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 鐘鑫

【摘要】教育效能是教育效果、教育效率與教育效應的統(tǒng)一體。教育效能內涵與善治蘊含的法治化、科學化、人本化的價值訴求高度契合，因此，應以教育效能為核心價值取向推進教育治理現代化。指向教育效能的教育治理現代化實踐路徑需遵循“轉變觀念一完善制度一創(chuàng)新機制一革新技術”的邏輯展開。

【關鍵詞】教育效能教育治理教育治理現代化

治理是管理的一種高級形態(tài)，從管理到治理的轉變是執(zhí)政理念和履責方式的全面變革。教育治理現代化是教育治理現代性不斷增長和實現的過程，包括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和教育治理能力現代化。教育治理體系是明確治理主體間權力關系，促進治理主體協(xié)同合作，高效管理各級各類教育事業(yè)，促進與保障教育事業(yè)科學、健康、有序發(fā)展的一整套緊密相連、相互協(xié)調的制度安排。教育治理能力指教育治理主體掌握和運用制度工具管理教育事務，實現教育治理功能與價值的能力。可見，教育治理體系是一種基于制度的結構，而教育治理能力是功能及實現功能的方法，

二者存在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結構是基礎，結構決定功能及方法;功能與方法具有重要的制約作用，促進結構的調整、完善、優(yōu)化與創(chuàng)新。教育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建立在完善健全的教育治理體系基礎之上，而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有賴于教育治理能力的提高與現實轉化。教育治理現代化必然是一個復雜的、長期的變遷過程，是一項艱巨的系統(tǒng)工程。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值得注意的是，“效能”一詞在《決定》中重復出現了四次，尤其強調“把我國制度優(yōu)勢更好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這充分表明，“效能”的價值導向作用應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進程中得到凸顯。教育治理現代化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的總要求，推進教育治理現代化應以教育效能為核心價值取向。

一、何為教育效能

主張教育效能作為教育治理現代化的核心價值取向，必須闡釋何為教育效能。教育效能指教育主體通過合理的管理及實施過程，有效獲取并實現資源充分利用，不斷滿足教育系統(tǒng)內外各方面要求，促進教育組織和個人得到相應發(fā)展的特性、有效作用及其狀態(tài)。

教育效能的實現需要充分挖掘教育的有效特性、發(fā)揮教育的有效作用，使處于教育場域中的各類主體呈現出一種積極的狀態(tài)。闡述教育效能本質的關鍵在于合理解釋這種積極的狀態(tài)。新公共管理理論主張，公共服務不僅僅在于追求效率，關注系統(tǒng)運行的過程、程序及順序，更要將實現公共利益作為最終目的，關注活動達成的結果及由此承擔的責任，強調主動、靈活、低成本應對形勢發(fā)展變化，以及多元主體的不同利益需求。基于上述觀點，教育效能的本質可以概括為教育效果、教育效率與教育效應的統(tǒng)一體。

教育效果指教育目標達成度，表現為單位時間內教育活動結果的質量。教育實施機構或教育管理機構在單位時間內完成的工作成果質量越高，教育效果就越好。教育效果既可以體現在教育從業(yè)人員或者受教育者自身素養(yǎng)結構的完善與提升方面，也可以體現在教育組織競爭力、社會聲譽、特色品牌知名度等方面，還可以體現在教育政策、方針、制度得以貫徹落實，教育問題得到有效解決等方面。

教育效率是教育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比率，通常用單位時間內完成的教育工作量衡量。教育實施機構或教育管理機構在單位時間內，消耗的資源成本越少、完成并達到預期目標的任務越多、推進事業(yè)發(fā)展的速度越快，教育效率就越高。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教育效率并不單純強調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比率，即追求以最少投入獲得最大產出，而是強調以社會價值觀念為目標，規(guī)范地加以衡量效率，強調將效率與公共利益、個人價值、平等自由等價值目標結合起來。也就是說，教育效率意味著教育活動以節(jié)省更多時間和資源、降低更多成本的形式，以更加人本、協(xié)調、科學、開放的狀態(tài)，實現促進人的全面而自由發(fā)展的目標。

教育效應是教育系統(tǒng)的功能或形態(tài)性變化。教育效應是一種面向未來的特性，重在建立與不斷優(yōu)化“教育場”，為“教育場”注入健康、積極、向上的動力和正能量，使“教育場”具備更加強大的競爭力和應對形勢變化與挑戰(zhàn)的能力。教育系統(tǒng)這一特定場域中蘊含的正能量越多，這種狀態(tài)就越好，教育效應就越高。例如：和諧的政校關系、家校關系、校校關系、社校關系;親密的干群關系、師生關系、生生關系：較高的教師工作積極性、學生自主學習的投入度、師生之間互動配合度、教育領導權威;較完善的教育資源整合機制;較高的教育工作回應性與滿意度等。

綜上所述，教育效能意味著在節(jié)約時間、資源等成本的前提下，產出更高質量的教育工作成果，同時實現對教育系統(tǒng)生態(tài)的優(yōu)化。教育效應是教育效能的核心，教育效果是教育效能的直接抓手，教育效率是教育效能的實現通道，三者應有機結合。

二、為什么教育效能應成為教育治理現代化的核心價值取向

價值取向是主體在價值選擇與決策過程中的一定傾向性。）價值取向具有評價事物、喚起態(tài)度、指引和調節(jié)行為的定向功能，能夠決定與支配主體的價值選擇，進而決定人的思想與行為的方向。正確的價值取向能夠將事物發(fā)展趨勢和主體積極追求價值成果的訴求有機地統(tǒng)一起來，為社會活動奠定成功的基礎。教育治理現代化是一個教育治理價值導向調整優(yōu)先于教育治理技術革新的過程，④價值引領能夠為教育治理現代化的實現提供指針，化解多元治理主體的迷茫與混亂，并堅持正確的努力方向。

教育治理的關鍵任務是明確各利益主體的權、責、利，促進各利益主體間有效溝通、權力共享與協(xié)同合作，實現各利益主體自身利益的有效調和，共同參與教育事業(yè)管理。從運行邏輯與規(guī)律來看，教育治理現代化是從“共治”走向“善治”的過程，共治是路徑，善治是目標。善治即“好的治理”，意味著形成一種有序、優(yōu)質、公平的教育新格局。

首先，有序是對效率的激發(fā)，有助于推進教育治理法治化。良好的教育秩序有助于削弱教育行為的偶然性、任意性與情緒化，是實現教育效率的前提與基礎。教育治理要求最大限度地協(xié)調各種利益和矛盾，化解沖突、達成共識、促進合作，實現多元主體共同目標。教育治理只有具備合法性，才能使政府、學校、社會等多元治理主體的地位獲得憲法和法律的確認，其協(xié)同治理活動才能獲得社會大眾最大限度的認同、支持與自愿配合，最終實現良好的教育秩序。教育治理法治化需要兩個支點：一是具備“良法”，即教育治理規(guī)范蘊含合目的性與合規(guī)律性的統(tǒng)一，將正義、公平、自由、平等作為自身存在運行的最高原則，同時具有合理完善的體系，符合民主與法定程序。二是合理劃分治理主體權責及活動界限，形成公正的權力結構與新型治理關系，保障政府、學校、家庭、社會等教育主體權責清晰、職能明確，實現“政府元治”“學校自治”與“社會共治”的有機統(tǒng)一。

其次，優(yōu)質是對效果的關照，有助于提升教育治理科學化。提高教育質量是回應和解決民生的重要內容，是增強教育競爭力的必然要求，也是人民群眾最為期待的教育事業(yè)發(fā)展效果。提高教育質量需要政府、學校、家庭與社會共同參與、相互理解與支持，有賴于綜合運用包括制度、機構、機制等在內的多重工具，這必然促進教育治理模式的全方位調整與改革，實現教育治理科學化。教育治理科學化強調遵循教育規(guī)律，堅持實事求是、求真務實的科學精神，善于運用科學理念與思維分析現實教育問題，實施精準治理，做到決策科學、指揮得當、執(zhí)行靈活、監(jiān)督反饋及時，確保科學治教。教育治理科學化還要求重視專業(yè)人才與先進方法和技術的運用，確保教育治理立足于專業(yè)性的基點之上。尤其注重發(fā)揮大數據存儲、分析與可視化等現代信息技術在支撐科學決策、廣泛匯聚與分析民眾有益建議，構建以大數據為基礎的現代教育治理體系等方面的關鍵作用，不斷增強教育治理過程的協(xié)調性。

再次，公平是對效應的彰顯，有助于實現教育治理人本化。善治意味著兼容多方利益需求，實施公平、統(tǒng)一、無歧視的社會管理，使弱勢群體也能擁有維持和改善生存境遇的機會。這無疑將引導教育治理把人置于核心位置，尊重人的主體地位，將信任人與服務人作為基本原則，實現好、維護好、發(fā)展好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民主是人本化教育治理的首要特征，應確立師生和廣大群眾參與教育治理的主體地位，拓寬與創(chuàng)設便于群眾直接或間接參與決策、執(zhí)行和監(jiān)督等教育治理環(huán)節(jié)的多層次渠道，確保不同主體的多元利益訴求得到充分表達與整合，形成共贏善治的協(xié)同合作關系，合法合理地分享冬種教育管理權力。包容與回應是人本化教育治理的重要特征，所有主體的利益都被平等地尊重，及時關注人民的偏好和需求，實施積極作為，滿足公眾的合理需求，保障教育領域公共利益最大化。以人為本的教育治理將喚醒教育主體的自覺性與能動性，激活自身蘊含的自主發(fā)展的意識與潛能，為個體、群體和教育環(huán)境注入積極力量，優(yōu)化教育場域的整體生態(tài)，彰顯教育效應。

上述分析表明，善治是教育治理演進與發(fā)展的終極追求，作為教育治理的高階狀態(tài)，善治所蘊含的法治化、科學化與人本化的價值訴求，與教育效能內在結構中的教育效率、教育效果與教育效應的意蘊高度契合，具有邏輯一致性。

三、如何以教育效能為核心價值取向推進教育治理現代化

以教育效能為導向推進教育治理現代化需遵循“轉變觀念一完善制度一創(chuàng)新機制一革新技術”的邏輯展開。

首先，樹立正確的整體教育效能觀。牢牢把握教育效能的根本落腳點在于實現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提高人才培養(yǎng)質量，促進受教育者的全面發(fā)展、個性發(fā)展、自主發(fā)展與可持續(xù)發(fā)展。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兼顧多元主體利益，努力實現學生的根本長遠利益和社會的根本長遠利益最大化。在教育治理進程中，既要重視實現動態(tài)教育效能，即教育活動過程本身表現出來的特性、有效作用及其狀態(tài);也要重視實現靜態(tài)教育效能，即在教育活動的作用下，教育客體呈現出的特征、有效作用及其狀態(tài)。前者包括教育管理效能（如決策效能、計劃效能、指揮效能等）和教育實施效能（如教學效能、教研效能等），后者包括學習者效能、教育內容效能、教育條件效能等。推進教育治理現代化，還要兼顧縱向不同層次的教育效能與橫向不同領域的教育效能。從縱向教育效能來看，既包括國家教育效能、區(qū)域教育效能等宏觀教育效能，也包括學校效能、課堂效能、學校小組效能、學習者個人效能等微觀教育效能。從橫向教育效能來看，包括學校教育效能、家庭教育效能、社會教育效能等范疇。

其次，健全教育治理制度體系。在頂層設計方面，要始終秉持以人為本，全面堅持黨領導教育，全面貫徹黨的各項教育方針，全面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制度體系建設應立足于解決我國教育事業(yè)發(fā)展進程中的重點問題、難點問題與焦點問題，將綜合教育制度與專項教育制度，中長期教育制度與短期教育制度，國家、區(qū)域、學校等不同層級教育制度整合起來，以綜合制度統(tǒng)攬發(fā)展全局，以專項制度實現重點突破，以層級制度作為支撐，形成制度合力，不斷提高教育治理法治化水平。圖在制度內容方面，以教育基本法律法規(guī)為統(tǒng)領，以教育體制制度、教育經費制度、教育人事制度和教育質量制度為基本框架，建立健全統(tǒng)一高效、全面覆蓋、運轉協(xié)調的教育治理規(guī)章制度體系，為實現教育效能，加快教育治理現代化提供制度保障。

再次，創(chuàng)新多元主體協(xié)同共治機制。以協(xié)同共治機制為載體，提高主體認知能力，達成實現教育效能目標的共識，尊重鼓勵多元主體自由表達其利益訴求

并行使參與權、決策權和監(jiān)督權。具體來講，政府應積極向服務型政府轉型，實施高效的宏觀管理、間接管理與分權式管理，合理向學校放權、向家庭放權、向社會移權，創(chuàng)設“指導一服務式”的新型教育行政機制。學校要積極推進以“共同治理和民主管理”為導向的內部治理結構改革，堅持校長負責制，通過完善集體決策制度，師生、家長以及社會組織參與學校治理制度，充分發(fā)揮校務委員會、學術委員會、教職工代表大會、家長委員會、黨支部等機構參與學校管理的功能與途徑。社會要積極完善教育中介組織的準入、資助、監(jiān)管和行業(yè)自律等規(guī)范，積極發(fā)揮行業(yè)協(xié)會、專業(yè)學會、基金會等各類社會組織在教育公共治理中的作用。尤其是要注重培育健康教育評估市場，鼓勵第三方評估機構參與教育評價。在明確各方主體權責與職能的基礎上，加強教育治理監(jiān)督，逐步形成“自循環(huán)監(jiān)督與交互監(jiān)督相結合”的監(jiān)督制約新機制。

最后，基于現代信息技術實現數字化教育治理。充分利用信息所具有的“多點、多維、實時、共生”的特點，重塑教育治理過程中人與人的關系，以及人與組織的關系，提升教育治理過程的協(xié)調性。積極建立教育治理信息網絡平臺，統(tǒng)籌各級各類教育數據，形成大數據輔助科學決策的教育決策機制，為深化教育改革提供方向與建議;強化教育信息化技術服務支撐、基于大數據的數字化評估，以及多元化投入支持等新型治理方式，不斷提升教育治理的信息化技術應用水平，實現教育治理科學化、精準化與高效化，推進數字化教育治理模式創(chuàng)新。

（責任編輯：林彥劉貞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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