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

[摘要]P2P網貸平臺作為典型的影子銀行，由于金融監(jiān)管難以全面覆蓋，其運行風險較高。文章以A公司為例，系統(tǒng)分析類似影子銀行存在的風險，分別度量其操作風險、流動風險和信用風險。結果表明：在行業(yè)發(fā)展末期，P2P網貸平臺的各種風險均較為突出。最后，文章從國家金融監(jiān)管和影子銀行自身方面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影子銀行;風險度量;金融監(jiān)管;P2P網貸平臺

[中圖分類號]F83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1）06-0109-08

現階段影子銀行在我國金融體系內占據相當大的比重，仍然有著較大的系統(tǒng)性風險。隨著美股接連四次熔斷，“螞蟻金服”上市擱置等事件的發(fā)生，防范系統(tǒng)性風險的議案又重新擺上臺面。在此背景下，探究影子銀行的度量與風險監(jiān)管更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P2P網貸平臺之所以存在種種問題是由其影子銀行的特征決定的。影子銀行是指傳統(tǒng)銀行體系之外，承擔信用中介角色的金融主體。P2P網貸平臺具有影子銀行的典型特征，其主營業(yè)務實際上是一種民間私人借貸與互聯(lián)網相互鏈接而形成的金融服務，脫離了傳統(tǒng)銀行體系的范疇，風險系數相對較高。

自2007年以來，P2P網貸平臺在我國出現一直受到廣泛關注，其相關研究包括：賈生華等（2016）認為P2P網貸平臺投融資門檻低，易吸引大眾的參與，使普通投資者的資產配置效率獲得了很大提高，也增加了投資收益率。何涌等（2020）分析了借貸雙方面臨的借貸風險和監(jiān)管需求，指出借貸雙方由于信息不對稱可能造成風險集中出現，如信用造假、借款違約等。陳韻雪等（2021）認為P2P網貸平臺易引起較多的法律糾紛，如借款人單方面違約和提供虛假信息騙息騙貸;另外其問題也包括信息披露不足，暴力催收嚴重，無法確保資金安全等。曾小飛（2020）認為我國對網絡借貸的監(jiān)管水平始終沒有與P2P網貸平臺發(fā)展水平相適應，有一定的背離情況;因此，要強化信息搜集與共享，加強征信體系建設，促進行業(yè)自律形成也是監(jiān)管方面值得關注的焦點。

由此可見，相關學者在P2P網貸平臺風險研究方面，從定性角度開展研究的較多，較少使用定量分析，也缺乏對監(jiān)管方法方面的論證。本文從P2P網貸平臺發(fā)展的特點著手分析影子銀行存在的風險，以A公司為例，分別度量其操作風險、流動性風險和信用風險，總結出在行業(yè)發(fā)展末期P2P網貸平臺各種風險都較為突出。因此，其他金融實踐應該進一步遵循監(jiān)管框架，在不引發(fā)系統(tǒng)性風險的前提下審慎運行。由于眾多P2P網貸平臺并不具有國內上市資質，故本文選用經營狀況較好的A公司作為實證分析對象。

一、P2P網貸平臺發(fā)展歷程及風險誘因

1.P2P網貸平臺發(fā)展歷程

（1）初創(chuàng)期（2007-2011年）。這一時期P2P網貸平臺數量少，用戶體量較小，主要采用信貸交易模式，不具有充分的社會影響力。2007年首家P2P網貸平臺——拍拍貸成立。初創(chuàng)階段，借款人需向其出具背景信息等詳細資料，由其進行充分審核及信用評估，以此獲取信用額度。借款人通過其發(fā)布的融資項目在信用限額內進行融資。由于當時整個社會對融資渠道的認知程度還未擴及至P2P網貸平臺，該種方式的發(fā)展速度并不高，社會整體的參與度較低，行業(yè)市場并不飽和。在這個時期，據統(tǒng)計，全國P2P網貸平臺約有20家，其中有不到10家P2P網貸平臺較為活躍，截至2011年底投資人數量在1萬人左右，月成交額約5億元。

（2）擴張期（2012-2013年）。在這一階段，地域性借款占主導地位，社會參與度有所提升，新加入行業(yè)的P2P網貸平臺創(chuàng)辦者往往具有一定的民間借貸運營背景，對于小額貸款的風險狀況較為了解。同上一階段不同，該階段P2P網貸平臺實行“網上融資線下放款”的運行模式，主要滿足具體地域范圍借款人的融資需求，以便對借款人的資金背景、償付能力、資金去向等進行實地考察，從而有效地降低融資信用風險，并且更為重視真實交易。

（3）爆雷期（2014-2015年）。此時期，一方面P2P網貸平臺數量急劇增多，試圖分羹的投資者數量也明顯增長，行業(yè)高速擴張;另一方面風險逐漸累積，其操作風險、流動性風險、信用風險逐步凸顯，大規(guī)模爆雷事件頻發(fā)。與此同時，部分P2P網貸平臺由于風險控制能力較弱，導致資金周轉中斷。2015年12月，《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yè)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出臺，至此P2P網貸平臺開始納入金融監(jiān)管范疇。

（4）衰退期（2016-2020年）。在眾多P2P網貸平臺停牌、跑路、爆雷的情況下，監(jiān)管部門也逐漸采取對應的措施試圖降低行業(yè)內的風險。2016年《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yè)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正式頒布實施。該監(jiān)管政策的出臺使得行業(yè)內部進一步規(guī)范，這致使部分P2P網貸平臺宣告破產，其數量急劇下降。各地方政府也紛紛響應國家政策制定網貸監(jiān)管辦法，推動行業(yè)安全化、制度化運行。隨著改革的逐步推進，整個行業(yè)開始重新洗牌。截至2019年12月底，P2P網貸平臺數量下降至343家，相比11月底減少了37家，累計停業(yè)達到了6269家。

2.P2P網貸平臺風險誘因

城商行應是網貸資金存管的主體，但部分P2P網貸平臺并沒有全部實現銀行監(jiān)管，這樣容易通過數據造假形成“資金池”的風險，繼而形成拆東墻補西墻、空手套白狼的“龐氏騙局”的潛在風險。因此絕大多數P2P網貸平臺普遍存在誘導式放貸現象，極易損害貸款人的利益，導致資金難以收回。

截至2019年5月，有86家披露經營情況的網貸公司，其中35家逾期借款金額大于零，有10家金額逾期率超過10%，愛投資以97.6億的逾期金額高居榜首，借款違約現象非常嚴重。

二、“影子銀行”的風險度量

1.操作風險

操作風險度量可以采用基本指標法、標準法和高級計量法等?；局笜朔ㄊ遣粎^(qū)分企業(yè)的業(yè)務類型及其復雜程度，其風險的敏感度低。標準法將企業(yè)不同的業(yè)務類型設置了風險指數，這樣每一業(yè)務的操作風險都能精確度量，當然業(yè)務風險指數也需要通過不斷修正才能保證度量結果的準確性。高級計量法適用于風險防控比較好的企業(yè)，對發(fā)生幾率較低但損失較大的事件可以進行準確地預判和評估。本文通過東方財富網獲取A公司2018-2020年財務報表，由于其業(yè)務分類無法從報表中獲得，所以使用基本指標法度量操作風險。

基本指標法計算公式經修正后為：

K=GI×α

其中，K表示公司應對操作風險的資本要求，GI表示前3年總收入的平均值，α（操作風險敏感系數）為15%。計算結果如表2所示。

從計算結果上不難看出，近3年來A公司應對操作風險的資本要求不斷增加，這主要是因為公司總收入在運營方面產生了更多不確定性因素導致的。

2.流動性風險

流動性風險度量大致分為ES測度法、現金流角度、流動比率三種。其中ES測度法所需樣本容量大，計算方法不統(tǒng)一，因此本文在使用中受到限制。流動比率是度量企業(yè)流動性風險的一個直觀指標，即流動資產與流動負債的比率，可以衡量企業(yè)財務安全狀況和短期償債能力。其數值越低，短期償債能力越弱，流動性風險的幾率就越大。本文通過東方財富網獲取A公司2018-2020年財務報表，計算流動比率、速動比率、現金比率（詳見表2）。

由于A公司主營的借貸業(yè)務在2019年受到P2P政策收緊的沖擊，所以該公司為應對市場變化，在賬戶中留存大量可變現資產，使得流動性指標陡然升高。而次年市場情緒穩(wěn)定，該公司減持高流動性資產使得流動性比率下降。從整體來看該公司不能保持相對穩(wěn)定的流動性水平，在籌措資金應對短期負債及快速變現資產時易出現流動性緊張的情況。

3.信用風險

本文度量A公司在2018-2020年面臨的信用風險，借此分析在行業(yè)末期其所面臨的風險狀況。

（1）KMV模型思想。美國KMV公司在20世紀末研發(fā)了一款計算違約概率的數學模型，模型的應用主要依賴公司財務報表和金融市場的相關資料，數據可得性高，準確性好。在KMV模型的設定中，股東權益被視作是以公司資產作為標的資產的看漲期權，公司的股價視作是期權價格;公司舉債則可以看作是由股東向債權人購買看漲期權，期權到期時執(zhí)行價格是公司負債的賬面價值。在期權到期時，若標的資產價值低于執(zhí)行價格，股東就不會從債權人手中購回公司資產，公司會出現違約風險。違約距離與公司違約風險程度呈負相關，在計算公司預期違約概率（EDF）時，公司資產價值和波動性成為最重要的因素。由于這兩個因素較為抽象，沒有辦法直接獲得，KMV模型巧妙地利用了布萊克一舒爾斯期權定價公式，反解出公司資產價值與波動性，進而計算違約距離與違約概率。

（2）模型設定及計算。以2020年為例，本文通過東方財富網統(tǒng)計A公司股票這年逐月歷史總市值，計算出股權價值E與股價波動率σ。

同理，本文分析了A公司股票2018-2019年的歷史市值，計算其股權波動率、違約概率（詳見表2）。A公司2018-2020年在負債經營的情況下，分別有19.29%、12.20%、12.31%的幾率會發(fā)生違約事件，信用風險不可謂不高。該公司近三年的財報顯示，主營業(yè)務收入每年均有超過40%的斷崖式下跌，且凈利潤連續(xù)兩年為負，如此高的違約概率可見一斑。

綜上，本文通過對A公司進行操作風險、流動性風險、信用風險三方面的風險度量，可以明顯發(fā)現該公司所面臨的綜合風險環(huán)境并不樂觀。從操作風險來看，A公司近三年的總收入持續(xù)增長，2020年需計提的操作風險準備金達到了15.694億元，這對其資金運用是一種隱性約束，致使它損失一部分投資收益。從流動性風險來看，A公司的流動性水平忽高忽低，2019年的流動比率達到了上一年的65倍，而2020年的流動比率僅是2019年的0.135倍。過高的流動性說明該公司賬目上存在大量閑置資金，可能會增加其持有成本并損失一部分利息收入，而過低的流動性導致其資金變現異常困難，難以應對短期負債和突發(fā)事件。從信用風險來看，A公司的違約概率三年內持續(xù)高于10%，違約風險非常突出，較高的違約風險會引起債權人與股東對其運營狀況的質疑，直接影響其資金來源。A公司是P2P網貸行業(yè)中的佼佼者，風險度量結果表明在2020年之前其內部風險狀況就已經達到積重難返的地步，錯綜復雜的風險環(huán)境成為整個行業(yè)典型代表者。

三、加強影子銀行風險監(jiān)管的對策建議

1.從國家金融監(jiān)管層面

影子銀行運營在我國始終缺乏獨立、專業(yè)的監(jiān)管部門，有相當數量的P2P網貸平臺被工商部門“一把抓”，實際效果并不理想。監(jiān)管部門必須及時出臺相關辦法或法律法規(guī)，厘清職責，對行業(yè)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金融監(jiān)管。第一，將全部影子銀行納入監(jiān)管范圍，做到全方位無盲區(qū)，這樣才能最大限度避免系統(tǒng)性風險。第二，及時出臺強制性信息披露文件并督促P2P網貸平臺落實，銀保監(jiān)會要定期對影子銀行提供的報表進行全面分析，對影子銀行的運營狀況進行評估，對資金運行情況不良的公司進行停業(yè)或退市處理，避免其進一步造成投資者的損失。第三，構建影子銀行流動性風險監(jiān)控體系，通過重點關注影子銀行融資數量增長及變化趨勢，加強對其流動性風險的監(jiān)測評估，進而實施動態(tài)監(jiān)管和預警機制。第四，提高網貸市場準入門檻，設立P2P網貸平臺最低資本金要求，防范影子銀行的流動性風險。第五，將影子銀行的信貸業(yè)務接入央行征信系統(tǒng)，使得信息互聯(lián)互通，避免同一借款人在不同P2P網貸平臺循環(huán)借貸，以此來緩解和防范其信用風險。

2.從影子銀行自身防范風險層面

第一，健全內控評估，避免操作風險。一方面，影子銀行應加強內部控制，厘清企業(yè)內部權責，避免越級操作，防止“巴林銀行”式事故重演。另一方面，影子銀行應完善業(yè)務流程，對相關工作人員進行系統(tǒng)性專業(yè)培訓，加強對職員職業(yè)操守的培養(yǎng)，從操作層面規(guī)范員工的行為，實現操作風險的最小化。第二，保證資金充足暢通，規(guī)避流動性風險。P2P網貸平臺應加強借貸雙方資質審核，杜絕以降低資質門檻來吸納資金的現象。對于償債能力明顯不足的借款人，P2P網貸平臺必須拒絕予以放貸，這是降低流動性風險行之有效的舉措。第三，設立第三方資金存管制度，防范信用風險。P2P網貸平臺在銀行為用戶資金開設獨立賬戶，只提供信息服務，并不能對資金進行實際操作，全部資金都由第三方保管，最大限度地防止其挪用。

（責任編輯 費俊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