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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作者辨

2021-01-26 05:45王正康顧躍忠姬健康聶橋殷建中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21年1期
關(guān)鍵詞:曹寅紅學袁枚

王正康 顧躍忠 姬健康 聶橋 殷建中

根據(jù)胡適的考證,《紅樓夢》的著作者是曹雪芹,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但近年來,有不少紅學研究者和紅學愛好者都對《紅樓夢》作者問題提出了質(zhì)疑,其中學術(shù)價值較高的當數(shù)土默熱紅學,土紅明確提出洪昇說,并給予了有理有據(jù)的論證。

曹寅有沒有一個叫曹雪芹的孫子

王正康:本人以為曹寅之孫曹雪芹系子虛烏有,理由有五:

(一)眾所周知,曹寅有個別號叫“雪樵”。如果曹雪芹是曹寅之孫,明知其祖父有帶“雪”的別號,為什么自己還與其祖父排比取帶有“雪”字之號呢?號稱以詩禮傳家的曹家怎會有這樣不知避家諱的后人呢?這只有曹雪芹不是曹寅之孫才可合理解釋。

(二)與曹氏家族有關(guān)的三個宗譜、通譜中均有曹寅過繼兒子曹頫之名,但下面空空如也。曹頫有子女嗎?有兒子還是女兒?若有兒子,必定是原創(chuàng)《石頭記》的作者曹雪芹嗎?均沒有證據(jù)。曹雪芹是曹寅親生兒子曹颙的遺腹子嗎?據(jù)《五慶堂重修遼東曹氏宗譜》載:“天佑(颙子,官州同)?!比绻苎┣奂床芴煊?,能夠 “官州同”,那“半生潦倒”又如何談起,又如何窮到“舉家食粥”的境地?如何詮釋《紅樓夢》反仕途經(jīng)濟思想?有的主流紅學家認為說曹天佑“官州同”是虛銜,如小說中賈蓉捐的“龍禁尉”??刹塘x江先生考證出:“州同,為知州(州的行政長官)的佐官,分掌糧務、水利、海防、管河諸職?!惫P者以為蔡說可信?!爸萃笔菍嵚毝翘撱暋<词故翘撱?,也要花錢買。賈蓉捐“龍禁尉”,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抄家后的曹家還有錢買虛銜嗎?

(三)曹寅過繼兒子曹頫獲罪,刑部公文中明明寫著“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家仆三對,給予曹寅之妻孀婦度命”。有沒有“曹頫家屬”或“曹頫之子”隨往,公文中沒有提及。如何證明曹雪芹也到了北京呢?主流紅學家有個先入為主的觀念,以為曹寅有個孫子曹雪芹,既然“曹寅之妻孀婦”到“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居住,那么作為曹寅之孫的曹雪芹必然隨往。然而事實上“曹寅有個孫子曹雪芹”的前提是不存在的。因此曹雪芹上北京之事只能視作無證枉說。這個所謂“曹寅之孫”曹雪芹,不過是主流紅學家心中的一個揮之不去的“幻影”而已。

(四)追索這個“幻影”的來龍去脈,就勢必涉及新紅學派的奠基者胡適的《紅樓夢考證(改定稿)》。胡適的主要根據(jù)是楊鐘羲先生《雪橋詩話》中“雪芹為楝亭通政孫”一句話,就把曹雪芹定為曹寅之孫。那么楊鐘羲先生《雪橋詩話》這句話的根據(jù)又是什么呢?是根據(jù)敦誠《四松堂集》的一個貼箋,貼箋云:“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四松堂集》原抄本中,就沒見這么一句貼箋?!百N箋”不同于原稿紙上的“注”,是后來用另紙補上去的“補文”。貼箋第一次明確地提出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對后人的影響可大了。其實按主流紅學家們的推算,曹雪芹出生在曹寅死后,如何能“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十二字毫無真實性可言,就連胡適自己都認為是“錯誤”之說。可胡適卻憑這條來歷不明的謊言貼箋,相信了楊鐘羲“雪芹為楝亭通政孫”這句話,得出了“曹雪芹是曹寅之孫”的虛假結(jié)論,進而將其誤判為《紅樓夢》的作者。把子虛烏有的曹寅之孫曹雪芹的“幻影”,裝進了稀里糊涂追隨者的腦子里,成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成了無數(shù)人約定俗成的共識,這“共識”至今已有九十多年。

(五)《紅樓夢學刊》1994年第2期刊登了車錫倫、趙桂芝的《介紹曹寅(楝亭)藏明刊〈書史紀原〉上的“雪芹校字”題記墨跡》,表明曹寅有“雪芹”這樣一個字或號。俞樾在《小浮梅閑話》里說:“納蘭容若《飲水詞集》有《滿江紅》詞,為曹子清題其先人所構(gòu)楝亭,即雪芹也?!?曹子清就是曹寅,俞樾說他“即雪芹也”,說明曹寅有“雪芹”這樣一個別號。試問:曹寅作為祖父有“雪芹”的字或號,作為其孫子還可能再以“雪芹”為字或號嗎?這是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事。

所以,后來以為曹雪芹是曹寅之孫的所謂依據(jù)雖然不少,但多系不明就里的猜測之詞。從曹家內(nèi)部來看,說乾隆時期的曹雪芹是曹寅之孫,論據(jù)不足。

顧躍忠:對王老師這五方面的理由,我表示贊同,這實際上是從三個角度否定了曹寅之孫曹雪芹的存在。

其一,從避諱的角度來看,這個曹雪芹不避曹寅的名諱——包括“寅”字、“雪”字等——就說明他不大可能是曹家的后人,更不可能是曹寅之孫。根據(jù)陳垣先生《史諱舉例》的論述,有“已祧不諱例”,說:“大抵七世以內(nèi)則諱之,七世以上則親盡,遷其主于祧,而致新主于廟,其已祧者則不諱也。”那么,如果一定要說曹雪芹是曹家后人的話,那也已經(jīng)是曹寅的七世孫了,而不可能是三世孫。

其二,從史籍記載的角度來看,曹氏宗譜和刑部公文中均無曹雪芹的記載,說明曹家根本就沒有曹雪芹這個后人。特別是刑部公文中提到了“曹寅之妻孀婦”,卻只字未提“曹寅之孫雪芹”。要知道中國古代社會是宗法社會,在家族中,兒子或?qū)O子的地位是遠高于母親或祖母的。既然刑部公文中沒有提到孫子雪芹隨其祖母前往北京,那只能說明曹家根本就不存在曹雪芹這么一個后人。

其三,從造成這一錯誤的源頭來看,是源于《四松堂集》“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的一個貼箋。貼箋不同于原文和自注,它往往是后人在閱讀時想把與作品有關(guān)的一些話記下來,而在原作上又沒有地方可記了,于是另紙記下,并將它貼在原作相應的地方。明白了這一點,就可知“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這句話不是敦誠寫的,而是后來的某位讀者貼上去的。結(jié)果這一貼可能就把我們的胡適博士弄蒙了,他一方面指出曹雪芹不可能跟隨曹寅在織造之任上,另一方面又肯定雪芹為曹寅之孫,結(jié)果導致了后來的以謬傳謬。

姬健康:從官方檔案記載及曹氏家譜來看,曹寅確實有個孫子,檔案上只說曹颙去世后留有遺腹子,家譜上記載叫曹天佑,颙妻馬氏肚子里有的就是他也順理成章;但同時記載這位曹天佑官至州同,相當于州長的副手。從種種跡象表明,這位“祿蠹”官迷是既無條件也無思想來創(chuàng)作這么一部含有批判現(xiàn)實主義精神和出世思想的巨著的,也與所謂的“自敘說”對不上號,因為他出生時祖父、父親皆已離世,孤兒寡母,家道中落,有何繁華可言?更無一丁點的文字留下可以證明他有《紅樓夢》如此博大精深的學問。你可以說“曹雪芹”是曹天佑的筆名,卻無任何證據(jù)證明他有條件撰寫《紅樓夢》。所以說曹寅有個寫《紅樓夢》的孫子叫曹雪芹,這完全是臆測。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有關(guān)介紹曹雪芹的正式、正規(guī)“官宣”里,從不提及曹天佑及其名號,不知忌諱什么。這是與強調(diào)注重史料記載的曹學體系背道而馳、有悖常理的,且至今無人說得清,皆避而不談。

聶橋:正康老師對曹寅的研究一直很深厚,他的這五條基本上從各個方面否定了胡適考證出來的那個西山曹雪芹的任何可能性。

我想就胡適在《紅樓夢考證(改定稿)》中證據(jù)使用上的問題談一點個人看法。在文中,胡適提到了三個人的不同說法:袁枚認為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楊鐘羲認為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敦誠認為曹雪芹是曹寅見過的孫子。最終胡適在三個中選出一個他認為最合理的說法,楊鐘羲的“雪芹為棟亭通政孫”,并且痛批袁枚誤記了百年,并武斷地說敦誠記錯了時序。

民國學者楊鐘羲在整理八旗子弟敦誠的詩集《四松堂集》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曹雪芹的人頻繁出現(xiàn)在《四松堂集》中,并根據(jù)《四松堂集》得出了曹雪芹為曹寅之孫的結(jié)論。胡適所看到的文字載于楊鐘羲的《雪橋詩話·卷六》:“嘗為《琵琶行》傳奇一折,曹雪芹(霑)題句有云‘白傅詩靈應喜甚,定叫蠻素鬼排場。雪芹,為楝亭通政孫,平生為詩大概如此,竟坎坷以終。敬亭《挽雪芹》詩,有‘牛鬼遺文悲李賀,鹿車荷鍤葬劉伶之句?!?/p>

楊鐘羲之語當然是可以作為研究曹雪芹身世的輔助材料的,但仍有缺陷。胡適知道,憑楊鐘羲的一家之言,還不足以確證“曹雪芹為曹寅之孫”這一結(jié)論,所以他在《紅樓夢考證(改定稿)》中明明白白寫下了如下一段話:

我那時在各處搜求敦誠的《四松堂集》,因為我知道《四松堂集》里一定有關(guān)于曹雪芹的材料。我雖然承認楊鐘羲先生(《雪橋詩話》)確是根據(jù)《四松堂集》的,但我總覺得《雪橋詩話》是“轉(zhuǎn)手的證據(jù)”,不是“原手的證據(jù)”。

到這里,胡適還是在沿著學術(shù)考證的道路走下去。為了得到“原手的證據(jù)”,即《四松堂集》,胡適可算費盡了心思,幾經(jīng)波折,竟然同時得到了兩本《四松堂集》,其中一本是其學術(shù)對手蔡元培先生所贈。胡適在短暫的驚喜后,很快便陷入失望。因為“原手的證據(jù)”非但沒有為他的考證提供任何幫助,反倒是給他添了不少堵,因為在《四松堂集》一首提及曹雪芹的詩中有如下的貼條:“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p>

如果這個曹雪芹是曾隨祖父曹寅去赴織造之任的話,這個只活了四十歲的曹雪芹恐怕就無緣《紅樓夢》的寫作了。

本來,按照學術(shù)規(guī)范,胡適大師在遇到這種“原手證據(jù)”與“轉(zhuǎn)手證據(jù)”互相矛盾的情況下,就應該去尋找更多的證據(jù),去探尋事件的真相,至少也應該更傾向于“原手的證據(jù)”才對。可惜這時胡適的急功近利使得他拋棄了學術(shù)準則,毫無根據(jù)地否定了《四松堂集》貼條中的說法:

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們應該聲明一句。曹寅死于康熙五十一年(一七一三),下距乾隆甲申,凡五十一年。雪芹必不及見曹寅了。敦誠“寄懷曹雪芹”的詩注說“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有一點小誤。

敦誠晚年編集,添入這一條小注,那時距曹寅死時已七十多年了,故敦誠與袁枚有同樣的錯誤。

言外之意,就是敦誠老糊涂了。而最終胡適在否定了敦誠和袁枚的證詞后,采納了現(xiàn)代人楊鐘羲的結(jié)論,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沒見過爺爺。胡適在曹雪芹身世考證上樹立了一個很不好的先例,“轉(zhuǎn)手的證據(jù)”居然能否定“原手的證據(jù)”。這一點大家應該清楚地看到。

殷建中:我同意王老師的觀點。我來理一理胡適是如何考證曹雪芹是曹寅之孫的。宋廣波《胡適紅學研究資料全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出版2005年10月一版)中的《胡適日記》寫道:

袁枚在《隨園詩話》里說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這一百多年以來,大家多相信這話,連我在這篇《考證》的初稿里也信了這話?,F(xiàn)在我們知道曹雪芹不是曹寅的兒子,乃是他的孫子,最初改正這個大錯的是楊鐘羲先生。

胡適開始相信袁枚的記載錯把曹雪芹當成了曹寅兒子,因為楊鐘羲的《雪橋詩話》,馬上全盤否定袁枚《隨園詩話》的記載,并肯定:曹寅與曹雪芹不是父子關(guān)系,而是祖孫關(guān)系。

這其實也是孤證,很不可靠。

1921年5月8日,《胡適日記》又記:

昨日在圖書館遇見一位張中孚先生(名嘉謀,南陽人,住象來街,西草廠)。他見我翻閱《楝亭書目》,問知我正在搜求曹雪芹家事跡,他說他見楊鐘羲的《雪橋詩話》里有關(guān)于雪芹的事跡。今天他寫信給我說:

“宗室敦敏(與紀文達同時人)字子明,號懋齋,英王裔,有槐園在太平湖側(cè),能詩?!顿洸苎┣邸吩疲簩ぴ娙巳チ羯?,賣畫錢來付酒家。

其弟敦誠字敬亭,別號松堂,亦有詩集。

高蘭墅鶚乾隆乙卯進士。曹雪芹小說,蘭墅實卒成之,與雪芹皆隸漢軍籍,有《跋冷村布衣瑞昌詩》?!?/p>

我檢得《耆獻類征》四三一,頁九,引《嘯亭雜錄》卷二“宗室詩人”一條,中有云:“宗室敦誠為英親王五世孫,與弟敦敏齊名一時,詩宗晚唐,頗多逸趣。”李桓注云:“敦誠,字敬亭,理事官瑚玐子,有《四松堂詩文集》。弟敦敏,字子明,任宗學總管,有《懋齋詩鈔》?!碑斍蟠硕豢?。

從上面日記知道胡適通過楊鐘羲的《雪橋詩話》,知道了敦氏兄弟與雪芹相識,并且有詩相贈。還通過《雪橋詩話》,知道了《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沒有寫完,是高鶚續(xù)全的。胡適先生在他的《紅樓夢考證》中說:我們試看高鶚以后,那許多《續(xù)紅樓夢》和《補紅樓夢》的人,哪一個不是想把黛玉、晴雯都從棺材里扶出來,重新配給寶玉?哪一個不是想做一部“團圓”的《紅樓夢》的?我們這樣退一步想,就不能不佩服高鶚的補本了。

但自2007年始,人民文學出版社新版全本《紅樓夢》停止使用“高鶚著”“高鶚續(xù)”等字樣,更新為“無名氏續(xù),程偉元、高鶚整理”;紅學家俞平伯臨終遺言:“程偉元、高鶚是保全《紅樓夢》的,有功!”中國紅學會會長張慶善指出:“高鶚不應該是《紅樓夢》續(xù)作者,他應該是《紅樓夢》最后出版的整理者。”

這么說來,“高鶚續(xù)書說”已否定了,胡適的證據(jù)也就岌岌可危了。

5月20日,《胡適日記》中寫道:

單不廣先生送來《雪橋詩話續(xù)集》卷六,內(nèi)頁二三有一條使我狂喜:敬亭家有西堂園,起四松草堂,筑夢陶軒,拙鵲亭,五笏庵……甫得太廟授爵官,即投閑色養(yǎng),日引文士,分韻擘箋,不問晨夕。嘗為《琵琶亭傳奇》一折,曹雪芹霑題句有云“白傅詩靈應喜甚,定叫蠻素鬼排場”。雪芹為楝亭通政孫,平生為詩,大概如此,竟坎坷以終。敬亭挽雪芹詩有“牛鬼遺文悲李賀,陸川荷鍤葬劉伶”之句。

這條使我們知道:(1)曹雪芹名霑。(2)他是曹寅之孫。(3)《四松堂詩文集》與《鷦鷯庵筆廛》與《懋齋詩鈔》必有關(guān)于他的材料。我們有許多假設(shè),都經(jīng)不起這一條的推翻!但我更高興。

我們都知道《四松堂集詩文集》中的“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是一個貼箋,不是敦誠寫的,是后人貼上去的,不可作為證據(jù)的,但《雪橋詩話》里做“雪芹為楝亭通政孫”描述,胡適就全信了。其實從日記中知道胡適也沒有真的看到《四松堂集》,僅作“必有”推論,以此作了一扭就斷的證據(jù)鏈。嗚呼!

敦敏、敦誠筆下的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嗎?是《紅樓夢》的作者嗎

王正康:敦誠、敦敏詩中的這個名“霑”,號雪芹、芹圃的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嗎?沒有可靠的證據(jù)鏈接。在敦誠《寄懷曹雪芹》一詩中有一貼箋“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已如上述,又被證明是謊言貼箋,絕不能作有效證據(jù)。如果敦誠、敦敏如明義那樣讀過曹雪芹花十年時間創(chuàng)作的《紅樓夢》,為何敦誠、敦敏詩中一點也沒有透露出來,直至《挽曹雪芹》的詩中也只從寫詩的角度寫上“牛鬼遺文悲李賀”,而李賀詩歌風格與《紅樓夢》詩詞韻語的風格又大相徑庭。敦誠《挽曹雪芹》詩中“四十年華付杳冥”,與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生卒年月有何干系?敦誠在《四松堂集》中還記下了他所認識的曹雪芹兩句詩:“白傅詩靈應喜甚,定教蠻素鬼排場。”這又與曹寅之孫曹雪芹有何干系?這個曹雪芹不過是與胡適“大膽假設(shè)”的《紅樓夢》作者——曹寅之孫曹雪芹同名同姓而已,其實與《紅樓夢》及曹寅家族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顧躍忠:敦誠《寄懷曹雪芹》中有“當時虎門數(shù)晨夕,西窗剪燭風雨昏”之句,據(jù)吳恩裕、周汝昌諸先生考證,所指應是位于石虎胡同的右翼宗學。敦誠、敦敏和曹雪芹應是在右翼宗學里密切交往的。據(jù)史籍記載,敦誠、敦敏是右翼宗學里的學生,這是確鑿無疑的;但曹雪芹在右翼宗學里干什么,卻頗有爭議。概括起來,大致有三種觀點:一種認為是老師,一種認為是學生,還有一種認為是雜役。其實宗學里就只有這三種角色,要么是老師,要么是學生,要么是打雜的。從爭論中三種角色均有涉及這種情況來看,人們根本不知道曹雪芹在右翼宗學里是干什么的。

清代宗學之設(shè),始于順治九年(1652年),雍正二年(1724年)宗學分為左右兩翼。左翼為鑲黃、正白、鑲白、正藍四旗之學,右翼為正黃、正紅、鑲紅、鑲藍四旗之學。宗學里的學生都是宗室,所謂“同學皆同姓”是也。所以如果這個曹雪芹是曹寅之孫的話,那他根本沒有資格成為宗學里的學生;即便皇上格外開恩,準許他入宗學學習,那從他的旗籍來看,也只能入左翼宗學學習,不可能成為右翼宗學的學生。

那么,他有沒有可能是右翼宗學里的老師呢?也不可能。據(jù)《中國教育制度通史》“清代卷”記載,宗學“每學以王公1人總其事,設(shè)總管2人,副管8人,選宗室中分尊年長者,擬定正陪,引見補授?!薄懊繉W設(shè)清書教習2人,選罷閑滿洲官及進士、舉貢、生員善翻譯者充補;騎射教習2人,選護軍校、護軍善射者充補;漢書每學生10人設(shè)一教習,由禮部考取舉人、貢生者充補”。對照宗學教師的這些任職資格,作為罪人之子的曹寅之孫曹雪芹,是無論如何沒有資格擔任宗學老師的。

既然不可能是學生,也不可能是老師,那他只能是雜役了。但這也是不可能的。理由有二:其一,在宗法社會,等級制度是相當嚴格的。作為宗室貴族的敦誠、敦敏,不可能與充任雜役的、而且是罪人之子的曹寅之孫曹雪芹有如此密切的詩酒往來。即便他們自己少不更事,愿意與曹雪芹交往,但宗學中尚有總管2人,副管8人,是由宗室中分尊年長者擔任的,他們的職責就是每天輪流在宗學值日,“不時勸勉,教習禮儀,每月考試一次,將學業(yè)、騎射優(yōu)者、平常者、不及者分別等第,申報注冊?!边@些總管、副管是絕對不能允許敦誠、敦敏與曹雪芹這樣的人密切交往的。其二,從敦誠、敦敏筆下的曹雪芹的性格來看,他是一個具有魏晉風度的人。如敦誠《寄懷曹雪芹》“接籬倒著容君傲,高談雄辯虱手捫”、《贈曹雪芹》“滿徑蓬蒿老不華,舉家食粥酒常賒”“司業(yè)青錢留客醉,步兵白眼向人斜”、《佩刀質(zhì)酒歌》“曹子大笑稱快哉!擊石作歌聲瑯瑯。知君詩膽昔如鐵,堪與刀穎交寒光”;敦敏《芹圃曹君別來已一載余矣。偶過明君琳養(yǎng)石軒,隔院聞高談聲,疑是曹君,急就相訪,驚喜意外,因呼酒話舊事,感成長句》“雅識我慚褚太傅,高談君是孟參軍”、《題芹圃畫石》“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見此支離。醉余奮掃如椽筆,寫出胸中磈礧時”、《贈芹圃》“尋詩人去留僧舍,賣畫錢來付酒家”。這樣一個深具魏晉風度、把阮籍作為自己偶像的人,怎么可能到右翼宗學里去充任雜役呢?

我們再從敦誠、敦敏詩作中的語氣來看,他們與曹雪芹之間是平輩關(guān)系、是同學關(guān)系,而不是后輩對長輩的口氣。如敦誠《寄懷曹雪芹》“當時虎門數(shù)晨夕,西窗剪燭風雨昏”“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叩富兒門”、敦敏《芹圃曹君別來已一載余矣。偶過明君琳養(yǎng)石軒,隔院聞高談聲,疑是曹君,急就相訪,驚喜意外,因呼酒話舊事,感成長句》“雅識我慚褚太傅,高談君是孟參軍”、《閉門悶坐感懷》“故交一別經(jīng)年闊,往事重提如夢驚”、《小詩代簡寄曹雪芹》“好枉故人駕,來看小院春”等詩句,均是同輩口吻,而非晚輩對長輩的口氣。另外敦誠有《荇莊過草堂命酒聯(lián)句,即檢案頭〈聞笛集〉為題,是集乃余追念故人錄輯其遺筆而作也》一詩,談到了許多朋友,除曹芹圃外,還有秀崖、龔紫樹、周立崖、璞翁、羅介昌、復齋、寅圃、明益庵、貽謀等,用的也都是平輩的口氣。由此可見,在右翼宗學里,敦誠、敦敏與曹雪芹之間應當是平輩關(guān)系、同學關(guān)系,故曹雪芹應當是右翼宗學里的學生。

如果這個推斷正確,那么這個曹雪芹就必定不是曹寅之孫,“曹雪芹”也必定不是他的真名。他應當是宗室,姓“愛新覺羅”,“曹雪芹”三字應當是他的化名。就像在詩社里,林黛玉化名瀟湘妃子、賈寶玉化名怡紅公子一樣。

由于青少年在青春期自我獨立意識的不斷加強,以及叛逆心理的作用,決定了他們往往不喜歡父母給自己取的名字,而試圖自己給自己取名字,青春期的化名或別號就這樣應運而生了。又由于相近的年齡特點,決定了青少年相互之間喜歡稱呼各自的化名或別號,而原名反而常常棄而不用。我們現(xiàn)在回憶自己中小學時代的同學,好多只能叫出化名、別號甚至綽號,卻叫不出原名了。同樣的道理,在敦誠、敦敏的時代,也應當有這樣的情況。

姬健康:同樣道理,如果與敦氏兄弟交往的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只有這個曹天佑,不可能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有另一個曹寅孫子從天而降。根據(jù)曹天佑(也就是曹雪芹)1715年出生的年代推算,他要比1734年出生的敦誠大近二十歲,估計作同窗可能性不大,作教習或差役的可能性就高了。但從敦誠寫給雪芹詩里的口氣完全不是學生對老師的尊重,如“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叩富兒門”等,與其詩詞唱酬恐怕有失皇家宗室弟子的身份,更是疑云重重的。要命的是,謝志明先生最近出版的新著《紅樓夢作者新考》,從敦誠的一篇文章《寄大兄》里考證出了此雪芹時乃八歲,如何有能耐寫出如此厚重的世界名著?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謝志明的書或我博客里的文章《新拍案驚奇……曹雪芹八歲撰書》,這也從根本上否定了這個與敦氏兄弟交往的曹雪芹撰寫《紅樓夢》的可能性,這個雪芹只能是另有所指。

聶橋:胡適在《紅樓夢考證(改定稿)》里根本沒有任何考證,就直接把袁枚筆下的《紅樓夢》作者曹雪芹過渡到敦誠詩中的曹雪芹,顯得非常生硬。我仔細研究了敦誠和敦敏兄弟倆關(guān)于曹雪芹的全部詩文,看不到曹雪芹身上有一點點《紅樓夢》的影子,即便是懼怕文字獄,也會有一些線索留下,況且明義題紅詩,永忠三首詩及袁枚《隨園詩話》和敦誠的《四松堂集》的發(fā)表時期基本都在乾隆三十年后,相差時間也不遠,即公認的曹雪芹死后的數(shù)年后。別人都不怕文字獄,怎么唯獨敦誠怕,這說不通。

另外,從年齡考證上,曹學同樣是采取了極不嚴肅的態(tài)度。胡適先生不顧中國的傳統(tǒng)習慣,硬生把“四十年華”解釋成四十五歲,實際上就是為了把曹雪芹的年齡加大,好讓他趕上曹家抄家前的風花雪月。就這么加,抄家那年曹雪芹也僅僅十歲而已,及至后來發(fā)現(xiàn)張宜泉的年未五旬的說法,曹學又上演了一場年齡從四十五到四十八的鬧劇。結(jié)果,土默熱老師關(guān)于五旬乃從四十一到五十,年未五旬仍然是不到四十這一論斷,把這一無稽之談?chuàng)舻梅鬯椤?/p>

很同意顧躍忠先生的觀點,敦誠的詩中看不出任何晚輩對長輩的說話口氣,可按照曹學考證出來的曹雪芹年齡看,敦誠至少小曹雪芹十五歲,一個小輩在他叔叔面前怎么能用教訓的口氣呢?非常不合常理。而且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在敦誠兩兄弟的前期詩中,主要稱其為曹芹圃,而后期才稱其為曹雪芹,而芹圃也就基本不見了。這和顧先生的關(guān)于別名的推斷是一致的。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個芹圃變?yōu)檠┣劭赡芘c《紅樓夢》有著一定的關(guān)系,因為那個時代正是《紅樓夢》開始流傳的時代,作為八旗子弟他們會有渠道優(yōu)勢的。改名為雪芹也算是一種依附風雅吧。

總之,敦誠筆下的這個北京西山曹雪芹絕對不會是《紅樓夢》的作者。

殷建中:我們還是從5月20日《胡適日記》中看:

單不廣先生送來《雪橋詩話續(xù)集》卷六,內(nèi)頁二三有一條使我狂喜:敬亭家有西堂園,起四松草堂……嘗為《琵琶亭傳奇》一折,曹雪芹霑題句有云“白傅詩靈應喜甚,定叫蠻素鬼排場”。雪芹為楝亭通政孫,平生為詩,大概如此,竟坎坷以終。敬亭挽雪芹詩有“牛鬼遺文悲李賀,陸川荷鍤葬劉伶”之句。

《雪橋詩話續(xù)集》記載曹雪芹僅有的兩句詩:“白傅詩靈應喜甚,定教蠻素鬼排場?!睆倪@兩句詩的風格來看,敦誠說曹雪芹的詩風與李賀相似是可信的。在敦誠的《寄懷曹雪芹沾》中有詩句:“愛君詩筆有奇氣,直追昌谷破籬樊?!薄锻觳苎┣邸分杏性娋洌骸芭9磉z文悲李賀,鹿車荷鍤葬劉伶。”李賀詩風以空靈、詭異見長。胡適也認為“平生為詩,大概如此”。但是,《紅樓夢》中很多詩詞的詩風是梅村體、香奩體,大有唐人高標之風,與李賀詩歌奇詭冷艷、幽冥凄涼的風格相去甚遠,這個顧老師已經(jīng)做過細致的比較,可以很明確地告知大家敦誠筆下的曹雪芹和創(chuàng)作《紅樓夢》的曹雪芹根本是兩個人。

楊鐘羲后來還確認《四松堂集》已經(jīng)遺失,但胡適卻神奇地得到了兩本《四松堂集》。他在1922年4月19日的日記中寫道:

今天松筠閣送來《四松堂集》一部。此書我尋了多少時候,竟于無意中得之!此本系最初的稿本,上有付刻時的校記,刪節(jié)的記號,改動的添注??瘫舅?,皆打一個“刻”字的戳子。此本真不易得,此刻本還更可貴。(刻本未收的,上貼紅紙,或白紙。)首頁有“南皮張氏所藏”之印。

1922年4月21日的日記中寫道:……今天蔡先生送來他從晚晴簃(徐世昌的詩社)借來的《四松堂集》五冊,系刻本,分五卷。

這也太神奇了,就不多說了。

張宜泉筆下的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嗎?是《紅樓夢》的作者嗎

王正康:孤鴻道人在《藝苑論壇》發(fā)表的《自編自導自演的春柳堂》一文,披露了在2008年12月31日,有位江海紅狐,把隱瞞了53年(1955年至2008年)的秘密也給揭開了。這個秘密就是光緒年間刻本《春柳堂詩稿》的屬性:本宅藏版,即是張家的“家刻本”。刻印者是“張子介卿”。這使得除了從學術(shù)意義上找到張宜泉生活于嘉慶、道光(成年)時代的這一條路徑以外,更從證據(jù)意義上給現(xiàn)存的《春柳堂詩稿》定了性,直接否定了張宜泉的“曹雪芹證人”身份。胡適先生考證出來的那個曹雪芹從此失去了“夢阮”之字、“芹溪”之號?!洞毫迷姼濉纷骷侔刚嫦啻蟀缀螅芍獜堃巳秱巯邮俊吩娭小澳晡次逖洹?,與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生卒年月也沒有半點關(guān)系。關(guān)于曹雪芹“其人素性放達,好飲,又善詩畫”“工詩善畫”及“廬結(jié)西郊”的種種附會,均可以休矣!

聶橋:只要一涉及曹學證據(jù)鏈,總會遇到一些難解之謎。明義所看到的到底是一本什么樣的《紅樓夢》?明義是否見過曹雪芹?按明義的出生日期,明義比曹學考證出來的曹雪芹整整小了二十八歲,我曾經(jīng)在新浪網(wǎng)發(fā)表過一篇博文《曹雪芹生前好友大網(wǎng)羅》。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最大的敦敏小曹雪芹十四歲,而年齡最小的明義和墨香小曹雪芹二十八歲(按主流紅學確認的曹雪芹生于一七一五年)。王正康老師提出的雪芹是曹寅用過的一個筆名,這一觀點很有價值,我也注意到土默熱老師給正康老師提出的建議,期待正康老師新的考證文章早日推出。

殷建中:從明義詩題及詩前小序,可知明義當時所見的《紅樓夢》,不是八十回本《石頭記》。那他筆下的“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的曹雪芹,也應該不是后來的《紅樓夢》的作者。王老師有對 “雪芹校字”的考證,雪芹是曹寅的筆名,應該是確證的。

袁枚筆下的“雪芹公子”是曹寅之孫嗎?是《紅樓夢》的作者嗎

王正康:李廣柏先生在《紅樓夢學刊》2006年第4期《袁枚所知曹雪芹之點滴》一文中有兩段文字:“乾隆四十九年,明義隨皇帝南巡到江南,他特地去隨園拜訪袁枚,不巧袁枚外出遠游,沒有見到。袁枚的《小倉山房詩集》卷三十有《明我齋參領(lǐng)扈蹕南來見訪不值將園中松竹梅蘭分題四詩而去余歸后欽遲不已寄五言一章》,是袁枚回家后寄給明義的詩。從現(xiàn)有資料來看,明義與袁枚始終沒有見過面,只有文字的交往。正由于明義和袁枚文字的交往,袁枚才得以知道曹雪芹和《紅樓夢》。”“袁枚沒有讀過《紅樓夢》,他是從明義的《題紅樓夢》詩的小引中知道曹雪芹和《紅樓夢》的,并知曹雪芹‘先人為江寧織府。袁枚有關(guān)《紅樓夢》的信息均是從明義那兒來的。袁枚想當然地以為曹雪芹為曹寅(楝亭)之子。《隨園詩話》卷十六第十七條又記云:‘雪芹者,曹練亭織造之嗣君也,相隔已百年矣?!?/p>

把袁枚與明義兩人文字稍作比較,可以看出袁枚文字源于明義文字,袁枚有關(guān)曹雪芹的信息均來源于明義。袁枚想當然地把“曹子雪芹” 理解為“楝亭織造之嗣君”,即曹寅之子。這是出于對明義話中“曹子”望文生義的誤會,但對這個“雪芹”與自己“相隔百年”的感覺,應與明義是一致的。袁枚《隨園詩話》較早的壬子版刊行在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袁枚筆下“相隔已百年”的雪芹無疑應是康熙年間的人。

顧躍忠:袁枚認為他自己與曹雪芹“相隔已百年矣”,那么這個曹雪芹必定是順康年間的人無疑。那么順康年間有沒有曹雪芹其人呢?有的,那就是曹寅。俞樾在《小浮梅閑話》里說:“納蘭容若《飲水詞集》有《滿江紅》詞,為曹子清題其先人所構(gòu)楝亭,即雪芹也?!?曹子清就是曹寅,俞樾說他“即雪芹也”,說明曹寅有“雪芹”這樣一個別號。原來曹雪芹并不是曹寅之孫,也不是曹寅之子,而是曹寅自己??!

姬健康:原來以為袁枚的話都屬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現(xiàn)在將其與曹寅聯(lián)系起來,還是順理成章的。

聶橋:胡適采用了袁枚“曹雪芹著書”卻又否定了袁枚的“雪芹為曹寅子”的說法,這種做法是不嚴謹?shù)模@種文風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峨S園詩話》作為一種文學隨筆,隨意性比較強,并不具備真正的史料價值,其中的話也只能作為參考,而不是作為證據(jù)。下面這句話就是胡適先生讀完《隨園詩話》所寫:我們因此知道乾隆時的文人承認《紅樓夢》是曹雪芹做的。這難道是嚴密的考證嗎?袁枚只是乾隆時文人中的一個,他代表不了所有的文人,胡適這句話有混淆視聽之嫌。

殷建中:袁枚大才子在《隨園自壽詩韻十首》中寫:隨園舊址即紅樓。詩下小注:所謂大觀園者,即余之隨園也。這樣想當然的隨性記錄,是不嚴謹?shù)模骺紦?jù)用是不可以的。胡適在日記中因楊鐘羲的《雪橋詩話》否定了袁枚的曹寅之子曹雪芹,那么袁枚的《隨園詩話》真的不能用于考據(jù)。但胡適還根據(jù)袁枚的記載,糾正了俞樾《小浮梅閑話》的錯誤:“俞氏說曹子清即雪芹,是大謬的。曹子清即曹楝亭,是雪芹的父親。”自相矛盾得不得了。而楊鐘羲的《雪橋詩話》也有“貼條”的不嚴謹錄入,對高鶚續(xù)書的不嚴謹考證。胡適關(guān)于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考證,幾乎都寄托在楊鐘羲的《雪橋詩話》上,牽強得不得了,幾乎不可信了。

永忠筆下的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嗎?是《紅樓夢》的作者嗎

王正康:從永忠《因墨香得觀<紅樓夢>小說吊雪芹三絕句姓曹》的詩題推斷,紅學研究者們多以為永忠見到的與“明本《紅樓夢》”是同一個本子,是言之成理的。永忠未親見這位作者,也未聽到這位作者說過什么,只憑文本判斷。永忠在詩句中所謂“可恨同時不相識,幾回掩卷哭曹候”的“曹侯”,是指向“明本《紅樓夢》”的作者嗎?明本《紅樓夢》的作者是王侯的級別嗎?小說中賈寶玉是元妃之親弟弟,堪當王侯級別,“哭曹侯”其實是哭賈寶玉,并把賈寶玉看作是曹雪芹的化身。“可恨同時不相識”確是指向“明本《紅樓夢》”作者的,與自己同時代的人,但“曹侯”顯然不是指稱這個沒有名望的“明本《紅樓夢》”作者,是出于對小說中化身賈寶玉的那位曹雪芹的誤會。他以為《紅樓夢》是曹雪芹的“自敘傳”,作為賈寶玉化身這位曹雪芹也必有王侯那樣的身份。

顧躍忠:永忠與敦敏、敦誠同時,同為宗室,永忠比敦誠小一歲。敦敏、敦誠詩作多次提到曹雪芹,永忠也說跟曹雪芹“可恨同時不相識”,可見他們那時應當確實有一個名(或許是化名)叫“曹雪芹”的人存在。奇怪的是敦敏、敦誠詩作中只字未提《紅樓夢》,而永忠卻把曹雪芹與《紅樓夢》聯(lián)系了起來。這里起關(guān)鍵性作用的應當是墨香。

聶橋:永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紅樓夢》讀者,他的三首詩就是讀后感而已,曹學關(guān)于雪芹著書論的證據(jù)太少,所以不得不以此來充二十多條之數(shù)。最讓曹學感到遺憾的就是永忠的那句“可恨同時不相識”,徹底斷絕了永忠和曹雪芹交往的所有途徑,否則,他們完全可以順著明義和墨香這條線讓永忠和曹雪芹成為好朋友的,畢竟他的年齡比明義還大一些。

主流紅學家筆下的曹雪芹如何成了《紅樓夢》的作者

王正康:筆者看過一些主流紅學有關(guān)曹雪芹的“小傳”“傳記”及簡介之類的文字,幾乎都是一個套路,把上述幾個互不相關(guān)的“曹雪芹”糅合在一起。最常見的就是把子虛烏有的曹寅之孫曹雪芹(搞不清是曹顒之子還是曹頫之子),明義、永忠筆下的要打一問號的“曹雪芹”,敦誠、敦敏筆下的“名霑,號雪芹、芹圃”的那個曹雪芹與張宜泉筆下的“字夢阮,號芹溪居士,其人工詩善畫”的那個曹雪芹都糅合在一起,把他們的經(jīng)歷也串聯(lián)在一起,用他們的生卒年月來推斷子虛烏有的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生卒年月,所以主流紅學家們筆下的曹雪芹其實是一個虛幻形象,而非歷史的真實。這樣捆綁糅合有意無意地掩蓋了曹寅之孫曹雪芹子虛烏有的真相。目的何在,很明顯,只是為了維護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紅樓夢》著作權(quán)。

顧躍忠:著名歷史學家顧頡剛先生有一個代表性的學說叫“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說”,在他的《與錢玄同先生論古史書》中,他說:第一,可以說明“時代愈后,傳說的古史期愈長”。周代人心目中最古的人是禹,到孔子時有堯、舜,到戰(zhàn)國時有黃帝、神農(nóng),到秦有三皇,到漢以后就有盤古了;第二,可以說明“時代愈后,傳說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如舜,在孔子時只是一個“無為而治”的圣君,到《堯典》就成了一個“家齊而后國治”的圣人,到孟子時就成了一個孝子的模范了。我看主流紅學家筆下的曹雪芹也是這樣層累地造成的。今天我們都知道盤古也好、三皇五帝也好,都只是個傳說。同樣的道理,無所不能的曹雪芹創(chuàng)作《紅樓夢》也只是個傳說而已。

姬健康:主流紅學家筆下的曹雪芹已被鐵的事實一一駁倒,這已經(jīng)成為許多人的共識,包括俞平伯先生生前都已醒悟,無須贅述。事實上,當今紅學從宏觀來看,已分裂成兩大陣營,一個就是占據(jù)主流平臺或稱制高點的曹學,一個就是非曹學,這包括了所有不認可曹寅孫子著書的主張。這兩大陣營將會有長期的拉鋸戰(zhàn),因為曹學占據(jù)有利地位,官方平臺幾乎都掌握在他們手中,不會輕易退出歷史舞臺,其中原因錯綜復雜。非曹學(或稱民間紅學、草根紅學)都認為自己掌握了解開紅學之謎的鑰匙,是最正宗的紅學,但至今為止所袒露出來的解謎器件,沒有一樣能像土默熱紅學那樣從文本出發(fā),以文化解析為武器,建立起一套相互依存、相互支撐、自我解鎖、自圓其說的科學體系,去厘清、解析紅學中的大部分疑難問題,做到令人信服,無以反駁。這一體系雖暫不被大眾所理解,但事實總是事實,真理永遠是真理,不會以暫時不認同而有所改變。我堅信,假以時日,土學總有被廣泛認同的那一天。

殷建中:胡適先生根據(jù)一個有爭議的脂評就提出了作者的卒年:壬午除夕,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3年2月12日,即“壬午說”。其后周汝昌先生提出:癸未除夕,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4年2月1日,簡稱“癸未說”;還有梅挺秀先生提出,徐恭時先生跟進力挺:甲申春,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春,簡稱 “甲申說”。

如果上面幾位紅學大家的觀點成立,推斷的曹雪芹的出生年月就帶來了問題,并且連《紅樓夢》能否成書都成問題了。紅樓夢研究所所長、《紅樓夢學刊》副主編、常務編委孫玉明先生記錄蔡義江老師的一段話:

“如果曹雪芹早出生十年,也就是說,在曹頫獲罪被抄家時,他已經(jīng)十三四歲了,那情況會是怎么樣?想的結(jié)果讓自己嚇了一跳:那就是也許這么一來,世上就沒有一部《紅樓夢》了,或者說誰也不知道這世上曾經(jīng)有個人的名字叫曹雪芹。

李國文先生在《曹雪芹寫吃》一文中寫道:“說實在的,我非常佩服曹雪芹,其中有一點尤其令我慚愧的,假如我又窮又餓,在只有食粥的情況下,絕對寫不來《紅樓夢》中的吃,因為我沒有那份經(jīng)受得住自虐的定力……一個饑餓的作家,要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寫一桌珍饈佳肴,他的嘴里,會是什么滋味?他的肚中,會是什么動靜?他那腦下丘部的饑餓反射神經(jīng),會是什么反應……一個作家,窮,而且餓,還要在作品里一字一句寫這些勾起饞蟲的美味,這種在重新回味中的精神會餐,是對自己加倍痛苦的折磨。”

這樣變成曹寅之孫曹雪芹創(chuàng)作《紅樓夢》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后來蔡義江老師在南開大學《文學與文化》2013年第2期發(fā)表了《<紅樓夢>作者問題答客問》一文,文中寫道:

此書(《紅樓夢》)幾次強調(diào)故事是“親見親聞”“親身經(jīng)歷”的。若說是作者雪芹“親聞”,還問題不大;說“親見”,就成問題了……作者特別想告訴讀者:……我雖沒有親自經(jīng)歷過,卻的確有人經(jīng)歷過,比如我奶奶、家人、老婢仆,還有一些有過類似經(jīng)歷的人。他們給我提供了極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沒有這些素材,我的《紅樓夢》就寫不成。我是在許多以往故事的基礎(chǔ)上,經(jīng)過選擇、提煉、想象后才寫出來的。

《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變成了奶奶痛說家史,天才曹雪芹想象來創(chuàng)作《紅樓夢》的笑話了,真是荒唐。對此,我在《奶奶供素材,天才來創(chuàng)作》一文中已經(jīng)做過反駁。

曹寅之孫曹雪芹有原創(chuàng)《紅樓夢》的可能嗎

聶橋:從胡適開始,曹學始終就是對這個住在北京西山的所謂“作者”曹雪芹進行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造神運動。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胡適的《紅樓夢考證(改定稿)》,誰說我也不會相信,確定一個“天才的畫家”只需憑一句“賣畫錢來付酒家”;一個只留下兩句詩的人就可以是“天才的詩人”。而胡適的繼承者更是發(fā)明了一個偉大的方法:以賈證曹。只要《紅樓夢》里寫的,就都是曹雪芹會的。二十歲的曹雪芹不但是琴棋書畫無所不能,還是具有建筑學、園林學、戲劇學、心理學、醫(yī)學、茶道、占卜學、佛學等十多項學問的“天才”,沒有生活基礎(chǔ),就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盡管與他所生活的年代不合拍,一個“民主主義思想”萌芽就能解決全部問題;憑他那天才的腦袋就寫出美輪美奐的大觀園。還有一點,曹學恨不得曹雪芹與所有的八旗子弟成為朋友,什么明琳、明義、墨香等,無非是為了證明曹雪芹的存在,讓曹雪芹與《紅樓夢》搭上關(guān)系,但他們似乎忘了,是他們自己說的曹雪芹是一名反封建的戰(zhàn)士,那么多八旗子弟是誰,是封建階級的代表,是民主的死敵,和那么多自己的“敵人”稱兄道弟,曹雪芹的階級立場哪兒去了?《紅樓夢》會是他寫的嗎?由于他們的學說大多建立在這種不切實際的捕風捉影上,此類顧頭不顧腚的笑話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

王正康:誰不知道《紅樓夢》的作者是曹雪芹?所有《紅樓夢》的書刊都是這么標注的。你否定了曹雪芹,還玩什么紅學?這正如顧躍忠先生所言,經(jīng)過“曹雪芹著《紅樓夢》”傳說的“層累”作用,曹雪芹的神話已被無限放大。周汝昌先生對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神化更是登峰造極,他在《紅樓夢與中華文化》中說曹雪芹“是古今罕見的一個奇妙的‘復合構(gòu)成體——大思想家、大詩人、大詞曲家、大文豪、大美學家、大社會學家、大心理學家、大民族學家、大典章制度學家、大園林建筑學家、大服裝陳設(shè)專家、大音樂家、大醫(yī)藥學家……他的學識極廣博、他的素養(yǎng)極高深。這端的是一個奇才絕才……這,是何等慧眼,是何神力!”放在曹雪芹頭上的這十四個方面的才學有何為證?無非是因果倒置、以“紅”證“曹”證出來的。如果把《紅樓夢》作者硬按在阿Q頭上,阿Q便立即成為“奇才絕才”了。

土默熱紅學因求是而鮮活,還打破種種僵硬的思維定式,給了我們一副質(zhì)疑的目光。我們披荊斬棘,破除了胡適紅學的重重迷霧,終于認清曹寅之孫曹雪芹實系子虛烏有!主流紅學連有沒有曹寅之孫曹雪芹還沒有搞清楚,便去寫他的傳記,考他的祖籍,拍他的電視,繼續(xù)折騰得沒完沒了……真應了那句話 “又向荒唐演大荒”!

我們終于看清了這樣一個不想直面又不得不直面的現(xiàn)實。因為我們不想再繼續(xù)被“地心說”那樣的謬論所忽悠,我們不得不對這場造神運動說“不”!

殷建中:主流紅學家說曹寅之孫曹雪芹不能經(jīng)歷賈府“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景,可以聽奶奶痛說家史,來寫《紅樓夢》,那么問題來了:

王利器先生在《元明清三代禁毀小說戲曲史料》中確證《紅樓夢》中涉及很多的戲劇曲目到乾隆時期都被進行了嚴厲的禁毀,奶奶孫子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專門與國家的禁令對著干了。對于包衣世家,已經(jīng)抄家,習慣夾著尾巴做人的曹家人,還有這樣的膽子?

《紅樓夢》中敘述“男風”現(xiàn)象一點沒有遮遮掩掩的地方,反而敘述得如此自如,是典型的明末清初的社會現(xiàn)象。一個老奶奶,這么老不正經(jīng)地對孫子大談爺爺輩們?nèi)绾吾騼?yōu)、找“相公”,實在太荒唐了吧!

《紅樓夢》中淫詞艷曲,王利器先生在《元明清三代禁毀小說戲曲史料》中記載康熙后期至乾隆前期都嚴厲禁毀。一個老奶奶不顧社會禁令,那么熱衷地對孫子詳細說唱,你們覺可信嗎?

(王正康:中國紅學會原理事、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研究院名譽院長、平湖市紅學會常務副會長

顧躍忠:中國紅學會會員、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研究院院長、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學術(shù)委員會主任、平湖市紅學會副會長

姬健康: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研究院研究員

聶 橋: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學術(shù)委員會副主任

殷建中:杭州土默熱紅學研究中心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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