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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牡丹和小水仙

2020-12-28 02:35王曦
北京文學 2020年12期
關鍵詞:水仙牡丹高原

王曦

那時我剛參加工作,單位有任務,要上高原。臨近出發(fā),同事跟我說山上什么也沒有,我便稀里糊涂塞了滿滿一背包的日用品。當然,以我一貫的悶騷作風,還帶了幾本書。

從新藏線的起點葉城零公里出發(fā)時,司機老王頗為不滿地問我怎么弄了個這么沉的包,我照實回答。他不屑地說,“你去的可是高原上的‘小香港,什么沒有?”“有書店嗎?”我問?!皶渴裁磿??我跟你說,山上有‘三多,風多、兵多、小姐多!小伙子,保重身體!哈哈!”老王粗俗地笑著,全然不顧同車的還有兩位姑娘。

上了高原,果如老王所說,山上什么都有,“三多”也確實多。整天都在刮風,風里夾雜著部隊的口號聲,各色休閑屋就那么明目張膽地臨街開著,都掛著露骨的招牌,比高原的陽光還刺眼。

小鎮(zhèn)背依高山,臨河而建,白日蟄伏,夜展光華,燈紅酒綠映襯下還真有些“小香港”的意思。它兀然出現(xiàn)在蒼莽凄愴的高原上,竟有種荒誕的和諧。

一天傍晚,我沿著濱河路散步。長日將盡,霓虹初上。河水流光溢彩,緩緩西去。小鎮(zhèn)漸漸蘇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一家書店。我的眼前幻化出這樣的場景:夜幕下一間粉色小屋,暗紅色的舊沙發(fā)上斜倚著一位姑娘,高跟鞋、超短裙、白大腿、紅嘴唇,手里卻捧著一本書。有客來訪,姑娘起身:官人,許多年以后,你會不會記起在這樣一個沒有雪的冬夜,你來看奴家的情形?

或許可以把它表現(xiàn)出來,這想法甫一出現(xiàn),便立刻攫住了我。我渾身顫抖,口干舌燥,想要說些什么?,F(xiàn)實卻是我張著嘴,口腔空空蕩蕩,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表達的欲望一經喚起,便再難壓抑,它驅使我不得不再次翻開那些蒙塵的書,痛苦地淪陷于海明威隱秘的激蕩、奧康納天真的邪魅、川端康成細膩的哀傷,還有汪曾祺那個自然的夢、莫言那個水淋淋的月亮……我像一只受傷的蜜蜂,渴望攀爬到他們那些開在高處的花兒,吸取那么一丁點兒的蜜,好讓自己有飛起來的勇氣和力氣。

直到有一天,我偷偷試著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可以說幾個詞語了,于是就有了這篇《大牡丹和小水仙》。

高原,兩個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為了節(jié)省開支,抱團經營,相互照顧,生出了別樣的溫情。她們?yōu)槭裁粗簧韥淼礁咴?,她們身上有著什么樣的人生故事?/p>

上午十點,大牡丹醒來,摸過蓋在腳上的紅色羽絨服,裹在身上,掖緊,下床,走到門口墻角處,摸過鐵鉤,輕輕擻了擻鐵爐子。僅有的一點火星被擻滅了。煙塵飛起。操!她心里暗暗罵一句。輕手輕腳地生好火后,她拿起牙缸出門,蹲在街邊刷牙。沒刷幾下嘴里泡沫便變成了紅色的。她用力吐一口在地上,繼續(xù)刷。

街上靜悄悄的,沒人,也沒車。用心聽的話可以聽到河對岸的兵營里傳來飄忽的口號聲。隊伍的口號千篇一律,帶隊的口號五花八門。大牡丹最喜歡聽一個四川口音的帶隊的口號,他拉著長長調子,像是在唱戲。街兩旁一溜的卷簾門都鎖得實實的。對聯(lián)斑駁在灰色的墻上,紅紙被風撕去棱角,被日光曬成白色,依稀可見生意興隆財源茂盛之類的字樣。在高原上,好多東西都是越曬越白,枯掉的草、河床上的石頭、動物的骨頭,都是這樣。甚至連回憶,也被日光洗成一片片薄薄的蒼白??墒侨?,卻越曬越黑。

大牡丹身高一米七五,膀寬,腰圓,腚大,腿粗,站著時是一扇,蹲下來是一坨。黑黑的臉上泛著粗糙的紅,眼睛像高原上的鹽湖,不起一絲波瀾。胸前垂著一對碩大的球,走起路來晃悠過來晃悠過去。這對球是她的招牌,是她最倚重的生產資料。

她說她的家在東北,沒人理會她來自哪里。她說她的名字叫紅紅,卻也有人叫她曼曼、麗麗、娜娜、莎莎、珍珍……她有很多名字。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管她叫大牡丹,漸漸地這么叫的人就多了起來,她就成了大牡丹。

上午十一點二十三分,睡在靠里床上的小女孩也醒了,穿衣下床,喝一杯溫水,然后走到墻角爐子邊,蹲下來。爐子旁放著一個從水果店里要來的白色泡沫箱子,里面填上了土,種著蒜苗。柔嫩的蒜苗,青、翠,高的有三指,矮的剛露頭。

“一、二、三、四……二十一、二十二!姐,又長出來兩棵!二十二棵啦!”她大聲說。

“嗯,過幾天你給姐做蒜苗炒雞蛋啊?!贝竽档ゎ^也不回地說。這會兒她正對著鏡子往臉上拍爽膚水。她總是說,高原上干燥,保濕最重要。可她的臉還是日漸干枯了。小女孩從來不補水保濕,臉卻照舊水嫩嫩、滑溜溜的。

“還是算了吧,姐,這樣長著不挺好么。”小女孩說。她舀一瓢水,倒在自己手上。冰涼的水從指縫間流下,帶著她的體溫緩緩落在蒜苗上。

“唉!你別再澆水了,天天澆天天澆,早晚淹死了?!?/p>

“水泡著長得才快。姐,你說要不要澆些糞,給它們上點肥?”

“你可拉倒吧你,弄一屋子屎味,誰還敢上咱們這兒來?!?/p>

“愛來不來,來了喂他們吃屎,哈哈?!?/p>

“哦對了,”大牡丹回過頭來,“那狗日的又給你發(fā)信息了?”

“嗯?!毙∨⒛抗獍档聛?。

“怎么說?”

“老樣子?!?/p>

“別理他,要我說干脆把他拉黑?!?/p>

“姐,已經拉黑了,我還是害怕?!?/p>

“沒事,別想那么多了?!?/p>

小女孩端著牙缸走出店門,站在陽光里,伸伸懶腰,蹲下來刷牙。她一顆一顆慢慢地刷。陽光下的她更小了,連影子都是那么小。她膚白肉嫩,嬌滴滴的小臉讓人有想捏一下的沖動,烏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是被誰欺負了,又好像是等著誰來欺負。

天空高高在上,深邃邈遠,一無所有。太陽在澄澈的藍色冰面上捅出一個碗口大的白色窟窿,剔透的陽光輕盈地射下來,像一根根纖細清脆的冰針,扎在裸露的皮膚上有一種冰冷的灼痛。不遠處就是那些不言不語的雪山,延綿著不見盡頭。

真是奇怪?她想,明明已經在天上了,離天卻還是那么遠。

她說她是從四川來的,同樣有很多名字:小柔、小玉、小倩、小乖乖、小心肝、小寶貝兒……有一次,一個戴眼鏡的人叫她小龍女。她咯咯地笑,張開雙臂說,來,過兒,到姑姑懷里來。那人笑著說我不是過兒,我是尹志平。接著她便看到自己被摁在沙發(fā)上,被紅色的沙發(fā)巾蒙住了臉。她看到一片喜慶的大紅色。之后三天,她沒能下床。

大牡丹管她叫小水仙。她真的很小。

客人來了,大牡丹總是豪爽地叫大哥、大兄弟,小水仙總甜甜地叫老板、帥哥。

夏天,她們分屬不同的休閑屋,相鄰的兩家店只隔薄薄的一堵墻。那時,大牡丹那間店里還住著另外兩個姐妹,也都是從東北過來的。除了招待客人,她們總是在斗地主,邊斗邊罵,牌甩在桌子上啪啪響。小水仙店里也住著連她本人在內的四個四川女孩,沒生意時她們總是在打麻將。兩撥人關系不太好,偶爾會吵架。

冬天到來。姐妹們有的回了家,有的去了會所上班,就只剩下她倆還各自守著自己的小店。原本幾個人分擔的房租、水電費都落在一個人身上,兩人都感到有些吃力。夏天時如候鳥一樣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做生意的、找礦的、包工程的、打工的,都趕在大雪封山前下山了,也不再有背包客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大牡丹和小水仙門前冷落,有時整天也不見一個客人。這時她們的關系變得好了些,經常串門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男人,好男人、壞男人、老男人、小男人、帥男人、丑男人、窮男人、富男人……有時也聊聊彼此的生活,聊以前,聊以后,不聊現(xiàn)在。

一天,小水仙到大牡丹店里,猶豫了一下,說,姐,要不我們一起干吧?于是她們便一起干了。

大牡丹離開了她的“高原紅”,搬到小水仙的“火玫瑰”。她們給新店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藍色妖姬”。名為藍色,內里的東西卻都是粉紅的,粉紅的門簾、粉紅的床鋪、粉紅的沙發(fā)、粉紅的燈光,籠著一大一小兩個粉紅的人兒。

一個飄雪的傍晚,霓虹映照的嶄新招牌下,“藍色妖姬”開門迎客。

大牡丹和小水仙在微信朋友圈里發(fā)了大量自拍照,給通訊錄里的好友挨個發(fā)消息,不停地跟附近的人打招呼。一波密集的營銷收到了不錯的效果,有新客戶過來嘗個鮮,也有老主顧過來捧個場。不過好景不長,沒幾天,新客的新鮮勁過了,熟客的人情用光了,“藍色妖姬”的門前便也人跡寥寥了。

爐火旺起來,房間里有了熱氣。大牡丹溫了昨天剩下的半鍋大米粥,餾了兩個半饅頭,又撕了包榨菜。小水仙說胃口不好不想吃飯,在大牡丹的堅持下,她喝了半碗粥。

吃過早飯便是中午,一到中午就開始刮風。在這個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小鎮(zhèn)上,人有來有去,生意有好有壞,風卻從來都是準時到來。高空的風呼嘯而過,地面的風在鎮(zhèn)上羈絆,執(zhí)著地猛拍著每一扇卷簾門,整條街嘩嘩響成一片。這響聲是白色的,閃著冰冷的光。當風來到“藍色妖姬”的玻璃推拉門前時,卻變得馴服而啰唆。它們踟躕不前,徘徊不去,細柔綿長地嗚咽著。

小水仙拉開上衣拉鏈,雙臂攏緊,右手舉起手機拍一張自拍照,用美圖軟件稍加修飾后發(fā)在朋友圈。附上一段文字:新的一天,要努力工作,要快快樂樂。你快樂,我快樂,我們一起快樂。你懂得……嘻嘻。

每天吃過早飯,小水仙都要發(fā)這樣的一條朋友圈,告訴大家,我們上班了。

大牡丹和小水仙坐在粉紅色的人造革沙發(fā)上,各自低頭擺弄手機,在微信、陌陌、QQ上四處聊天、搭訕。自打這些社交軟件開始流行,她們這一行的客流量先是猛增了一段時間,緊接著不知怎么就突然暴跌了,往后一直維持著不溫不火的狀態(tài)。現(xiàn)實的壓力驅使她們進入了信息時代,拋棄了以往守株待兔的工作模式,改在網絡上主動出擊,四面撒網,引蛇入洞。

街上緩緩地駛過一輛綠色越野車,車里載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平頭小青年。他正伸著腦袋向“藍色妖姬”張望。小水仙一看到他便立即跑到門口。誰知司機轟一腳油門,一溜煙跑了。

“沒種的家伙!”小水仙憤憤地說。

“我跟你說,別招惹他,越這樣的人越變態(tài)!”

“我知道,姐,我也就是想嚇嚇他?!?/p>

下午半晌,來了兩個客人。這是“藍色妖姬”三天來第一次有生意,大牡丹和小水仙盡心招待了他們。

傍晚,小水仙做了素炒白蘿卜。她自己吃了一整碗米飯,大牡丹吃了半碗米飯和一個饅頭。一盤白蘿卜被她們吃了個精光。

小水仙做什么菜都好吃,大牡丹做什么菜都是一股水煮的味道。

做飯時,小水仙看著裝焦炭的箱子,說,“姐,咱們的焦炭好像不多了?!?/p>

“早就不多了,我問過老楊了,他那兒還有,價錢又漲了,說是天冷了當然要漲價,狗日的!”

“姐,要不我們買個電暖氣吧,暖和,還干凈,客人也喜歡。”

“算了,那家伙太耗電,劃不來,先就這么湊合著吧,過了這個冬天再說。媽的,現(xiàn)在什么都貴,電貴、菜貴,水管子三天兩頭上凍,哩哩啦啦的半天接不了一盆水,水費倒他娘的一分也沒見少!”

“聽說紅土達坂那邊下大雪,車都陷到那里了。司機全跑光了,一車一車的菜和肉全撂雪里了,菜肯定都凍壞了,一卡車一卡車都裝得滿滿的?!?/p>

“活該!”

瑟瑟縮縮的太陽掉到雪山后,在山頂留下一道狹長的鐵銹云。天空一片灰暗。入夜時分,飄起了雪。細碎的雪落在高原上,悄無聲息。

粉紅的燈光亮起,“藍色妖姬”變成了一個粉紅的魚缸,兜售著大牡丹和小水仙一大一小兩條“美人魚”。她們依偎在沙發(fā)上,隔著玻璃門從街上看像是一對母女,走近看更像。

大牡丹和小水仙都畫了濃而艷的妝,藍黑色的眼影上閃著細碎的金光,假睫毛又彎又長,臉涂白,唇抹紅,看上去有些荒誕,又有些憂傷的喜感。大牡丹穿著一件紅色過膝羽絨服,沒拉拉鏈,上身的白色緊身毛衣已經失去了彈性,下身是黑色超短皮裙,黑色褲襪,腳下一雙紅色高跟鞋。小水仙著一件白色長羽絨服,拉鏈也沒拉,里面是松垮垮的嫩黃色毛衣,下身也是黑色超短皮裙,黑色褲襪裹著細而直的腿,腳下一雙白色小皮靴。在最里面,她倆都穿上了大紅色內衣,同一款式,最大號和最小號。這兩套內衣是為慶?!八{色妖姬”開張而特地買的。

兩人邊擺弄手機邊斗地主,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時間時而像雪山,一動不動;時而像溪流,奔騰不息。到了凌晨,仍不見有客人上門。她們起身到門前,隔著玻璃看高原的雪夜。門前雪已積了薄薄一層,被燈光染成了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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