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因卡·瑪?shù)賮喪?譯/高園園

我坐在書桌旁，構(gòu)思著圣誕賀卡的插圖，本來賀卡的主題就那么幾個，沒什么好考慮的。比如，我可以畫個牛背上的嬰兒車，車里載著小寶寶，旁邊還有驢，三個國王帶著禮物匆匆地趕著迎接耶穌的誕生，牧羊人就跪在嬰兒車旁邊；也可以畫吹著樂器的天使和圣誕夜的星星。但這些圣誕節(jié)的元素不可能都放進一張賀卡里邊，有些難以抉擇。

最后，我在賀卡上畫的是我自己——一個等待圣誕節(jié)到來的女孩兒。女孩兒透過窗戶望著天空，當天空中出現(xiàn)第一顆星星的時候，圣誕節(jié)就到了?，F(xiàn)在是白天，天上還沒有星星，陽光照在雪堆上，積雪慢慢融化，露出了沙漠，沙漠里有三頭駱駝。也許，這三頭駱駝載的就是迎接耶穌誕生的三位國王。也或許，他們是普通的旅行者，做著販賣駱駝的生意。我在畫中加上了仙人掌，駱駝也要吃東西。嬰兒床在云端，下面是牛和驢。載著嬰兒床的云朵向我飄過來——雖然它現(xiàn)在離我還很遙遠，圣誕節(jié)到來的時候，它應(yīng)該就到了。圣誕節(jié)總是準時到來，而人們還沉浸在節(jié)日氣氛中的時候，它又準時離開，年復(fù)一年。

我又看了看賀卡，知道這只是我的愿望，每個人對圣誕節(jié)都有不同的期待，所以，我按照想象，嘗試著畫出所有人心目中的圣誕節(jié)。

天使帶著坐在輪椅上的女人來到嬰兒床旁邊。畫架前的畫家正在畫一只手，是抱著嬰兒的女人的手。穿深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兒在圣誕樹上放了個石榴，石榴里面的驢和牛正看著她，跟我圣誕賀卡上的一樣。

當然，還要想想該給瑪利亞畫一張什么樣的賀卡。我收起了我的凝膠筆，這支筆是杜德給我的禮物，為什么不給杜德也畫一張呢？我知道杜德的地址和郵編，可以直接把賀卡寄給他。我在給他的賀卡上畫了個魁梧的家伙，也許畫上的家伙需要鍛煉鍛煉減減肥，畫上的他正朝著伯利恒耶穌誕生的場地走去，他手里拿著一只烏龜，后邊跟著一只小貓，肩上還站著一只鸚鵡。自從杜德爸媽給他買了只鸚鵡，他就總是跟我說個不停。

我還在構(gòu)思給瑪利亞的賀卡，她的名字真神奇，圣子的母親也叫瑪利亞，我想起了卡洛先生給我看過的很多麥當娜的畫像……

我畫了一個戴著帽子的女人——跟我們常看到的作品中圣尼古拉斯的帽子一樣，她手里拿著圣誕星，長相跟瑪利亞差不多。

我給爸爸媽媽看了我畫的賀卡，他們深受觸動。媽媽說，她感受到了第七層的快樂，她特別喜歡我給卡普托林斯準備的賀卡，笑著看那從石榴果中往外看的牛和驢。

“卡普托林斯和達托怎么樣了？”媽媽問道。

“挺好的，他們經(jīng)常發(fā)短信，也用電腦聊天。”

“我為她感到高興，也為你感到高興，瑪莎，因為你終于又拿起了畫筆，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我也在等待?！蔽艺f。

“我相信你。這張賀卡是給誰的？”媽媽指著給杜德的賀卡問。

“給我的同學(xué)，杜德……就是丹尼斯?！?/p>

“你想邀請他來嗎？”

“不，不想，我只想邀請親近的朋友一起過圣誕節(jié)。我和杜德的關(guān)系不是太密切，雖然他想和我成為朋友，可是我不太樂意。我們倆一起去過卡洛先生家里幾次，我生日的時候他送了我凝膠筆，我知道他喜歡動物，所以給他畫了這樣一張賀卡，但是我不想請他來?！蔽胰套]有說他太胖了，不討人喜歡。

媽媽沒有反對：“如果你不想邀請他，那就算了吧。”但是，不知為何，我為杜德感到難過，倒不是因為我沒有邀請他。我還不懂這世上一個男孩兒對一個女孩兒朦朧的喜歡，即使是在節(jié)日期間，人們對此也無能為力。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給他畫一張賀卡。

我曾以為上一個圣誕節(jié)是我生命中最棒的圣誕節(jié)，但今年的圣誕節(jié)更加棒，不會有比這更棒的圣誕節(jié)了。當然，我覺得下一個圣誕節(jié)會很特別，因為弟弟會和我們一起慶祝圣誕節(jié)。

今年，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們歡聚一堂，我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分開。而且，我收到了最棒的圣誕禮物——重新拿起了畫筆開始畫畫。

卡洛先生坐在瑪利亞旁邊，他們看著對方，眼神里滿是笑意?？ㄆ胀辛炙棺诎惸扰赃?，往包麗娜的盤子里夾菜。雖然，我更習慣的是包麗娜給大家夾菜，因為她總是喜歡為大家的吃喝忙前忙后。

瑪利亞帶來了她兒子做的芝士煎餅，媽媽特別喜歡，說希望有機會能夠見見這位年輕的大廚。

瑪利亞說馬克斯聽到媽媽的夸獎會很高興的，他的廚藝每天都有進步。她說，馬克斯烤了兩個芝士煎餅，一個給我們，另一個給他今天要去拜訪的朋友。媽媽聽到有這么喜歡廚藝的男孩兒，特別高興。

“馬克斯的爸爸是誰，他為什么要離開瑪利亞呢？”我忍不住想，又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不該是在圣誕節(jié)期間思考的問題。我想知道，人們?yōu)槭裁丛谑フQ餐桌上，從來不談?wù)搹牟愕浆F(xiàn)在兩千多年間發(fā)生的變化呢？

我出神良久，瑪利亞和卡洛先生已經(jīng)開始唱頌歌了。我不知道瑪利亞的聲音如此好聽，她會很多古老的圣誕頌歌?？逑壬靡话?，但和瑪利亞合唱時，他們兩人的合聲十分美妙。他們歌唱著餐桌旁的圣人，他們用歌聲向主人表示祝賀。難道，真的有圣人坐在我們的餐桌旁，只是我看不到而已？他們正歌唱圣尼古拉斯。歌中唱道，圣尼古拉斯坐在桌邊哭泣，因為人們沒有拯救新生的上帝，而是把他釘在了十字架上。然而，這些都是很久之后的故事了，現(xiàn)在，圣尼古拉斯會為了嬰兒的誕生喜極而泣。

我特別喜歡的一首圣誕頌歌，唱的是上帝坐在扶手椅上，思考著要給人們送什么圣誕節(jié)禮物。上帝既可以是嬰兒，也可以是老人，我喜歡這個想法。他接受人們的禮物，也饋贈人們，和圣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和使徒一起盤旋在海面。對于上帝的神秘，凡人豈可參透，就像圣誕節(jié)一樣。

（摘自《尼古拉斯大街》，北京少年兒童出版社，娜塔莉亞·帕圖申科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