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 蘭

（上海海洋大學，上海，201306）

隨著中國經濟的發(fā)展和國際地位的提高，漢語的國際地位日益重要，學習漢語的外國人的數量目前已達數千萬。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漢字教學是基礎環(huán)節(jié)之一。然而，來自非漢字圈國家的學習者普遍反映，漢字的認知是漢語學習中遇到的一個主要困難。這和漢字方塊外型、多功能的復雜理據、記錄職能不確定的特點有關。[1]因此，對外漢字教學已逐漸成為制約對外漢語教學發(fā)展的瓶頸之一。

漢字的表意性質決定了漢字教學中應該遵循從感性到理性的認知規(guī)律，即引導學習者將對漢字字形的感性認識與對字義的理性認知相聯(lián)系，從而徹底超越機械記憶，最終加強記憶的深度。近年來，許多語言文字學領域的專家學者、對外漢語教學工作者就字理教學法進行了很有意義的探討，他們都從漢字構件的經濟性、可稱謂性、表義性等方面說明了利用漢字構件教學的可行性。

基于此，本文對國家漢辦發(fā)布的《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2， 905個漢字作了封閉性的統(tǒng)計分析，對它們的構件進行定量定性的研究，分析它們的使用情況。在此基礎上，提出對外漢字教學的若干建議，以期為對外漢字教學提供參考。

一、考查范圍的確定

在漫長的漢字發(fā)展演變過程中，隸變是最激烈的一次變革。從隸變開始，雖然大部分的漢字保留了構形理據，但也有少部分漢字發(fā)生了變化，比如理據重構、理據部分喪失和理據完全喪失。所以并非所有漢字都能直接分析構形理據，少數難以分析構形理據的漢字，“寧可存疑，也不要亂講”。[2]

因此，《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2， 905個漢字中的下面幾種類型被排除在本文考察的范圍之內，它們分別是：1.由于隸變而整字喪失理據，或是整字中的某個構件發(fā)生粘連、分離等現(xiàn)象，從而導致該字半記號或者完全記號。比如“更”“魚”“白”“典”等字。2.因為簡化而造成該字半記號或完全記號。比如“僅”字。3.古今構形不明。比如“兌”“爾”等字。

二、對外漢字構件數據庫建立的步驟和相關原則

為了更準確、有效地對1， 895個漢字進行定量定性研究，我們建立了對外漢字教學構件數據庫。在數據庫的建設中，我們做了如下工作：第一，標注等級。國家漢辦發(fā)布的《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共收漢字2， 905個，其中甲級字800個，乙級字804個，丙級字590個，丙級字附錄11個，丁級字670個，丁級字附錄30個。本文根據等級在數據庫中對每一個字做出標注。第二，標注獨體和合體。第三，平面結構類型的標注。把合體漢字的平面結構分為左右、左中右、上下、上中下、全包圍、上包圍、左包圍、上左包圍、上右包圍、下左包圍、下右包圍、橫向插入、豎向插入、框架、品字形等類型。要說明的是，對于理據傳承和理據重構的字，按照字理來定平面結構，比如“穎”字；對于其余的字，按照字形本身結構，第四，構件功能類型的標注。分為表形構件、表義構件、表音構件三類。要說明的是，有些構件既有表義功能又有表音功能，立足教學的角度，我們把它們歸為表音構件。而對于有些漢字中的表音構件被類推簡化的，分析時把該構件復原。比如“楊、湯、揚、場、蕩”等簡化字，它們的聲旁恢復為“昜”。第五，構件功能的具體分析。這一部分最為復雜。具體如下。

首先，對于意符（包括表形構件和表義構件）與整字的意義聯(lián)系，分為三類：直接關系、間接關系、表義度為0。具體的劃分原則：（1）成字構件在單獨成字時候的意義和它作為構件時的表義功能有直接的聯(lián)系，歸到直接關系這一類。（2）成字構件在單獨成字時候的意義和它作為構件時的表義功能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歸到間接關系這一類。這一類往往要引進相關的古代文化背景。（3）成字構件在單獨成字時候的意義和它作為構件時的表義功能沒有聯(lián)系，歸到表義度為0這一類。（4）成字構件的表義功能延續(xù)了古漢字成字時的意義，歸到直接關系這一類。（5）不成字構件的表義功能和古漢字成字時的意義沒有任何聯(lián)系，歸到表意度為0。（6）聯(lián)綿詞中的單字雖然在整個詞中只表示音節(jié)成分，但在構形上往往與一般單字沒有差別，也是據義構形，故與一般單字一樣分析。其次，對于聲符（即表音構件）與整字的讀音關系，分為四類：聲母同、韻不同、聲韻全同、聲韻全不同。要說明的是：第一，聲符及其所構成的形聲字的讀音以普通話語音為標準，依據是以《新華字典》 的讀音為準。第二，對于音的處理采取寬的標準，暫不考慮聲調。第三，一個漢字往往具有多個音義，因而在考查字理狀況（通常是字形與音義的關系）時，常常會由于具體音義而得到不盡相同的結論。所以，聲符是多音字的，采取一音一字的原則，把不同讀音的字分立字頭。其中，一個多音字的不常用讀音不予以考查。比如用作姓氏或地名時的讀音、用作古語詞和方言詞的讀音、在口語中的特殊讀音和音變造成的不同讀音等等。在判斷多音的聲符與整字的讀音關系的時候，采取趨同原則，取與整字最接近的那個讀音。據此，根據統(tǒng)計，1， 895個現(xiàn)代漢字計有2， 103個字用單位。

三、基于對外漢字構件數據庫的統(tǒng)計分析

根據前文的統(tǒng)計原則和整理研究，對外漢字構件數據庫共有1， 895個現(xiàn)代漢字字形、2， 103個字用單位。按照構形學理論，我們對于它們中的每一個漢字進行拆分。比如“膚”字，“肉”和“夫”是構成它的直接構件。經整理分析后所得直接構件共847個。

（一）各等級的漢字構件描述

獨立成字的構件共有148個，具體如下：

阿 艾 安 凹 罷 邦 崩 扁 便 賓 波 采察 昌 成 串 從 崔 存 代 旦 島 到 店 定 董度 二 伐 分 逢 伏 府 付 感 告 哥 閣 公 姑古 骨 貫 郭 果 害 旱 合 何 胡 荒 灰 回 惠吉 疾 加 家 間 建 賤 將 醬 戒 景 竟 居 聚覺 君 客 空 庫 夸 快 狂 昆 困 拉 賴 郎 里利 連 林 路 慮 芒 美 蒙 孟 迷 苗 名 明 磨末 男 尼 念 寧 蘋 遣 切 取 然 刃 任 容 柔如 三 刪 尚 審 式 是 叔 署 甩 斯 孫 炭 湯堂 田 凸 網 析 相 肖 行 匈 炎 一 約 則 宅占 張 章 掌 貞 征 知 助 壯 宗 坐

其中，在甲級字中成字的構件有60個，占總構件數的比例是40.54%，它們是：

到 安 利 加 家 覺 合 何 將 建 回 間果 客 二 空 姑 府 度 公 代 分 定 哥 從 告店 便 成 感 容 知 掌 張 章 助 占 相 堂 行湯 是 切 男 如 坐 任 然 取 蘋 里 路 名 明拉 困 快 念 連 三

有兩種相當不同的公共資源：一種是村社集體自有公共資源，另一種是由國家財政轉移而來的公共資源。相對來講，村社集體公共資源是用于集體公益事業(yè)建設的，只要符合公共利益，通過民主公開程序，程序合法，集體資源的使用就相對自由。而由國家財政注入資源的使用則要受更多上級規(guī)范的約束。

在乙級字中成字的構件有34個，占總構件數的比例是22.97%，它們是：

島 阿 景 胡 害 貫 付 灰 古 居 逢 采存 賓 察 扁 骨 迷 征 約 網 析 田 叔 竟 甩則 美 林 磨 慮 郎 醬 式

在丙級字中成字的構件有28個，占總構件數的比例是18.92%，它們是：

蒙 旦 波 串 聚 賤 庫 夸 荒 狂 旱 昆罷 寧 孟 苗 柔 末 刪 尚 孫 審 署 斯 宅 壯宗 疾

在丁級字中成字的構件有26個，占總構件數的比例是17.57%，它們是：

戒 崩 凹 邦 昌 伏 閣 伐 惠 吉 董 艾君 匈 芒 刃 遣 尼 炭 肖 凸 炎 貞 崔 郭 賴

從上面這些數據可以看出，近41%的成字構件是在甲級字中，也就是說大部分成字構件在甲級已經作為漢字出現(xiàn)過。此外，也有近23%的成字構件出現(xiàn)在乙級字中。

（二）構件的構字能力描述

所謂的構字能力是指某個構件在1， 895個等級漢字的2， 103個字用單位中的構字數量，構件的構字能力是通過構字量的多少來衡量的。例如“尸”在全部2， 103個字用單位中，共構成9個字：“尼、尿、屎、屁、尾、居、局、屋、屏”，那么“尸”的構字量是9。全部847個直接構件，構字量最多的是161個，最少的只有1個。下面，我們將構字量分為幾個等級來分析構件構字量的分布情況。

構字次數（次）100以上 51-100 11-50 5-10 2-4 1數量（個） 5 6 49 121 350 316比例（%） 0.59 0.71 5.79 14.29 41.32 37.30

從上面的結果可以看出，構件構字數量的跨度很大。構字量在100以上的構件共有11個，而構字數為1的構件數共有316個，占全部構件的37.30%。值得注意的是，這11個構件共構成了1075個字，占整個等級漢字的51.09%。

（三）漢字的結構類型

在借鑒前人對于漢字平面結構的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結合1， 895個漢字的實際情況，我們歸納出了以下數種平面結構：獨體、左右、左中右、上下、上中下、全包圍、上包圍、左包圍、上左包圍、上右包圍、下左包圍、下右包圍、橫向插入、豎向插入、框架、品字形等16種類型。

按照上述16種類型，我們對四個等級的漢字，分別進行了平面結構的考查和統(tǒng)計，結果如下：

數量（個）漢字等級全部 甲級 乙級 丙級 丁級平面結構類型獨體 12 4 2 3 3橫向插入 5 1 0 3 1框架 2 1 0 0 1品字 13 2 6 3 2全包圍 9 5 4 0 0上包圍 18 6 4 3 5上下 393 80 97 108 108上右包圍 16 0 2 6 8上中下 2 0 1 1 0上左包圍 81 15 19 18 29豎向插入 7 1 0 3 3下右包圍 2 0 2 0 0下左包圍 62 15 29 11 7左包圍 1 0 0 0 1左右 1， 480 349 417 332 382左中右 1 0 0 0 1

上表的數據顯示，左右結構在全部等級漢字中占大多數，其次是上下結構，其他結構的比例相對較少。

（四）構件的構字功能描述

根據統(tǒng)計，各功能構件在各個等級中的分布數量和比例如下表所示。

表意構件比例（%）總數 2318 100 總數 1898 100總數 7 100甲 559 24.1甲398 21.0甲 3 42.86乙 642 27.7乙527 27.8乙 1 14.29丙 521 22.5丙452 23.8丙 2 28.57丁 577 24.9丁504 26.6丁 1 14.29丙附數量（個）比例（%）表音構件數量（個）比例（%）標示構件數量（個）錄6 0.3丙附錄6 0.3丙附錄0 0丁附錄13 0.6丁附錄11 0.6丁附錄0 0

由上表可知，表意構件和表音構件在各個等級中的數量分布較為均衡，標示構件在甲級字中的分布比例相對較大。比如表意構件和表音構件在甲級、乙級、丙級和丁級字中所占的比例均為百分之二十多。但標示構件則不一樣，標示構件在甲級中有3個，占所有標示構件的42.86%；乙級1個，占所有標示構件的14.29%；丙級2個，占所有標示構件的28.57%；丁級1個，占所有標示構件的14.29%。

此外，表意構件按照表意度的類別計算出了各類的數量和比例，直接關系的構件1， 873個，占所有表意構件的80.8%；間接關系的構件176個，占所有表意構件的7.6%；表意度為0的構件268個，占所有表意構件的11.6%。表音構件按照表音度的類別計算出了各類的數量和比例，聲母同的構件150個，占所有表音構件的7.9%；韻母同的構件521個，占所有表音構件的27.4%；聲韻全同的構件953個，占所有表音構件的50.2%；聲韻全不同的構件274個，占所有表意構件的14.4%。標示構件中則全部為直接關系。從比例上看，表意構件中的直接關系占有80.8%，加上標示構件中則全部為直接關系，這說明現(xiàn)代漢字構件的表意功能總體較強。表音構件中聲韻全同的占50.2%，說明現(xiàn)代漢字構件的表音功能也有一定的程度。具體統(tǒng)計數據如下表所示：

比例（%）總數 2318 100 總數 1898 100總數 7 100直接表意構件數量（個）比例（%）表音構件數量（個）比例（%）標示構件數量（個）關系1873 80.8聲母同150 7.9直接關系 7 100間接關系176 7.6韻母同521 27.4表意度為0 268 11.6聲韻全同 953 50.2聲韻全不同274 14.4

四、對外漢字教學策略

根據上述統(tǒng)計分析表現(xiàn)出來的特點，我們認為在漢字教學中應該考慮如下教學方法。

第一，抓住主體，引導學生找到學習與記憶漢字的有效方法。上述調查顯示，部分構件在整個文字系統(tǒng)中出現(xiàn)比例高，覆蓋率大。從功能上看，部分表意構件和表音構件構字能力強，且與整字之間的意義、讀音聯(lián)系都很緊密。如果在教學的初期， 充分利用這部分構件的優(yōu)勢，以點帶面，就可以幫助學生快速學習漢字。

第二，在教學的不同階段，對不同的漢字，所采取的漢字教學方法也應有所不同。如前統(tǒng)計表明，甲乙丙丁4級字的構件狀況并不完全相同，從甲級到丁級呈或遞增、或遞減的發(fā)展，并不是很規(guī)整。對于處于初級階段的學習者，選擇由構字能力強且表意、表義度高的構件構成的漢字來學習。隨著漢字掌握數量的增多，可以引入其他的非規(guī)則性漢字，以全面、深入地認識漢字規(guī)律。

第三，重視漢字的特殊現(xiàn)象，設計合理的教學方法，切忌將漢字簡單化。如前所述，學術界對于部分漢字的構形存在歧說，而表意構件用來表意、表音構件用來表音又存在很多的例外。因此，對于關于學術界有爭端的字形，我們不必急于強求統(tǒng)一，也應避免無休止的爭論。

第四，形近字是對外漢字教學中的難點之一。教師在教授這些形似字的時候，可以解釋該字的造字意圖，植入漢字文化的信息，使學生更深刻地理解漢字構形。因為，漢字作為漢民族思維和交際的書面語言符號系統(tǒng)，包羅了社會文化的方方面面，映射了社會文化的每一個細節(jié)，展示了社會文化的多維層面。[3]留學生以成年人居多，對事物的理解能力較強，因此，適當引入漢字文化信息，結合漢字演變過程講解漢字的構形理據，有利于增強學生的興趣和理解力。教師要明晰字理，可引用小篆字體，通過講述“畫鳥為何不點睛”等文化故事等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