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山
現(xiàn)代詮釋學存在著方法論詮釋學和本體論詮釋學之分。方法論詮釋學的目的是“建立一種關于理解的‘科學’,以指導人們如何理解文本”(1)潘德榮、孫義文:《詮釋學的經(jīng)典與經(jīng)典詮釋學——華東師范大學終身教授潘德榮先生訪談》,《甘肅社會科學》2012年第2期。;而本體論詮釋學“強調詮釋學的本體論地位,將詮釋學規(guī)定為關于理解和對所理解東西進行正確解釋的哲學,意在探究人類一切理解活動得以可能的基本條件,揭示人類經(jīng)驗(真理)借以顯現(xiàn)自身的經(jīng)驗方式”(2)傅永軍:《從哲學詮釋學到批判詮釋學》,《世界哲學》2013年第5期。??梢姡瓣P于理解的技術”與“對于‘理解’的本體論闡釋”是對上述兩種詮釋學的簡潔概括。釋經(jīng)學是現(xiàn)代詮釋學的理論來源,釋經(jīng)過程中要積極尋求圣靈的引導,圣靈是與作者、文本、讀者并列的一方,這是一些釋經(jīng)學家的核心堅持,他們的釋經(jīng)實踐向人們展示了一種頗有洞見的“四方模式”。盡管現(xiàn)代詮釋學是在“揚棄”釋經(jīng)學的前提下發(fā)展起來的,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經(jīng)常性地反過去從釋經(jīng)學中汲取智慧以豐富現(xiàn)代詮釋學的理論與實踐是個頗有前景的努力方向。本文沿著這個方向,嘗試說明:在方法論詮釋學的層次上,“四方模式”這個釋經(jīng)學的“常識”也完全適用于現(xiàn)代詮釋學,“四方模式”促使我們轉向“聆聽與修正”的詮釋態(tài)度。
“圣經(jīng)是神圣之書抑或世俗之書?”這個問題是釋經(jīng)學中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具體地說,如果堅持圣經(jīng)是神圣之書,在釋經(jīng)過程中就會接受“信仰先于理解”的原則,承認圣經(jīng)的權威性、自洽性,贊同以經(jīng)解經(jīng)、對圣經(jīng)的詮釋要與信仰一致等“正統(tǒng)”立場;如果認為圣經(jīng)是世俗之書,在釋經(jīng)過程中就會接受“去神話化”的原則,假定圣經(jīng)存在著諸多瑕疵,嘗試用各種“批評理論”揭示之、改正之。近代以來的圣經(jīng)詮釋實踐在上述兩種思潮的共同推動下成績斐然:一方面,一些神學家基于其信仰背景撰寫了大量釋經(jīng)著作,如《丁道爾舊約新約圣經(jīng)注釋》《釋經(jīng)者圣經(jīng)注釋》《舊約新約新國際注釋》等叢書;另一方面,圣經(jīng)批評者們“擦亮了人們的眼睛,使人們分清理性的正確使用和錯誤使用,避開他們錯誤的途徑,進行新的理性探索”(3)趙敦華:《圣經(jīng)歷史哲學》(修訂版),南京:江蘇人民出版,2016年,“導言”,第12頁。。盡管在推動圣經(jīng)詮釋的客觀效果上,這兩種思潮是同盟軍,但在出發(fā)點和具體研究方法上雙方是不折不扣的對頭。我們認為,釋經(jīng)過程中的“三方模式”與“四方模式”就是雙方諸多沖突的核心。
施萊爾馬赫之后不少詮釋學家們似乎都對“三方模式”情有獨鐘。如,狄爾泰在“特殊的個人”(讀者)、“他人”(作者)、“殘留于著作中的人類此在”(文本)這三者的維度中來說明“理解”和“詮釋學”概念:“理解建立在一種特殊的個人的創(chuàng)造性之上,在對他人和過去的模仿和重新體驗中這一點表現(xiàn)得多么清楚!但是,因為作為歷史科學的基礎,理解是一個重要的和持續(xù)的任務,所以,個人的創(chuàng)造性就變成了一種與歷史意識共同發(fā)展的技術……闡釋就在于對殘留于著作中的人類此在的解釋。這種藝術是語文學的基礎,而關于這一藝術的科學就是詮釋學?!?5)狄爾泰:《對他人及其生命表現(xiàn)的理解》,參見洪漢鼎主編:《理解與解釋——詮釋學經(jīng)典文選》,第106頁。又如,保羅·利科在說明伽達默爾的“效果”概念時寫道:“……于是使我們進行超距交流的東西就成為‘本文’或‘效果’,這種效果既不再屬于作者也不再屬于讀者了?!?6)保羅·利科:《詮釋學的任務》,參見洪漢鼎主編:《理解與解釋——詮釋學經(jīng)典文選》,第432頁。在利科的理解下,伽達默爾也在堅持“作者—本文(效果)—讀者”的三元結構,這顯然是“三方模式”的體現(xiàn)。
對于“四方模式”,深受啟蒙傳統(tǒng)影響的當代學者或許很自然地會提出反駁:“正統(tǒng)派”的釋經(jīng)學家們把“我們”根本無可捉摸的圣靈當作詮釋過程的一方是受其信仰的蒙蔽,“我們”不承認什么默示說,在解經(jīng)的過程中也沒感受到圣靈的引導,因此,“我們”只需簡單地拒絕其信仰主義立場就可以不理“四方模式”了。我們認為,這個“反駁”僅是情緒的宣泄,不是學術的思考。接下來,我們不談圣靈的話題,而以現(xiàn)代詮釋學家們廣泛推崇的“真理”概念作為第四方來審視“四方模式”是否有道理。
“真理”概念在現(xiàn)代詮釋學中的地位毋庸置疑,可以說,缺失這個概念的詮釋學就不是一個“好”的詮釋學。洪漢鼎先生曾批評施萊爾馬赫的詮釋學因過于強調作者的中心地位而遺失了真理的問題:“從整個詮釋學的發(fā)展來看,施萊爾馬赫普遍詮釋學也有重大的缺陷。首先,由于他特別強調對作者意圖或意見的理解,從而把對真理內容的理解與對作者本人的理解分開,以致認為理解或解釋就是重新表述和重新構造原作者的意見或心理狀態(tài),這使得詮釋學傳統(tǒng)本來所具有的真理內容的理解消失不見,更何況原有的應用功能也消失不見。”(12)洪漢鼎:《當代西方哲學兩大思潮》(下冊),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年,第478頁。
如果洪先生僅僅是指出了“真理”在詮釋過程中不可或缺的話,另一位研究者陳嘉映先生則把“真理”的生命力和自主性揭示出來。在《真理掌握我們》一文中,陳嘉映認為,人們獲得真理的過程并不是像尋找礦藏一樣,有個真理在某處人們去發(fā)現(xiàn)就行,而是相反,人們需要收拾身心,向真理敞開,為真理的“臨現(xiàn)”準備條件,最終由真理來“掌握”“贏得”他們?!拔以刚f:在誠懇的交流中,參與者都向真理敞開,真理臨現(xiàn)。人所能做的,不是掌握真理,而是敞開心扉,讓真理來掌握自己。只要我們是在誠懇地交流,即使一開始每一個人都是錯的,真理也可能來臨。真理贏得我們所有的人,而不是一些人戰(zhàn)勝了另一些人?!?13)陳嘉映:《真理掌握我們》,《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1期。在這番描述中我們看到,真理不是被動的一方,而是主動的一方,它起作用的方式與“正統(tǒng)派”釋經(jīng)學家筆下的圣靈類似。陳嘉映的理論根據(jù)是詮釋學大師海德格爾的真理觀,在他看來,海德格爾的真理觀包含如下六個方面的思想:(1)真理優(yōu)先于人:“人以真理的存在為前提”;(2)真理是個展示者,其內容不可預知:“海德格爾堅持把真理主要地理解為aletheia,理解為一個始終和展示過程聯(lián)系在一起的展示者。真理雖然是前提,但真理的內容卻不是預知的”;(3)人的存在是真理得以顯現(xiàn)的條件:“惟當此在存在才有真理”;(4)真理在此在的誠懇對話中顯現(xiàn):“在誠懇的對話中,對話者向真理敞開,虛席以俟真理的臨現(xiàn),誰更有理,對話者就順從誰”;(5)真理是否顯現(xiàn)由真理自主決定,不取決于人的努力:“虛席以俟真理不是說:真理必定顯現(xiàn)。誠而已矣,真理的臨現(xiàn)是一種命運”;(6)人的最高真理是為真理的“臨現(xiàn)”做好準備:“但我們凡人,誠而已矣,我們?yōu)檎胬淼呐R現(xiàn)做好了準備,這就是我們的至高真理了”(14)陳嘉映:《真理掌握我們》,《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1期。。根據(jù)陳嘉映的上述概括,我們大致可以總結出一套詮釋模式:真理是作者、讀者和文本的先在條件,作者和讀者都是凡人,他們能夠做的僅僅是“虛席以俟”,真理自主決定其“臨現(xiàn)”與否。這個模式顯然包含作者、文本、讀者以及真理四個要素,相應地,我們也可以把“作者—文本—讀者—真理”這個四元結構稱為“四方模式”。
伽達默爾的思路和海德格爾一脈相承,他曾寫道:“我的書在方法論上是立足于現(xiàn)象學基礎上的,這一點毫無疑義。但也似乎有些矛盾,因為我對普遍的詮釋學問題的處理又是以海德格爾對先驗探究的批判和他的‘轉向’思想為基礎的”(15)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洪漢鼎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第二版序言”,第13頁。。與伽達默爾的許多想法都與海德格爾相似一樣,詮釋的“作者—文本—讀者—真理”這種“四方模式”在伽達默爾的思想中也若隱若現(xiàn)。穿透伽達默爾思想的層巒疊嶂,我們大致從如下八個方面來概括他的真理觀:(1)他所贊成的詮釋學真理是與“科學真理”相對的“精神科學的真理”或“前科學的真理”;(2)詮釋學真理是在本體論、生存論層次上來說的,不能將至降格為方法論層次的問題;(3)在本體論層次上,真理的展現(xiàn)過程就是理解的展開過程;(4)“理解按其本性乃是一種效果歷史事件”(16)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85頁。;(5)“效果歷史意識首先是對詮釋學處境的意識”(17)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87頁。;(6)視域概念本質上就屬于處境概念;(7)唯一的“大視域”是人無可逃脫的生存論網(wǎng)羅;(8)理解發(fā)生于個體與“大視域”的融合:“理解其實是這樣一些被誤認為是獨自存在的視域融合的過程”(18)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93頁。。我們認為,在本體論、生存論的層次上,真理就是“終極的大視域”。這種真理是整個理解過程所呈現(xiàn)出來的流動著的、活生生的現(xiàn)象,不是有待我們發(fā)現(xiàn)的對象。
可以看出,伽達默爾所堅持的作為“終極的大視域”的真理與陳嘉映所理解的海德格爾的“真理”完全一致。沿著陳嘉映的思路,我們可以這樣描述伽達默爾的解釋模式:真理是作為個體生命的作者和讀者的源頭;真理啟發(fā)、提示作者和讀者進行寫作和閱讀,并充當連接雙方的經(jīng)絡及評判雙方是否達到默契的裁判。文本則是真理的物質承載者,真理賦予文本以“生命”,這種“生命”把作者、讀者連接到真理上。顯而易見,這個模式是個由“作者—文本—讀者—真理”四元結構構成的“四方模式”。很少引起人們注意的是,在“四方模式”的理解下,原本屬于本體論層次的真理“臨現(xiàn)”到方法論層次的詮釋過程中,并賦予這個過程以源頭活水。
上述清理讓我們看到,海德格爾、伽達默爾兩位現(xiàn)代詮釋學大師都是“四方模式”的擁護者,真理是作者、文本、讀者之外的第四方。
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都對“真理”概念用力甚多,但他們都沒有給予“四方模式”的運作方式這個方法論問題多少關注,相反,似乎更樂意引領我們在本體論、生存論的混沌中去切身體悟理解的妙道。作為一篇探索性的文章,我們還是嘗試用清楚的語言說明這個方法論問題。由于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語焉不詳,我們采用如下策略迂回前進:先借鑒“正統(tǒng)派”釋經(jīng)學家們的洞見把“四方模式”的運作方式構造出來,然后再說明詮釋學家的運作方式是與之同構的。
綜合這些神學家的觀點我們可以看到,“上帝是釋經(jīng)的核心”是他們的最大堅持。具體地說,文本是上帝的圣言,作者是在其感動下進行寫作的,讀者需要得到上帝的啟示才能領受文本的真意。鑒于在“三位一體”之“體”的層次上,上帝和圣靈是“一”,我們統(tǒng)一用“圣靈”來代稱不同神學家的用語,用一個圖形(圖一)把他們的思想近似地表示出來:
圖一
在這個圖中,圣靈作為普照之光照亮整個詮釋空間,是“作者—文本—讀者”三個環(huán)節(jié)得以可能的前提條件,各個環(huán)節(jié)之間是循環(huán)、可逆的關系。我們認為,這張圖較為貼切地描述了“正統(tǒng)派”釋經(jīng)學家心目中“四方模式”的運作方式。
接下來,我們從如下兩個層次來考察上述模式是否適用于現(xiàn)代詮釋學:第一,真理是否為一種照亮整個詮釋空間的普照之光;第二,作者、文本、讀者之間是否存在著可逆的循環(huán)關系。我們嘗試從伽達默爾的“視域”和“詮釋學循環(huán)”兩個概念入手說明之。
如前文所示,在伽達默爾的思考中,真理就是“終極的大視域”,是理解過程所自我顯明的流動著的、活生生的現(xiàn)象。那么,這樣的真理在解釋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呢?我們可以從伽達默爾對唯一的“大視域”的描述來一窺其奧秘:“當我們的歷史意識置身于各種歷史視域中……這些視域共同形成了一個自內而運動的大視域。這個大視域超出現(xiàn)在的界限而包容著我們自我意識的歷史深度。事實上這也是一種唯一的視域,這個視域包括了所有那些在歷史意識中所包含的東西。我們的歷史視域所指向的我們自己的和異己的過去一起構成了這個運動著的視域,人類生命總是得自這個運動著的視域,并且這個運動著的視域把人類生命規(guī)定為淵源和傳統(tǒng)。”(22)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91頁。按照這段描述,作為真理的“終極大視域”有兩重特征:第一,它是“自內而運動的”、“運動著的”、是“人類生命”的源頭;第二,更重要的是,它“包括了所有那些在歷史意識中所包含的東西”。可以說,第一重特征強調真理具有自主性、能動性;第二重特征強調真理構成、充滿整個詮釋空間。結合這兩個特征,我們可以感受到,伽達默爾在闡釋真理時應該也有個光照隱喻在心中,真理就是照亮整個詮釋空間的普照之光。
圖二
伽達默爾借闡釋海德格爾來說明“解釋學循環(huán)”概念。概括地說,伽達默爾的解釋學循環(huán)包含兩個內容。首先,它是在本體論的層次上說的:“海德格爾的詮釋學反思的最終目的與其說是證明這里存在循環(huán),毋寧說指明這種循環(huán)具有一種本體論的積極意義?!?23)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42頁。其次,“循環(huán)”發(fā)生在“本文”、解釋者、解釋者的前見解之間:一方面,凝目于本文可以讓解釋者“避免隨心所欲的偶發(fā)奇想和難以覺察的思想習慣的局限性”;另一方面,理解本文又需要解釋者根據(jù)前見解進行預先籌劃。新的意義在上述過程中不斷生成。伽達默爾借總結海德格爾來說明上述過程:“海德格爾所描述的過程是:對前籌劃的每一次修正是能夠預先作出一種新的意義籌劃;在意義的統(tǒng)一體被明確地確定之前,各種相互競爭的籌劃可以彼此同時出現(xiàn);解釋開始于前把握,而前把握可以被更合適的把握所代替:正是這種不斷進行的新籌劃過程構成了理解和解釋的意義運動?!?24)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第343頁。伽達默爾對循環(huán)的描述提示我們,在他看來,本文、解釋者、解釋者的前見三者之間存在著循環(huán)并且這些循環(huán)是可逆的。如果我們把伽達默爾此處的想法稍加改造,用“文本”來代替“本文”,把作者加進來,用“讀者”來代替“解釋者”和“解釋者的前見”,那么顯然,改造后的三者之間也是存在著可逆的循環(huán)的。
綜合上述兩個層次的考察,我們可以為伽達默爾的思路繪制一個與“圖一”類似的“圖二”:
如果“圖二”恰當表達了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的思想的話,我們就可以作出一個謹慎的推論:“圖二”是部分現(xiàn)代詮釋學大師的詮釋過程導圖,至于能否進一步進行全稱概括的問題,我們暫且存而不論。
有些論者會以為本文的中心推理方法是“類比”,即把持“正統(tǒng)”立場的釋經(jīng)學家的思路簡單地、類比地應用于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等現(xiàn)代詮釋學家,并且,在上述“類比”論證中,最難讓人接受的一對類比是釋經(jīng)學家的“圣靈”與詮釋學家的“真理”,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顯然是與傳統(tǒng)的有神論保持著距離的。接下來,我們簡單回應一下這種質疑,然后在站穩(wěn)腳跟的前提下,進一步思考“四方模式”下我們應秉持的詮釋態(tài)度這個話題。
如果我們的“類比”并非完全牽強附會、“四方模式”也有些道理的話,那么,“四方模式”下人們應如何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呢?我們認為,承認真理的存在,主動接受真理之光的照耀,在真理的光照下積極參與詮釋學循環(huán)是最為重要的一面。晚期海德格爾似乎一直在呼吁這一點,但他說的還是過于詩意。我們愿意援引一位研究者的洞察更清楚地予以說明:“神學是人類從神的啟示出發(fā)闡發(fā)的有關神的學問”,神學家的使命是聆聽與修正?!吧駥W家們既要學會聆聽神的話語,同時要對這些話語加以領會、研究、傳播、應用,以此來指引信徒的生活,修正信徒的行為,解答信徒遇到的難題,而且還要通過神的啟示對神學自身加以揚棄、修正?!?27)唐曉峰:《趙紫宸神學思想研究》,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引言”,第4頁。對上述洞察稍加改造,可以得出“詮釋的使命是聆聽與修正”這條教導。我們認為,這條教導是方法論詮釋學的第一原則,也是在“四方模式”的詮釋過程中我們應該堅定秉持的詮釋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