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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至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的發(fā)展及新變

2020-11-18 06:43
中國韻文學刊 2020年4期
關鍵詞:詞學詞人廣東省

(東莞理工學院,廣東 東莞 523419)

由于廣東所屬嶺南地區(qū)僻遠閉塞,唐五代、宋元時期文獻散佚,女性詞作迄今未見有流傳者。最早見于載籍的廣東女性詞人是明末嶺南名妓張喬。張喬,字喬靖,號二喬,人稱小喬或喬仙,其生平事略見于明末抗清名士黎遂球所作的《歌者張麗人墓志銘》:“喬生于萬歷四十三年(1615)三月十六日,其母吳娼,入粵生喬,居番禺。喬卒于崇禎六年(1633)七月廿五日,年十九?!盵1](P22)張喬死后,在彭孟陽等廣東名士的努力下,其《蓮香集》得以傳世?!渡徬慵肥珍浽娮靼儆嗍?,附詩余?!痘洊|詞鈔》收詞四闋,《眾香詞·書集》收詞三闋。此外,又有番禺人梁善娘,梁真祐之女,生卒年不詳。有詞四闋見《眾香詞·御集》,《全明詞》及《全清詞·順康卷》所收均據(jù)《眾香詞》,應為明末清初人。清初及中期,廣東女性詞創(chuàng)作甚為寥落,鮮有傳世者。直至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始蓬勃發(fā)展,蔚為大觀。

一 晚清至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概述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晚清至民國時期,廣東出現(xiàn)了如下34位女詞人:

麥英桂??掠壕幹肚迦嗽娢募偰刻嵋窋嗥渖隇?761—1765年之間。[2](P984)號醉醒道人,自號醉醒老人,香山(今廣東省中山市)人。據(jù)《欖溪麥氏族譜》載,其為增貢生麥德沛第五女,何啟圖室。有《蕓香閣詩草》一卷,道光二年留香堂刊行,《歷代婦女著作考》著錄。

麥又桂。柯愈春編著《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斷其生年為1766—1770年之間。[2](P1022)字芳蘭,香山(今廣東省中山市)人。據(jù)《欖溪麥氏族譜》載,其為增貢生德沛第七女,麥英桂妹,同里何懷向室。詩詞音調清朗,音節(jié)和平,雖處困極,絕無哀痛之聲。有《謝庭詩草》一卷,集前有何其英序,道光二年留香堂刊行,《歷代婦女著作考》著錄。

吳尚熹。生卒年不詳。別字祿卿,又字小荷,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其父吳榮光(1773—1843),嘉慶四年(1799)進士,由編修官擢御史,道光中任湖南巡撫兼湖廣總督。尚熹擅書法繪畫,兼善詩詞,成年后嫁畫家葉夢龍之子葉應祺,夫婦唱和,閨房翰墨,稱一時韻事。她畫的菊花扇面、《水仙卷》及《群仙拱壽卷》今藏于廣州美術館,有《寫韻樓詞》一卷。

張秀端,生卒年不詳。字蘭士,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其父張維屏(1780—1859),嘉慶九年(1804)舉人,道光二年(1822)進士,后隱居“聽松園”,閉戶著述。秀端嫁士子錢君彥。她擅畫花卉,其兄群鑒以素絹索畫,為繪墨梅帳檐,并題金縷曲一闋,為世稱道。工詩詞,有《香雪巢詞鈔》?!痘洊|詞鈔》收詞十五闋。

潘麗嫻。生卒年不詳。別字勵閑,又字素蘭,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潘恕(1810—1865)女,施華封室,潘飛聲姑母。善詩詞,有《飲冰詞稿》?!痘洊|詞鈔二編》收詞五闋。

居慶,生卒年不詳。字玉徵,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居巢(1811—1865)長女,嫁于中立,于晦若(1865—1915)之母。工花卉,仿惲壽平。能詩,有《宜春閣吟草》附詞?!痘洊|詞鈔二編》收一闋?!肚逶~綜補續(xù)編》卷十五收另一闋。

居文。生卒年不詳。字瑞徵,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居巢次女?!肚逶~綜補續(xù)編》卷十五收詞一闋。

范荑香(1797—1884)。原名蒥淑,字茹香,又字荑卿,大埔縣三河鎮(zhèn)梓里村人(今屬廣東省梅州市)人。范引頤之女,同邑鄧耿光室。十二歲即能賦詩填詞。嫁夫四歲而寡,守節(jié)終身。晚遁空門,年八十余始卒。其詩纏綿悱惻,凄婉哀傷;扣人心弦,不忍卒讀。有《化碧集》,梅州管又新民國五年(1916)刊行。范荑香為近代嶺東三大女詩人之一,與黎玉貞、葉璧華齊名 。

黎玉貞。生卒年不詳。字寧淑,梅州(今廣東省梅州市)人。著有《柏香樓》文集一卷,詩集二卷。其父是乾隆舉人,她小的時候就受到良好教育,有家學淵源,博通經史,詩文高潔,書法亦秀勁,無閨閣氣。遺憾的是婚后不到一年,她的丈夫就死去。她從此避不見人。著有《柏香樓》文集一卷,詩集二卷,可惜都已經散佚。

葉璧華(1844—1915)。字婉仙,號潤生,嘉應白渡堡盧陵鄉(xiāng)(今屬廣東省梅州市)人。嫁清末翰林李載熙之子李舫蓉。幼承家學,博覽群書,以才學受聘為張之洞家庭教師。戊戌變法失敗后創(chuàng)辦懿德女校,竭力推行新學,為粵東地區(qū)興辦女校開了先河。有《古香閣詞集》一卷,附于《古香閣全集》。

梁靄。生卒年不詳,字佩瓊,號飛素,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潘飛聲室。其書齋號為飛素閣,故作品名為《飛素閣集》?!堕|秀詞續(xù)》收詞一闋。

張寶云。柯愈春編著《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置其生年于1846—1850之間。[2](P1817)字縵如,香山人。張兆鼎女,何隸橋室。有《梅雪軒全集》四卷,分詩詞、試帖、論說等類,藏廣東省中山圖書館。

倫鸞。生年不詳,卒于民國十六年(1927)后。字靈飛,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師事名士鄧爾雅,先后任桂林女學教習、北大詞學教授。有《玉函詞》,今不存。況周頤《玉棲述雅》收詞五闋及斷句若干。

康同璧(1889—1969),字文佩,號華鬘。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涤袨榇闻?,寶安羅昌室。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畢業(yè)。擅詩詞、書畫??低底鳛橹袊钤缗畽囝I袖之一,是中國第一個官派出席世界婦女大會的婦女代表,在國內女界有非常大的影響力。有《華鬘詩》《華鬘詞》,今全本已佚,僅存詩詞三十余篇。

梁思順(1893—1966),字令嫻。新會(今廣東省江門市)人,畢業(yè)于日本女子師范學校。梁啟超長女,外交官周希哲夫人,曾師事麥孟華。工詩詞,有《藝蘅館詞選》五卷。

冼玉清(1895—1965)。以字行,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在歷史文獻考據(jù)、鄉(xiāng)邦掌故溯源、詩詞書畫創(chuàng)作、金石叢帖鑒藏等方面功昭學林,為嶺南文化研究獻出畢生精力。有《詞集》一卷、《張萱研究》二卷、《廣東藝文志解題》。

張紉詩(1911—1972)。原名宜,后名轉換,自署南海女子,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紉詩少年受業(yè)于葉士洪及翰林桂玷,以詩古文辭見稱,嘗為民國政要陳融掌書錄,加盟廣州的越社、棉社,寓居香港后又加入堅社、碩果社,有《文象廬詩集》《儀端館詞》《張紉詩詩詞文集》等。

王德徵。生卒年不詳,南澳(今廣東省汕頭市)人。揭陽陳毅齋室。工詩詞,有《彤規(guī)素言》。(《潮州志·藝文志》)

文信。生卒年不詳,俗名劉芳,廣東人。某方伯側室之女,道光間祝發(fā)廣州檀度庵。工詩詞、書畫。廣州藝術博物院藏有她的《山水冊》。(《海珠旁璅》《藝林月刊》)

尹蓮仙。生卒年不詳,東莞人。何師臣室。工詩詞,有《瑤亭集》。(《東莞詩錄》卷六十四)

張八、袁九?;浖?,年代不詳?!肚屯勲s記》所載張八、袁九各一闋為陳廷焯錄入《別調集》,亦見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五。

徐葉英。生卒年不詳,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山陰何纟冋文室,工詩詞。有《徐葉英詩集》,見《柳絮集》《廣東女子藝文考》。

劉嘉慎。生卒年不詳。一字敏思,又字佩規(guī),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況周頤弟子。有詞一闋見《詞學季刊》第二卷第二號《近代女子詞錄》,另有四闋見《詞學季刊》第二卷第三號《近代女子詞錄》。

翟兆復。生卒年不詳,惠陽(今廣東省惠州市)人。有詞二闋見《詞學季刊》第三卷第一號《近代女子詞錄》。

黃慶云。生卒年不詳,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有詞一闋見《詞學季刊》第三卷第一號《近代女子詞錄》。

程倩薇。生卒年不詳,廣東人。有詞一闋見《詞學季刊》第三卷第一號《近代女子詞錄》。

楊晶華。生卒年不詳,字明洲,廣東人。北京文科學生。有詞二闋見《詞綜補遺》卷五十。

王翔。生卒年不詳,字蘊文,廣東人。有詞一闋見徐乃昌所編《閨秀詞鈔》,并見于《詞綜補遺》卷四十。

汪彥斌。生卒年不詳,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汪兆銓之女。有詞一闋載古直輯《詩詞??肪砹?,另有二闋見《同聲月刊》第一卷第四號。

王蘭馨(1907—1992)。號景逸,番禺(今廣東省廣州市)人。父官至廣東巡撫。北京師范大學畢業(yè)后終身從事教育工作,曾任教于西南聯(lián)大、南開大學、清華大學、云南大學,有詩詞集《將離集》《晚晴集》,以及著作《景逸詞論》等。

黃倩芬(1907— )。中山(今廣東省中山市)人。香港海聲詞社成員,香港漢文師范學校畢業(yè),曾任嘉謨學校校長。有《淡明樓詩詞稿》。

劉佩蕙,(1923— )。佛山(今廣東省佛山市)人。畢業(yè)于中山大學教育系,香港海聲詞社成員,任香港耀山小學校長。其《蘭館詞草》存詞百余篇。

潘思敏(1920— )。南海(今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適名士陳荊鴻。今門人代集之《茹香樓存稿》存詞百三十首。

總體來說,清代以前的廣東女性詞家傳世者不多,存詞也較少。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始盛,并在嶺南文學史上逐漸占有重要地位。其以女性視角傳達不同的思想情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狀況和歷史面貌,在承襲傳統(tǒng)女性詞的優(yōu)勢之外,又呈現(xiàn)出與前代不同的、令人耳目一新的發(fā)展及新變,對后世的嶺南詞壇影響較大。

二 晚清至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的發(fā)展及新變

(一)創(chuàng)作主體的發(fā)展及新變

與前代廣東女性詞人的數(shù)量和分布格局相對照,我們可以清楚地發(fā)現(xiàn),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壇已經開始呈現(xiàn)出興盛的勢頭。就創(chuàng)作主體而言,其發(fā)展和新變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詞人數(shù)量顯著增長。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已達到34位之多,是唐宋以來近千年時間里產生的女詞人數(shù)量總和的幾十倍,從彼時的寥若晨星,到此時的群星璀璨,在數(shù)量上呈現(xiàn)出不可遏制的蓬勃發(fā)展態(tài)勢。

其二,創(chuàng)作主體身份趨向于多樣化??v觀歷代女性詞人,身份無外乎后妃、閨秀、方外人士、歌妓這幾大類。時至新舊更迭的晚清民國時期,隨著新思想、新事物和新生活方式的不斷涌現(xiàn),女性詞人的身份也趨向于多樣化,總體上表現(xiàn)出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并存的特征。

就上文所輯34位廣東女詞人的生平來看,生于十八、十九世紀者占三分之一強。這些女詞人通常出身于詩書世家,是官宦人家的閨秀或者士人伴侶,大抵還囿于傳統(tǒng)的閨閣身份。屬于此類者如麥英桂、麥又桂姐妹,她們分別為香山增貢生麥德沛第五女和第七女,皆嫁同里士人為妻(見《欖溪麥氏族譜》);吳尚熹,其父吳榮光道光中任湖南巡撫兼湖廣總督,成年后嫁畫家葉夢龍之子葉應祺;張秀端,其父張維屏道光二年(1822)進士,秀端嫁士子錢君彥;潘麗嫻,士人潘恕女,施華封室,潘飛聲姑母;居慶、居文,分別為畫家居巢之長女、次女;黎玉貞,其父為乾隆舉人,夫死后避世,等等。亦有歌妓和遁入空門者,如張八、袁九,粵妓,有詞錄入陳廷焯《別調集》;又如范荑香,大埔士人范引頤之女,同邑鄧耿光室,嫁夫四歲而寡,守節(jié)終身,晚遁空門;文信,俗名劉芳,道光間祝發(fā)廣州檀度庵,工詩詞、書畫,等等。她們大部分生活于晚清,無論所受教育、生活方式、思想情感、個體認知等都還難以跳脫傳統(tǒng)窠臼,因此,與歷代傳統(tǒng)女詞人并無明顯的差異。

此外,上文所輯還有近三分之二的廣東女詞人屬于由清而入民國者,她們中的相當一部分人走出閨閣,突破傳統(tǒng)女詞人閨秀、方外、歌妓等身份,成為接受新式教育的女學生、甚至留洋學生,進而成長為女教授、女教育家、女政治家等,較為明顯地呈現(xiàn)出由傳統(tǒng)女性向職業(yè)女性過渡的身份特征。比如楊晶華,北京文科學生;葉璧華,以才學受聘為張之洞家庭教師,后創(chuàng)辦懿德女校,竭力推行新學,開粵東地區(qū)興辦女校之先河;倫鸞,師事名士鄧爾雅,先后任桂林女學教習、北大詞學教授;康同璧,康有為之女,畢業(yè)于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是中國最早女權領袖之一,也是中國第一個官派出席世界婦女大會的婦女代表;梁令嫻,梁啟超長女,畢業(yè)于日本女子師范學校;冼玉清,在歷史文獻考據(jù)、鄉(xiāng)邦掌故溯源、詩詞書畫創(chuàng)作、金石叢帖鑒藏等方面功昭學林,為嶺南文化研究獻出畢生精力;王蘭馨,北京師范大學畢業(yè)后終身從事教育工作,曾任教于西南聯(lián)大、南開大學、清華大學、云南大學;張紉詩,曾為民國政要陳融掌書錄,加盟廣州的越社、棉社,寓居香港后又加入堅社、碩果社;黃倩芬,曾任嘉謨學校校長;劉佩蕙,任香港耀山小學教員、校長,等等。受新時代民主大潮的影響,加之對職業(yè)化的追求與探索,以及社交平等和自由的實現(xiàn),使得女詞人具有了與男性平等受教育和走進廣闊社會的機會,女性意識逐漸覺醒,詞學創(chuàng)作的面貌也因之煥然一新。

其三,創(chuàng)作主體的詞學淵源與詞學活動也與前代有著本質的不同。

傳統(tǒng)女詞人學詞大抵不外乎兩種途徑:家學淵源和名師指點。這兩種方式在晚清民國的廣東女詞人中依然存在。比如麥英桂、麥又桂姐妹,居慶、居文姐妹,吳尚熹、張秀端、潘麗嫻、黎玉貞、張寶云等人,皆出于書香世家,大多因家庭熏陶而喜好填詞;又如倫鸞曾師事名士鄧爾雅,劉嘉慎乃況周頤女弟子,張紉詩少年受業(yè)于葉士洪及翰林桂玷,梁思順曾師事麥孟華,等等。

然而,受“新思想”和西學的影響,民國時期更有一大批女詞人在新式學堂接受教育,學成以后,一部分人又在新式學堂以教授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文學為職業(yè),這不僅讓女性詞人的學詞方式更加開放和多元化,也為其在詞學領域繼續(xù)深造和持續(xù)鉆研提供了更多機會,使得一些女詞人在從事詞學創(chuàng)作的同時,又參與詞學研究,并將其作為終身事業(yè)。比如王蘭馨,北京師范大學畢業(yè)后終身從事教育工作,有詩詞集《將離集》《晚晴集》,以及學術著作《景逸詞論》等。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女性自我意識的不斷覺醒,民國女詞人的立言意識也逐漸增強。她們不再滿足于自娛自樂式的閨閣吟誦,而是熱衷于公開發(fā)表詞作以展示才學,或參與詞社等互動性較強的團體,彼此切磋,應和酬答。比如,劉嘉慎、翟兆復、黃慶云、程倩薇等人,皆有詞作發(fā)表于龍榆生主編的《詞學季刊》中“近(現(xiàn))代女子詞錄”;汪彥斌,有詞二闋發(fā)表于《同聲月刊》第一卷第四號;楊晶華,有詞二闋見《詞綜補遺》卷五十;王翔,有詞一闋見《閨秀詞鈔》,等等。各種刊物和詞選對女性詞作的公開發(fā)表和選錄,極大地提升了她們創(chuàng)作的熱情。同時,近世也有一些廣東女詞人,如黃倩芬、劉佩蕙等,寓居或游學香港,成為香港海聲詞社成員。

(二)創(chuàng)作內容的新變

不可否認,晚清至民國時期的廣東女性詞作,其閨情、詠物、節(jié)令等自娛娛人的內容仍然是主流,描寫內心苦悶愁怨,抒發(fā)自憐自艾之情也依舊是女性詞最普遍的表達。然而面臨國事動蕩和時代巨變,加之大批女性走出閨房進入社會,其身份、地位和學識較之傳統(tǒng)女性有了質的轉變,隨之而來的,女性詞作的內容也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質變性的突破。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民國時期,新思潮帶給廣東女詞人群最大的改變即是對狹隘生存環(huán)境和單調生活體驗的突破。反映到創(chuàng)作上,女性詞作不再拘囿于閨閣而轉為書寫新生活、新見聞、新體驗,這就大幅度拓展了詞作的表現(xiàn)范圍,使其能夠牢籠萬象、吟詠百端。如康有為次女康同璧,戊戌變法失敗以后,康有為流亡海外,病臥印度檳榔嶼。時年十九歲的康同璧“凌數(shù)千里之莽濤瘴霧”[3](P3),只身尋父,隨父游歷十余國。她的外邦紀游之作,設色鮮明,波瀾壯闊,為廣東女性詞的題材辟開了新境。如其《鷓鴣天·詠士多噉島景物》:

海氣涼生夏亦秋,汐煙吹綠水悠悠。萬山燈燦繁星列,千島橋銜接水流。 停畫舸,駐瓊樓,如云士女載歌游。歡呼漫舞嬉潮月,夜夜隨人上釣舟。[4](P285)

奇麗多彩的外邦風物、載歌漫舞的異域士女,在讀者眼前徐徐展開一幅印度士多噉島的旖旎風情畫卷。

又如《南歌子·大吉嶺秋晚試馬》:

馬躍天風上,崖橫雪嶺前。風巒層疊翠環(huán)偏。金碧山川燦曉,艷陽天。 宿霧收云腳,朝云浴澗邊。望迷一片綠芊綿。須趁秋深茶熟,踏花田。[4](P284-285)

其序曰:“大吉嶺沿山皆為茶田,當曉日方升,極目蔥蘢,香風送爽,馳騁其間,令人神怡。”全詞色彩明艷,境界開闊,可想見其縱馬馳騁于異域山水間的心曠神怡和颯爽英姿。

由此可見,社會的動蕩、個人身世的離亂漂泊,使得女詞人一方面自覺或不自覺地繼續(xù)將日常生活藝術化,以及將棲居之地詩意化,另一方面,由于女性傳統(tǒng)身份的新變,社會地位的提升,生活閱歷的豐富和知識技能的增加,其所能取材的內容既日漸豐富,洞察力也愈加深邃。

其次,在晚清民國遍地狼煙的時代背景之下,親歷時世危難與家國衰亡,廣東女詞人群體憂時憂世情懷日益深重。傳統(tǒng)女性詞中最常見的顧影自憐的“憂生”主題,在一部分襟懷朗徹的女詞人筆下,轉而為對國家民族苦難的真切悲憫與無限憂思。如程倩薇《揚州慢·聞平津警報》:

金寸山河,鐵圍區(qū)脫。從教虜騎憑陵,貔貅坐擁,甚面目談兵。嘆神州,微茫禹跡,膻腥染遍,誰誤蒼生?悄危欄閑憑,愁聞哀角聲聲。 杞憂莫訴,便癡頑,也自心驚。悵虎豹當關,荊榛塞路,難請長纓。撫劍雄心猶在,澆清醑塊壘寧平。更傷情長望,龍沙凄黯征程。[5](P167)

以朗朗硬語、耿耿英氣,將身世家國之感打并于一處,表達對錦繡山河破碎的幽憂悲懣,以及期盼中華民族崛起,表達雖女子猶有可為的壯烈情懷。

又比如廣東近代教育改革家、婦女教育先驅冼玉清,其作于抗戰(zhàn)時期的《高陽臺》詞,更是真實地再現(xiàn)了烽火連天的背景下,故園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的凄涼和悵惘。其詞如下:

錦水魂飛,巴山淚冷,斷魂愁繞珍叢。海角逢春,鷓鴣啼碎羈悰。故園花事憑誰主,怕塵香、都逐東風。望中原,一發(fā)依稀,煙雨冥濛。 萬方多難登臨苦,覽滄江危涕,灑向長空。閱盡芳菲,幽情難訴歸鴻。青山忍道非吾土,也凄然、一片啼紅。更銷凝,度劫文章,徒悔雕蟲。[6](P124)

詞序曰:“羊城淪陷,客殢香江,杜宇聲中,一山如錦。因寫《海天躑躅圖》以志羈旅,寧作尋常丹粉看耶?”女詞人以真實切膚之痛,以滄桑之語與衰殘之景,書寫國家危亡之感與流人幽恨之思,忠愛悲慨之情郁勃而出,其襟懷恢廓確非“尋常丹粉”能堪比擬。

當然,這種充滿時代感和使命感的“壯詞”,往往是時代、世道、詞人個性等多方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在晚清民國時期的廣東女性詞中并不多見。然而,盡管這種慨時憂世的激越剛健之音是個別的、間歇的,并未形成群唱,但這異響已足以引人注目,成為當時廣東女性詞作中的最高調和最強音。

第三,晚清民國時期,受到女性解放與男女平等思潮的影響,許多廣東女詞人自覺突破性別的圈囿局限,有意跳脫出前代一脈相承的“思婦”“怨婦”之苦悶淵藪,以蹈揚性情、雄姿英發(fā)的女主人姿態(tài)示人,詞中的“自我形象”大為改觀。

傳統(tǒng)曲子詞中“男子而作閨音”[7](P1449)的代言模式,大抵無外乎乞憐依附于男性的奴妾或曲意逢迎的歌妓身份;而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詞人的作品中則出現(xiàn)了與男性平分秋色、獨立自信的現(xiàn)代女性形象。如生于清道光年間的嶺南才女吳尚熹,其《滿江紅·秋夜有感》云:“鄉(xiāng)夢遠,渾難托。琴書案,全拋卻。但消磨羈旅,壯懷牢落。百歲韶華彈指事,鴻回燕去空漂泊。問襟期、原不讓男兒,天生錯?!北磉_了要求與男性一樣擁有廣闊天地的強烈渴望和不凡襟抱。又如潘思敏《摸魚兒·九日登太平山》:“齊煙外、信有堯封可睹。登臨知甚情緒?紛紛蠻觸爭蝸角,多難愁聞金鼓。夸武庫。君不見,星津月地浮槎渡。何堪再語。嘆度曲樓荒,思悲響歇,高會未能賦?!北缓文宋馁潪椤坝行蛴形?,尤覺有氣勢,類丈夫之言”[8](P2),此評不虛也。再如師出于葉士洪及翰林桂玷門下的南海女子張紉詩,早歲即與詹安泰、朱庸齋、葉恭綽、冒廣生等諸公唱和交游,寓港時又同廖恩烹、饒宗頤、潘小磐、黃松鶴等名家往來酬唱,其風神氣度與雅性高情自然非同凡響。友人盧鼎公為《儀端館詞》作跋,特舉其詞中俊句以摹狀其人:“《玉樓春》之‘江山千古在詩中,不放天涯三月去’,其抱負也;《小重山》之‘知君不肯嫁東風。天作主,休問為誰紅’,其操守也;《雙調天仙子》之‘天闊莫嫌今夜短,人生百年如露電’,其人生觀也……《唐多令》之‘悵醒時不是前身’,《玉樓春》之‘試從天上念人間,人愛春晴人愛雨’,殆人而仙者乎?而《畫堂春》之‘有酒有詩換日,棲心人境何妨’,《換巢鴛鳳》之‘修到神仙也相思,分沉人海悲天老’,則仙而佛矣。”[9](P32)由此可見,其高風雅契非但于女性詞人中所罕見,即或與當時男性中之賢才高士相比較,也不遑多讓。

此外,廣東女詞人筆下還出現(xiàn)了諸如“啼破霜天,搖鞭古道西”“獨抱征鞍,霜痕認馬蹄”(葉璧華《梅花引·旅行》)的旅者形象,“家國兩凄惶,高堂生白發(fā),結中腸,羞看珠淚燦寒光,兒女態(tài)負我志軒昂”(翟兆復《小重山》)的憂國憂民者形象,“滿眼西風黃葉地,當年誰會幽棲意?億萬黃魂呼欲起。嗟已矣。尊前慷慨空余淚”(潘思敏《漁家傲》)的仁人志士形象等等。

由于處在時代變革、文化轉型的重要節(jié)點,晚清民國時期的廣東女性詞在許多方面都表現(xiàn)出了與前代既同且異的特征。雖然無論從創(chuàng)作主體和創(chuàng)作內容而言,其發(fā)展和新變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纖微的或局部的,但僅此也可見這一時期廣東女性詞較之于前代的開拓和創(chuàng)新。

三 廣東女性詞發(fā)展新變的價值和意義

近代廣東女性詞的發(fā)展和新變,不僅在嶺南地區(qū)詞學發(fā)展中起到承前啟后的重要作用,也是中國近代女性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價值和意義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晚清民國時期的廣東女性詞是中國女性詞史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中國近代女性文學研究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其在提供豐富詞學文獻資料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中國近代女性詞的發(fā)展趨勢。

如上所述,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的發(fā)展與新變,一方面緣于當時男女平等和女性解放思潮的推動,使其能夠對千年來已成定式的閨閣文學有所突破;另一方面,動蕩的時局、危頹的國勢,也為廣東女性詞作打上了鮮明的時代烙印。這一時期的詞作既是千百年來傳統(tǒng)女性詞的“收官”和總結,也為中國現(xiàn)當代女性詞“導夫先路”,是新舊文學交替時期女性運用詞體、革新詞體的產物,其詞史意義、文學史意義不容忽視。

值得一提的是,廣東女性詞人不僅參與了中國近代詞史的書寫,而且一些人較早地公開發(fā)表自己的詞學觀念,比如梁啟超長女梁令嫻,曾仿周濟《宋四家詞選》體例編《藝衡館詞選》,錄歷代名家詞作計676首。其自序云:

顧詞之為道,自唐迄今千余年,在本國文學界中,幾于以附庸蔚為大國。作家無慮數(shù)千家,專集固不可得悉讀,選本則自《花間詞》《樂府稚詞》《陽春白雪》《絕妙好詞》《草堂詩余》等,皆斷代取材,未由盡正變之軌。近世朱竹垞氏網(wǎng)羅百氏,泐為《詞綜》,王德甫氏繼之,可謂極茲事之偉觀,然苦于浩瀚,使學子有望洋之嘆。若張皋文氏之《詞選》,周止庵氏之《宋四家詞選》,精粹蓋前無古人。然引繩批根,或病太嚴,主奴之見,諒所不免。[10](P2)

對歷代詞集編選之得失予以評騭,對曲子詞的發(fā)展變遷也有所述及,展現(xiàn)出了較為精嚴的選詞宗旨和選詞理念。這表明,晚清民國時期一部分廣東女詞人已經具有較為明確的詞學觀點和創(chuàng)作主張,并在創(chuàng)作中以此為導向,為推動近代女性詞朝著多元化和深刻化方向發(fā)展打下理論基礎。

其次,從地域觀照維度而言,廣東女性詞是嶺南文化的一個板塊,也是嶺南詞史的重要支流,其發(fā)展及新變既有女性詞的共性特征,也具有因地域相近、聲氣相通而一脈相承的、獨特的嶺南文化色彩。

晚清民國以來,隨著廣州等沿海城市對外開放和經濟日漸繁榮,嶺南文化的影響不斷擴大,粵詞創(chuàng)作也一改往日頹勢,呈現(xiàn)出作家人數(shù)攀升、作品數(shù)量激增、佳作層出等良好發(fā)展態(tài)勢。相當一部分粵詞通過展示粵地自然風物和人文精神等內容,異軍突起,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嶺南詞被邊緣化的尷尬境地。同時期的廣東女性詞也在詞境、詞藝、詞風等方面為粵詞的不斷豐富和發(fā)揚光大做出貢獻。

不僅如此,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雖然看似零散,不成體系,既沒有出現(xiàn)諸如沈祖棻、陳小翠、周錬霞、丁寧這樣的“民國四大女詞人”,也沒有形成如“南社”“蘭社”“梅社”“壽香社”等有眾多女詞人參與的著名詞社,然而,在粵詞的發(fā)展過程中,卻起到了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進入共和國以后,出自著名詞人、詞論家朱庸齋分春館門墻的女弟子,如沈厚韶、梁雪蕓、蘇些雩等人,繼續(xù)活躍于廣東詞壇,為現(xiàn)當代女性詞傳燈續(xù)火、開枝散葉,成為粵詞發(fā)展中一道亮麗的風景。

綜上所論,廣東女性詞作為粵詞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方面,其發(fā)展趨勢與粵詞的整體走勢相一致,呈現(xiàn)出清中葉以前寥落而近代興盛的局面;另一方面,女性書寫作為獨立領域,又因其特殊性而分立于男性話語之外。對于晚清民國時期廣東女性詞的發(fā)展和新變等問題的考索和探究,無論在近代詞史研究和嶺南詞研究方面,還是在中國女性文學和文化研究,以及中國女性心靈發(fā)展史研究方面,都有其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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