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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尤涅斯庫《禿頭歌女》中的“反戲劇”精神

2021-01-31 10:19:07卜凌云
惠州學院學報 2021年4期
關鍵詞:歌女禿頭消防隊

卜凌云,盧 娟

(1.惠州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廣東 惠州 516007;2.韶關市湞江區(qū)銀山小學,廣東 韶關 512023)

荒誕的概念從二戰(zhàn)后開始流行,法西斯實行強權暴力統(tǒng)治,對外不停地侵略掠奪,人們感受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昏暗的現(xiàn)實促進存在主義哲學的進一步發(fā)展?;恼Q派戲劇深受存在主義哲學思潮的影響,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在法國應運而生。在初步形成時期,因其在內容、形式和創(chuàng)作手法上的反傳統(tǒng),一度被人稱為先鋒派戲劇或“反戲劇”。1961年,英國著名荒誕派戲劇理論家馬丁·艾斯林發(fā)表了題為《荒誕派戲劇》的專著,將該戲劇流派正式命名為“荒誕派戲劇”。

歐仁·尤涅斯庫(Eugene Lonesco,1912-1994)是羅馬尼亞裔法國作家,荒誕派戲劇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被譽為“榮譽莫里哀”“荒誕派的經(jīng)典作家”。1948年,尤涅斯庫在閱讀一本英語流行課本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很多語句都是人人皆知的“真理”,這些真實到毫無意義的對話,賦予他戲劇創(chuàng)作的靈感,他第一部劇本《禿頭歌女》由此誕生,劇本的副標題就叫“反戲劇”。作品中的故事圍繞著一對住在倫敦的中產(chǎn)階級史密斯夫婦的生活展開,他們邀請了馬丁夫婦到自己家中做客,中間還迎來了消防隊長,他們講述了許多故事,進行著一些看似無聊的對話。戲劇隨著馬丁夫婦重復著開始時史密斯夫婦的動作和臺詞落下帷幕。這部作品宣告了一位新劇作家的誕生,尤涅斯庫開創(chuàng)了荒誕派戲劇的創(chuàng)作道路。之后,尤涅斯庫又創(chuàng)作了許多怪異夸張的“反戲劇”作品,同時不斷地豐富他的“反戲劇”理論,將傳統(tǒng)的戲劇形式完全打破,以一種反叛的姿態(tài)登上戲劇舞臺,大膽地進行戲劇實驗,以圖發(fā)展一種全新而純粹的戲劇樣式,使戲劇從意識形態(tài)中獨立出來。

本文以尤涅斯庫的《禿頭歌女》為對象,探討其“反戲劇”精神。所謂“反戲劇”精神,乃指尤涅斯庫建立起的一種與傳統(tǒng)戲劇完全不同的全新戲劇創(chuàng)作理念,主要體現(xiàn)在:一是強調戲劇的獨立性,反對戲劇的工具性。在存在主義哲學的影響下,尤涅斯庫認為現(xiàn)實生活是荒誕又毫無意義的,戲劇應該用生動的形象來表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的荒誕性?!跋蠕h派的目的在于在它們最純粹的狀態(tài)里去重新發(fā)現(xiàn)——而不是重新發(fā)明——戲劇的永久的形式和遺忘了的理想[1]”。盡管尤涅斯庫對戲劇保持著批判的態(tài)度,但他并不是想去消滅它,而是要打破傳統(tǒng)戲劇的常規(guī),繼而重新建構起一種標新立異的戲劇形式,用這種新的形式去表現(xiàn)人生的荒誕;二是強調戲劇要表達虛構的真實。“虛構的真實比日常生活中的現(xiàn)實更深刻、更富有意義……我們的真實是在我們的夢幻里,在想象中[2]”。他提倡“藝術上的自由”“想象力的自由”,認為現(xiàn)實的生活場景都是虛假的,虛構的、超現(xiàn)實的真實才是最純粹的,戲劇就應該在舞臺上表達這種真實,以此向觀眾呈現(xiàn)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荒誕性;三是強調用反常化的手段凸顯現(xiàn)實的荒誕性。反?;氖侄伟☉騽≌Z言的陌生化、情節(jié)的碎片化,舞臺道具的象征化以及演員表演的各種靈感創(chuàng)造等;四是強調通過直觀效果形成強烈的心理震撼。尤涅斯庫在《禿頭歌女》等作品中借助夸張、幽默、對比、諷刺等手法,從戲劇中抽離出現(xiàn)實生活中的場景,將劇情抽象為超越時代的事物,將人們處于荒誕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當中的苦悶通過荒誕的情境來表現(xiàn),引起觀眾的心理緊張感,使觀眾“從日常生活、習慣以及使我們看不到的世界的怪異奇特的心靈惰性擺脫出來”[3]。尤涅斯庫《禿頭歌女》的“反戲劇”精神有多重體現(xiàn),其主要表現(xiàn)在不合邏輯的語言、錯亂的時空以及承載絕望、焦慮的意象等三個方面。

一、《禿頭歌女》中的“反戲劇”精神解析

在現(xiàn)代西方社會里,大工業(yè)文明帶來了人的異化,戰(zhàn)爭將人類推入深淵,身處困境的人們難以厘清、甚至懷疑生活的意義,造成了人類社會的“意義失落”和“信仰迷?!?。“荒誕派戲劇在表現(xiàn)它所意識到人類生存狀況的荒謬的時候,完全將理性的方式與邏輯推理棄之一隅[4]”。《禿頭歌女》這部作品正是用荒誕的形式和內容來表現(xiàn)荒誕的現(xiàn)實世界。劇中史密斯夫婦語無倫次邏輯混亂的談話、馬丁夫婦令人匪夷所思的互不相認以及瘋狂的掛鐘等,都以“反戲劇”的形式向人們展示出一個荒誕的現(xiàn)實世界,揭露了西方現(xiàn)代人精神空虛、麻木、混亂的狀況與人際關系冷漠之極的事實。

(一)無意義的世界和虛無的人生

《禿頭歌女》全劇充斥著斷斷續(xù)續(xù)、不知所云又不合邏輯的語言,作者特立獨行地將這樣的語言搬上舞臺,在最初上演時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反響,整個表演看下來,索然無味,無人喝彩,甚至演出還未結束,觀眾就已紛紛退場。然而正是劇中那些被刻意肢解的對話,完成了作者想要呈現(xiàn)給觀眾的東西:一個荒誕的世界和一種虛無的人生。

從表面上看,《禿頭歌女》中的人物似乎仍在進行著對話,但尤涅斯庫將語言碎片化,打破了對話的邏輯,消除人物之間交流的可能性,以此去呈現(xiàn)一個荒誕的無意義的世界。失去交流的可能,有些對話就變成了獨白。例如在第一場里,史密斯太太連續(xù)說的九段臺詞都只是在自言自語,其中穿插了八次史密斯先生“照樣看他的報,打了個響舌”[5]161,也只是表明有一個用于言說的對象罷了,史密斯太太的獨白并不具有交流的性質。除了獨白之外,劇中還存在一些看似有交流的對話,但因其內容混亂且缺乏邏輯,無法承托特定的意義,所以不能構成交流。同樣是在第一場里,史密斯夫婦開始了真正的對話,但他們的對話卻邏輯錯亂,漏洞百出,奇異無比。他們將勃比·華特森的死亡講述得十分滑稽可笑,把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攪作一團,模糊了時間概念。之后又從勃比·華特森身上聯(lián)想到了他的太太,在描述她的長相時,史密斯先生的話也是前后矛盾:五官不正但漂亮,膀大腰圓又瘦小。此后史密斯太太問到勃比·華特森太太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然后自己又說勃比·華特森太太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后面又談到她如果再婚,誰來照顧她的兩個孩子。直到最后,史密斯夫婦才發(fā)現(xiàn),他們所討論的勃比·華特森根本就是勃比家族里完全不同的幾個人。由此,所有的對話交流都返回到了起始點,一切皆歸于零。另外,劇中有些對話本身其實并不矛盾,內容也很完整,卻因為失去了人物之間相互交流的機會而變成了一大堆廢話。第七場中,馬丁太太熱情地講著她親眼所見的故事,她看見一位先生單腿跪在地上哈著腰系鞋帶。第八場里,消防隊長講了一些關于滅火的事,再后來講了一個感冒的故事,這個故事扯出許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一大串繞來繞去的關系。由此,語言的碎片化又構成了情節(jié)的碎片化。

同時,有些對話竟只剩表面的語言外殼,并無實際內容,只是為說而說,并進一步解構了意義本身。在第七場里,史密斯夫婦與馬丁夫婦互相打完招呼之后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接著四人先后各自“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5]172。第十一場,史密斯夫婦與馬丁夫婦說的話都是一些突如其來、完全不相干的句子,如“天花板在上,地板在下”“老師教孩子念書,母貓給小貓喂奶”[5]188等等。后來對話干脆變成了無意義詞語的重復,如“白鸚”“粑粑拉得好”“拉得好來好粑粑”[5]190的九次重復,“狗長跳蚤啦”[5]190的兩次重復等。這些句子的排列之后還跟著一些雜七雜八的詞語,甚至有人模仿火車發(fā)出“突突突突突”[5]191的聲音。最后四人一致重復了六次“不是走那兒,走這兒”[5]192。語言與社會密不可分,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隨著社會的死亡而死亡。尤涅斯庫將這部戲稱為“語言的悲劇”,劇中的人物使用著的都是“死亡”的語言,蒼白無力、缺乏意義的語言體現(xiàn)出整個世界的無意義和人生的虛無。

尤涅斯庫曾說:“我試圖在《禿頭歌女》中描繪的‘社會’是個完美的社會,……一切事物都在平穩(wěn)地運行”[6]53。在這種環(huán)境下,人們失去了需要共同奮斗的目標,就失去了使用語言進行溝通交流的必要性,從而證實了人生的空虛和無意義。又如同馬丁·艾斯林所說的:“在一個失去意義的世界里,語言只是一種無意義的嗡嗡聲”[7]。當語言的對話意義消失甚至變得多余時,人們干脆保持沉默。劇中反復出現(xiàn)“沉默”“靜場”的情景,都在證明現(xiàn)代人在面對無意義的世界和荒誕的人生時,最好也只能選擇沉默。

(二)錯亂的時空秩序

尤涅斯庫強調戲劇是一種綜合藝術,他特別注重道具在創(chuàng)造藝術效果上的作用?!抖d頭歌女》在語言層面給人一種混亂無序的感覺,但卻用這種混亂去營造作者想要的一種荒誕詭異的氛圍,他賦予所有混亂以意義,使其合理化。劇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瘋狂的掛鐘”,它隨意地敲響鐘聲,毫無規(guī)律地介入劇情,使整個時空陷入混亂。在人類社會里,時間是秩序的體現(xiàn),它可以規(guī)范秩序,人們在這種有序的時間里能夠感受到自己存在和生活的意義,從而有勇氣去探索世界,追逐夢想。人們一旦脫離時間,便會陷入無序的恐慌當中,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時何地,也感覺不到生命的存在和價值,當人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便等同于死亡?!抖d頭歌女》所揭示的就是人的這種活著的死亡。掛鐘在劇中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在“需要”的時候猝不及防地登場,敲響錯亂的鐘聲,將人生的荒誕和現(xiàn)實的荒誕敲得人盡皆知。

劇中六個人物混亂的語言和對話,都與“瘋狂的掛鐘”所打亂的時間緊密相連,表現(xiàn)了處于混亂時間下人的存在狀態(tài)。掛鐘第一次出現(xiàn)時正敲著十一點鐘,然而史密斯夫人卻說九點了,在劇的開頭便打亂了時間秩序,為整部劇埋下了荒誕的種子。當史密斯先生從手中的報紙上看出一個疑問時,鐘聲第二次敲響,他問道:“報上的民事專欄里,為什么總要登出死者的年齡,而從來不登新生嬰兒的年齡呢?”[5]163他提出了一個疑問。從正常的邏輯思維角度看,報紙上絕不可能出現(xiàn)一個新生命的年齡。然而在七下又三下的錯亂鐘聲中,這種疑問卻被合理化了:錯亂的鐘聲打亂了時間秩序,宣告了所有人的存在意義的消失,其中當然包括新生嬰兒。在這種處境下,生與死并無差別。

文章寫到了勃比·華特森的死訊,史密斯夫婦兩人的對話里也包含了混亂的時間概念,同樣表達了失去時間秩序的生命跟死亡沒有什么不同的意義。此時,胡亂敲響的鐘聲不時地穿插在他們的對話里。如果沒有鐘聲,觀眾會感到莫名其妙,但錯亂的鐘聲提示了觀眾,這并不是人物的胡言亂語。在正常思維里,人的死亡應該是發(fā)生在一個時間,絕對不會同時在四個不同的時間段發(fā)生。劇中之所以安排這種打破現(xiàn)實邏輯的情節(jié),是因為如果失去了時間的正常秩序,人在任何時間都和死人沒有什么不同。“漂亮的尸體”“真正的活尸”[5]164都指向了現(xiàn)實中那些雖然活著但卻沒有意義的生命。作品中勃比·華特森家族的成員,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的名字都叫勃比·華特森,而且人人都是推銷員,大家并不知道史密斯夫婦說的究竟是哪個勃比·華特森。他們失去了自我,雖生猶死,雖死猶生,犀利地指出了現(xiàn)代人的生存現(xiàn)實:在西方物質文明高度發(fā)展下,人類如同機器流水線上生產(chǎn)出來的東西,發(fā)生了異化,個性完全喪失。

在我們正常的日常生活中,門鈴響了肯定代表有人在外面,但是劇中卻出現(xiàn)了門鈴響了三聲外面都沒人的情況,體現(xiàn)出一種混亂的生活;火災對人類來說是一種災難,但消防隊長仿佛樂意看到火災的發(fā)生,甚至會因為沒有滅火任務而感到無聊,對于他來說,連災難都比起處于混亂當中的無聊生活更有意義;為了消解這種失去生存意義的無聊感,劇中人物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著各種乏味、無聊、甚至牛頭不對馬嘴的故事,這些所謂的“故事”,卻可以使這些無聊至極的人變得興奮不已。當消防隊長想要離開時,史密斯夫人甚至哭著跪著讓消防隊長給他們再講一個故事。后來,消防隊長終于走了,于是兩對夫婦徹底陷入無趣,一切語言變得更加毫無意義,雜亂無章??梢娝麄兊男袨槭嵌嗝吹目尚?,精神世界是何其的空虛!

尤涅斯庫曾宣稱:“我試圖通過物件把我的人物的局促不安加以外化,讓舞臺道具說話,把行動變成視覺形象……我就是這樣試圖延伸戲劇的語言”[6]69。當馬丁夫婦對彼此似曾相識這一事實感到詫異卻又無法確定時,“鐘敲二或一下”[5]169。更為奇特的是,當他們認同互相口中的女孩就是他們的女兒時,鐘敲了二十九下。當他們終于想起對方是自己的配偶時,馬丁先生居然沒有驚愕,而是用“同樣無精打采、平板單調的聲音”“鐘重重地敲了一下,重到讓觀眾嚇一跳”[5]170。馬丁夫婦對自我荒誕生活的無動于衷與對荒誕世界發(fā)出激烈回應的鐘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戲劇的主題也在這一刻不知不覺地凸顯出來:在這個荒誕的世界里,不僅掛鐘“走得很糟,精神矛盾,指的時間總相反”[5]184,劇中關系最為密切的夫婦之間形同陌路,西方現(xiàn)實社會中人際關系的異常也由此暴露,世態(tài)炎涼、人性麻木的現(xiàn)實由此可見一斑。在馬丁夫婦相認的過程中,時鐘也并不代表著時間的流逝和推移,它就像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人物,每到靜場時,便出現(xiàn)在舞臺上,敲二點或一點、敲二十九下,為戲劇增加了讓人倍感壓抑、荒誕神秘的氣氛。

(三)承載絕望、焦慮的意象

“現(xiàn)實主義早已衰敗,它所顯示的生命力已經(jīng)枯萎[8]”。在接受非理性主義熏陶的過程中,尤內斯庫的戲劇觀念也發(fā)生了轉變,認為戲劇應該反映人類內心深處的世界。他在《禿頭歌女》中以“火”和“門鈴”這兩種獨特的意象,去展示現(xiàn)代人內心的絕望和焦慮,賦予其深刻的內涵。

劇中的消防隊長是負責撲滅城里的“火”的人,他除了要撲滅例如建筑、花草等實物著的火,還負責撲滅人們內心深處看不見、摸不著的“火”。消防隊長在第八場才登場,他去史密斯夫婦家問他們家有沒有著火,他說:“我奉命撲滅城里所有的火災”[5]179。消防隊長的朋友,也就是女仆瑪麗,在下一場戲里為消防隊長獻上了一首詩——《火》。詩中的“火”有兩種含義:一種是災難和憤怒;另一種是希望和熱情。聽完這首詩,劇中的人物也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和表現(xiàn)。消防隊長認為這詩棒極了,“這就是我的世界觀,我的夢,我的理想……”[5]187。他渴望點燃生活的希望和熱情,但卻必須服從使命將火撲滅,當沒有火災發(fā)生的時候,他甚至還會感到無聊。馬丁太太則不太喜歡這首詩,她評論道:“這真讓我透心涼……”[5]187因為她這樣的人已經(jīng)習慣了像灰燼一樣的“英國式”生活,她不適應如同火一般的熱情,因此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鎮(zhèn)定和冷漠。

同時,火又是憤怒、爭執(zhí)和狂躁的象征,史密斯夫婦的爭吵便意味著人們精神上著了“火”,必須由消防隊長來調解。第七場,史密斯夫婦在“門鈴響代表外面是有人還是沒人”的問題上產(chǎn)生了激烈的爭吵。面對史密斯夫婦之間無意義的爭論,消防隊長給出了合乎邏輯的“標準答案”:門鈴響時,有時候有人,有時候沒人。他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撲滅了史密斯夫婦精神上的“火”。這場沖突是生活中最瑣屑、最常見的小事,但卻從一直延續(xù)了兩場,暗示了缺乏夢想和失去對生活的熱情的小市民無法享受寧靜的生活,總會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大驚小怪,甚至掀起軒然大波。在整個充斥著“英國式”氛圍的環(huán)境里,像消防隊長那樣充滿理想和熱情的人,都不得不親手去撲滅熱情之火,因為對于故步自封的平庸者來說,熾烈的理想和激情反而是一種災難。在這場沖突中可以看到,傳統(tǒng)戲劇的沖突已經(jīng)被人物的心靈沖突取代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也變成了緊張不安的現(xiàn)場,舞臺上剩下的只有人物心靈的每一個瞬間,這些瞬間都是人們生活在過度物質化的社會中的心靈反應。這種心靈沖突造成的緊張會產(chǎn)生強烈的震撼效果,讓觀眾在笑聲中不自覺地反省自己,進而重新去審視人類生存的方式與意義。

“門鈴”這一意象在戲劇中也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上文提到兩對夫婦的爭吵便是圍繞著“門鈴”展開的:門鈴連續(xù)響了三次,史密斯夫人每次去開門都沒人。于是史密斯夫人得出結論,“經(jīng)驗告訴我們,聽見門鈴響,壓根兒就沒人[5]175”。但男士們篤定,“聽到門鈴響,就是有人在按鈴?!边@是他們根據(jù)理論所得出的結論。等到第四次鈴響,換成史密斯先生去開門,發(fā)現(xiàn)果然有人在門外,那人便是消防隊長。四次的鈴響同時推翻了史密斯夫人和先生們的結論,不管有沒有人來,門鈴都會響,人們無法用既有的邏輯規(guī)范去界定它。這告訴人們:理論不可靠,經(jīng)驗同樣也不可靠。門鈴之謎如同世界之謎,無謂的爭吵通向的正是其反面——虛空,那是意義的空白,即無解便是最好的解。人們置于這樣一個無解的世界,語言顯得蒼白無力,交流變得堵塞,爭辯最終都劃歸于零,這是對“無意義的意義”的揭示,凸顯了人類毫無價值的存在,傳達出作者對人類存在意義的一種絕望的焦慮和憂思。

二、“反戲劇”精神的啟發(fā)和意義

尤涅斯庫以其獨到的眼光和徹底與傳統(tǒng)戲劇決裂的姿態(tài),勇于邁出戲劇改革的實踐步伐,提出了一套新的“反戲劇”理論,對傳統(tǒng)戲劇藝術形式進行了顛覆。在“反戲劇”理論上,尤涅斯庫抓住了戲劇獨具的特點,既表演性,將觀眾的意識從傳統(tǒng)戲劇的人物、結構、情節(jié)等要素中剝離出來,主張使用簡化、夸張、堆砌、對立等方法將自己的感受物質化,使它們變成可以看到和聽到的形象呈現(xiàn)在舞臺上,從而直接與觀眾進行心靈上的交流。這正是“作者要求他的戲劇給觀眾的效果影響”[9]。這一創(chuàng)舉無疑是對擁有幾千年歷史的古老藝術的拯救,煥發(fā)了戲劇的全新活力。

除了傳統(tǒng)戲劇外,尤涅斯庫的“反戲劇”理論與存在主義戲劇在理論上也有些相似之處。存在主義作為當時最流行的社會思潮,對反戲劇和存在主義戲劇的表現(xiàn)主題都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劇作家們都致力于表現(xiàn)世界的荒誕、人的異化和人生的毫無意義等。盡管這兩種戲劇在表現(xiàn)主題的核心層面上有著共同點,但它們之間仍然存在很大差異,最直接地反映在外在的風格上。存在主義戲劇中的荒誕主題是通過傳統(tǒng)戲劇手法表現(xiàn)出來的,如加繆、薩特等戲劇作家的作品里仍存在許多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和張弛有致的語言等。而尤涅斯庫更多是采用“直喻”的方式,如在《禿頭歌女》中采用最獨特的戲劇手段,通過碎片化、去邏輯的語言與不連貫、時空秩序混亂的情節(jié)將他自己所感受到的荒誕直接呈現(xiàn)在舞臺上[10]。不同的流派會有反映社會的不同方式。有評論家認為,在反映荒誕社會的藝術手法上,反戲劇比存在主義戲劇更深刻而曲折些[11]。反戲劇對主題的表現(xiàn)力超過了存在主義戲劇,因為它在形式與內容上做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

毋庸置疑,尤涅斯庫的反戲劇行動在戲劇史上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為戲劇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然而尤涅斯庫拒絕一切的現(xiàn)實主義的態(tài)度卻是值得商榷的。為了使反戲劇更接近荒誕戲劇的本質,他打亂了所有傳統(tǒng)情節(jié),刻意抹殺了人物的心理活動。從戲劇本身來說,這種實踐可能不會太持久,因為它只關注表現(xiàn)卻不怎么做思考,只解構卻幾乎無建構。除此之外,尤涅斯庫對語言的改造已經(jīng)到了剝離語言本身的交流功能的地步。尤涅斯庫在《禿頭歌女》中玩的文字游戲,如不傳達任何意義的談話、瑪麗背的一首名為《火》的詩、最后一場兩對夫婦的瘋言瘋語等等,這些被肢解的語言只負責人物的異化和機械化,已經(jīng)完全偏離了習慣性用語的效果。

三、結語

歐仁·尤涅斯庫以《禿頭歌女》為起始點,憑借自己內心深處關注人類命運的博大情懷,大膽的創(chuàng)新精神以及獨特的藝術觀念,通過后來的創(chuàng)作實踐不斷豐富和發(fā)展自己的“反戲劇”理論,在戲劇手法上實現(xiàn)了各種創(chuàng)新和突破,為戲劇做出革命性的貢獻,同時也為后來者提供了參考借鑒的范本,推動了戲劇的發(fā)展。然而,尤涅斯庫的世界觀是消極、悲觀的,他將戲劇創(chuàng)作的任務單純地看成是現(xiàn)實的荒誕本質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以帶來心靈上強烈的震撼。這種對前途的迷惘和命運不可逆轉的悲觀思想,不顧一切、粗暴的創(chuàng)作手法,也能給當下的劇作家們帶來一些思考和反省,使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開拓更加光明的創(chuàng)作道路。

【責任編輯:趙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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