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唯依
薄霧裊裊,米香點(diǎn)點(diǎn),外婆抱著我站在土灶前,朦朧而又清晰……
外婆家的年味在記憶中總是那樣濃,如一串紅晃晃的鞭炮從臘月二十九一直放到元宵節(jié)。但最令我回味的不是金燦燦的肉圓或是內(nèi)斂深沉的八寶飯,而是那繁華過后平凡樸素的一碗清粥。
外婆由于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頭玩,每每煮粥時(shí)總將我一起帶入廚房。別以為煮粥容易,其中的道理只有長期實(shí)踐才能悟得。
外婆煮粥用的是粳米。將洗得白嫩的米粒倒入鍋中,再倒入一些清水,不多不少,剛好浸沒米粒。水加多了會稀,加少了就會變成“爛飯”,失了白粥的糯滑感。接下來的一切就要交給時(shí)間。年幼的我顯然并不耐心看著躍動的火苗,早已迫不及待,在第N次詢問外婆后,灶上鍋里“咕嚕咕嚕”米粒翻滾的聲音入了耳——“好了!”我趕忙伸手想掀開鍋蓋,外婆立刻按住我,“再燜一會兒,別急?!?/p>
霧氣蒙蒙,陣陣甜香……
五分鐘以后掀開鍋蓋,粥面上結(jié)了一層亮白亮白的薄殼,好似一位落入人間的精靈,著一襲白衣,純凈美好,不帶一絲塵埃。清清爽爽的粥水中,點(diǎn)綴著幾粒開花的大米,好似一幅素雅的江南雪景圖。相比之下,現(xiàn)在流行的廣式海鮮粥雖然食材豐富,卻少了一絲簡單與風(fēng)雅。
外婆將煮好的粥盛進(jìn)白瓷小碗。淡淡的米香,伴著朦朧的霧氣升騰著,吸一下鼻子,米香爭先恐后涌向我的肺葉,又從我的身體沖出,使我恍惚間來到金秋的稻田,金色稻浪,層層稻香……用手捧起瓷碗,一股暖流涌上手心,小啜幾口,只喝上面一層粥湯,然后再痛飲幾口連米帶水的。粥水順著喉嚨流入胃中,全身都似浸在溫水中一般,被一種順滑的汁水包裹著,浸潤著,肺腑中積下的油膩早已在這粥水中化為無形,只余一腔溫潤和舒適……
老宅拆遷了,外婆家的年味也一年年地淡了。
又是一年正月十五,我坐在窗前,捧一碗白粥,回味的絲絲甜味中,氤氳著河畔老宅的炊煙,更含著做人處事的真理,只有靜下心來才能品出。
薄霧裊裊,米香縈繞在舌尖,迷蒙中,我仿佛看見外婆捧著一碗清粥向我走來……
江蘇省蘇州外國語學(xué)校
指導(dǎo)教師:馮啟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