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邦
伊薩克·巴別爾,繼卡夫卡之后能給世界以巨大震撼的又一位猶太作家。
他的朋友帕烏斯托夫斯基說,巴別爾給他第一印象就不是一名作家,“他全然沒有作家千篇一律的特點:既沒有悅目的外表,也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更沒有思想深刻的談話?!彼麄兿嗵幵骄茫翞跛雇蟹蛩够驮接X得巴別爾不可捉摸:“他是一個過于復雜的人,一個能縱觀一切、明了一切的人。”他與哥薩克及馬交上朋友,與俄羅斯農民攀談,他也與馬爾羅和托馬斯·曼深入交流……
1920年,26歲的巴別爾以戰(zhàn)地記者身份,跟隨布瓊尼統(tǒng)帥的蘇維埃紅軍第一騎兵軍進攻波蘭。戰(zhàn)后,他陸續(xù)寫作和發(fā)表《騎兵軍》系列小說?!厄T兵軍》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說,它是由若干個簡短的短篇小說組成的恢宏畫卷。它既投射了斑駁的時代之光,又映照了深邃的人性與命運?!厄T兵軍》如同一幅直指人心的木刻版畫,直接犀利、深刻精確地洞察了復雜殘酷的人性真相,并且具有普遍意義。
巴別爾向往最為純潔的美好,并把它作為真理,但同時他也決不回避生命的陰暗和殘酷。在《我的第一只鵝》中,戰(zhàn)友們(就是那些哥薩克)聽說“我”是來自彼得堡大學的法學副博士,一臉鄙夷。后來這位紅軍軍官“一個箭步竄上前去,把鵝踩倒在地,鵝頭在我的靴子下‘咔嚓一聲斷了,血汩汩地直往外流。雪白的鵝頸橫在糞便里,死鵝的翅膀還在撲棱”。文質彬彬的“我”竟然能做出如此殘忍的行為,戰(zhàn)爭的沉重殘酷,讓我們看到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小說中的人不再是我們所說的典型人物形象,而是包含了作者對世界深切理解的真實,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真相的面目?!八坪跏怯锰秸諢粽樟亮巳祟惿畹囊粋€鐘點,有時是一分鐘。他總是選擇人類最為袒露的那些狀態(tài)……”(愛倫堡語)巴別爾總是非常恰當?shù)剡x擇了這“一分鐘”,一瞬間,我們就看到了人性的殘忍和活力。就是這非同凡響的“一分鐘”,使巴別爾成為唯一的巴別爾,明顯有別于其他同樣有才華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