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昕艷

(青島職業(yè)技術學院 教育學院，山東 青島 266555)

進入21世紀，生活節(jié)奏日益加快，職業(yè)競爭日益激烈，各種壓力接踵而來，從而給人們在心理上帶來一些新的問題。尤其現(xiàn)代各種焦慮疾病、抑郁癥等逐漸年輕化，導致針對心理疾病的預防有必要及早進行心理健康指導。心理咨詢與治療已經成為幫助我們解決這些心理問題的方式之一，已經有心理病征的年輕人更應該加以關注并建議心理師介入。

本文將針對具有焦慮問題的大學生，利用敘事心理學的模式進行心理分析、討論，并展示如何運用桌游結合敘事心理引導案主逐步走出焦慮情境。

一、敘事心理療法介紹

敘事療法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是后現(xiàn)代思潮下產生的一種新的心理治療方法。[1]敘事治療強調理解人怎樣敘說自己的故事，包括口語和非口語的表露，重視思路甚于內容。敘事治療是心理咨詢師怎樣去理解來訪者敘說自己故事的一門學問，并且與來訪者共寫故事的再建構過程?？傊?，敘事療法的信條就是：我們，作為人，都是“多層故事的”。[2]

敘事治療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敘事治療，是指以后現(xiàn)代敘事思想為理論基礎的精神分析治療理論與實踐。狹義的敘事治療，是指透過心理師的對話技巧，能在實務工作中幫助案主敘說并豐富其自身的生命故事，從中找到案主的亮點、理出意義，為過去或當下的問題提供出口，發(fā)展出其他新的可能性，而非困在過去一直被情緒所干擾。狹義的敘事治療是一種與傳統(tǒng)差別很大的心理治療觀，認為在人們的世界，只有主觀真實沒有客觀真實，個人自我認同是被社會建構的，我們所認知的煩惱與問題也是被社會建構所影響，進而將自己身陷其中無法冷靜地思考。

在敘事治療中另一個重要原則是：人從來就不是問題，問題才是問題。在許多來訪個案中，大家都會帶著自己最苦惱的事件來到咨詢室尋求解決，并且都會認為自己是有“問題”才要來。例如：“老師我有選擇性困難，所以我不知道我人生的未來該何去何從？”“老師，我有人際互動的問題，所以我一直沒有女朋友?！庇谑敲總€人都陷入抱怨自己的問題情境中，而忘記解決問題的真正鑰匙就在自己手上，這是在咨詢中很常見的盲點。敘事心理治療是一種短而快的治療方法，能夠幫助個案重新去看待自己所面臨困難時到底自己該如何去解決，而不是一直抱怨，進而陷入痛苦中，因為有些心理問題是自己給自己定義上去的。

二、敘事療法與大學生心理咨詢的契合點

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目標是教育者運用相關理論、思想、觀念、規(guī)范等內容對大學生進行道德教育、思想教育和心理教育，增強大學生的自我意識、行為調控的能力，使大學生能夠解決在求學過程中產生的一些心理問題。敘事療法作為心理治療的方法之一，它注重簡述“生命故事”，將問題外化，能夠讓學生講述真實的內心世界。敘事療法能夠讓學生感到被尊重、被理解，從而更容易面對問題，從另一個角度為困擾自己內心的問題找到新的方向及出口，不必替自己找過多的理由而陷在問題中無法自拔。

(一)目標的相似性

敘事療法和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目標都是以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為目標，幫助學生解決心理沖突，能夠以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投入到學習和生活中。敘事療法強調將問題遷移、外化，通過講述“生命故事”，重塑故事，將人和事件分開，讓學生感到輕松、樂觀，并積極參與解決問題。

(二)載體的一致性

語言所能喚起的聯(lián)想和情感是強有力的，它能提高治療過程中的活力和直觀性。語言是人類進行溝通的表達方式，是人類生活的基礎。[3]敘事療法以講述故事為治療手段，以語言為載體，通過來訪者的講述，咨詢師將隱含的問題外化，并進行故事分析，幫助來訪者消解問題，重構生活的意義。

(三)方法的互補性

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途徑以課程、講座、宣傳等方式居多，以外部灌輸、簡單說教和案例分析為主，存在一些經驗主義的行為模式。而敘事療法強調雙方的互動性，建立良好的互動關系，幫助來訪者清晰地講述“生命故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問題癥結所在。

三、桌游在心理咨詢中的運用

(一)桌游的基本概念

德式桌游(Brettspiel，還有人稱之為Euro Game)，源于二十世紀。德式桌游已經是心理師在治療兒童及青少年人際關系、情緒、目標等問題的個案中不可或缺的媒材了。游戲更注重對思維方式、語言表達能力以及情商的鍛煉。[4]在游戲中，各個方面都不是直接交戰(zhàn)，德式桌游追求的是共贏，避免淘汰式，在游戲過程中必須相互合作。另外，德式桌游注重玩家之間的交流和互動，為此，每一款桌游都有特定的交易和合作方式，無論是輪到自己出手還是別的玩家出手，都會觀察、思考，時刻參與其中。

近年來，許多少兒情商課程及心理咨詢都陸續(xù)將桌游帶入心理治療及團體動力中，主要是因為桌游可以讓人在放松時產生投射及真實自我，透過不同心理門派賦予不同觀點，帶領案主討論、反思、認知。近期比較有名的改編應用在心理治療桌游中，以投射卡牌居多，如：OH卡、情緒卡、職業(yè)生涯認知卡、愛情卡。

(二)桌游的特點

桌游在心理咨詢中，咨詢師可以透過來訪者在游戲時的語言、行為分析其反射的心境。桌游可以刺激來訪者發(fā)揮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促進認知，增強自我覺察，親近自己的潛意識，透過咨詢師或教練的觀察及引導，將個案的內在糾結和負面能量予以清理和化解，達到深刻的療愈作用。

在過程中，敘事心理師會引導來訪者將自己的“問題”投射進桌游中，進行故事般的描述，再利用個人不同的心理咨詢技巧帶著案主透過桌游反思，找到解決方法，跳脫出原有的框架。

四、兩種方法運用于大學生心理咨詢的案例分析

(一)案例背景

小雨18歲，男，在父母及來訪者同意的情況下進行焦慮癥量表評量，評斷為輕度焦慮癥。來訪者的母親與父親感情不睦，經常吵鬧，教育方式也不一致，導致當事人從小在家庭中感到異常焦慮。來訪者對外的人際關系非常好，外形高大帥氣、陽光。但是，經常會為自己的未來人生以及與家人的相處模式煩惱。來訪者母親性格焦慮，在教育過程中要求嚴格，時常伴有打罵行為，因此，隨著小雨年齡的增長，家庭氣氛越來越緊張。小雨對于假期、節(jié)假日與父母見面互動很抵觸并且焦躁不安，不知如何與父母交流，感覺自己快要發(fā)瘋了。

(二)癥狀分析

焦慮的產生跟外在壓力與個人的脆弱性有關。外在的壓力可以是人與人、環(huán)境的互動當中，一種令人疲勞且已超出個人所能承載的情況，而個人的脆弱性以及對壓力源感受上的差別，則與遺傳、學習經驗有關。外在的壓力并不一定會讓個人產生焦慮情緒，但若一個人的脆弱性很高，則即使小小的壓力也會讓個人產生極大的焦慮。

焦慮癥是一種以過度焦慮、擔憂、畏懼、逃避為主要癥狀，造成身心痛苦、危害社會和職業(yè)功能的心理疾病。伴有生理反應，例如身體發(fā)熱、心悸、胸口緊、過度換氣、腸胃不適、無法專心、思考混亂等。自我認知差，覺得自己沒有未來，伴有生氣、憂郁、不安的情緒反應。

心理治療可以減緩因焦慮造成的思考行為混亂，抒發(fā)出因害怕某些特定事物的恐懼。

(三)咨詢目標

咨詢目標是由咨詢師和來訪者共同商定的。本次咨詢的目標：一是幫助小雨外化焦慮不安、憤怒的情緒狀態(tài)；二是幫助小雨改善因焦慮而沉迷網絡的不良行為，提高生活的控制感，增加家庭幸福感；三是引導小雨學習正確的家庭關系互動，同理父母的感受，關注自身的優(yōu)勢，并逐步邁向生命的活力和發(fā)揮正能量；四是學習原諒父母在教育過程中的不適當方式。

在敘事療法中，不太強調個案的家庭系統(tǒng)與結構，也不必去過多考慮癥狀，而是主要引導當事人如何去重新看待自己所發(fā)生的一切，進而協(xié)助當事人找到問題解決的辦法，而非陷入在問題漩渦當中。在這個案子中，咨詢師利用許多的經典敘事對話來將“問題”與當事人之間進行切割，再搭配德式桌游的情商技巧來協(xié)助當事人處理，改變目前困擾自己的焦慮感?？梢酝怀鲩W光點，如：“焦慮雖然困擾著你，但是你依然有勇氣來找我進行心理咨詢，這是面對困難愿意去解決的勇氣??！你認為呢？”或者突出“奇跡”，如：“如果有天起床，你發(fā)現(xiàn)焦慮不再困擾著你，你認為發(fā)生了甚么？”這些對話能夠有效切開案主跟焦慮之間的關系，進而去看問題而非癥狀，并且找方法而非抱怨。

(四)敘事療法在心理咨詢中的技術運用

1.第一階段：問題命名及情緒舒緩。咨詢師讓來訪者挑選了三張情緒卡，從其中一張開始講起情緒卡的“故事”。通過“故事”的講述，當事人描述了每當與母親發(fā)生爭執(zhí)或者不愉快時都發(fā)生了哪些故事？在這些故事中，當事人都會產生哪些情緒？這些情緒是如何困擾著他。比如：假期他想要晚一點睡覺，母親便會一直催促他快點睡覺。剛開始，當事人會回應：“好的，我忙完就睡了?！钡牵扛魩追昼?，母親便會又來催促，最多一小時內催促二十幾次，導致當事人憤怒，情緒無法控制，與母親發(fā)生激烈的肢體沖突。此類事件反復發(fā)生，成為當事人和母親之間溝通的壓力，造成當事人情緒緊張，感覺有壓力，無法入睡，焦慮異常，不愿意呆在家里。

咨詢師：當你母親在催促你的時候，你會感覺到焦慮，你感覺那個焦慮情緒在跟你說什么呢？

來訪者：快點離開這個家吧(來訪者聽到這個問題后，停頓了一下，才回答)。

咨詢師：那你想給這個焦慮情緒起個什么名字呢？

來訪者：“亞歷山大”。

咨詢師：聽起來，你的壓力真的非常大。

來訪者點點頭，并回答：對，我快被逼瘋了。

咨詢師協(xié)助來訪者將此焦慮情緒定名為“亞歷山大”。每當“亞歷山大”出現(xiàn)時，當事人一旦覺察會選擇離開現(xiàn)場或聽音樂等方式，讓“壓力山大”離他遠一點，讓焦慮的情緒有所舒緩。

2.第二階段：外化問題——德式桌游卡坦島。本階段咨詢師利用德式桌游將個案中的困難外化在游戲中。在游戲中，咨詢師讓來訪者扮演“拓荒者”。

來訪者：我在家里并不開心。

咨詢師：如果有一天，你起床后變得很開心，你認為發(fā)生了什么事？

來訪者：應該是我離開家住了。

咨詢師：你覺得離開家住，需要什么條件？

來訪者想了一下回復：需要錢。

咨詢師：那么你會通過什么方式獲取自己居住所用的錢呢？

來訪者陷入沉思，回答：可能大學畢業(yè)，拿到文憑，找一份工作。

在桌游中，來訪者需要很多的資源來進行“島嶼”的建設，獲得資源的過程需要運用同理心的建設、溝通的技術以及問題解決的能力。從桌游類化到現(xiàn)實生活中，當事人領悟到，如果要真正地得到他想要的寧靜生活，利用暴力的方式或者逃避到網絡世界，并不能實現(xiàn)。只有勇敢面對問題，冷靜地溝通，了解對方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全心投入到學業(yè)中去，才能慢慢達到自己的目標。

3.第三階段：重塑故事，建立新目標——德式桌游“瀑布淘金客”。在本階段中，咨詢師利用游戲中解決問題的環(huán)節(jié)來重塑來訪者目前抱怨的狀態(tài)，將抱怨的情緒轉化為勇氣，學習積極溝通，轉換掉舊有的抱怨、肢體沖突的溝通模式，協(xié)助來訪者重新建立解決問題的方式和目標。

4.第四階段：家庭關系的領悟與釋懷。在這個階段中，運用桌游“卡魯巴”。游戲過程有快樂、有焦慮、有煩惱、有思考，就如現(xiàn)實中家庭成員的關系，個體與家庭的連接不僅只有快樂、享受，同樣還有如游戲中所出現(xiàn)的紛繁復雜的困難。在經歷重重關卡后到達目的地的情緒，來訪者敘說為“雖然辛苦，焦躁不安，但是感覺到了到達目的地的快樂、喜悅，有成功的感覺，似乎沖淡了很多困難帶來的焦慮情緒。”在來訪者的故事敘述中，他領悟到家庭中的矛盾只是一部分，當把眼光放到未來，解決目前的問題，而不是一味地抱怨、糾纏、陷入問題中。同時，他也回憶到在養(yǎng)育過程中父母對他的愛和期望，能夠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5.第五階段：突破點。經歷家庭關系階段的咨詢之后，小雨在家庭中與父母的關系明顯有了變化。當母親再催促、嘮叨的時候，他能夠通過聽音樂、離開現(xiàn)場、運動等方式讓焦慮情緒暫停，也能夠用積極的態(tài)度和母親溝通自己的焦慮情緒。母親也在做心理咨詢，嘗試改變以往的互動模式。

(五)個案的變化

在咨詢的后兩個階段，來訪者已經變得非常輕松，談話的語調和語氣也少了抱怨和焦躁。能夠和父母聊學業(yè)、聊生活中的事件，并且會協(xié)調好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減少游戲的時間。這些變化都讓來訪者及其母親感覺到了。

五、結語

對于患有焦慮癥的學生來說，太多的言語溝通和問題探索作用并不大。在這份案例報告中，將德式桌游與敘事療法的技術相融合，通過這種心理咨詢方式可以讓他們認知到自己可以跳出痛苦的深淵，找到讓自己脫離苦惱的方式。

正如敘事中描述，我們必須經由自我的創(chuàng)造以及同外界建立互動，才能建構真實的主體經驗，我們有能力把自己視為主動創(chuàng)造者，可以從主體經驗中超越社會環(huán)境所加諸的限制。就像是案例中的小雨，他想和父母建立良好的溝通方式，但是母親一方的問題壓制著當事人的想法，進而導致了當事人的焦慮、憤怒情緒，沒有一個合適的解決出口。如果咨詢師一直告訴小雨不應該和母親起沖突、要學會體諒母親的想法，將心理師的自我觀念強加在來訪者身上，反而會起到相反作用。

所以，敘事心理治療的理論，便是引導當事人跳脫出原有框架，將問題變成不是問題，利用外化技術幫助當事人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不是將問題與當事人綁在一起不斷地探討，這樣才能夠讓當事人去建構新的主體經驗，進而解決目前面臨的不愉快問題。

可以用敘事治療的當事人年齡跨度很大，從六歲的孩子到七十幾歲的老人都適宜。咨詢師帶領他們嘗試去解決困難，如焦慮、厭食癥、抑郁、恐懼和人際沖突等，可以營造出一種氛圍，讓當事人冷靜地并有條理地同問題進行對抗，不再被問題所控制。這也是敘事在心理治療中比較獨特的層面，不再去花時間探索過多的家庭問題、過去經驗史，而以當事者本身為主體同問題切割，解決問題，獲得新的生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