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洋
(作者單位:廣州美術學院)
近年來,隨著大量新出戰(zhàn)國竹書文字的出土與公布,許多前輩學者利用這些有文例可循的文字來考釋戰(zhàn)國其他品類中的疑難字,得到了大量的研究成果。
本文也就筆者所見值得商榷的戰(zhàn)國楚璽釋文提出一些自己的拙見,以求教于方家。
一
《古璽匯編》3759載有下揭戰(zhàn)國楚官璽:
又見諸《十鐘山房印舉》等著錄,何琳儀先生隸定為“司職之璽”〔1〕,施謝捷先生將此印釋讀為“后戠(職)(胾-載)鉨(璽)”〔2〕,皆不可取。我們以為其印文當釋為“司戠(職)(歲)鉨(璽)”更為恰當。
楚文字中習見“司”和“后”字,字形分別作:
若簡單地依據字形判定,則首字似當為“后”。然“后職”一詞未見諸傳世文獻,故首字頗需商榷。我們以為,首字當依何琳儀先生隸定為“司”。何琳儀先生進一步指出“古璽‘司’也有反書者,例如:‘馬之鉨’(《璽匯》0027),‘杻里寇’(《璽匯》0066),‘職之鉨’(《璽匯》3759),這更是‘司’可作‘后’形的確證”〔3〕?!八韭殹币辉~又見諸《史記·孔子世家》:“孔子貧且賤。及長,嘗為季氏史,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由是為司空?!笨梢姶俗蛛`定為“司”似更為妥當。
《古璽匯編》載有下揭古璽:
著者羅福頤先生隸定為“后開邦”,此“后”亦當為“司”字反書,當隸定為“司開封”為佳。
[戰(zhàn)國]信陽市長臺關楚簡(局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施謝捷先生《古璽匯考》中楚官璽中又載有“戠(職)室之鉨(璽)”“戠(職)(分)之鉨(璽)”“戠(職)(載)之鉨(璽)”“戠(職)飤(食)之鉨(璽)”。曹錦炎先生曾針對“下(蔡)戠(職)襄(禳)”指出“職”為主掌之義〔6〕。我們都知道,戰(zhàn)國時期下蔡是楚國的一個郡縣〔7〕,由此推知楚文字中可能用“職”表示“主掌”之義,則上述諸印當分別為主掌宮室、主掌分配、主掌車載、主掌食物的職官所用官印。
[戰(zhàn)國]湖北荊門包山楚簡(局部)。湖北省博物館藏
二
《丹篆寄心聲》載有下揭戰(zhàn)國楚官璽:
著者將其隸定為“郱邑之鉨”,不確。戰(zhàn)國楚璽中未見作倒“Z”順序讀法璽印,此印亦不當例外。其實當隸作“郱之鉨”似更為妥當。“郱”又見諸三晉璽印,何琳儀先生分析:“晉璽郱,讀并,姓氏?!薄?〕我們以為,此郱地非《左傳·莊公元年》“齊師遷紀、郱、鄑、郚”之郱地,其地望待考。
三
《安昌里館璽存》中載有下揭戰(zhàn)國楚私璽:
著者將末字隸定為“朱”,此不可取?!豆怒t匯編》亦載有此璽,將末二字作一字處理,闕釋。
“朱”字楚文字習見,字形作:
“祟”字楚文字字形作:
何琳儀先生以為:
禤健聰先生分析“祟”字時指出:
“出”字?!?6〕
此璽末字我們分析可以看出,其上所從為“木”之省體,下部所從為“示”,其下豎畫上所加小橫為飾筆,楚文字習見〔17〕,故當隸定為“祟”無疑。
“祟”當從《說文解字》所云“神禍也”。此“亡祟”當為雙名,表示對平安、健康的向往。先秦璽印中習見類似雙名,如齊璽“王亡戚”、燕璽“魯亡瘣”、晉璽“?。ü┩鼍獭?,此類雙名亦被漢人采用,如漢印雙名中可見“亡憂”等,皆若此。
四
《天津藝術博物館藏古璽印選》載有下揭戰(zhàn)國楚私璽:
將 其 首 字 釋 為“爯”,不確,當釋為“夏”。
戰(zhàn)國竹書文字中“夏”作:
對于“夏”字的構形分析可參見孫合肥先生《戰(zhàn)國文字型體研究》中所論,此不贅述〔18〕。璽印中“夏”字字形正與F一致,可知其確為“夏”無疑。其上所從“日”多有變形,竹書文字中亦見類似情況,如:
孫合肥先生曾指出:
楚系文字常將封閉形體內的橫畫傾斜作斜畫,多見于竹簡文字,或見璽印文字與銅器銘文,這或許與書寫材料 有 關。〔19〕
《元和姓纂》載“夏”姓為:“夏后氏之后,以國為姓。又陳宣公孫御叔亦為夏氏,征舒其后也?!薄?0〕春秋時陳國卿大夫有名為“夏區(qū)夫”者。
戰(zhàn)國晚期楚國竹簡。上海博物館藏
五
《古璽印圖典》8657中載有下揭戰(zhàn)國楚私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