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松

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國慶閱兵戰(zhàn)旗方陣中，有一面引人注目的“海空雄鷹團”榮譽軍旗。然而，誰能想到，該團來自陸軍卻首戰(zhàn)美國空軍？誰能想到，他們曾被毛澤東三次點將出征？誰又能想到，他們打仗竟然打出一段跨國交情？

“幼鷹”出殼成“空中霸王”

“?？招埴棃F”的正式番號是海軍航空兵第10團，由江南抗日義勇軍一部發(fā)展而來。他們曾經(jīng)獲得過蘇中軍區(qū)授予的“興化團”榮譽稱號。

1949年9月，毛澤東在新中國成立前夕莊嚴宣告：“我們將不但有一個強大的陸軍，而且要有一個強大的空軍和一個強大的海軍?！薄昂？招埴棃F”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由陸軍部隊改編成空軍部隊一分子的。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的首戰(zhàn)，面對的卻是美國空軍。

1950年10月19日，以美軍為首的“聯(lián)合國軍”攻占平壤。當晚，中國人民志愿軍按照預定部署跨過鴨綠江，拉開了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序幕。

“?？招埴棃F”奉命進駐遼寧機場，參加抗美援朝戰(zhàn)爭，成為整個抗美援朝作戰(zhàn)中唯一一支未調防休整的空軍部隊。

1952年8月6日凌晨，美軍大批飛機向中國邊境鴨綠江襲來。這是抗美援朝戰(zhàn)爭第五次戰(zhàn)役結束以來的一個反常舉動。飛行員王昆跟隨機群起飛迎戰(zhàn)。美軍戰(zhàn)機逃跑。

機群返航經(jīng)過鐵山半島上空時，王昆聽到地面指揮所通報：“在你左前方出現(xiàn)4架美國F-86飛機?！?/p>

王昆一面仔細向前方搜索，一面警惕后方可能的偷襲。果然，在他回頭觀察時，發(fā)現(xiàn)美軍兩架F-86戰(zhàn)機已經(jīng)咬住副大隊長馬致榮和僚機張振儒。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王昆一面報告，一面調轉機頭，上升倒轉，從斜上方直撲美軍戰(zhàn)機。

此時，美軍戰(zhàn)機已經(jīng)占據(jù)攻擊張振儒的位置，眼看就要開炮。王昆駕機猛撲上去，在相距300米時，射擊光環(huán)完全套住了美軍戰(zhàn)機。他使勁按下了炮鈕，三炮齊發(fā)，連續(xù)兩次射擊，首先打中了前面一架美軍戰(zhàn)機。只聽一聲巨響，美軍戰(zhàn)機當空爆炸，化作一團火球墜下云端。

王昆調整了一下角度，向第二架美軍戰(zhàn)機射擊，火舌吐出，美軍戰(zhàn)機立即冒著黑煙，歪歪斜斜地翻滾而逃。

機群轉危為安。副大隊長馬致榮抓住有利戰(zhàn)機，迅速擊落了另外一架美軍F-86戰(zhàn)機。

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招埴棃F”在一年時間里，共擊落以美軍為首的“聯(lián)合國軍”13架戰(zhàn)機，擊傷3架戰(zhàn)機，被中朝空軍聯(lián)合司令部譽為“空中霸王”。

朝鮮戰(zhàn)爭停戰(zhàn)后，美國策動國民黨軍加強對大陸東南沿海襲擾，上海、浙江、福建時常遭到轟炸。1954年8月21日，中央軍委決定將“海空雄鷹團”由空軍編入海軍航空兵部隊，負責海上漁民生產(chǎn)和護航艦隊上空的安全。此后，“?？招埴棃F”走進了海軍序列。

1955年9月20日，王昆作為代表出席在北京召開的全國青年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大會。在大會現(xiàn)場，毛澤東握著王昆的手問：“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

王昆回答說：“我叫王昆，海軍航空兵飛行員?！?/p>

毛澤東一聽是海軍航空兵的飛行員，又問：“打下過飛機嗎？”

王昆說：“打下過?！?/p>

王昆沒有炫耀自己的戰(zhàn)績，毛澤東則很有興趣，繼續(xù)問王昆在什么地方打下什么飛機。王昆便詳細介紹了自己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擊落3架、擊傷2架飛機，獲得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二級戰(zhàn)士榮譽勛章一枚，榮立一等功兩次的經(jīng)過。

毛澤東聽后，高興地說：“很好。我記住你，也記住你們海軍航空兵10團了。祝你們多打勝仗！”

果然，海軍航空兵第10團讓毛澤東記住了，還被他點了三次將。

毛澤東第一次點將

1958年8月23日，人民解放軍開始炮擊金門。美國立即在臺灣部署F-86、F-104等戰(zhàn)機140架。

有了美國出兵撐腰，臺灣的國民黨軍一下子活躍起來，每天出動飛機由原來的100多架猛增到200多架。國民黨空軍除直接掩護金門空投、海運外，有時還囂張地集中30～80架飛機竄到大陸上空活動。

福州經(jīng)常受到國民黨軍飛機的襲擾。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防部部長的彭德懷向毛澤東提議，派海軍航空兵第10團入閩進駐。毛澤東想起了對王昆說過的話，點頭同意：“好，就派10團去?！?/p>

這是毛澤東第一次點海軍航空兵第10團的將。

海軍航空兵第10團副團長王昆奉命率領飛行隊進駐福州。

海軍航空兵第10團沒有辜負領袖的厚望，入閩之后，在8月25日和9月24日，與國民黨空軍進行了兩次大規(guī)?？諔?zhàn)，一舉擊落F-86戰(zhàn)機4架，擊傷1架，但第10團也失去了一位戰(zhàn)斗英雄王昆。

1958年10月21日上午，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正在為海軍航空兵官兵演出。11時6分，國民黨軍飛機來犯，時任第10團副團長、代理團長的王昆帶領3名飛行員緊急駕機迎戰(zhàn)。當飛機飛到1.05萬米高空時，王昆的飛機突然失去操縱，傾斜下墜。

僚機飛行員田懷春緊急向王昆呼叫。田懷春看到王昆的飛機機頭稍稍拉起，接著又猛向下栽了下去。

田懷春駕機趕到王昆的飛機側面，看到他埋頭倒在座艙里，似已昏迷。田懷春趕忙用明語呼叫：“王副團長，王昆，你拉起機頭，拉起機頭！”

地面指揮所也緊急呼叫：“王昆，拉起來，拉起來！”

王昆

飛機急速下墜，王昆什么也沒有聽見。原來，長期的戰(zhàn)爭生活讓王昆患上了胃潰瘍，進駐福建后，戰(zhàn)斗頻繁，胃痛加重。緊急起飛后，胃痛突然發(fā)作，劇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過去。

飛機墜落在福建省屏南縣的一片高山密林里。王昆以身殉職，年僅27歲。

海軍航空兵第10團入閩后，在兄弟部隊配合下，直到龍?zhí)锏貐^(qū)上空激戰(zhàn)，打下國民黨空軍飛機，活捉飛行員張乃軍，國民黨空軍再也不敢派大機群到大陸上空進行挑釁了。

毛澤東第二次點將

“雷達看不到，高炮夠不著，飛機追不上，導彈瞄不準”，這是1964年6月美軍裝備給臺灣的所謂“西方戰(zhàn)略眼睛”的RF-101高空高速偵察機時公開吹噓的話。

有了RF-101偵察機，國民黨空軍又開始神氣起來，經(jīng)常派其到浙江沿海耀武揚威，還公開宣稱RF-101偵察機30多次到達大陸偵察。有時，國民黨軍飛行員甚至囂張地從解放軍機場上空掠過示威。毛澤東和中央軍委決心一定要打下它。

海軍和空軍用高炮埋伏過RF-101偵察機，但是高炮跟不上偵察機的速度，全是“馬后炮”，氣得高炮兵直跺腳。海軍和空軍還專門抽調一批飛行員尖子，組成一批尖刀小組，決心要打掉RF-101偵察機。可是RF-101偵察機速度很快，根本追不上，眼巴巴看著它逃走，一次次起飛，一次次落空。

戰(zhàn)況不斷傳到北京。一天，在毛澤東的辦公室里，周恩來匯報了海軍、空軍打擊RF-101偵察機的情況。毛澤東聽后點起一支煙，踱著步，默默地思考著。突然，他收住腳步，轉身對周恩來說：“海軍航空兵不是有個10團嗎？請他們去一趟，怎么樣？”

“對，10團被臺灣稱為‘低空霸王團，都害怕它，就叫10團參戰(zhàn)！”周恩來說。

毛澤東點了將，周恩來趕緊給總參謀部和海軍下達命令：第10團出戰(zhàn)。

海軍司令員蕭勁光馬上同副司令員兼海軍航空兵司令員劉道生商量，決定由第10團組織一支機動作戰(zhàn)小分隊，由北方轉場到浙江路橋機場。

航空兵師長周克林接到劉道生的命令后，把第10團副團長王鴻喜叫到辦公室，問：“能不能去？”

王鴻喜心里也沒有底，但聽說是毛主席點的將，第10團在領袖心中掛了號，他馬上堅定地回答：“能，沒有問題！”

周克林接著問：“你能親自去嗎？”

周克林想讓王鴻喜帶隊，主要原因是王鴻喜有擊落擊傷美制蔣機F-86各一架的空戰(zhàn)經(jīng)驗。RF-101偵察機老奸巨猾，沒有具備空戰(zhàn)經(jīng)驗的一流飛行員，很難把它打掉。

王鴻喜答應了。周克林說：“我們飛殲-6時間短，雖經(jīng)改裝，速度等方面還是不如RF-101，因此要把困難想得足一些?！?/p>

王鴻喜說：“師長，請放心，只要我們細致地準備，嚴格地訓練，再對打法作些研究，我看敲掉敵機是有把握的?！?/p>

1964年12月2日，王鴻喜和第10團政委李建和，飛行員王相一、高紹英組成的小分隊秘密轉場到了浙江路橋機場。

3日上午，RF-101偵察機出現(xiàn)了。路橋機場立即發(fā)出戰(zhàn)斗警報，王鴻喜和高紹英雙機升空?？上Ю走_判斷不準，升空晚了，讓其溜掉了。

接下來幾天，陰雨連綿，雙方戰(zhàn)機都不好起飛。王鴻喜、李建和、王相一、高紹英等趁機研究出一個叫“三關”的打法。第一關是“發(fā)現(xiàn)關”，主要由地面雷達負責;第二關是“引導關”，主要由指揮所人員負責;第三關是“攻擊關”，主要由小分隊飛行員負責。這三關環(huán)環(huán)緊扣，哪一環(huán)出毛病，都不能擊落RF-101偵察機。

怎么過好“攻擊關”？王鴻喜提出在“快、準、狠”三個字上苦練功夫。經(jīng)過一段時間摸索，群策群力，小分隊總結出“上飛機快，起飛快，發(fā)現(xiàn)敵機快，戰(zhàn)斗動作快和戰(zhàn)術快”的要領口訣。上飛機快的口訣：“先穿傘，后掛鉤，兩帶扣好接插頭?！卑l(fā)現(xiàn)敵機快、瞄準快的口訣：“聽引導，看方向，壓坡度，找下方。下決心，朝前靠，標志清，光環(huán)套，光點穩(wěn)準就開炮?！?/p>

18日下午，天高云淡。國民黨空軍RF-101偵察機飛行員謝翔鶴突然接到電話，受命駕機升空去大陸拍照。

謝翔鶴駕著RF-101偵察機直插藍天，飛過臺灣海峽，朝浙江沿海而來。這個空域，謝翔鶴來過四五次，都沒有遇到危險。此時，在路橋機場，“低空霸王團”小分隊早已做好升空準備。先有殲-5小分隊升空，在海島上空佯動掩護，以迷惑謝翔鶴，接著殲-6小分隊突然出擊。

下午2時42分30秒，王鴻喜率領的小分隊兩架殲-6離地升空，進入一號海域接替殲-5待戰(zhàn)，在地面指揮所領航員引導下，向RF-101偵察機方向飛去。

4分鐘之后，RF-101偵察機目標突然消失。指揮所的領航員魏承超，曾被王鴻喜譽為“二郎神”。這次，魏承超又使用了“二郎神”的“神眼”，將失去的目標，用實際航線的方法進行推算，不斷令王鴻喜改變飛行航向、速度，調整機位。

在魏承超心中，RF-101偵察機是在利用高山死角和云層躲避雷達，而實際航線沒有改變。果然，在下午3時0分35秒時，魏承超令王鴻喜扔掉副油箱，一分鐘之后，RF-101偵察機就在“神眼”推測的航路上出現(xiàn)了。

下午3時3分45秒，指揮所向王鴻喜發(fā)出通報：“敵機在右側方5000米，高度1500米?！?/p>

王鴻喜四處搜索，見不到RF-101偵察機。指揮所又令王鴻喜改變航向：“敵機在左側方，高度2500米?！?/p>

王鴻喜仍然沒有見到RF-101偵察機，盡管心里焦急，但還是想起了口訣：“敵改平，我爬高，高敵兩千不可少;敵改平，我改平，高敵一千為最好?！?/p>

王鴻喜立即把飛機拉升至5500米高度，還是沒有找到RF-101偵察機。

這時，地面指揮所命令：“右轉40度。”

接到命令時，王鴻喜突然想起“壓坡度，找下方”的口訣，向后回頭一望，正好發(fā)現(xiàn)RF-101偵察機就在他的右側方1500米處。

王鴻喜高興極了，敵機此刻正在射程之內。他立即按下炮鈕，三炮齊射，一舉擊中。

謝翔鶴大吃一驚，只好按動電鈕，彈座艙跳傘。

此刻，王鴻喜看到RF-101偵察機變成一團火球，翻著跟斗向下墜，不久聽到一聲巨響。王鴻喜向指揮所報告：“敵機被我擊落！請求返航?！?/p>

王鴻喜返航一個多小時后，從浙江省溫嶺縣傳來報告：謝翔鶴被民兵抓獲。經(jīng)審訊，謝翔鶴是國民黨空軍第六大隊四中隊少校作戰(zhàn)官，曾獲得過4枚國民黨軍獎章。

毛澤東、周恩來接到打下“西方戰(zhàn)略眼睛”的喜報，立即指示要接見有功人員。王鴻喜和捉住謝翔鶴的民兵代表，以及師長周克林，領航員魏承超，10團政委李建和，飛行員王相一、高紹英等7人到了北京。

12月31日，在人民大會堂，毛澤東和周恩來在會議廳接見了有功人員并照了相。毛澤東跟王鴻喜握手，親切地問：“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呀？”

王鴻喜激動地說：“我叫王鴻喜，是吉林長春人?！?/p>

毛澤東又問：“你名字是哪三個字？”

王鴻喜說：“三橫一豎的‘王，鴻雁的‘鴻，喜歡的‘喜?！?/p>

毛澤東微笑著點頭說：“好，好，好！這個名字取得好。你打下了敵機，大家喜嘛！”

毛澤東第三次點將

1965年1月，中國南海狼煙四起。特別是年前，美國驅逐艦“馬多克斯”號侵入北部灣，對越南進行武裝挑釁，轟炸越南北方，制造了震驚世界的“北部灣事件”。美軍艦進入南海游弋，頻繁出動AQM-34A型“火蜂”式高空無人偵察機對中國沿海進行偵察挑釁。

情況報到中南海，毛澤東問：“10團在哪里？”

1965年10月，周恩來與高翔親切握手

這是毛澤東第三次點第10團的將。第10團奉命揮師南進，直插五指山。

1965年9月20日10時47分，第10團指揮所接到海岸雷達站報告：“發(fā)現(xiàn)美機一架，正西90公里，高度4000米，時速1150公里，航向15度?！?/p>

第10團指揮員憑經(jīng)驗，馬上判斷這是一架準備入侵海南島的美國F-104C戰(zhàn)斗機。指揮員一拍桌子，說：“只要美機進入我領空，就堅決予以打擊！高翔雙機升空。”

高翔是第10團下屬的大隊長。接到命令后，他立即通知副大隊長黃鳳生，兩人計劃同時起飛戰(zhàn)機。事后，高翔回憶了當時的情況：“到海南輪戰(zhàn)，汗水流了幾斤，可就是輪不到自己的戰(zhàn)機上天，這次機會總算來了，一定不能讓美國佬討到便宜。”

果真，美國F-104C戰(zhàn)斗機進入海南島上空。高翔和黃鳳生雙雙駕著戰(zhàn)機迎戰(zhàn)。他們二人在萬米高空來回運動，幾分鐘過去了，沒見到美機。高翔沉不住氣，一個勁地問領航員：“美機在哪里？怎么不叫出擊？”

其實，此時美機正在隱蔽自己，還在北部灣加油佯動飛行，想迷惑雷達跟蹤。地面上的第10團指揮員根本不吃這一套，死死盯著它的航線。11時19分，美機突然急轉，直接竄到了雷州半島。

指揮員命令：“高翔出擊！”

正在五指山上空巡邏的高翔一聽，喜出望外，馬上回答：“明白！”

高翔、黃鳳生雙機以最大速度，飛向作戰(zhàn)空域。在地面引導下，高翔接近美機。

“注意，搜索目標！”高翔提醒黃鳳生。很快，高翔發(fā)現(xiàn)自己右邊有一個小白點，再接近一看，驚喜地向地面報告：“發(fā)現(xiàn)美機！”

F-104C戰(zhàn)斗機是單座高速噴氣式戰(zhàn)斗機，是當時美軍速度最快、航程最遠、續(xù)航時間最長、武器裝備最好的戰(zhàn)斗機。

高翔一邊向地面報告，一邊呼叫黃鳳生：“準備攻擊！”

這時，美機發(fā)現(xiàn)被高翔咬上，趕緊向右轉變，企圖甩掉高翔。

高翔一看更火了，嘴里嚷道：“海南島是祖國的大花園，你沒買門票就進來，晃晃悠悠就走了，那不行?！庇谑?，他也向右轉變，緊緊地咬住美機。

這時，地面指揮員對高翔說：“左面沒有情況，放心打！”

“后面有我掩護，你放心打！”黃鳳生也對高翔說。

高翔加速趕上了美機。美機很快進入有效射程內。高翔右手伸向了電鈕，但馬上又縮了回來，對自己說：“沉著，再近一些！”

當高翔駕駛的戰(zhàn)機離美機只有291米時，巨大的美機黑影已經(jīng)把瞄準環(huán)都蓋住了。高翔牙一咬，按下了電鈕，一串串火光飛向美機。直到離美機只有39米時，高翔才松開了電鈕，脫離了美機。

轉眼間，美機變成一團火，轟隆一聲巨響，爆炸了。但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美機飛行員跳傘了。高翔的戰(zhàn)機震動了一下，美機爆炸的碎片竟打壞了他戰(zhàn)機的左發(fā)動機。

高翔憑借著過硬的本領，駕著只有一臺發(fā)動機的飛機，安全返回地面。

1965年9月27日，海軍司令員蕭勁光把高翔等有功人員接到北京，參加10月1日的國慶典禮活動。

10月1日國慶節(jié)那一天，高翔見到了毛澤東主席，兩人握手合影。8日，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海軍航空兵有功人員。高翔拉著周總理的衣袖，兩人合了影。至此，毛澤東接見過第10團41名代表，周恩來接見過78名代表，但對高翔來說，這是第一次。

為了表彰第10團指戰(zhàn)員建立的卓越功勛，1965年12月29日，國防部授予海軍航空兵第10團“?？招埴棃F”榮譽稱號。這是新中國成立后全軍第一個獲得國防部授予榮譽稱號的團級單位。

“?？招埴棃F”創(chuàng)世界空戰(zhàn)史上八個“第一”

“?？招埴棃F”并不完全是因為毛澤東三次點將而出名。其實，“?？招埴棃F”創(chuàng)造的世界空戰(zhàn)史上的八個“第一”，是實至名歸的佐證。

第一個“第一”是飛行80小時就擊落敵機2架。1952年8月6日晨，“?？招埴棃F”一個飛行大隊起飛迎擊美國空軍大批飛機。飛行員王昆只飛過80多個小時，駕駛米格-15比斯戰(zhàn)斗機才20個小時，就擊落號稱世界第一流的戰(zhàn)斗機2架，首創(chuàng)“?？招埴棃F”空戰(zhàn)紀錄。

第二個“第一”是破“圓圈戰(zhàn)術”。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美空軍屢遭失敗，耍出了二戰(zhàn)中被稱為“攻不破的空中堡壘”的“圓圈戰(zhàn)術”。1953年2月17日，“?？招埴棃F”飛行員余開良、耿東清、李春孟、陳泰渠駕機空戰(zhàn)，美機5架F-4U戰(zhàn)機被咬住后，使用了“圓圈戰(zhàn)術”。余開良等4人立即縮小隊形，以中速小角度進入，抓住時機，一舉擊落3架F-4U戰(zhàn)機，首創(chuàng)志愿軍空軍大破美軍“圓圈陣”紀錄。

第三個“第一”是雙機對頭著陸。1953年3月27日，“海空雄鷹團”飛行員王昆和僚機王海成奉命遠途奔襲。在預定空域戰(zhàn)斗中，他們發(fā)現(xiàn)前方有美軍2架FMK-8噴氣式戰(zhàn)斗機，準備轟炸地面部隊。王昆一看飛機油料表顯示僅剩下500升，剛好夠返回使用。但為了保護地面部隊戰(zhàn)友，經(jīng)地面指揮所批準后，和僚機立即加大油門沖向美機，將其擊落。最后，王昆和王海成飛到機場跑道兩頭上空時，兩架飛機油量表指在“0”刻度上。危急時刻，他們沉著地從跑道兩頭同時著陸，當飛機平安著陸時，油箱里的油已全部耗盡。他們創(chuàng)造了世界空戰(zhàn)史上雙機對頭著陸的奇跡。

第四個“第一”是超低空殲敵。1955年6月27日9時，國民黨空軍出動4架F-84“雷電”式轟炸機從臺北起飛北犯?！昂？招埴棃F”團長張文清率領米格-15比斯殲擊機中隊奉命起飛截擊。張文清、王鴻喜擊中F-84“雷電”式轟炸機，國民黨空軍飛行員跳傘。下午，國民黨空軍派出1架PBY-47型海上巡邏救護機搜救跳傘飛行員。王昆奉命升空戰(zhàn)斗，在超低空擊落PBY-47型飛機，創(chuàng)造了世界空戰(zhàn)史上超低空殲敵的奇跡。

第五個“第一”是同溫層作戰(zhàn)。1958年2月18日，大年初一，當人們都沉浸在春節(jié)的節(jié)日氛圍中時，榮獲國民黨軍“飛虎”獎章的上校飛行員趙廣華駕偵察機，從海上向大陸大搖大擺地飛來?！昂？招埴棃F”中隊長胡春生和舒積成立即編隊升空，躍上1.5萬米高空。胡春生一面令舒積成掩護，一面對準趙廣華的偵察機猛沖過去，連珠般的炮彈打了出去。趙廣華的偵察機冒出黑煙后，舒積成連發(fā)數(shù)彈，敵機化作一團火球掉入大海，創(chuàng)造了同溫層空戰(zhàn)史上的奇跡。

第六個“第一”是毛澤東第二次點將之后，王鴻喜創(chuàng)造了首次用國產(chǎn)殲擊機擊落美制蔣機RF-101偵察機的紀錄。

第七個“第一”是首次擊落美軍無人機。1965年3月24日，美軍派出1架無人駕駛高空偵察機，侵入海南島上空?！昂？招埴棃F”中隊長王相一奉命單機起飛截擊，在距離美機3800米時躍升逼近，連續(xù)3次開炮，美機左翼被打中后冒煙，隨后墜入大海。王相一因此創(chuàng)造了首次用殲擊機擊落美國無人駕駛高空偵察機的紀錄。

第八個“第一”是毛澤東第三次點將后，高翔創(chuàng)造的在39米空戰(zhàn)距離內，擊落美空軍F-104C戰(zhàn)斗機的空戰(zhàn)近戰(zhàn)的世界紀錄。

海軍航空兵第10團是實至名歸的“?？招埴棃F”。

打出來的一段跨國交情

1965年9月20日上午，高翔駕機擊落美機，美機飛行員跳傘。跳傘飛行員是誰呢？此人名叫菲利普·史密斯。他駕駛的戰(zhàn)機被高翔擊中后，倉皇按動彈射按鈕，跳出機艙，掉入茫茫大海中。

這天，原海南瓊崖縱隊隊長、老民兵符氣合正趕牛車到海邊拉海石花，看到有人跳傘，還以為是中國的飛行員出事了，趕忙撐竹排下海營救?？拷豢矗蟪砸惑@，原來是個外國飛行員。

符氣合機警地用竹篙逼著史密斯，說：“不許動，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史密斯事前有準備，他坐在橡皮舟里，趕緊拿出寫有中文“救命”兩個字的綢旗，嘴里說著英語。符氣合也聽不懂，但看明白了“救命”的意思。

史密斯被俘后，一直被關押在北京，直到1972年春天，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問中國，中美兩國關系正常化后，經(jīng)周恩來批準，才釋放了他。

史密斯回國后，很快又被任命為美國駐希臘空軍指揮官。1989年史密斯以太平洋艦隊航空兵最高司令的身份退役返鄉(xiāng)時，提出了一個要求，訪問中國，見見20多年前打下他飛機的人。

1989年10月16日，剛剛退休的高翔突然接到國防部外事局的加急電報，通知他參加一個美國軍事代表團的接待工作。從沒有外事接待經(jīng)驗的高翔一下子急了，連夜向兒子討教與外賓打交道的禮儀，翌日一早從寧波趕到上海錦江飯店報到。

高翔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他要接待的人是史密斯。當有關人員向史密斯介紹高翔時，史密斯激動地用生硬的中國話一邊喊著“高翔，高翔”，一邊伸開雙臂緊緊擁抱高翔。

1989年10月18日，高翔（左）與史密斯在上海會面時握手留影

高翔友好地說：“您好，歡迎您到中國來。”史密斯動情地說：“高先生，當年您在這樣近的距離開炮，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是一次我看也不敢看、想也不敢想的戰(zhàn)斗。多少年了，我一直想到中國當面向您祝賀20多年前您在海南島上空取得的那場勝利。以前我們是刀槍相見的敵人，而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

高翔哈哈一笑，幽默地說：“是的，我們是朋友了。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打不成交，不打不相識嘛?！?/p>

兩天后，10月18日，高翔在上海延安飯店宴請史密斯。那一天，宴會用的酒是五糧液。高翔先敬史密斯一杯。史密斯一飲而盡，連聲稱贊：“中國的酒香，中國的情濃?！?/p>

高翔說：“我們中國有句歌詞，叫‘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有獵槍?！?/p>

史密斯像個小孩一樣，高聲地說：“我們是朋友，我們要美酒，我們不要獵槍。來，再干一杯！”

第二天，高翔陪史密斯花4個小時觀看了“?？招埴棃F”的紀錄片。史密斯感慨地說：“敗在你們手下，我并不感到恥辱，這樣的部隊是不可戰(zhàn)勝的！”

寫到這里，筆者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招埴棃F之歌》：“展開矯健的翅膀，迎著燦爛的陽光，我們是?？招埴棃F的戰(zhàn)士，在祖國的藍天上翱翔。敢打敢拼，英勇頑強，南北轉戰(zhàn)威震四方，用我們的忠誠和赤膽，筑起?？丈系蔫F壁銅墻，筑起海空上的鐵壁銅墻，鐵壁銅墻！”

（作者聲明：本文由《黨史博覽》獨家編發(fā)，未經(jīng)允許，不許選編、摘編、上網(wǎng)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