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她的少年走過深巷

2020-08-06 08:42水生煙
南風(fēng) 2020年4期

文/水生煙

圖/阿鄧晨明

姜芽心底豁然明朗,那些被他反復(fù)呢喃過的所有稱呼,都是藏滿愛意的糖,當(dāng)她真正聽懂時,它們就會一齊化在她的心尖上,馥郁而甜美。

1

姜芽在圖書館的書架前被表白了,對方是高她一屆的學(xué)長沈南方。姜芽正踮著腳去夠書架上層的一本厚書,轉(zhuǎn)過身時嚇了一跳,沈南方的一條胳膊撐在書架上,把她禁錮在那里。姜芽的后背貼著書架,凸出的書脊硌得后背生疼。

沈南方還念了幾句話:我喜歡三月的風(fēng),四月的雨,不落的太陽和最好的你。

姜芽扭頭看了看窗外的陰云密布,心里只想跑。她說:“對不起!”

對方握住她的胳膊時,有人從書架的另一邊現(xiàn)身,揚(yáng)聲問道:“干嘛呢?”

姜芽心里剛?cè)杠S了一下,又猛地下沉——男生名叫大樂,是許越的好朋友,這下慘了。

她再坐下看書時,怎么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大樂坐在她的斜前方,一直在按手機(jī),保不齊正在向許越告狀。她想象著許越會有的表現(xiàn),心里默默抽著涼氣。然而,她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故事的走向和結(jié)局。她的眼前靜悄悄的,手機(jī)也靜悄悄的,是大樂沒有告狀,還是許越真的不理她了?

姜芽和許越的矛盾發(fā)生在兩天前。人間四月,楊柳新綠,他們?nèi)ル娪霸旱耐局?,剛好?jīng)過一個公園,姜芽看著伸出墻頭的綠樹新枝,便拉著許越進(jìn)去了。

在一棵杏花樹下拍照時,許越再次將姜芽拍成了小短腿。面對這位拍照困難戶,姜芽有些無話可說,嘆了口氣繼續(xù)指揮:“那就別拍腿了,來,上半身!”

于是鏡頭里出現(xiàn)了姜芽腰部以上、鼻梁以下的倩影。他就是故意的!姜芽惱了:“許越你神經(jīng)病?。 ?/p>

許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笑得風(fēng)清月朗:“好啦好啦!再給你拍一張,快過去站好?!?/p>

得嘞!連拍,五六張小短腿照片新鮮出爐,樂觀估算真人腿長也就只有三十公分。

她無力吐槽。這時,一對情侶走過來,請求幫忙在杏花樹下拍一張合照。

姜芽剛準(zhǔn)備接過女孩的手機(jī),離得比較近的許越已經(jīng)先她一步接了過去。然后她眼見許越退后幾步,蹲下身,修長的手指連續(xù)按動幾下之后,將手機(jī)還給了那對戀人。姜芽彎起了嘴角,抱著手臂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勢,女孩臉上卻沒有出現(xiàn)預(yù)想中的神情。女孩開心得跳腳,連連致謝之后,連圖也沒修,就嚷嚷著要發(fā)朋友圈。姜芽驚訝不已,現(xiàn)在的姑娘都這么敢于黑自己嗎?她忍不住湊近去看,只見照片上的兩個人頭碰頭站在一起,胸部以下全是腿,背景里花影婆娑,與許越給自己拍的照片完全兩個畫風(fēng)。

姜芽幽怨地抬眼,撞上許越的視線,他居然揚(yáng)眉一笑。女孩詢問要不要幫忙給姜芽他們也拍一張合影時,許越躍躍地遞過了手機(jī),姜芽卻黑著臉跳出了三米遠(yuǎn)。

“為什么不和我拍照?”那對戀人走遠(yuǎn)之后,許越問道。

“腿短,不配!”姜芽氣哼哼地說。

“那倒是?!蹦橙司尤恍α?,腦洞大開到兩眼放光,他側(cè)過頭對準(zhǔn)了姜芽的耳朵,“小短腿 兒,咱倆要是想拍出人家那種頭碰頭的照片,我得舉著你吧?”

真的,姜芽覺得此刻的許越只有三歲,不能更多了。她忿忿地抬腳,踩在他的腳背上。許三歲驚而跳腳:“干嘛呀,我這是雙新鞋!”

她覺得自己快氣死了,一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我腿再長能有你長嗎?你一米九!”

一百六十七公分的姜芽欲哭無淚地仰頭瞪著許越,沒想到他會低下頭來,輕吻了她的眉心:“別生氣了,以后拍人家那種頭碰頭的照片時,我舉著你就好了?!?/p>

姜芽倏地紅了臉,剛想破涕為笑,哪知他又來了一句:“那你可別吃太胖?。 ?/p>

“你滾!”

2

姜芽還坐在圖書館里看書,雖然半天沒翻過一頁。她覺得大樂如果向許越告狀的話,那么許越一定會追過來沖她吹胡子瞪眼,然而他沒有來。

時間過得好慢。她聽見周圍各種細(xì)碎的聲響,甚至窗外的風(fēng)聲、鳥兒掠過樹梢的聲音。明明身邊很多人,明明世界很熱鬧,可是心里突然好寂寥。許越一直一直沒有來。

晚飯后,姜芽才從室友口中聽說了許越的“壯舉”。據(jù)說他踢開了沈南方的寢室門,喊了一嗓子:“沈南方你給我滾出來!”

姜芽剛聽到這兒,就紅了眼圈。這個傻子,他是不是以為脫離了他爸當(dāng)教導(dǎo)主任、他媽當(dāng)金牌班主任的那所高中,就能放飛自我了?他都忘了高二那年夏天他被堵在巷子里,被拳打腳踢還撕碎了課本的事兒了嗎?

姜芽跳下床趿拉上鞋,便慌里慌張地沖下樓去。

她沒想到才出大門便撞上了一個人,她的腦袋還與他的胸膛親密接觸了一下。那人瘦瘦的,穿著件白襯衫。姜芽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他是誰。

“你怎么來了?”她頭也不抬地問。

“你說我怎么來了?”許越哼了一聲:“我的腦袋上快長出一片青青草原了吧?”

天黑了,路燈的光照在他的襯衫上,泛著柔和的白,姜芽小聲問:“你又不會打架,去找人家干嘛?”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痹S越說:“他干嘛總出現(xiàn)在你身邊周圍?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嗎?是不是瞎?”

姜芽抬起眼睛,說:“我覺得我也瞎,不然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然后,姜芽的雙腳就離地了。

許越握著她的雙肩將她提了起來,與他目光平視,他說:“在這兒呢,你好好看看?!?/p>

他原本帶了氣惱的神情,在與她對視三秒后變作了風(fēng)清云霽,他眼波清亮,笑出了皓白牙齒。姜芽覺得胸腔里剎時浪潮涌動,忍不住笑了,又咧開嘴巴哭了:“可是你從來都沒說過喜歡我……”

許越表現(xiàn)出了滿臉無辜:“這還用說嗎?我還喜歡我自己呢,我天天掛嘴邊?”

似乎無力反駁,姜芽憋了半天,紅著臉踢了踢他的膝蓋,“你放我下來!”

“讓你呼吸一下高處的空氣?!彼χf。

“我恐高!”

許越笑起來,把姜芽放在了地上。她皺著眉頭去揉被他捏痛的肩膀,而他卻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輕聲說:“小豆芽,你是不是傻……”

“不許叫我小豆芽!”

“小短腿兒?”

姜芽站在原地鼓了半天嘴巴,卻被許越溫柔地攬住了肩膀,他說:“氣得我晚飯都沒吃,本來想找你吵架的,可是一見到你啊,就生不起氣來了?!?/p>

這就算和好了嗎?和好吧!姜芽在心里輕聲說著,伸手握住了許越的衣角。

后來,姜芽從朋友們的講述中拼湊出了當(dāng)時的事情原貌。許越站在門口,喊著讓沈南方“滾出去”時,沈南方找眼鏡,許越不耐煩地說:“動作那么慢,你是不是怕了?騷擾人家女朋友時,怎么不怕?”

沈南方走出去,問許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那么野蠻行不行?公平競爭?”

許越看了沈南方一眼,說:“你還是別浪費感情了,姜芽是我的女朋友,你要是非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精力,那我就只能在你這兒浪費體力了。以前姜芽為我打過架,現(xiàn)在為了她,我也可以試試?!?/p>

“姜芽,她還打過架?”沈南方的思緒被許越帶跑了。他眼里的姜芽嬌俏溫柔,熟讀詩詞、博覽群書,怎么看都不像是會打架的樣子。

“是的。”許越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最溫柔、最可愛的女孩?!?/p>

許越?jīng)]想到,自己挑架沒成,卻在情敵面前回憶了一下往昔。他更沒想到自己在門口喊的那一嗓子會在口口相傳中圈粉無數(shù)。女生們再提起許越,都說男友力爆表。他和姜芽再次并排走在校園的甬路上時,常會接收到女孩子們艷羨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許越很得意:“你要好好珍惜我?!?/p>

姜芽白了他一眼:“男友力?在哪兒?沒看出來!”

那天剛下過雨,地面低洼處有一片積水,反射著乍晴的藍(lán)天白云,燦爛而明朗,許越不說話,忽然長臂一攬抱起她,大步走過水洼,將她放在了干凈的紅磚地上。

姜芽無力吐槽,她蹲在一棵桃樹下,把臉埋在膝頭,說什么也不肯和他一起走了。風(fēng)一過,下了一陣花瓣雨。許越抬頭看了看樹上的桃花,笑得滿眼明亮,他晃了晃樹枝,洋洋灑灑的花瓣落了一地。

“我再用花瓣給你拼個粉紅色的小心心?”許越蹲下身,對視上她的眼睛,笑瞇瞇地問。

姜芽瞬間破功,笑容明媚溫柔,許越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說:“小姜芽,你傻不傻?”

3

五一假期第二天,許越打電話給姜芽,“來我家吃飯吧?我爸媽想見你。”

“不去,我害怕?!苯啃那楫悩?,卻說:“有一種被叫到辦公室談話的感覺?!?/p>

許越笑了,小聲說:“我知道你害怕我爸,可是我都說了我有女朋友了啊,她叫姜芽?!?/p>

姜芽承認(rèn)自己矯情,可是他真的沒有表白過啊,讓她總覺得在兩人相處的過程里缺了點兒什么,為此她決定再循循善誘一次:“許越,我答應(yīng)做你女朋友了嗎?拜托你思考一下再說話好嗎?”

然而許越太不上道了,他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慢羊羊一思考,頭上就長草,我再思考下去,估計就得頭頂綠葉招搖,孤獨終老了。”

姜芽放棄了循循善誘,無力地說:“不錯,還挺押韻。”

不止姜芽,他們那所重點高中里的孩子,誰不害怕主抓校風(fēng)校紀(jì)的老許?他的身高和許越相仿,但更健碩,冷著臉垂著眼睛看向垂頭喪氣的犯錯學(xué)生時,像是蒼天俯視眾生,一覽無余。他不是電影里演的那種看似被敬畏,實則被捉弄、戲謔的教導(dǎo)主任,重點高中之所以成為重點高中,當(dāng)然是有原因的。

許媽媽是同校的金牌班主任,帶出來的考生創(chuàng)造過無數(shù)輝煌成績。他們夫妻倆一向?qū)W(xué)生當(dāng)作親生孩子,只有親生的許越像是撿來的。

許越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飯、洗衣、將運動鞋刷洗干凈。他第一次做飯時差點兒把房子點了,嚇得嗷嗷哭,他那個嚴(yán)肅冷靜的爹,既沒罵他也沒安慰他,為此他翻遍了家里的證件,試圖找出被收養(yǎng)的證據(jù)。最后他找到的是一張出生證明——他是爸媽親生的,板上釘釘、毋庸置疑。

幾年后,十七歲的許越坐在夏天夜晚的巷子里,對同樣十七歲的姜芽說起這些時,姜芽正因為手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我要怎么做,你才會覺得好一點?”少年低聲問。

他們并肩坐在地上,背靠著破爛不堪的石墻,姜芽的聲音顫顫的,她說:“許越,如果有下次,你要記得還手?。〔荒茏屗麄冇X得你好欺負(fù)?!?/p>

許越沉默許久,才低聲說:“我以為只要我不還手,他們就會住手,我不是害怕他們,我是擔(dān)心被老許知道了,他會很為難?!?/p>

是許主任前兩天處理過的一個斗毆事件,兩個男生都被叫了家長,嚴(yán)厲批評后,被記了處分。沒想到這兩人會合起伙來挑釁許越,他們就是想看看,如果打架事件落在老許的兒子身上時,他會怎么辦。

可是許越?jīng)]還手。

身高一米九的許越抱頭蹲在地上,任憑他們?nèi)蚰_踢,直到姜芽舉著拆遷留下的木板沖過來,砸在一個男生的后背上,她顫抖卻脆亮的聲音回蕩在巷子上空:“你們給我滾!”

許越轉(zhuǎn)過臉,就著月光,看見高舉著破木板的姜芽,她說:“再不滾我就報警了!”

兩個男生臨走時拽走了許越的書包,撕破了他的書本,將紙張零零碎碎地扔在巷子里。

姜芽扔掉木板時,才發(fā)現(xiàn)手掌被殘留的鐵釘劃開,鮮血流到了手腕上。她顧不得手上錐心的痛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過一會兒,卻又不放心地欠起身,將那塊破木板拿到了身邊,她啞著嗓子說:“我看見他們把你拉進(jìn)了巷子里……我沒帶手機(jī),只能自己跟上來……”

許越脫掉了襯在校服外套里邊的白襯衫,垂著眉眼替她纏好了流血的手掌,低聲說:“我們?nèi)メt(yī)院,這個傷口得打針?!?/p>

“等一會兒,”姜芽說:“我腿軟得站不起來了……”

4

那時候的姜芽和許越,自然沒有男女朋友這層關(guān)系。他們是標(biāo)準(zhǔn)的優(yōu)等生,先是常在各種頒獎、活動中遇見,慢慢熟悉后,就有奇異的情愫暗流一般涌動在兩人中間,不是不察,只是被一再鎮(zhèn)壓。姜芽震驚于許越解數(shù)學(xué)題時的專注神速,有一段時間,她搜羅難題,以難倒他為樂。許越會將自己的作文拿給她看,姜芽最常寫的評語是:“少說廢話,說重點!”

有一次,他們在上學(xué)路上遇見,快走到校門口時,看見許主任和值周的老師站在那兒,旁邊已經(jīng)站了一排學(xué)生。姜芽看了一眼許越的校服胸口,他沒戴校牌。姜芽飛快地解下了自己的校牌,塞進(jìn)他手里,然后徑自向校門口跑了過去,再然后就進(jìn)入了罰站隊伍。

許越握著那張塑料硬片,把手掌硌得生疼。他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許主任看見他,向他走過來。許越抬起手,將校牌戴在胸前,低著頭慢慢地走進(jìn)了校門。

早自習(xí)二十分鐘后,坐在窗邊的許越看到罰站的隊伍解散了。姜芽走在他們中間,早晨的太陽在她的頭發(fā)上暈染出柔光。

再后來,就發(fā)生了巷子里的打架事件。

姜芽做好了因為打架被處分的心理準(zhǔn)備。醫(yī)院里,醫(yī)生為她清洗傷口里的鐵銹和木屑,疼得她淚流滿面。她說:“許越,你要是不肯和我統(tǒng)一口徑,我就白疼了?!?/p>

姜芽充分發(fā)揮了想象力,她告訴許越,如果打架事情鬧大,就說是那兩個男生想要欺負(fù)她,而許越是路過時聽見喊聲過來見義勇為的。

許越不同意,這不是忘戴校牌被罰站的小事。直到走到姜芽家樓下,女孩仰起頭看著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許越,她用纏著繃帶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粗糙的質(zhì)感讓許越心里一軟。她說:“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們倆就慘了?!?/p>

“我說不行就不行,這次聽我的?!彼f:“明天你別去上課了,我給你請假,下午我會來給你補(bǔ)課?!?/p>

“就這么定了?!彼f著,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說:“胡擼胡擼毛,不害怕了,小姜芽。我保證,如果以后他們再惹我,我就打回去?!?/p>

姜芽點點頭,忽然就哭了,“以后我們每天放學(xué)一起走?!?/p>

“好?!彼f:“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覺得沒有比你更好的男生了……”

5

大概那兩位男生覺得折騰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許越和姜芽自然也不愿多提,打架事件于是不了了之。帶給許越的變化是相較于從前,他變得大膽許多,自習(xí)課也敢進(jìn)入隔壁班教室,擠走姜芽的同桌,非要姜芽欣賞一下他對一道題的三種解法。

不是沒有人質(zhì)疑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某一天他們正頭挨著頭爭論一道題,連姜芽的班主任站在旁邊也沒有發(fā)現(xiàn),班主任剛巧是數(shù)學(xué)老師,走神地聽著他的講解居然忘記了站在這里的初衷,他問許越:“剛才那個步驟,你再說一遍?”

姜芽嚇得白了臉。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姜芽吞吐了半天,終于低聲說:“要不,我們以后還是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她看了看他的臉色,補(bǔ)充:“拉開那么一點兒就行……”

“為什么?”他明知故問,仗著身高優(yōu)勢居高臨下地沖著她瞪眼:“我們倆怎么了?”

“沒怎么。”姜芽含糊地說。

“沒怎么你怕什么?”

于是這個問題的討論就此結(jié)束。是沒怎么。就因為“沒怎么”的慣性,導(dǎo)致兩個人上大學(xué)都一年了,還處在“沒怎么”的狀態(tài)里出不來。

因此,面對許越父母的邀請,姜芽有些犯難。然而,許越的電話再打進(jìn)來時,他已經(jīng)站在她家門口了。

路上,許越告訴姜芽,老許最近迷上了圍棋,棋藝還不咋地,等會兒吃完飯,讓她陪著玩一局,就正常發(fā)揮就行,不用讓著他。

“我不敢?!苯棵虼娇粗S越,“你爸啥時候退休?將來我孩子會不會又落在他手里?”

許越笑成了傻子,他說:“老許啥時候退休我不知道,不過你孩子百分之百落在他手里,沒跑!”

他說著,像是生怕姜芽聽不懂,還扭過頭來扮了個鬼臉,讓她瞬間紅了臉。

姜芽和許家爸媽很熟,她沒想到他們迎出來時,許越會很正式地介紹著:“爸、媽,這是姜芽?!?/p>

許主任身上的熊仔圍裙,不但有效中和了他的硬冷氣質(zhì),還有點兒反差萌,讓姜芽忍不住笑了。

飯桌上的氣氛很好,好到許媽媽給姜芽夾著菜,忽然說:“能讓我看看你的手掌嗎?”

姜芽怔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她的用意,但還是聽話地伸出手去。

她的掌心里有一道鐵釘留下的疤痕,許媽媽用手指撫摸著那道疤,紅了眼圈,她說:“許越,以后你要是敢欺負(fù)姜芽的話,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許越手里的筷子差點兒掉在地上,“你們,什么都知道?”

“差不多全校都知道,我們怎么會不知道?”

“那你們不管我?”許越手里的筷子終究還是掉在了地上,“你們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不管我?”

“你們兩個傻孩子一個勁兒地硬扛,不就是害怕我們知道了會為難嗎?”許爸爸心情很好,語氣輕松地說:“再說我也沒有不管你,后來每天下了晚自習(xí)我都跟在你和姜芽后面,你去姜奶奶家里吃飽喝足出來,我躲在樓下拐角的陰影里等你,冬天凍成狗,夏天還得喂蚊子……”

是的,那時候許越常常去姜芽奶奶家里,和姜芽一起吃完奶奶做的夜餐之后才回家。姜芽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她的爸媽當(dāng)時正在國外研學(xué)。

想到當(dāng)時許爸每天都走在自己和許越身后,姜芽恨不能把整張臉都埋進(jìn)飯碗里。許越還想說什么,姜芽忍不住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輕聲說:“好啦!別說了,你是親生的小孩!”

她臉頰緋紅,目光晶潤得像是剛從森林迷失人間的小鹿。許越一下子泄了氣,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她的頭發(fā),“真可愛!”他說:“你到底是個什么屬性?有時候我覺得你可能是只小兔子,有時候又很像一只小刺猬……”

姜芽埋頭對付著碗里的米粒,恨不能變身鴕鳥。冷不防地,許越將一塊排骨夾進(jìn)了她的碗里。

姜芽抬起頭,“你的筷子剛才掉地上了,洗過沒有?”

許越眨眨眼:“我不會換一雙嗎?”

6

許越?jīng)]想到,假期結(jié)束后回到學(xué)校的姜芽,對他的態(tài)度忽然發(fā)生了巨變。先是以忙為由,大半個月拒絕與他見面,直到六月將近,兩個人才終于約了一起看電影。

昏暗的電影院里,許越輕聲問:“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讓你生氣了?”

“噓!”姜芽惜字如金。

隔一會兒,許越又忍不住開口,聲音溫軟得不像話,叫她:“小姜芽……”

姜芽驀地想起兩年前的巷子里,他輕聲問她:“我要怎么做,你才會覺得好一點?”

她忍不住轉(zhuǎn)過臉,屏幕的光映亮了整個影院,他的眼睛耀如星辰,仍是當(dāng)初少年。他很優(yōu)秀,成績好,長得好,參加籃球比賽、辯論賽,加上那場關(guān)于男友力的未遂打架,許多女生對他傾心不已。只是再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了解他私下里的別扭和軟萌。姜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輕聲說:“乖,看電影啦!”

他一下子就安靜了,卻抓過了她的手,一直一直地攥在掌心里。

走出電影院,是下午兩點,夏天的太陽直射過來,姜芽一時適應(yīng)不了強(qiáng)烈光線,就皺起眉頭閉了閉眼睛,然后她的臉就落進(jìn)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臟砰砰跳,他的手扶著她的后腦勺,他說:“等會兒就好了?!?/p>

姜芽沒出息地哭了,她含混地說:“許越,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好嗎?現(xiàn)在的你才是最好的你,放下過去吧,去擁抱未來?!?/p>

她沒有給他開口的機(jī)會,一股腦兒地說了下去,因為如果他開口,她很可能會控制不了自己,會改變心意,她說:“我們分手吧。雖然你從來也沒說過喜歡我,我也從來沒說過要做你的女朋友。我想了很久,你和我在一起,大概只是習(xí)慣,還有你對我的感激。不用這樣的,許越,我不用你以身相許。雖然我喜歡你,一見到你就覺得自己有心臟病,心跳爆表、心律不齊,不過這種感覺可能也會在別人身上發(fā)生,畢竟我們都沒試過和別人在一起?!?/p>

最后這句話大概激怒了許越,他陰著臉,問:“你把最后那句話再說一遍?”

姜芽鼓起了勇氣,她看著他的眼睛,低聲卻倔強(qiáng)地說:“我想試試和別人在一起?!?/p>

許越瞪著姜芽,胸腔劇烈起伏著,卻仍舊沒能說出什么話來,最后只是抱住她,將她的腦袋按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7

許越?jīng)]有再來找姜芽,然而他的朋友大樂卻高頻率地出現(xiàn)在她身邊。幾天后,姜芽有些沉不住氣了。

餐廳里,她買了兩份飯,將其中一份遞給排在后面的大樂,她說:“咱倆聊聊?”

大樂很坦誠:“許越說你不愿意見他,讓我照顧著點兒?!?/p>

“他神經(jīng)病啊!”姜芽嚷了一句,心里卻又酸又軟。

“你都知道他神經(jīng)病,還和他計較什么?”大樂說:“男孩子第一次談戀愛,都矯情得很,越是喜歡對方,就越是矯情。作為一名偶爾營業(yè)的情感老中醫(yī),我給你們分析下?”

姜芽笑了笑,盡量語氣輕松地說:“我就是希望他能成為更好的小青年兒。和我在一起,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過去?!?/p>

姜芽的聲音越說越小:“而且,我覺得他其實也沒那么喜歡我?!?/p>

大樂告訴姜芽,昨天有個姑娘去找許越,表白的話還沒等說透,他居然黑著臉野蠻粗暴地說:“別說了,我不喜歡你。”

許越的硬冷黑臉,姜芽不太意外,畢竟他有個常年在外人面前擺冷臉的爹。至于圍著熊仔圍裙的模樣,除了許越和他媽,估計也沒幾個人見過。

姜芽前后聯(lián)想了一下,問:“那女孩,是籃球?qū)氊愢嶉獑???/p>

大樂有點詫異,“你怎么知道?”

半個多月前,鄭楠楠來找過姜芽,鄭楠楠因為認(rèn)得姜芽他們的一位高中同學(xué),因此知道了一些往事。身材凹凸有致的高個子女生站在姜芽面前說了很多話,中心思想是許越和姜芽在一起,很可能是因為感激與愧疚。

聯(lián)想到許越從沒說過喜歡,卻總喜歡攥著她的手,用指腹摩挲她掌心里褪不掉的傷疤,姜芽覺得鄭楠楠說得不無道理。

姜芽知道大樂一定會將這些話轉(zhuǎn)達(dá)給許越,不過這沒關(guān)系,她想,她就是希望許越能夠先看清自己的心,再去感受其他。否則,摻雜了其他多余情感的愛情,再好她也不想要。

周末,姜芽和室友去鄰市短途游,室友極會拍照修圖,把姜芽拍得又瘦又美,兩條大長腿,可是姜芽劃拉著那些照片時,覺得一點兒都不開心。她開始想念許越,想念到需要小心翼翼忍受著心里的酸痛,因為只要一個念頭,就沖動得想要向他所在的方向飛跑過去。

又一個周末,是臺風(fēng)過境的天氣,姜芽一個人上街購買生活用品。她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出來,想要推門時,有人自身后伸過胳膊,先一步將玻璃門推開,并接過了她手里的東西。

姜芽目光平視,看見他 白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木質(zhì)的,印著不規(guī)則花紋。

是許越。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許越一只手拎著購物袋,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說:“小豆芽,你試過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了嗎?我給過你一次機(jī)會了,以后不會再給?!?/p>

他說:“大樂說,女孩子第一次談戀愛,都矯情得很。越是喜歡對方,就越是矯情,所以沒關(guān)系,以后你再怎么矯情,我也不會走了?!?/p>

這話怎么這么熟悉?姜芽想,大樂這個偶爾營業(yè)的情感老中醫(yī)還真是實至名歸。

她抿著唇不說話,心早軟成了一團(tuán)泥巴。

風(fēng)很大,許越聽見頭頂?shù)漠愴懀ь^時,只見樓上店鋪的廣告牌正試圖掙脫最后一個焊點,許越將姜芽攬在懷里,大步竄了出去,牌匾擦著他的后背砸落在地。

他高大的身體將姜芽罩在胸前,她反應(yīng)過來,驚恐地叫他:“許越,你沒事吧?”

許越不說話,保持了俯身的姿勢,將臉頰埋在她的肩膀上。好一會兒,才撐不住地笑了:“小豆芽,你的少年長大了,以后換我保護(hù)你,好不好?”

姜芽扁了扁嘴巴,“你居然還敢叫我小豆芽!”

“小短腿兒?”許越回頭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牌匾,搭著姜芽的肩膀繼續(xù)向前走,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那叫你什么?小鹿?小兔子?還是小刺猬、小獅子?小姜芽,你兇起來的樣子啊,可真像一頭小獅子……”

他的聲音含著笑意,低沉卻溫軟。姜芽心底豁然明朗,那些被他反復(fù)呢喃過的所有稱呼,都是藏滿愛意的糖,當(dāng)她真正聽懂時,它們就會一齊化在她的心尖上,馥郁而甜美。

他說:“我不是不會拍大長腿的照片,我就是怕你太好看,會被別人拐走了,我知道你好看就行了嘛……”

姜芽心里甜絲絲、熱烘烘,忍不住繞過手臂攬住了他的腰。第一次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她的手剛放在他的腰間,他就像被按下了靜音鍵。姜芽翹起了唇角,悄悄抬眼,便撞上一道下斜的視線,藏著夏陽一般的燦爛與熱烈。

回程的公交車搖晃得姜芽就快睡著,陽光直直地照進(jìn)車窗,她把腦袋靠在許越的肩膀上。他伸出手,替她擋住了那道刺眼光線。公交車走走停停,不知道是不是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許越輕聲說:“怎么會不喜歡你呢?在打架那夜之前,我就喜歡你呀!藏得太久,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才好……我以為我們心照不宣,我以為言語太輕,我以為我的心思你都懂……小姜芽,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情話,就是以后請你做我孩子的媽媽……”

姜芽又氣又笑,又羞又惱,終于忍不住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廢話真多,說重點!”

“我喜歡你!”他說:“姜芽,我非常非常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