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佩德
(泰州學院,江蘇 泰州225300)
王艮一生以講學為業(yè),不重著述,其文集均由后人及弟子門人先后編纂而成。萬歷三十四年,在前期語錄、年譜等編纂的基礎上,王艮四代孫王元鼎進一步搜集相關文獻,經(jīng)焦竑、蔣如蘋??晒⒍?、丁賓雕印刊行。后來的刻本均是在此基礎上增補修板,并未重刻。檢視傳世本《心齋先生全集》及諸家書目所載,筆者發(fā)現(xiàn)心齋全集著錄情況駁雜不一,且有失察之處。筆者即以此為契機,從文獻學角度梳理明代王艮集傳承之序。
刊印于萬歷間的《心齋先生全集》有萬歷三十四年和萬歷四十三年兩種流傳于世。萬歷三十四年刊本由耿定力、丁賓主持刊印,萬歷四十三年刊本由熊尚文刊印。但就兩書刊印情況來看,萬歷三十四年刊本是在語錄、年譜等基礎上刊印而成,為后來六卷本《心齋先生全集》之祖本。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乃熊氏在原版基礎上修板而成,并非重刻。
萬歷三十四年刊本雕印情況最早見載于《心齋先生全集》卷一所附《謀梓遺集尺牘》,著錄由譜錄姓氏至全集之編纂情況,其于“五刻今集于海陵”條下記曰:“后學四人:耿定力、丁賓、焦竑、陳應芳、蔣如蘋,曾孫一人:王元鼎”[1]。后學四人當更正為五人。王傳龍《王艮著作版本》沿襲此說,未能加以辨析[2]。由此可知,萬歷三十四年刊本由耿定力等五人與王艮曾孫王元鼎等六人共同完成。崔建英《明別集版本志》收錄萬歷三十四年耿定力、丁賓刻增修本一種,其刊印者著錄為耿定力、丁賓、焦竑、蔣如蘋、王元鼎五人,無陳應芳。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藏有萬歷三十四年刊本一部,六卷,其卷一卷端雕印??闭哳}“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 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焻、大任王翻刻”,卷二卷端題雕印??闭哳}“楚黃耿定力檇李丁賓仝梓秣陵焦竑海岱蔣如蘋仝校四代孫王元鼎五代孫王翹林仝輯”,卷三卷端雕印校勘者題“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海陵四代孫王仝校五代孫王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焻、大任王翻刻”,卷四卷端雕印??闭哳}“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 海陵四代孫王仝校五代孫王衷赤、白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翻刻”,卷五卷端雕印校勘者題“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 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翻刻”,卷六卷端雕印校勘者題“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衷赤、白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翻刻”。僅卷二著錄與《心齋先生全集》卷一所錄雕印??闭呦喾?,卷一、卷三、卷四、卷五、卷六均著錄“六代孫王翻刻”,就目前所見明本《心齋先生全集》來看,其行款與版刻風格均相同,且有的傳本板片漫漶,其各卷卷端雕印刊刻者與此本相同,說明后來刊刻的《心齋先生全集》均是在萬歷三十四年刊本基礎上增補修板而成,并未重刻。
王傳龍在《陽明心學流衍考》中論及王艮著述版本,據(jù)《心齋先生全集》著錄萬歷三十四年刻本,并錄原書牌記曰:“家學淵源錄一卷,《鐫心齋王先生全集》,萬歷丙午冬南京兵部尚書右侍郎耿、操江都御史丁重梓,吳陵樂學堂存稿,崇儒祠藏版”[3]。崔建英《明別集版本志》萬歷三十四年刻《重鐫心齋先生全集》條下亦著錄這一信息,且注明鐫于封面之上[4]。今所見明刊本《心齋先生全集》中未見于封面鐫“家學淵源錄”者。泰州圖書館藏有《淮南三賢全書》,著錄為清嘉慶間刊本。此書共十三卷,依次收入《心齋先生全集》八卷、《王一庵集》二卷、《王東厓集》二卷。此書卷前附目錄,據(jù)版刻風格來看為清人所為?!锻跻烩旨肪砬坝信朴涱}曰:“家學淵源錄二集,萬歷辛亥夏三代侄孫王守安,鐫《一庵王先生遺集》”,《心齋先生全集》《王東厓集》卷前均未見此牌記?!缎凝S先生全集》各卷卷端雕印校勘者與美國哈佛大學圖書館所藏萬歷刻本相同,《王一庵集》《王東厓集》均為明時所刊。泰縣人王士緯于民國間所著《心齋先生學譜》著述考《淮南王氏三賢全書》條下收錄王氏族人鑑坦跋語曰:“先賢心齋公遺集,前明百余年間凡六刻,合一庵、東厓兩公集,板藏后嗣……”[5]王士緯所言明代心齋集刊刻六刻確與明本《心齋先生全集》所著錄情況相符,而其所言“合一庵、東厓兩公集,板藏后嗣”,則未見全本傳世,或即指嘉慶間王氏族人所刻《淮南三賢全書》。此書泰州市圖書館有藏,為海內外孤本,就其卷前所附目錄來看,此本乃是嘉慶間集明本匯印而成,并非嘉慶時所重刻,這一點王士緯也已明言:“購遺板,考藏書,修補缺漏,謹完其舊?!?/p>
綜合來看,六卷本《心齋先生全集》最早成書于萬歷三十四年,由耿定力、丁賓主持雕印,焦竑、蔣如蘋校訂,王艮四代孫王元鼎增補。書前所附序言,崔建英所見之本為周汝登作于萬歷三十二年的《重刻心齋王先生全集序》,此序與《周海門先生文錄》卷四所收《重刻王心齋先生語錄序》相同[6],且文中明言:“先生之孫之垣,重刻先生之語,而命子元鼎千里走乞不肖序其首。”據(jù)此可知,周汝登此序實為王之垣等重刻心齋語錄所作,并非為全集所作序。崔建英所見萬歷本《心齋先生全集》所附周汝登《重刻心齋王先生全集序》顯系為全集而改變原題。
《明別集版本志》還著錄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其卷端著錄情況與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所著錄萬歷三十四年刊本卷二相同,兩者或同出一源。崔建英于熊尚文印本條下依次著錄此書序言為:周汝登《重刻心齋先生全集序》、萬歷強圉博洽(丁未三十五年)陳履祥《全集序》,萬歷乙卯(四十三年)熊尚文《重刻心齋王先生全集序》。其節(jié)錄熊尚文序曰:“今者飭兵海上,去先生之故居不百里……久欲取遺編新之,以廣風勵,而適佐郡蔣君(如蘋,清軍同知)攝篆斯土,雅有高山之仰,余慫恿鳩功,遂成完集,是編行海內”[7]?!缎凝S先生全集》卷六續(xù)譜余:“萬歷三十九年辛亥夏,維揚兵憲熊公思誠尚文祀先生于維揚書院。后熊公轉陞尚寶司卿,復捐帑置崇儒祠祭田,書扁云‘孔孟正宗’”[8]。“飭兵海上”,當即指熊尚文于萬歷三十九年官維揚兵憲之時。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我國臺灣地區(qū)圖書館所藏明刻本卷六續(xù)譜余萬歷四十三年均載:“秋八月,維揚兵憲熊公轉升北京尚寶司卿,撰先生全集序文,置崇儒祠祭田?!闭c熊尚文所作《重刻心齋王先生全集序》相互印證。此本卷前所附陳履祥序亦見于臺灣地區(qū)圖書館所藏明刊本《心齋先生全集》。陳序末署萬歷強圉協(xié)洽歲林鐘之元,與《明別集版本志》所載相同。陳履祥在序中說:“先生性真,不侈文字,而隨在指點,散在士林。識大識小,舊錄未之悉也。諸孫氏之垣等旁搜而增益之,稍稍成先生全書”[9]。王之垣為王元鼎之子,先后增輯與王艮相關之傳世文獻①,但今所見傳世本《心齋先生全集》卷端未有署王之垣名者。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有殘本,今存三篇序言、目錄和卷一,未見其他館藏。
《心齋先生全集》的成書是在語錄、年譜等基礎上逐漸編纂而成,王艮門人張峰首先將語錄、年譜合為一編,且有初刻本行世。在此基礎上,王元鼎又多方搜集,最終成六卷本《心齋先生全集》。焦竑、蔣如蘋參與校刊,由耿定力、丁賓于萬歷三十四年刊印行世。萬歷四十三年,王元鼎、王翹林又增輯萬歷三十四年以來相關資料,在熊尚文支持下,于萬歷四十三年又補板增印入集中,并由熊尚文作序,即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兩種傳本均據(jù)同一刊板印行。所不同者,萬歷四十三年印本又增加了萬歷三十四年之后的相關資料與熊尚文序。這兩種印本是目前已知于萬歷間傳世的六卷本《心齋先生全集》,也是自王艮歿后心齋集編輯成書以來最全之本。
《明版本別集志》著錄《重鐫心齋王先生全集》六卷,并附《新刻王心齋先生疏傳合編》二卷,前者版本為明末刻本,后者為天啟元年葉鳳儀刻崇禎增修本,此本是繼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之后又一增修本。與熊尚文印本相比,這一傳本將主政官員、門人弟子等所撰薦疏、從祀疏、傳記、祭文等匯集一編,是為《疏傳合編》二卷,由王之垣輯錄而成。
今所見《疏傳合編》卷前依次列曾鳳儀、韋宗孔、張尚儒三人所撰序,序后分別收入崇禎四年王元鼎在崇禎三年御允從祀邸抄、辛未科會試策題后題記兩則,這也是為何臺灣地區(qū)圖書館將一種藏本著錄為崇禎四年刻本的原因。但其所藏另外一種著錄萬歷刻本的六卷本《心齋全集》所附《疏傳合編》與崇禎本相同,顯系著錄錯誤。遼寧大學圖書館、臺灣地區(qū)圖書館有藏,均著錄崇禎四年泰州王秉謙刻本,王傳龍懷疑即明末王焻等刻本[1]。王秉謙、王焻為后來增輯者,并非翻刻者,這一點從明末刻本各卷卷端著錄的雕印刊刻者情況即可得知。
韋宗孔所撰《王心齋先生疏傳題詞》曰:“會先生裔孫王元鼎手奏疏館傳若干編請余弁之首……門下士葉生鳳儀蠲資以板其行。葉生,新安產(chǎn)也,土著海陵,雅重先生,與余同好,故并及之?!庇纱丝芍?,葉鳳儀為韋宗孔門客,且兩人均傾慕心齋之學述,故葉氏蠲資將王元鼎匯集的“奏疏館傳”分為二卷,刻板印行。上卷題曰“新刻王心齋先生奏疏類編卷之上附諸名家匯選標題”,卷端題曰:“南京太仆少卿剡溪周汝登、兩淮鹽法御史吉州龍遇奇校輯,南京禮部郎中衡陽曾鳳儀、維揚泰州知州古黃韋宗孔仝輯,海陵后學葉鳳儀繡梓,四代孫王元鼎、五代孫王翹林仝輯?!笔蔷幩嫗樽嗍?,王元鼎于卷前附小引一則,其語曰:“吾先子僻產(chǎn)海濱,望隆朝野。生于明成化之癸卯,卒于嘉靖之庚子,可謂榮且哀矣。當年徵辟,身后交彰登剡薦者計十有二疏。有類請易名者,有特題從祀者,載在天府,歷歷足徵。愧鼎貧且賤,未能閱邸報以纂其全,由薦辟而下僅獲其四。何憾如之,何望如之?敬竢補遺,搜入續(xù)摉入,猶脈脈系吾思矣?!蓖踉Υ颂幩鸭馁Y料為薦疏奏章,僅獲四篇。
卷下題曰“新刻王心齋先生別傳類編”,卷端題曰:“翰林館課座師植齋曾朝節(jié)、龍華敖文禎選校,南京太仆寺少卿海門周汝登、兩淮鹽法御史紫海龍遇奇編輯,南京禮部郎中金簡曾鳳儀、維揚泰州知州泰和韋宗孔仝編,同郡私淑門人文風強大經(jīng)授稿,海陵后學葉鳳儀繡梓,四代孫王元鼎、五代孫王翹林仝輯?!贝司砭砬叭愿酵踉π∫粍t,其語曰:“吾先子學脈寄之遺錄,吾先子人品概之年譜。雖然,猶未足以悉吾先子也。嗣是,有鉅卿椽筆既編國史,復采別傳,類加編譯,班班可思。惟萬歷辛丑一科,翰林館課最盛。以曾、敖二公之師命,因集殫淮南之大全,計十有六傳,尚闕其四。踰二十年,己未孟夏,始獲館刻于父之執(zhí)友文峯。強翁由粵西宦歸,授是稿于元鼎,乃不勝為之慶,不勝為之冀云?!笔蔷帪楹擦逐^課座師曾朝節(jié)、敖文禎命翰林院學士以館課為名而作的王艮傳記,傳記內容大同小異,簡述王艮生平,重在概述其學術宗旨。合而觀之,可得王艮學術之大要。
遼寧大學圖書館還藏有崇禎四年泰州王秉謙刻本,美國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亦有此本,其卷端雕印??闭哳}“錢化洪翻刻孫道樸校正王元鼎同校王衷赤、王衷白補遺王秉謙、王鳴謙翻刻”,與清嘉慶間匯印《淮南三賢全書》本、臺灣地區(qū)圖書館藏明刻本相類。以臺灣地區(qū)圖書館藏明刻本為例,此書各卷卷端雕印刊刻者均不相同,卷一卷端雕印刊刻者題“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仝梓,北平孫道樸校政,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衷赤、衷白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焻、大任、王鳴謙翻刻”,卷二卷端雕印刊刻者題“秣陵焦竑搜輯,古吳錢化洪翻刻,北平孫道樸校政,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衷赤、衷白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秉謙、鳴謙翻刻”,卷三、卷四卷端雕印刊刻者題“楚黃耿定力、檇李丁賓仝梓,秣陵焦竑、海岱蔣如蘋仝校,四代孫王元鼎、五代孫王翹林仝輯”,卷五卷端雕印刊刻者題“秣陵焦竑搜輯,古吳錢化洪翻刻,北平孫道樸校政,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翻刻”,卷六卷端雕印刊刻者題“秣陵焦竑、古吳錢化洪、北平孫道樸校政翻輯,海陵四代孫王元鼎仝校,五代孫王衷赤、衷白校政補遺,六代孫王□□□□翻刻”。此本行款卷一首葉右半葉九行十八字,卷二首葉右半葉十行十八字,卷三首葉右半葉八行十七字,卷四首葉右半葉八行十七字,卷五首葉右半葉十一行二十字,卷六首葉右半葉十行十八字,其后各葉均為九行十八字。各卷卷首應為后來補板,其他內容均系沿襲萬歷三十四年刊版重印。
《明別集叢刊》收錄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有萬歷三十四年耿定力、丁賓刊六卷本《心齋先生全集》一部,各卷卷端雕印刊刻者均題“楚黃耿定力、檇李丁賓仝梓 秣陵焦竑、海岱蔣如蘋仝校 四代孫王元鼎補遺”。卷二《心齋世系大綱截略圖》著錄“孫龍”為“萬歷四十年三月十二日生”此本卷六記事止于萬歷二十九年,臺灣地區(qū)圖書館藏明末刊本記事止于萬歷四十三年,于清代又補入兩條記載:雍正七年江蘇學政、禮部侍郎鄧鐘岳按臨揚州,拜謁崇儒祠,贈扁“儒宗蔚起”;嘉慶二十二年江蘇學政、工部侍郎蕭山湯敦甫按臨揚州,拜謁崇儒祠,贈扁“淮海人豪”。王傳龍認為此本是在萬歷三十四年刊本基礎上由郭廷鳳增修而成,其判斷依據(jù)為卷一首葉版心下所題“南昌郭廷鳳刊”字樣。他認為,這一傳本為目前存世王艮集版本中最全之本,此后諸本均在此本基礎上覆刻[1]。此本各卷卷端雕印刊刻者著錄情況相同,確實保留了萬歷本原貌。卷二記事止于萬歷四十年,顯系后人增刊??诎嫘恼?,當為刻工人,并非增刊者。這一傳本應該是目前所知記事最全之本,但并非萬歷三十四年原刻本,乃是在原版基礎上增補之后重新刷印。
目前所知《心齋先生全集》明末刊本是在萬歷三十四年耿定力、丁賓所刻全集本基礎上不斷增補而成,在相應卷內剜改原板卷端雕印刊刻者姓名并增補新的內容,因此出現(xiàn)了同一部書各卷卷端雕印刊刻者不同的情況。
王艮歿后,其子王襞率先輯錄王艮語錄,這也是后來《心齋先生全集》的基礎。其結集先后經(jīng)歷了5 個階段:《心齋語錄》,最初由王艮之子王襞輯錄并刊印于世,后又經(jīng)聶靜、董燧校釐為兩卷,刊印于世;《心齋年譜》,最初編訂亦為王襞,并經(jīng)董燧等眾弟子集體校勘,并于隆慶三年與語錄合刊,鄭人達又在董燧刻本基礎上將年譜重加??庇⌒杏谑?;《心齋譜錄》,為年譜和語錄合刊本,由心齋后人與弟子在前期語錄、年譜基礎上共同編纂而成,先后兩次刊??;《心齋遺錄》,由王艮弟子張峰主持編纂,在前期語錄、年譜基礎上又增加了王艮詩文、后人祭文等內容,也是后來王艮全集的祖本;《心齋先生全集》,在王元鼎主持下,焦竑、蔣如蘋參與???,由耿定力、丁賓刊印,是為萬歷三十四年刊六卷本《重鐫心齋王先生全集》。王傳龍在萬歷三十四年刻本之下又增列了郭廷鳳增修本、萬思增修本,他認為北京大學所藏明刻本為郭廷鳳增修本,有熊尚文序的明刻本為萬思增修本。其判斷依據(jù)是前者卷一首葉版心有“南昌郭廷鳳刊本”字樣,后者卷一版心保留“南昌郭廷鳳刊本”字樣,且第十六葉版心又增加了“南昌萬思刻”字樣,故其斷定這兩種傳本分別為郭廷鳳增修本、萬思增修本。郭廷鳳增修本北京大學圖書館有藏,前文也已論及,此處不再贅述。萬思增修本實為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中國國家圖書館有藏,僅存三篇序、目錄及卷一。熊尚文序中明確交代他在揚州為官時拜謁崇儒祠,并在王艮裔孫王元鼎、王翹林增補的基礎上重修《心齋先生全集》。王傳龍所確定的北京大學藏郭廷鳳增修本卷一第十六葉版心亦有“南昌萬思刻”字樣,說明其與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萬歷四十三年熊尚文印本為同一刻本,萬思與郭廷鳳均為刻工人姓名,并非先后由郭廷鳳、萬思增修,增修者以王艮裔孫為主,泰州后學也參與其中。
王艮集的結集自其子王襞最初搜集語錄以來,于萬歷三十四年由耿定力、丁賓刊印行世,至天啟間又增入《疏傳合編》二卷。王艮后人及其門人弟子在此基礎上陸續(xù)增修,并未多次翻刻,這一點可從卷六續(xù)譜余找到依據(jù),萬歷三十四年以后的傳本均是在萬歷三十四年刊本基礎上的增修本。這些文獻的保存,也為王艮和泰州學派研究提供了寶貴資料,應當加以充分利用。
注釋:
①侯外廬在《中國思想通史》中說:“今本心齋先生全集,系萬歷間王艮孫王之垣的重刻本,前有熊尚文、周汝登、陳履祥序,諒即董燧、聶靜本之舊?!边@里所說“王之垣重刻本”、“董燧、聶靜本之舊”均未詳察,王傳龍已然予以辨析。但也不可否認,侯外廬此書重在思想剖析,并未對傳世本《心齋集》作詳細考察,亦不可求全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