史變遷與現(xiàn)代功能》,《中華文化論壇》2008年第12月(期);李延政《對南方“絲綢之路”茶馬古道的理解》,《新西部(理論版)》2015年第13(20)期。
參閱李紹明《西南絲綢之路與民族走廊》,四川大學歷史系編《中國西南的古代交通與文化》35-48頁,四川大學出版社,1994年。
參閱費孝通《談深入開展民族調查問題》,載《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82年第3期;李紹明在多篇論文中也闡述了南方絲綢之路與民族走廊的關系。
1987年,木霽弘、徐涌濤、李林等在云南中甸地區(qū)做方言考察時,了解到在中甸金沙江附近存在一條馬幫運貨至西藏的石路,并在《中甸歷史資料匯編》里率先提出“茶馬之道”的概念。
2011年12月,四川省社科院侯水平研究員、何潔助理研究員提出“關于開展藏羌彝文化走廊文化資源調查的建議”,受到省委省政府領導和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其后徐學書、喇明英提出了《關于構建“茶馬古道經濟文化走廊”的對策建議》,省委領導作了肯定性批示;2012年6月“西部社會科學院院長聯(lián)席會暨‘思想庫建設與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論壇”,徐學書提交了《加強西部地區(qū)發(fā)展合作共建“茶馬古道經濟文化走廊”》論文。
參閱王茂俠《“兩南”興藏新探——以費孝通西部發(fā)展戰(zhàn)略構想為背景》,《甘肅行政學院學報》2009年第6期。
本圖來源:快資訊,藏羌彝文化產業(yè)走廊總體規(guī)劃,中國經濟網 2017-10-19,http://sh.qihoo.com/pc/92bbcf35a5b49c906?cota=4&tj_url=so_rec&sign=360_e39369d1&refer_scene=so_1。
參閱楊明洪《“藏彝經濟走廊”開發(fā)建設與協(xié)調發(fā)展》,《開發(fā)研究》2018年第5期。
參閱李陽《“一帶一路”視域下的藏彝走廊》,http://zytzb.gov.cn/tzb2010/S1828/201709/8d95aa75eae64778ac8651c08c1ade4b.shtml。
參閱李智環(huán)《論“一帶一路”語境中的“民族走廊”及民族關系》,http://www.chinathinktanks.org.cn/content/detail?id=iq3sx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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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2-05責任編輯:許瑤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