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燕
從孩童時代起就居住在南京這座歷史文明積淀厚重的名城,在“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的這塊熾烈的土地上,氣定神閑地生活有幾十年,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成了不是南京人的南京人了。
南京在古代被稱為金陵,在歷史上與長安、燕京、洛陽稱為中國四大古都。古城曾經(jīng)很早就有了國家高等學府。它始建于東晉成帝司馬衍咸康三年(337年),立太學于秦淮河南岸,是中國最早的國家最高學府。六朝至明清時期,這一帶居住的都是名門望族。
南京文化又叫“秦淮文化”?!扒鼗础碧刂盖鼗春?,秦淮河是金陵古城著名的歷史文化河流,是南京的“母親河”。它最初被稱龍藏浦,漢代起稱淮水,唐代才開始稱秦淮。秦淮河穿境而過,蜿蜒一百多公里到達秦淮區(qū)域,至東水關(guān)入城,西水關(guān)出城,與外秦淮河匯合,注入長江,出口處在南京下關(guān)的三岔河。這條水路,歷史上稱為“十里秦淮”。
“文德橋上半邊月”因李白撈月而廣為流傳。因了金陵的帝王氣,唐代大詩人李白酷愛南京明月。有一年農(nóng)歷11月15日的夜晚,他在文德橋旁酒樓飲酒賦詩,只見皓月當空,銀輝瀉地,便趁著酒興上文德橋觀景。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月亮掉在水里,便醉意朦朧地跳下橋去,欣然張開雙臂撈月,水中的月亮被剖成了兩半。從此,每年那天的夜晚,人們都爭相來文德橋觀賞半邊月。正是“秦淮煙月無新舊,紙香粉膩滿東”。
無獨有偶,文德橋始建于明萬歷年間,歷史上這座橋由于特定的位置和結(jié)構(gòu),正值日晷子午線上,每年家歷十一月十五日午夜前后,在該橋東、西側(cè)的秦淮河上,可見水中左右各半邊月亮,此即“文德橋上半邊月”的出處,這一自然奇觀,曾吸引無數(shù)游人前住攬勝。清代文學家吳敬梓當年寓居南京時,也曾于此夜漫步文德橋,見此奇觀,激情如噴,詠詩一首:
天涯羈旅客
此夜共嬋娟
底事秦淮水
不為人月圓
文革時期,此橋仍是木結(jié)構(gòu),方可拾階而上,經(jīng)風吹雨淋,板縫間隙很大,圍欄處欄桿不少已經(jīng)朽腐,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橋身也只是簡單地油漆了一下,通身渾黑,好象只能走人,推車,稍大型的車輛肯定是不能借道的。早先,在橋的北端的左側(cè)有一夫子廟菜場,面積頗大,里邊熙熙攘攘,是城南最大的一個副食品集市。在橋的南端右側(cè)緊靠大照壁是一小飯店,文革中改成“工農(nóng)兵”飯店,右手為一澡堂,魚貫而下后,連著解放前的紅燈區(qū)—大小石壩街(常被老城南人被念白了的“十八”街),往右再徑直就是聞名遐邇的烏衣巷了。
秦淮民居群的鈔庫街河房,是李香君的故居,也是秦淮八艷史料陳列館。夜晚的燈光下,依然有游客徜徉其中。幾步之遙即為人人津津樂道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烏衣巷。烏衣巷建于清代,井欄石質(zhì)細膩堅硬,內(nèi)壁光滑的沿上被打水的繩索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記。
烏衣巷背靠著背的就是大石壩街81號王謝故居。故居內(nèi)設書法屏門、竹林七賢圖磚印壁畫、六朝時期雕塑藝術(shù)、東晉時期書畫藝術(shù)、淝水之戰(zhàn)半景畫廳、秦淮歷史文化藝術(shù)展廳等內(nèi)容?!皷|山再起”也是因為士大夫謝安長期隱居東山,喜好游覽勝地,吟詩談文,無意做官,直至四十多歲以后才重新出山,做了官人。
不知道算不算是南京人的無奈,秦淮歷史中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不是“槳聲燈影”,而是“秦淮八艷”:俠肝義膽李香君,風骨嶙峋柳如是,艷絕風塵董小宛,癡心才女馬湘蘭,俠骨丹心顧眉生,長齋繡佛卞玉京,風流女俠寇白門,傾國傾城陳圓圓?;桌钕憔韬韴A潤,絲竹琵琶、音律詩詞亦無一不通,特別擅長彈唱《琵琶記》。
1699年,孔尚任的《桃花扇》問世后,李香君遂聞名于世。六十年代中期還有一部電影《桃花扇》,特意演繹了秦淮八艷魁首李香君大愛才情和斬斷情絲的愛情故事,李香君扮演者是上海電影制片廠的著名演員王丹鳳。
真正走出去解放自己的,不是秦淮名妓的八艷,還有一位青樓女子,她是潘玉良。愛情對于煙花巷女子猶如半邊月一般,終究不得圓滿。潘玉良難逃此劫,萬幸唯有她成為了秦淮風月場最后的贏家。
在愛郎海關(guān)總署潘贊化的資助下,她1921年考得官費赴法留學,與徐悲鴻同學,曾獲意大利政府美術(shù)獎金。1929年,潘玉良歸國后,曾任上海美專及上海藝大西洋畫系主任,后任中央大學藝術(shù)系教授。1937年旅居巴黎,曾任巴黎中國藝術(shù)會會長,潘玉良為東方考入意大利羅馬皇家畫院之第一人。
著名導演黃蜀芹將潘玉良的故事搬上了大銀幕,演員鞏俐當年還未如日中天,甘愿為這部影片做了最大尺度的獻演,影片上映轟動一時。而當時的趙薇還在上海讀書,《畫魂》中扮演的是一名沒有臺詞的青樓女子。
南京夫子廟揚名天下,得益于潘玉良用情用血來描繪的一副畫作《南京夫子廟》。這幅油畫也是潘玉良二次赴法之前畫的。南京是她的第二故鄉(xiāng),潘玉良是懷著對“故鄉(xiāng)”無比崇敬的心情創(chuàng)作了這幅具有紀念性的作品的,是抒發(fā)自己對祖國赤子之情的一幅力作。
那幅畫為初春季節(jié),天氣似乎特別晴朗。夫子廟前廣場正熱鬧地舞龍耍獅,男男女女,小把戲穿街過巷,笑臉飛揚。整個畫面色調(diào)豐富,氣韻生動,具有民族遺風,喜氣祥和。畫面前景正中央有一位頭戴禮帽、身著長袍、背手而立的中年人獨自一人佇立觀望。這位中年男子就是即將離開的愛人、恩人潘贊化。寓意著潘玉良對南京的最后一眼,也是對愛人的最后一眼。最終這幅《南京夫子廟》陪伴著潘玉良繁華落盡,孤獨寂寞一生,成為潘玉良日后旅居海外,思念祖國思念故鄉(xiāng)的慰藉。
寫下這篇文,恰巧無心應了一時尚潮流的景兒,今天是5月20日。
滴滴答答跟翻譯密電碼似的,不知何時,五月二十號成為了愛情的標示符號。愛意彌漫開來,蕩漾在秦淮河的水面,小橋流水交相輝映,熱風吹過來,吻遍朱唇輕啟的滋味兒。云卷云舒,流水潺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秦淮遺夢,秦淮河水敘說著一部活著的歷史,每一朵浪花都是風云變幻的跌宕多姿。
情到深處人已散,任時光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