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銘 王鈺瑩 莫 敏 王智賢 秦 甜 劉 侃 盛 望△ 胡國恒 姚欣艷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湖南 長沙 410007)
化膿性腦膜炎及病毒性腦膜炎是神經(jīng)內科常見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感染性急難重癥,二者常急性或爆發(fā)性起病,可有神經(jīng)功能缺損、癲癇等后遺癥,需要盡早干預,本文將其共同歸納為急性腦膜感染。西醫(yī)學認為急性腦膜感染由細菌或病毒侵襲腦膜、脊膜,造成腦膜內炎性細胞浸潤、血管充血瘀滯及纖維蛋白滲出,繼而使血腦屏障破壞,顱腦代謝紊亂,故治療上多以抗感染、減輕局部水腫等對癥治療。但臨床運用抗病原體制劑及解熱鎮(zhèn)痛抗炎藥物存在諸多不良反應或毒副作用[1],反觀中西醫(yī)結合用藥治療腦膜感染在減輕西藥副作用的同時,也能縮短病程,患者獲益更佳[2]。化膿性腦膜炎及病毒性腦膜炎屬于中醫(yī)溫病學的“春溫”“風溫”“濕溫”等疾病范疇,也對應中醫(yī)內科學的“頭痛”“痙證”等病,本文基于“邪伏膜原”的論點,結合臨床病例,介紹本院神經(jīng)內科辨治化膿性腦膜炎及病毒性腦膜炎的體會如下。
膜原,古稱募原,首見于《黃帝內經(jīng)》。如《素問·舉痛論》言“寒氣客于腸胃之間,膜原之下”,有類于現(xiàn)代解剖學中腹腔網(wǎng)膜等組織。后歷代醫(yī)家對膜原所指進行了廣泛探討,唐代王冰將膜原代指“胸膜、膈肌”等部位;明代《類經(jīng)》曰:“膜,筋膜也。原,肓之原也……肓者,凡胸腹肉里之間,上下空隙之處,皆謂之肓”[3],將其所指引申為全身筋膜、縫隙之處。至明末時,溫病學派興起,吳又可、薛生白、葉天士等豐富與發(fā)展了膜原的學說,將膜原與半表半里的病理概念相聯(lián)系,定義為機體藏污納垢之處,乃邪氣伏發(fā),表里分傳的重要場所,是邪氣侵襲三焦,內陷臟腑、經(jīng)絡的轉歸樞紐。膜原的學術內涵與時俱進,指導著中醫(yī)辨治體系的進步。筆者團隊結合先哲的觀點認為膜原所指當有“形而下者”與“形而上者”的兩種含義:1)從“形而下”的角度看,膜原是周身皮肉、臟腑間夾縫間隙的膜性組織,具有濡養(yǎng)、固定臟腑經(jīng)絡及抵御外邪內陷的生理作用;2)從“形而上”的思路上推尋,膜原是營衛(wèi)氣血循行彌散之終端?!端貑枴け哉摗吩唬骸皹s者……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衛(wèi)者……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于肓膜,散于胸腹”,營衛(wèi)相伴而行,氤氳細微,則諸身陰平陽秘。然而營衛(wèi)循行彌散之末,常是精氣薄弱之地,《素問·評熱病論》言:“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營衛(wèi)薄弱之處,伏邪易聚。故“邪伏膜原”,可指內外諸邪伏聚于諸身臟腑、皮肉間隙的夾縫或脂膜,亦能指邪氣伏居于周身營衛(wèi)氣血循行的細微之處。
腦膜在當代臨床中可歸屬膜原。一則腦為奇恒之腑,精髓匯聚之所,腦膜居腦與顱骨之間,構筑而成脂膜夾層,以濡養(yǎng)、固守腦髓,符合“夾縫之處”的膜原范疇;二則腦膜間分布諸多細小血管,與經(jīng)絡學中細小絡脈分支——孫絡相近,孫絡屬營衛(wèi)氣血循行彌散之終端,《素問·氣穴論》曰:“孫絡……以溢奇邪,以通榮衛(wèi)。榮衛(wèi)稽留,衛(wèi)散榮溢,氣竭血著,外為發(fā)熱,內為少氣”,故腦膜亦屬營衛(wèi)氣血循行細微之所。
腦膜密閉于顱內無與外界相通,現(xiàn)代醫(yī)學認為急性腦膜感染病因機制是病原體感染體內器官經(jīng)血行播散至腦膜造成炎性病變或由顱腦外傷病原體直接蔓延而成。回歸中醫(yī)學的觀點來看,腦膜罹患病發(fā)多由三焦伏邪或口鼻、頭面外傷感受虛邪賊風等外邪傳徙所致,《醫(yī)原》載:“邪傷毛竅經(jīng)絡之表與臟腑之里,皆隨感隨發(fā),惟膜原空隙,如夾墻腹里一般,最易藏邪,超時乃發(fā)”[4],腦膜與先哲所定義的“胸腹、三焦之脂膜”及“皮里膜外”等傳統(tǒng)膜原之處氣血通連,息息相關,故感受外邪伏居膜原是造成腦膜感染發(fā)病的前提。此外,“頭面為人之首,凡周身陰陽經(jīng)絡無所不聚”[3](《類經(jīng)》),腦髓由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之氣血精髓匯聚而成,與周身組織聯(lián)系廣泛。腦膜為腦髓之屏障,是內外諸邪侵擾腦髓的首犯之地,顱腦為病可致三焦氣化失常,故腦膜亦是三焦之門戶,這與先哲所論的“膜原為三焦之門戶”的認知相符。
腦膜與諸身膜原的密切聯(lián)系使急性腦膜感染呈現(xiàn)出“速傳三焦,多臟同病”的特點:1)易陷上焦心營:筆者團隊認為腦膜、心包是分別覆于腦、心的脂膜組織,當共屬膜原,膜原氣血通連,腦膜染邪病發(fā)則易遷延于“代心受邪”之心包,邪陷心包則心營灼耗或內閉心竅;2)內擾中焦脾胃:膜原伏邪,最害脾胃。《瘟疫論》曰“凡邪在經(jīng)為表,在胃為里,今邪在膜原者,正當經(jīng)胃交關之所”[5];而腦膜有邪可經(jīng)膜原波及中焦脾胃,致清濁升降失序,出現(xiàn)嘔惡、便秘諸癥;3)耗劫下焦肝腎:一則《素問·痿論》中提到“肝主身之筋膜”,筋膜組織亦屬膜原一部分,二則《靈樞·經(jīng)脈》也有“肝足厥陰之脈……上出額,與督脈交會于巔”的論述,故腦膜有恙,或由膜原傳襲,或由經(jīng)絡傳變,常能速陷厥陰,引發(fā)筋攣拘急諸癥;此外,腦膜染邪經(jīng)足太陽膀胱經(jīng)、督脈下傳于腎,臨床可見腰背強痛、脊強反折等真陰受灼之癥。
筆者團隊經(jīng)過長期臨床實踐將急性腦膜感染炎癥發(fā)病分為早期、中期、后期、恢復期4個階段,并認為4個階段中正邪交爭于腦膜,波及周身,呈現(xiàn)“熱、濕、瘀、虛”的病機變化特點。
3.1 早期:火熱燔擾,釀蒸濕邪 臨床表現(xiàn):急性腦膜感染初期表現(xiàn)與外感發(fā)熱表證類似,患者可見惡寒發(fā)熱,但速成壯熱,頭痛如劈,頸項強直,或神亂狂躁、四肢抽搐、角弓反張,或有全身酸痛、嘔吐頻頻,大便秘結,小便短黃,舌紅絳,苔薄黃,脈數(shù)兼有弦滑。
病機分析:腦膜所居乃“諸陽之會”的頭面,邪氣與清陽交爭尤為劇烈,熱勢鸮張,速而化火,火性炎上,致病廣泛,《素問·至真要大論》論述“諸熱瞀瘛”“諸禁鼓栗,如喪神守”“諸逆沖上”“諸躁狂越”“諸病胕腫,疼酸驚駭”“諸轉反戾”等皆屬于火熱,在急性腦膜感染病程中多可窺見上述諸病癥,頗符合現(xiàn)代醫(yī)學中顱內壓增高、局灶性神經(jīng)功能損害等臨床表現(xiàn)。其次,頸項強直為腦膜刺激征之一,是急性腦膜感染發(fā)病初期與其他疾病進行鑒別診斷的重要依據(jù),“諸痙項強,皆屬于濕”(《素問·至真要大論》),濕邪在本病發(fā)病初期常與火熱之邪伴隨而生,病理學上急性腦膜感染初期,腦膜內可見炎性物質浸潤或滲出;從中醫(yī)來看,“腦者,陰也”(《素問·解精微論》),腦不僅為諸陽之會,同時為“至陰之體”[6](《內景圖》),正邪交爭而成火熱之邪聚于腦膜,煎灼腦陰,孳息濕邪,《子華子》曰“陰陽交,則生濕,濕者,水火之中氣”[7],故急性腦膜感染中,濕邪由火熱之邪釀蒸而生。
3.2 中期:濕熱交蒸,濁毒積蓄 臨床表現(xiàn):患者熱勢纏綿反復,神志煩躁狂亂漸轉向嗜睡或昏睡,頭痛項強,厭食納差,或惡心嘔吐、肌肉酸痛,大便或溏或結,熱結旁流,小便黃赤,舌質紅絳,舌苔黃厚而膩,或醬黃黏厚,脈弦數(shù)。
病機分析:在病理學上,本期腦膜彌漫性增厚或為膿性滲出物所覆蓋,造成顱內代謝紊亂加重,此類物質歸屬中醫(yī)的水濕濁毒等病邪范疇[8]。水濕濁毒為陰邪,其性氤氳黏滯,與火熱陽邪交蒸郁遏,故見熱勢起伏不定。濕邪蓄積腦膜,清陽不得通利,致腦髓失養(yǎng),神識轉昏。此外,腦膜屬膜原,膜原是濕邪等穢濁之邪首犯并傳變三焦之所,“募原先病”“由募原分布三焦”(《臨證指南醫(yī)案》)[9],故急性腦膜感染中,雖病位始終在腦膜,但濕熱濁毒仍可影響三焦臟腑氣機運化,表現(xiàn)出諸如厭食納差等受害臟腑之兼夾癥。
3.3 后期:余熱不燼,孫絡瘀阻 臨床表現(xiàn):熱勢漸退,或夜熱早涼,神疲倦怠,或心煩少寐,頭痛不著,頸項舒緩,納少口渴或不渴,二便趨向規(guī)律排泄,舌質紅,或有瘀斑,苔見剝脫或薄白,脈細數(shù)。
病機分析:本期患者病癥較前穩(wěn)定,熱勢漸消,不能煎灼腦陰以生濕,故濕隨熱去?!夺t(yī)林改錯》曰:“血受熱則煎熬成塊”[10],熱毒蓄留已久,氣陰已虛,內陷腦膜間的孫絡,耗灼離散其內營血衛(wèi)氣,虛滯成瘀,故本期以余熱不燼,孫絡瘀阻為主要特點。在病理學上,急性腦膜感染后期有血管壁纖維化,微血管充血,甚或靜脈血栓形成的表現(xiàn)[11]。若孫絡瘀阻長期存在,可使顱內出現(xiàn)氣虛血瘀的病理狀態(tài),從而誘發(fā)腦積水、癲癇等腦膜感染后遺癥[12]。
3.4 恢復期:邪去正虛,氣陰兩傷 臨床表現(xiàn):熱勢已退,精神改善,或神疲氣短,頭痛項強均見消除,口渴不欲多飲,消谷善饑,二便轉常,舌質紅或淡紅,苔薄白,脈細。
病機分析:患者積極治療后,外邪消退,然而經(jīng)過長期邪熱煎灼,必有陰虛?!端貑枴り庩枒蟠笳摗费浴皦鸦鹕狻保±砜夯鹨嗄芎恼嫔?,故見患者氣陰兩虛之狀。
4.1 早期 治法:開達膜原,清熱熄風,通經(jīng)止痛。處方:達原飲、羚角鉤藤湯、芎芷石膏湯合用,隨證加減;疾病全程可配合靜脈滴注熱毒寧、醒腦靜等中成藥制劑,酌情運用安宮牛黃丸。
用藥思路:1)達原飲功擅開達膜原,辟穢化濁,由檳榔、姜厚樸、草果仁等藥物組成,《瘟疫論》言:“檳榔能消能磨,除伏邪,為疏利之藥……厚樸破戾氣所結;草果辛烈氣雄,除伏邪盤踞……使邪氣潰敗,速離膜原,是以為達原也”[5],腦膜屬膜原,須辛香峻烈之品疏利外邪,早期應用此方有透邪解毒之意,兼取其入膜原之用,引領諸方諸藥透達腦膜。2)羚角鉤藤湯出自《通俗傷寒論》,主治熱極生風、筋攣拘急諸癥,早期基于急則治其標的原則,取其涼肝息風、養(yǎng)陰柔筋之效[13]。3)芎芷石膏湯由川芎、白芷、生石膏、藁本等組成,早期應用以疏散風熱,疏經(jīng)通絡以緩解頭痛及諸身疼痛。
4.2 中期 治法:清熱化濕,解毒祛濁。處方:甘露消毒丹、柴芩溫膽湯合用加減。熱勢稍甚者,清瘟敗毒飲代替甘露消毒丹。
用藥思路:1)甘露消毒丹組方具有清解、滲利、芳化的特點,是治療濕熱交蒸三焦之主方。2)柴芩溫膽湯由溫膽湯加入柴胡、黃芩組成,《醫(yī)宗金鑒·刪補名醫(yī)方論》評述溫膽湯曰:“方以二陳治一切痰飲……雖不治膽而膽自和……命名溫者,乃溫和之溫,非溫涼之溫也”[14],柴胡、黃芩有疏肝膽氣熱之功效。中期濕熱濁毒郁阻腦膜、三焦,一身氣機不暢,必賴疏肝膽方能調和,《雜病源流犀燭》也提到“十一臟皆賴膽氣以為和”[15],肝膽通利則一身調達。
4.3 后期 治法:清營養(yǎng)陰,活血通絡。處方:清營湯加減。
用藥思路:清營湯組方有透熱養(yǎng)陰,解毒活血之意,方中犀角(水牛角代)、丹參、玄參、生地黃具有涼血散血、解毒散結的功效,以防熱與血結;配伍黃連、竹葉清心瀉火,連翹、金銀花瀉絡中之熱,使血絡營陰得安。
4.4 恢復期 治法:清潤養(yǎng)陰,甘平益氣。處方:沙參麥冬湯加減
用藥思路:該方是當代溫熱疾病恢復期氣陰兩虛的主方,以甘寒養(yǎng)陰之沙參、麥冬,配伍補土生金白扁豆等味,取潤而不滯之效?;謴推诨颊卟灰送a,《溫熱論》言:“恐爐煙雖熄,灰中有火也”[16],當謹慎使用甘溫益氣之品。
患某,女性,38歲。患者因“發(fā)熱1 d,意識障礙4 h”于2018年9月27日入院。入院癥見:患者神志譫妄,答不切題,表情痛苦,躁動不安,偶喊頭痛,伴發(fā)熱,納寐無法詢及,小便失禁,大便未解。舌紅,苔黃,脈弦數(shù)。既往病史缺乏了解途徑。入院查體:體溫37.5℃,脈搏110次/min,呼吸22次/min,血壓105/64 mmHg(1 mmHg≈0.133 kPa);頸抵抗,頦胸5橫指。四肢可見不自主運動,肌力無法評估。雙側克氏征(+)。GCS評分:11分。2018年9月27日實驗室相關重要指標檢查:白細胞計數(shù)31.23×109/L,中性粒細胞比例92.80%;C反應蛋白200 mg/L;降鈣素原4.89 ng/mL;抗鏈球溶血素“O”1 621.00 IU/ML。腰椎穿刺測腦脊液壓力大于320 mmH2O;腦脊液常規(guī):多形核細胞百分比85.30%,多形核細胞計數(shù)2 685.00×106/L,白細胞3 146.00×106/L,單個核細胞總數(shù) 461.00×106/L;腦脊液生化:氯117.10 mmol/L,葡萄糖0.20 mmol/L,蛋白定量2 439.00 mg/L;優(yōu)生優(yōu)育全套:巨細胞病毒IgG抗體(+),Ⅱ型單純皰疹病毒IgG抗體(+);腦脊液涂片見大量中性粒細胞;腦脊液染色檢查:隱球菌、G-雙球菌、一般細菌等陰性;顱腦MRI示:顱內多發(fā)異常信號灶并硬腦膜、軟腦膜稍增厚,考慮感染性病變,建議治療后復查。中醫(yī)診斷:溫病,邪熱內閉證;西醫(yī)診斷:化膿性腦膜炎。
根據(jù)患者的癥狀、體征等病情變化情況,進行分期治療。1)早期:2018年9月27日至2018年9月30日?;颊叱尸F(xiàn)高熱,體溫波動在38~39.5℃,神志譫妄,壓眼眶等較強刺激有躲避反應,無自主咳嗽咯痰,四肢抽掣,小便失禁,大便難解。治療采用中西結合方案:西醫(yī)予以美羅培南、阿昔洛韋抗感染,甘油果糖降低顱內壓等對癥支持治療;中醫(yī)結合患者舌脈病癥,根據(jù)實則邪之的原則,治以開達膜原,清熱熄風,醒神開竅,方以達原飲合羚角鉤藤湯加減:姜厚樸、炒檳榔、草果仁、黃芩、石菖蒲、蜜遠志各10 g,白芍、鹽知母各12 g,羚羊角2 g,鉤藤、川貝母各10 g,生地黃、玄參、茯神各15 g,連翹、炒地龍、牡丹皮各10 g,炒梔子、大黃6 g。3劑,每日1劑,早晚各1次,鼻飼灌胃。配合服用安宮牛黃丸,滴注醒腦靜注射液以醒神開竅。經(jīng)治療后患者高熱漸退。2018年9月30日實驗室復查指標:血常規(guī)示白細胞計數(shù)16.72×109/L,中性粒細胞比例87.10%;C反應蛋白39.16 mg/L,降鈣素原0.93 ng/mL;腰椎穿刺測腦脊液壓力265 mmH2O(1 mmH2O≈9.8 Pa)。腦脊液常規(guī):多形核細胞百分比54%,多形核細胞計數(shù)94×106/L,白細胞 174×106/L,單個核細胞總數(shù)80×106/L;腦脊液生化:氯127.4 mmol/L,葡萄糖2.73 mmol/L,蛋白定量977 mg/L。顱腦MRI示:顱內多發(fā)異常信號灶伴環(huán)形強化并腦膜增厚,病灶周圍水腫較前稍進展,考慮感染性病變,化膿性腦膜腦炎可能性大,建議治療后復查。2)中期:2018年10月1日至2018年10月10日?;颊唧w溫波動在36.8~37.5℃,午后熱勢稍高,神識嗜睡,呼其姓名可有簡單應答,保留導尿,色黃,大便干結難解,舌紅,苔黃膩,脈滑數(shù)。西醫(yī)予以降階梯抗感染治療,停美羅培南、阿昔洛韋,改用頭孢哌酮鈉他唑巴坦鈉;中醫(yī)根據(jù)舌脈情況,辨為濕熱交蒸,濁毒積蓄證,治以清熱利濕,化濁解毒,方用甘露消毒丹加減:白豆蔻、廣藿香、茵陳、滑石粉、石菖蒲、黃芩、川貝母、連翹各10 g,小通草、薄荷、射干各6 g,川芎、白芷、天麻各10 g。連服10劑,每日1劑,早晚各1次,鼻飼灌胃。2018年10月9日實驗室復查:血常規(guī)示白細胞計數(shù)15.74×109/L,中性粒細胞比例88.30%。C反應蛋白27.31 mg/L;降鈣素原轉正常;腦脊液壓力130 mmH2O。腦脊液常規(guī):多形核細胞百分比33.40%,多形核細胞計數(shù)5.00×106/L,白細胞15.00×106/L,單個核細胞總數(shù)10.00×106/L;腦脊液生化:氯 119.8 mmol/L,葡萄糖1.95 mmol/L,蛋白定量496.00 mg/L。顱腦MRI示:腦膜腦炎較前稍好轉。3)后期:2018年10月11日至2018年10月18日?;颊唧w溫穩(wěn)定在37℃左右,夜間熱勢稍高,神志轉清晰,但嗜睡,小便通利,色黃,大便稍干,舌紅,苔剝脫,續(xù)生薄黃苔,脈數(shù)。西醫(yī)予以停用抗生素;中醫(yī)根據(jù)舌脈病癥,辨為熱擾營陰證,治以清營養(yǎng)陰,透熱解毒,方以清營湯加減:水牛角、淡竹葉各20 g,生地黃、連翹、玄參、丹參、麥冬各10 g,黃連、鐵皮石斛各3 g,川芎、天麻、牡丹皮各10 g,薏苡仁20 g。7劑,日1劑,水煎溫服。2018年10月18日復查,血常規(guī)示白細胞計數(shù)8.11×109/L,中性粒細胞比例73.70%。C反應蛋白17.60 mg/L;降鈣素原正常;腰椎穿刺測腦脊液壓力100 mmH2O;腦脊液常規(guī):多形核細胞百分比16.70%,多形核細胞計數(shù) 3.00×106/L,白細胞 18.00×106L,單個核細胞總數(shù)15.00×106/L;腦脊液生化:氯118.4mmol/L,葡萄糖2.04mmol/L,蛋白定量481.00mg/L。經(jīng)治療后,患者神志轉正常,未再發(fā)熱,未訴特殊不適,于2018年10月20日帶藥離院,出院中藥以沙參麥冬湯為主方加減,囑定期復查。
按語:化膿性腦膜炎常呈爆發(fā)性起病,病勢急驟,西醫(yī)著重抗感染常規(guī)治療。中醫(yī)認為本病由火熱毒邪,伏居膜原,傳襲腦膜。本案中早期以峻猛之劑鎮(zhèn)熱;中期濕熱交蒸,以芳香之劑輕清宣透,伍甘淡之劑滲利;后期則以甘潤之品養(yǎng)陰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