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興昌
(電子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 成都 611731)
美國未來學家阿爾溫·托夫勒曾言,信息化時代誰控制了網絡,誰就擁有整個世界。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互聯(lián)網發(fā)展置于戰(zhàn)略全局的高度。2014年11月19日,習近平在首屆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的賀詞中提出“網絡命運共同體”概念。2015年12月16日,習近平在第二屆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的開幕式中提出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設想,并提出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四項原則”和“五點主張”。隨后又多次在國內外不同重要場合倡導共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就是在思想上把整個網絡空間作為一個整體,以國家或者其他集合體為代表的、為整個網絡空間謀求發(fā)展的、或至少應該限制有礙于整個網絡空間利益的人類活動。當前處于信息化時代的青年群體是網絡這個“第五疆域”里最具活力的群體,他們不僅是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也是部分西方國家極力拉攏的潛在對象,由于其自身的特殊性,故而,對“Z世代”群體進行共同體意識的培育與“合格公民”教育就顯得尤為重要,這不僅是實現(xiàn)網絡強國戰(zhàn)略和互聯(lián)網有效治理的必然要求,還是人類能動性實踐的歷史選擇與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的題中應有之義。
全球化浪潮助推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出場?!耙磺袆潟r代思想體系的真正內容,都是由于產生這些思想的那個時期的需要而形成起來的?!盵1]544“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絕非偶然或空穴來風,而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德國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在《共同體與社會》中談到,較之于社會那種機械的聚合和人為的產物,共同體應該被理解為一種“有機體。”[2]154它既是一種自然聯(lián)合體又是一種思想聯(lián)合體。根據(jù)滕尼斯的共同體理論,“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可以被理解為一種自然的產物,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一方面,當前全球化趨勢不可逆轉,出于共同利益而形成的“志愿者聯(lián)盟”不斷涌現(xiàn),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全球化日益催生網絡化,網絡化也日漸加速全球化,二者相生相克、相得益彰。作為“第五疆域”的網絡空間自然也成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便是全球化與網絡化生存現(xiàn)實的彰顯。另一方面,全球化帶來“雞犬之聲相聞”的地球村的同時也會引致網絡空間的“互嵌”式風險。“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3]35資本全球化日臻成熟。吉登斯認為:“現(xiàn)代性的根本后果之一是全球化。”與陸權和海權時代那種“帝國”野心籠罩下的舊經濟全球化相比,現(xiàn)代的新經濟全球化雖然從“主——客”的國家交往范式轉變成了“主體際”的國家交往模式,但是在這一過程中,“‘他人’又一次不存在了,”[4]152-153逐步被個體性所掩蓋。零和博弈、冷戰(zhàn)思維、“相互奴役”的逆全球化思潮不斷沖擊著人類的“第五空間”共同體,“人類也正處在一個挑戰(zhàn)層出不窮、風險日益增多的時代,”[5]日益加劇著國際社會的原子化傾向,形成一種“反向合力”。但是網絡空間的脆弱性使得任何國家都不能獨善其身、“獨立御敵”,網絡恐怖主義、網絡極端主義、網絡治理等全球性危機以其普遍性和整體性特征映射出“類大國”在這一領域的共同利益。因此,在風險“互嵌”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中,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是治愈網絡空間原子化癥狀、進行網絡空間治理、催化“正向合力”的必然選擇。
時代化風暴催化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萌生?!胺惨嬷溃c時偕行”。首先,從網絡本身的特性來看,網絡空間的內在張力始終是客觀存在的。作為從人化自然中分離出來的“第五疆域”,網絡這一人工自然物使人類同時面對傳統(tǒng)的自然物理與虛擬的網絡雙重空間,就像尼葛洛龐帝所言那樣,在這個穿著“馬甲”的匿名性空間里,“每個人都可以是一個沒有執(zhí)照的電臺?!盵6]一方面,信息“共產主義化”與“數(shù)字剝削”共生共存。信息“營養(yǎng)過?!睅淼氖切畔ⅰ肮伯a主義”式的假象,“數(shù)字剝削”的存在使得網絡這一勞動工具新變式成為了一種異己的而非聯(lián)合的力量。另一方面,網絡自由與網絡秩序相生相克?!白杂墒侵刃虻哪康模刃蚴亲杂傻谋U??!盵7]534習近平指出:“網絡空間是虛擬的,但運用網絡空間的主體是現(xiàn)實的。”[7]534在網絡這個“無主之地”里,“Z世代”群體的行為應該表現(xiàn)為自由與秩序的統(tǒng)一。正是由于網絡這一“公共領域”里存在著信息“共產主義化”與“數(shù)字剝削”、網絡自由與網絡規(guī)范的內在張力,才激發(fā)了“Z世代”群體的主觀能動性,加速了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正如馬克思所言,“就單個人來說,他的行動的一切動力,都一定要通過他的頭腦,一定要轉變?yōu)樗囊庵镜膭訖C,才能使他行動起來?!盵8]306其次,從社會變遷來看,社會的基本“細胞”——單位共同體日漸式微。自滕尼斯提出“共同體”概念以降,“共同體”概念被不斷嵌入到各種具體語境中,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就是“共同體”概念在網絡化時代的具體延伸和時代表述。互聯(lián)網魆風驟雨般的發(fā)展,加速了“Z世代”群體從“單位人”向“社會人”轉變的過程,“機械團結”為主導的社會中那種充滿溫情和“集體良知”的共同組織日趨瓦解,而代之以“純粹個人”為主體的“有機團結”社會正悄然而至。與“機械團結”那種單位共同體相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雖然是一種更為高級的人的現(xiàn)實的類存在方式,但由于原子化式的“社會人”日益增多,青年群體依舊缺乏那種“本體安全感”,尤其在畸形的“群體抱團”下,更容易引發(fā)青年“自我中心主義”的崛起和自由意識下的“共意”消解,加劇網絡空間中個人本位與集體本位、道德自由與倫理認同的矛盾。因此,在國內的時代化風暴下,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呼之欲出。
啟蒙運動以前,西方先圣大哲未曾明確提出“共同體”概念,但卻有過“世界城邦”、“上帝之城”等思考人類命運的概念。隨著啟蒙運動時期人文主義的興起,托馬斯·莫爾為此幻想過“烏托邦”、康帕內拉擘畫了“太陽城”,其間不僅有康德從純粹理性高度設計的世界大同主義理想,還誕生了馬克思主義共同體思想。當前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不僅吸納了西方哲學的精髓要義,最重要的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繼承與發(fā)展。首先,“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根植于馬克思的類哲學。西方很早就出現(xiàn)了類意識的萌芽,但類意識在中世紀被過度神秘化了,基督教將人的類本質抽象化為“上帝”,使得人迷失在這種顛倒的類關系中,雖然費爾巴哈對這種扭曲的宗教神學發(fā)起了猛烈的批判,但未能跳出“種”的差別規(guī)定,實質是將人的本質抽象化了。與費爾巴哈所理解的“類”不同,馬克思則以“現(xiàn)實的人”為出發(fā)點,從實踐的角度去理解“類”,他認為“人是類的存在物,”[9]47“類本性”是一種人所特有的、內在的生命本性,并根據(jù)人發(fā)展的三個階段提出了相應的“自然共同體”、“虛幻的共同體”與“真正的共同體”即“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這不僅是人的類本質的理論邏輯路徑,更是人類社會形態(tài)更替演進的理論邏輯路徑。概而論之,“類化的存在”是人類所追尋的目標,其價值旨歸不僅僅是尋類本性之真、求類利益之善,更在于造類文明之美。當前增強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便是新時代條件下推進人類真正實現(xiàn)類本質所必經的歷史階段。其次,“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是對馬克思主義交往實踐理論的時代化映射。馬克思曾說:“意識到必須和周圍的個人來往,也就是開始意識到人總是生活在社會中的。”[9]82人只有在交往實踐中才能彰顯出人自身的本質屬性,人可以在交往中滿足自我的生存需求,在交往中實現(xiàn)“每個人自由全面發(fā)展”,在交往中豐富“完善自我”。離開交往的生產是不現(xiàn)實的,離開交往的人類也是不具體的,歸根結底,交往的本質就是人們的生活樣態(tài)與生存方式。當前,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這一“巴別塔”不僅使天各一方的人們不再“老死不相往來”,還使得“天涯若比鄰”成為了客觀現(xiàn)實。這一理念不僅豐富了“人的本質就是社會聯(lián)系”的具體內涵,更是對馬克思主義交往實踐理論的時代化闡述。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碑斍扒嗄辍熬W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有其深厚的歷史文化淵源。追本溯源,“和合”文化始終是貫穿中華古今文化的一條主線。這主要體現(xiàn)在:第一,“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其認為天人關系應該是一種天人合德、天人相應的本真狀態(tài)。天即宇宙是人倫道德之源泉,“天地之大德曰生”,其不與天人之分同向而行。儒家通過效法天地之道,將其內化為人德,董仲舒更是提出了天意與人事交感相應之說。天不僅是仁義禮智的本性,亦是可敬可畏的大自然,“天人合一”便是將人與自然視為一個有機整體,對于網絡這一人工自然物,人類自然也要順天而動,在尊重、順應“天意”的前提下實現(xiàn)與網絡的和諧共生。第二,“協(xié)和萬邦”的國際觀。其旨在通過“保合太和”以求“萬國咸寧”、“天下和平”。在“諸侯萬國”、“天下萬邦”的中華大地上,自古便有“民胞物與”,“仇必和而解”的“和合”理念。而當前有著深厚技術沉淀的西方國家憑借其在網絡空間里較高的話語權卻肆意踐踏他國網絡主權,大肆發(fā)表網絡“無主之地”的言論,將其技術優(yōu)勢轉變?yōu)榘詸鄡?yōu)勢,甚至形成網絡空間里的“馬太效應”。面對全球化進程中的網絡主權、網絡恐怖主義、網絡分裂主義等問題,唯有增強“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方能趨利避害,實現(xiàn)“天下大同”。第三,“和而不同”的社會觀?!昂汀币鉃槎鄻有?,“同”意為單一性,“和而不同”便是在尊重多樣性的基礎上形成相對的統(tǒng)一?!叭f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便是在當前無邊界、無國界、差異并存的虛擬場域中尋求“最大公約數(shù)”的時代化詮釋。第四,“平正擅匈”的道德觀。“和合”文化同樣包含“人心向善”、共生共存、共立共達的道德觀?!赌印ぜ鎼邸诽岬健疤煜轮私韵鄲?,強不執(zhí)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敖賤,詐不欺愚”。然而網絡化個人主義崛起卻引發(fā)了青年“集體意識”的式微,無序自由意識導致了青年“集體良知”的弱化,社會日益呈現(xiàn)出原子化傾向,因而增強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就顯得茲事體大。第五,“義以為上”的價值觀?!墩撜Z·陽貨》曰,“君子義以為上”,墨子認為,“義,利也”。儒家主張動機之上不能以義求利,但結果上可以因義得利。網絡雖然是現(xiàn)實空間的虛擬化延伸,但網絡的主體依舊是現(xiàn)實的人,這種虛擬化活動所造成的后果同樣是現(xiàn)實的,故而,對于網絡詐騙、網絡侵權、網絡失信而言,“義以為上”、“取利有道”的價值觀同樣適用于網絡化生存。因此,當前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不僅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繼承與發(fā)展,也是對中國傳統(tǒng)“和合”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一方面,“Z世代”群體要自覺將“共同體”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升華于情。哈拉爾認為:“世界不是由分離的單位構成的,而是一個由相互聯(lián)系在一起、彼此從對方獲得生命的社會系統(tǒng)組成的無縫網絡?!盵10]314當前從人化自然中分離出來的“第五空間”,在將“自我”與“他人”不可孤立的聯(lián)結起來的同時,由于其不可察覺的時空位置與不可觸摸性,也產生了網絡化生存中個人主義與共同體、道德自由與倫理認同的矛盾。“出現(xiàn)了各種強有力的抗拒性認同,它們龜縮在公共天堂里,”通過“選擇在抗拒的過程中建立自己的獨立性,”[11]412-413處處以“我”為標準,將“他人”與“自我”處在一種對象性的張力之中,這種長期將“他人”看做是對象性工具,“他人”僅具有工具性價值的行為,只會招致“共同體”的分裂與瓦解,追根溯源,問題的關鍵不外乎是網絡主體在思想與認識上出現(xiàn)了信任危機,因而,青年的網絡化生存與發(fā)展亟需一種“共同體”的利益與責任意識來維系。另一方面,“Z世代”群體需重塑“信念倫理”,以實現(xiàn)“自我統(tǒng)一性”。第一,提升其道德自律能力,以篤定“自我統(tǒng)一性”?!抖Y記·中庸》開篇即言:“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當前以“馬甲”等虛擬符號拼湊而成的“第五疆域”使得傳統(tǒng)社會那種“他律”在面具化與匿名化的網絡主體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唯有“慎獨”才是重建網絡道德體系的治本之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同樣適用于網絡化生存的主體即“Z世代”群體。第二,培育其道德情感,以夯實“自我統(tǒng)一性”。道德教育的最終旨歸在于青年群體的情感教育,而情感教育的終極目的必定以青年群體的幸福為指向,因而,道德情感的升華亟需德福一致幸福觀來加以引導。道德與幸福本是相伴相生的辯證關系,道德是前提,幸福便是結果,然而一些“無主之地”的生成與延伸卻加速了德福分離,使其呈現(xiàn)出德福相悖的態(tài)勢,重塑德福一體、德福合一不僅是實現(xiàn)“自我統(tǒng)一性”的關鍵,更是培育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必然要求。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羅蘭·羅伯森曾指出,世界意識是一種既指世界的壓縮,又指世界是一個整體的意識,這種概念的全球化就是將“天—地—人”看作一個整體系統(tǒng),具體表現(xiàn)為國家平等的意識、全球利益的意識、世界整體的意識、交流合作的意識等。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提到:“過去那種地方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的狀態(tài),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替代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盵9]276在“機械團結”向“有機團結”社會轉變的過程中,各個民族和單位都自覺或不自覺地被裹挾進全球化的洪流中,全球化帶來的不只是商品、機器等有形的東西,還有信仰、價值觀等無形的東西,世界意識就是這種全球化發(fā)展下的產物。近代中國的世界意識最早發(fā)軔于魏源的“師夷長技制夷”,正如孫中山先生所言,“世界潮流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但歷史也證明了欲通過“滅夷”、“排夷”與“制夷”等器物層面的效仿是根本行不通的,“心病”的調治才是救亡圖存之根本。當前兵器制衡、制度扼殺那種“裸露的血肉”式競爭雖已消逝,但代之而起的卻是更隱蔽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等隱形較量?!澳填^樂”陷阱、“意識形態(tài)終結論”、“修昔底德陷阱”、“網絡自由”等西方“耦合思潮”頻頻泛起,尤其在社會原子化的加速下,處于“第二人生”中的青年群體趨于從各種共同體中剝離出來,而成為獨立的個體存在物,亟需一種涂爾干式的“集體良知”扭轉頹勢。鑒于此,高校憑借著先天性的“主渠道”優(yōu)勢,自然要充分發(fā)揮其“頭雁效應”,但也要“分寸感”拿捏適度。首先,高校在為世界意識教育提供新機遇的同時,要避免淪為“西化”與“分化”教育的場域。其次,高校在增強青年多元文化理解力的同時,要避免切斷中國“和合”文化的承接。最后,高校在進行世界意識話語建構的同時,要避免世界意識教育中的人本缺失。唯有這種橫向與縱向思維的整合、隱性與顯性教育的配合、共性與個性文化的“和合”,才能使得青年對世界意識從認知轉向認同,進而上升為網絡虛擬空間里的命運共同體意識,擘畫出“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理想世界”。
柏拉圖在《理想國》里反復談到了“自我節(jié)制”精神?!耙驗橐粋€懂得自我節(jié)制的人心目中必定擁有某種生活準則,無論何時何地,他說話辦事都按這一‘尺度’。”[12]162在網絡空間的“無主之地”中,這個“尺度”具體就表現(xiàn)為“德”——網絡空間的道德“尺度”與“禮”——網絡空間的規(guī)范“尺度”。一方面,構建“從直從心”的道德共同體?!疤嫌辛⒌拢浯斡辛⒐?,其次有立言?!薄暗隆奔础皭俊?,釋為“外得于人,內得于己也。從直從心。”原子化社會的到來與“第五疆域”的開辟使得人類尤其是“Z世代”群體在度越時空界限、發(fā)現(xiàn)“新大陸”之際亦生成了網絡空間中貪、嗔、癡、慢、疑等不良心理,亟需“直心”即和善之心、正直之心、公平之心、公正之心、敬愛之心來裨補缺漏。這種兼具“內圣”與“外王”功夫的“德”自然是網絡空間主體所必備之素養(yǎng)。另一方面,構建“天下有道”的網絡空間秩序?!安粚W禮,無以立”,秩序就是“禮”的具體體現(xiàn)?!爸龋R?;秩序,常度也?!辟M孝通先生曾在《鄉(xiāng)土中國》中提到“禮治秩序”、“差序格局”之于社會治理的重要性,作為現(xiàn)實世界的虛擬化延伸,網絡“先天”的虛擬性、開放性尤其是青年網民的匿名性與功利性,加速了網絡空間里“把關人”角色的缺失及網絡秩序的失控。尤其在資本邏輯及商業(yè)利益的驅動下,網絡空間這個和合共生之體更易于被宰割與肢解,進而異化為積聚內生破壞力的新工具。網絡并非“法外之地”,“天下有道”也并非一種臆測度謀,而是能致的大同境界,唯有構建“天下有道”的網絡秩序,明鏡照形,古事知今,其命維新,才能使網絡空間從昔日的“天下和合”轉向未來的“和合天下”,喚醒青年群體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概而論之,網絡空間中的“禮”與“德”是圓融的,“禮”作為行為規(guī)范,是把“德”作為其內涵的指導原則和標準尺度,無“德”的“禮”是虛禮,無“禮”的“德”是虛德。當前,全球正在成為一個太極圖式的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共同體結構,無論是虛擬化的理想之境,還是信仰化的現(xiàn)實之域,都需要“德”與“禮”的剛柔并濟。
羅素曾言:“人類種族的綿亙,取決于人類能夠學到的為倫理思考所支配的程度?!盵13]159不論是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本身,還是它出場的理論邏輯和價值邏輯,都強烈地把青年導向了網絡倫理的話語體系并加速了“Z世代”三大群體性意識的出場。第一,網絡共生意識。網絡共生是一種網絡中獨立性、主體性與合群性、共生性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主要包括網絡中人與“自我”的和諧共生、人與“他者”的和諧共生以及人與虛擬世界的和諧共生。社會原子化視域下,網絡霸道主義者的霸權橫行、“數(shù)字鴻溝”、網絡主權、國家治理等給網絡主體的能群能動性及合群共生性提出了挑戰(zhàn),然而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不僅體現(xiàn)了信息智能革命時代的人“之所以為人”,還提出了區(qū)別于動物的特有生存方式,即以“共在”、“共生”方式存續(xù)的人的類本質。第二,網絡共享意識。習近平指出,我們開發(fā)互聯(lián)網,其目的是讓全人類共享互聯(lián)網的發(fā)展成果。然而虛擬世界“先天”的可分享性優(yōu)勢卻在個體意識與群體意識、道德自由與倫理認同的張力中掙扎。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正是為了尋求網絡世界的利益支點,其不僅是權利與利益的共享,亦是風險與義務的共擔,是一種真正的“共命運”感的存在,最終旨在度越那種“形骸而分爾我”的界限。第三,網絡和合意識?!昂透?,在于合異;上下之益,在能相濟?!本W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是對當前互聯(lián)網問題的時代性回應,是在人類多樣的生存方式和文化樣態(tài)中尋求一種“普世倫理”即和實生物、民胞物與的共同體思想的時代性嘗試。這種和生、和處、和立、和達而非孤生、孤處、孤立、孤達的共同體意識在多元文化并存的虛擬場域里以一種符碼語言的方式重新詮釋了“和合天下”的時代性意義。這種類存在意識不是烏托邦式的想象,而是將“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的觀念真正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升華于情。
習近平在第三屆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上提出,要“推動網絡空間實現(xiàn)平等尊重、創(chuàng)新發(fā)展、開放共享、安全有序的目標。”[14]這不僅為打造互聯(lián)網“清朗空間”、開展網絡治理等突出問題提供了指導性原則與思想性引領,也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優(yōu)化升級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和新要求。第一,平等尊重原則力促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范式轉變。馬克思、恩格斯說:“平等是人在實踐領域中對自身的意識,也就是人意識到別人是和自己平等的人。”[15]264這促使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從主體性——主體對象化與自我中心化傾向轉向主體間性——試圖以平等參與方式實現(xiàn)主體間的視閾融合最后到他者性——借“他者”審視“自我”,以保證主客交往中“他者”的他性范式的轉變。第二,創(chuàng)新發(fā)展原則助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建構?!叭魺o新變,不能代雄?!弊鳛閯趧庸ぞ咝伦兪降木W絡,在給“Z世代”“肉身隱退”無視時空界限的同時,也給傳統(tǒng)“被投放”式教育提出了挑戰(zhàn),亟需用創(chuàng)新發(fā)展原則指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時代化建構。第三,開放共享原則加速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載體優(yōu)化。傳統(tǒng)思想政治教育載體由于時空的局限面對當前天地一體、萬物互聯(lián)、人機交互的網絡化時代顯得蒼白無力。在網絡“共在”、“共立”、“共達”的“共享”原則下,網絡新媒介的分權與賦權對于優(yōu)化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活動載體、文化載體、管理載體功效顯著。第四,安全有序原則推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環(huán)境凈化。網絡是全球化發(fā)展的催化劑亦是風險社會的加速器,當前全球網絡空間呈現(xiàn)中心——外圍的分布格局,發(fā)展中國家處于網絡的“低端鎖定狀態(tài)”,在西方冷戰(zhàn)思維、零和博弈理論的浸染下,網絡空間的“金德爾伯格陷阱”、“修昔底德陷阱”、“黑天鵝事件”等時有發(fā)生,給我國主流輿論生態(tài)蒙上了一層暗紗,這不得不迫使高校環(huán)境、同輩群體環(huán)境、大眾媒介等環(huán)境的優(yōu)化被提前擺上日程。
網絡社會原子化是社會原子化在網絡空間的邏輯延伸,是一種虛擬世界里的群內“抱團化”、群外“碎片化”的社會危機。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作為“集體良知”在網絡空間的時代化表述自然有助于扭轉網絡虛擬空間的社會原子化傾向,具體表現(xiàn)為:第一,改善網絡空間個體本位強化、集體本位弱化的情況。一方面,有效遏制“粗陋的利己主義者”與“唯我主義”者于網絡空間中余燼復燃,緩解“Z世代”群體“集體良知”弱化、人際關系疏離化。另一方面,有助于填補原子化個體與網絡世界之間的“真空”地帶,防止因“社會資本”流失而帶來的情感紐帶松弛化與群體交往隔絕化。第二,緩解網絡空間道德規(guī)范解組、“群體抱團”異化的狀況。首先,在“去單位化”的網絡話語背景下,網絡空間的這種類存在意識,自然有助于“單位人”向“社會人”的平穩(wěn)過渡,減少“雙重道德人格”現(xiàn)象,防止“道德密度”的稀釋化與網絡社會的碎片化。其次,畸形抱團是原子化社會中相對于群外“碎片化”的另一種極端現(xiàn)象。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在組織群外松散“電子”的同時必然牽帶著對群內“原子核”的優(yōu)化即克服“群體抱團”的裂變化與“獨立王國化”。第三,扭轉網絡空間“中介權威”消泯、無序互動加劇的境況。網絡社會的原子化傾向在于惡性組織或聯(lián)結機制乘中間組織乏力空場之機肆意填補這一“真空”地緣所致。網絡空間的共同體意識正是為了填補網絡空間的這一“中介性領域”、樹立“中介權威”、減輕網絡社會的無序互動。概而論之,網絡原子化社會中不論是群內與群外的關系、個人與社會的關系還是個人與“自我”的關系都可以借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進行修復與維系。
總之,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是全球化浪潮與時代化風暴下的產物,這種網絡空間的類存在意識不僅是馬克思類哲學和交往實踐理論的時代化映射,還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和合”文化的時代化表述,更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在網絡空間的邏輯延伸和精細化闡釋,因而,青年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的出場必將有利于網絡化時代青年“合格公民”教育的進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結構的良性變革以及網絡強國目標的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