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辰
喜歡就是原地不動,因為星河還在那里,
沒有風。
松濤如沸,斗轉(zhuǎn)星移,
相愛是這個庸碌人間配不上的另一種同頻,
從擁擠的人潮中達成共識。
我夢到一片田野,我在田野里放羊。
羊在吃草,我躺在草垛上數(shù)羊,
羊群每少一只羊,
天上就多一朵發(fā)出“咩咩”聲的白云。
我在河里擠了個橙子,一個黃昏從
下游的羊群遠道而來,遞給我火把與蟬鳴;
我接過火把,在蟬鳴上用力劃擦。
借著光,我把羊趕回圈。
白亮的星辰漫天閃爍,月光給田野覆上
綿密的被子,唯獨不見月亮。
在醒來的那一瞬間,
我正揚起鞭子,從羊圈里攆出一輪白月亮,
月亮把月光踩得咯吱咯吱響。
“哥哥,你為什么要鎖車子?”
“因為我怕把車子弄丟?!?/p>
“哥哥,那你為什么不把我也鎖了?”
“因為我就是你的鎖?!?/p>
“你是我的鎖?那誰是我的鑰匙?”
我不再言語,只是摸了摸你的小腦袋,
圓圓的,像星球在人間的投影。
小傻瓜,哪有什么鑰匙,
只有新鎖才能解開舊鎖,
你的未來將會在鎖與鎖之間交接。
黃昏醉了酒,云色酡紅,與秋千滿撞入懷。
一只風鈴撩撥雨后的禾束,濕漉漉的花架下
少女穿著水藍的衣裙,乳房細小,踮起腳尖;
一朵雛菊模擬她的姿態(tài),噘著小嘴,傾傾欲墜。
白鷺捕魚剎那,夕光正彈奏著湖泊的起伏,
俯身銜走了一小片柳色佐食;
彼時有風來過,枝條每一寸骨骼
都在噼啪作響,粉白的袈裟披在樹的肩頭,
那是三月在無聲處奔騰。
遇見泡桐剎那,回眸顧盼啄破啤酒的氣泡,
我本就不勝酒力;
此時有你來過,我體內(nèi)每一塊骨骼
都在噼啪作響,與鳥兒用啁啾擦亮期許一樣,
都是為了被春天認領(lǐng)。
二十一年前的照片,你剛好在我這個年紀。
路過雨季的野徑,你曾身穿綠裙
扶著花苞的背脊靜坐
若沾雨的梅子,只彎折了一根冷硬的枝條,
半個夏天就俯首稱臣。
二十一年后的照片,我剛好在我這個年紀。
你扶著廚房的炊火,人到中年,言語腫脹,
喜歡打盹,喜歡照鏡子里眼角的皺紋。
我說,“雉尾紋容納著生活的引力。”你并不喜歡。
我又說,“雉尾紋是雨季遺贈給眼簾的彩虹橋,連通你我?!?/p>
你開始失神。
不得不說,母親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女子,
還是那個雨季,你只顧收我的虎頭鞋,
把年輕的自己晾在一邊,這一晾
就是二十一年。
我欠母親一把傘,在每一個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