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自治區(qū)課題(XJ2020G294)日常生活批判理論視域下的蘇童小說研究。
摘? 要:蘇童的《婦女生活》是以祖孫三代女性故事為小說線索,揭示出即使時代改變、環(huán)境改變、身份改變但不變的是她們的悲劇命運。本論文從悲劇的結果出發(fā)推導出祖孫三代悲劇命運下掩蓋的是異化的日常生活這樣一個內核,祖孫三代相似的日常生活觀和生存觀指導下的日常生活的相似性,使得悲劇命運成為祖孫三代的必然結局。揭示出異化存在在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中,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關鍵詞:悲劇;異化;日常生活
作者簡介:朱麗林(1992-),女,漢族,安徽安慶市人,喀什大學在讀碩士,主要從事文藝美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6-00-05
都說最了解女人的并非是女人自己,相反而是男人。相比女性作家書寫的女性作品,她們帶有一種生硬的女性主義,強行給女性人物一種大女主、大女人定位,使其作品中的女性結局并不符合她的身份和心理,造成一種皮肉分離的狀態(tài)。而蘇童作為男性作家相反卻能更加深入到女性的身份之中,讓讀者看到女性在不同時代、不同身份、不同地位時的真正的狀態(tài),并沒有給女性添加神話色彩,呈現(xiàn)的是女性的原貌。但很多人對于蘇童的良苦用心視而不見,都簡單地從“命運”的角度去分析。這是因為很多人將出現(xiàn)在不同人身上的相同事件并且解釋不清時,都會將其歸納為命運的指使,卻不曾靜下心來思考所謂“命運”背后的真正的面目,其實在筆者看來所謂的“命運”的發(fā)生其實還是出在事物本身,還是我們生活的世界出現(xiàn)了問題,出現(xiàn)了異化的表征,而“命運”只是異化施的障眼法。
而對于異化的解釋哲學家與社會學家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曾做出不同的理解,他們從不同的角度論證著自己的命題,但對于異化的核心本質卻是一致的:人類在異己力量的作用下,喪失了與生俱來的自我屬性,成為泯滅內在本質的物質和社會的附屬品。而侯維瑞更是根據(jù)文學作品概括出了文學當中的異化主題:“現(xiàn)代派文學中的異化一般說來是指在高度物化的世界里人的孤獨感與被遺棄感、人與人之間感情上的冷漠疏遠與隔絕以及人在社會上孤立無依、失去歸宿?!盵1]雖說蘇童的小說并不屬于現(xiàn)代派文學,但是它卻流露出現(xiàn)代派小說中的異化痕跡。
一、異化的表象——悲劇命運
黑格爾認為,“藝術創(chuàng)造最杰出的本領就是想象,想象是創(chuàng)造性的”,而“屬于這種創(chuàng)造活動的首先是掌握現(xiàn)實及形象的資稟和敏感,要熟悉心靈內在生活”。[2]蘇童童年的病痛讓他小小年紀便嘗到了死亡的滋味,也讓覺得生命的脆弱和不確定性,為了表達這樣的主題,他喜歡采用悲劇性的結構來講述故事,而且他喜歡用女性形象作為故事的主角,可能女性生來的柔美和脆弱讓他覺得這類人物形象更好地能表現(xiàn)出悲劇的效果。蘇童曾這樣說自己為什么喜歡用女性作為自己小說的主角:“我喜歡以女性形象結構小說,比如《妻妾成群》中的頌蓮,《紅粉》中的小萼,也許是因為女性更令人關注,也許我覺得女性身上凝聚著更多的小說因素?!盵3]
《婦女生活》講述的是祖孫三代女性的悲劇故事。這一家三代生活在封閉狹小的閣樓上,這狹小的空間上演著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的故事。這三個故事獨立成篇,但是卻用時間將她們鏈接起來,給眾人一種悲劇的延伸感覺,命運的詛咒。在筆者看來這并非是悲劇命運的詛咒,而只是作家用悲劇的外衣來吸引眾人的目光的手段,并且作家采用了不同類型的悲劇來掩蓋異化事實這樣的內核。
(一)社會悲劇
在嫻看來她的一生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嫻的家經(jīng)營著一家照相館,照相館里都存留的是人們最風光最美麗的形象,記錄的也是人們的愉悅的時刻,單從照片上看,人們無法知曉這個人真實的狀態(tài),這個人是否真的如照片上那樣笑得那么開心。嫻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她看到的人都是面帶微笑的,這也造成了她不知人間艱苦的性格,她愛看電影,因為在電影給人一種脫離現(xiàn)實生活的感覺,讓她產(chǎn)生夢幻感,可以說她喜歡和向往電影里的人物,希望成為電影中的人,所有她從小就有一個明星夢。這樣的愛好和生活環(huán)境讓她成為一種脫離現(xiàn)實生活的人,而成為一個生活在自己編制的美夢之中,從未體會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疼痛。這樣的生活在父親去世,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一落千丈,需要嫻自己開票已減免不必要的開支的時候改變了。生活逼迫她開始慢慢地將腳踏在現(xiàn)實的土地上,她開始嘗到生活的艱辛,這樣的艱辛讓她對之后的生活產(chǎn)生害怕,她害怕吃苦,所有嫻內心還是懷著夢,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帶她脫離這樣的艱辛。坐在柜臺前的嫻并不為客人稀少而著急,她每天坐在柜臺上看電影明星的畫報打發(fā)時間。“因為白天離不開柜臺,而晚上出門又受母親的種種限制,嫻只能在畫報尋求一種飄渺的慰藉”,“現(xiàn)在當嫻手握《明星》畫報,枯想往事時心情不由煩躁憂郁起來。嫻是個不安分的女孩”,蘇童用簡短的話就將嫻此時的想法和性格勾畫出來,也將她對現(xiàn)時的生活的不滿意直接表現(xiàn)出來,這樣的生活和嫻的性格以及嫻自己內心的生活發(fā)生沖突,這也為之后嫻的悲劇鋪下了性格和心理基礎。“有一個人推開了玻璃門,摘下了頭上的禮帽,他手中的銀質司的克的光澤異常強烈。正是這種光亮讓嫻猛地從畫報上抬起頭來……嫻后來回憶當時的情景總說她有一種眩暈的感覺,她似乎預知孟老板的出現(xiàn)會改變她之后一生的命運”。嫻將孟老板當作是改變自己命運,也是讓她實現(xiàn)自己理想中生活的人,所以對于初次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和生命中的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不放,這是嫻內心理想的指引。而天生生活在夢中的嫻,沒有嘗到人生艱苦的嫻,讓她對孟老板毫無戒備之心,這是性格的助力。即使沒有發(fā)生嫻認為她命運悲劇的打胎失敗事件,嫻最后還是會發(fā)現(xiàn)孟老板所帶給她的世界并非想象中那樣,終究會發(fā)現(xiàn)在自己還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并非能像電影中那樣夢幻。
可以說嫻的經(jīng)歷代表著當時那一代女性的縮影,在戰(zhàn)火紛飛、朝不保夕的年代,很多年輕女孩在一夜之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巨大的變化來得太過于兇猛,沒有給與充足的時間讓女孩們接受,年輕、未曾吃苦的女孩們只希望出現(xiàn)一個“白馬王子”樣的人物帶她們擺脫困境,卻未曾想到“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
(二)性格悲劇
芝認為自己的悲劇是家庭深處添加給自己的,殊不知卻是自己性格的使然。首先在芝看來嫻將自己生下來,只是為了讓她替自己承擔悲劇命運,是她以后悔恨咒罵時的發(fā)泄對象,也是她年輕時當作孟老板回來的最后籌碼,無論時出自哪一點,都沒有是出自對自己的愛,所以芝認為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悲劇的開始,她的性格開始變得偏執(zhí),偏執(zhí)的認為母親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只是利用自己。其次長期的父親的缺位,再加上無愛冰冷的家庭環(huán)境,使得芝生性就缺乏安全感,所以她一直在找尋一種穩(wěn)定感,最后鄒杰的黨員身份和籃球隊長的身份吸引了她,因為在芝那個年代,她認為這就是帶來穩(wěn)定的因素,在芝看來穩(wěn)定感安全感可以讓她忽略經(jīng)濟、生活習慣等因素。所以在母親嫻不同意她和鄒杰之間的事情將她趕出家之時,“芝想她只能找鄒杰了。鄒杰是她惟一依賴的人了。”在芝和鄒杰結婚之后,芝發(fā)現(xiàn)生活習慣和生活觀念的差異使“芝的婚姻生活從一開始的插曲”,但是芝認為這些不順是自己的原生家庭帶給她的。最終芝忍受不了鄒家人的氣跑回自家,在和母親同住的日子里,芝每天都不開心,她發(fā)現(xiàn)母親偷窺自己的性生活,而且經(jīng)常做一些有關母親和鄒杰親密的夢,但是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因為“即使她不相信母親,她也應該相信鄒杰,鄒杰與母親是格格不入的兩種人。”“她只能把這一切歸咎于她內心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這樣的生活讓她更加害怕失去鄒杰,她希望用一個孩子來更好的拴住鄒杰,但是命運就是這樣無情,自己因輸卵管堵塞無法生育,她認為這是她悲劇命運使然,她希望結束自己悲劇的命運,但是鄒杰還是將其救了回來,并從福利院領養(yǎng)了一個孩子,希望能幫助芝緩解抑郁癥。但是鄒杰并不知道到芝的真正的病因,并在無形中加重了芝的病癥,最終導致了自己選擇臥軌自殺來解脫這樣壓抑的生活,而芝一直以來依靠的世界也毀滅了,導致芝的世界也瞬間崩塌,在芝看來她還是沒有逃脫出悲劇命運。
(三)時代悲劇
作為從福利院抱回來的孩子,蕭覺得自己的悲劇命運是母親導致的。蕭從小就覺得自己命運悲苦,她在日記里這樣寫道:“我生長在一個資產(chǎn)階級家庭里,我的童年是不幸福的。我的母親患有精神病,她從來不關心我。我的外婆一把年紀還要打扮得妖里妖氣,她每天讓我吃泡飯,我沒有辦法,我只好天天吃泡飯?!背酥?,蕭還回避自己養(yǎng)父鄒杰的存在,因為養(yǎng)父曾有一次想要對自己實施性侵被養(yǎng)母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也直接導致了養(yǎng)父的自殺,養(yǎng)母更加的神神叨叨,這給年僅十四的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蕭“一心想離開芝和嫻,還有紅旗照相館樓上的陰暗潮濕的家”,她認為這是她逃脫命運的最有效的辦法,這樣的方法和之前自己的養(yǎng)母芝一樣,作者這也是在預兆著蕭的命運和芝一樣,都將以一次失敗的逃脫為結局。果不其然,在農(nóng)場的生活讓蕭極度不適應,她想回家,“她想著紅旗照相館樓上的家,想著芝和嫻的臉,竟然什么也想不起來。蕭感到一種真正的孤單和恐懼”,多么的可悲,對于自己的外婆和母親,嫻竟忘了她們的長相,也由此看出,她們之間的感情是多么的淡薄。蕭覺得只有講求實際,才能獲得安穩(wěn)的生活。正如簫認為“女人不一定非要結婚,可她們離不開男人”。最后蕭通過特殊方法回到了家,并得到賣豬肉的工作,并和在農(nóng)場認識的小杜結婚。結婚后的蕭一心只想著怎樣改善自家的生活條件,喜歡講求實際,不僅喜歡吃腌肉,斷了外祖母的牛奶,還讓小杜戒煙節(jié)省開支,這樣的生活讓小杜覺得婚姻的某些前景是暗淡的,這樣的觀念的差異和摩擦使得他們在婚后一年以提出離婚收場。在小杜提出離婚時,蕭懷孕四個月了,即使小杜都搬出去住,和女朋友住在一起,蕭還是不愿意簽字離婚,她不愿接受自己婚姻的失敗。她為了報復小杜決定在約小杜回家的時候將他殺死,但因為早產(chǎn),使得蕭的計劃破產(chǎn),最后只得簽字離婚。在蕭看來她的悲劇并不在于她的婚姻觀念和小杜觀念有著天然之別,而在于她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家庭背景不怎么好的女人。就像蕭說的“我為什么不是男人?我不喜歡女人的生活。你們做男人的不知道做女人有多苦,有多難……我瞧不起女人”。
其實蕭講求實際的性格是時代的賦予的,社會飛速發(fā)展,物價飛漲,人們的思想觀念也在迅速地發(fā)生著改變,“離婚”成為新的風尚。在這個世界了“金錢”才是最穩(wěn)定的伙伴,只有這樣才能生活幸福,事業(yè)順暢。這樣的時代逼迫她思考能用怎樣的方式才能生活得更好,在這樣目的性指使下的生活造成了蕭務實性的性格特征
二、異化的內核——日常生活異化
蘇童用延續(xù)的時間線條來講述了一個用三種不同類型的悲劇組成故事。在這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故事中的人物的身份、地位和性格都有所變化,但結局類似。按照常理來說,當親眼看到一個人的悲劇過程是,人們都會從不同角度、不同層次來解讀悲劇的原因,得出屬于自己的理由然后用于自己的日后的生活中避免類型結局在自己身上發(fā)生。
作為常人的蘇童自然也知曉這樣的常理,所以在悲劇類型上給與不同的區(qū)分,可是即使這樣蘇童小說中的人物仍然沒有擺脫相似的悲劇命運,這是為什么呢?這是因為他們的改變和規(guī)避對于“悲劇”這個病因來說,他們開出的藥方只是起到了“隔靴搔癢”和“揚湯止沸”的效果,并沒有達到“釜底抽薪”和“對癥下藥”的目的,想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必須要找準病因。蘇童用《婦女生活》的故事告訴眾人,悲劇命運的發(fā)生并不是源自時代、性格和社會,而是源自人們身處其中的日常生活,人們深陷其中的日常生活發(fā)生了異化的苗條,所以在異化生活中生長的人們只能嘗到人生的苦果,這才是蘇童想要告訴眾人的真正道理。
(一)寄生蟲式的生活習慣
列斐伏爾曾這樣準確卻殘忍的揭示著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經(jīng)濟和政治怎么發(fā)展變化發(fā)展,人們的日常生活都沒有發(fā)生本質性的改變,人們并不會因為經(jīng)濟和政治的發(fā)展而拋棄了最本質的生活方式,總而言之,在列斐伏爾看來經(jīng)濟政治的發(fā)展建立都是建立在日常生活的基礎上的,它并不是經(jīng)濟政治的附加品,對待它我們應該要將它放在和經(jīng)濟政治同一水平線上來對待。列斐伏爾認為現(xiàn)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之所以發(fā)生異化是因為人們將日常生活當作是附屬物,而日常生活中的主體——人也成為附加物,這樣的生活使得人丟掉人的類本質——自由自覺。
蘇童的《婦女生活》重點祖孫三代的生活就是對列斐伏爾日常生活異化的現(xiàn)實的對照。她們的生活有點類似寄生蟲,她們的生活并不由自己所決定,而是將自己生活建立在他人身上。
作為祖母的嫻在少女時期一直都靠著父母生活,她的日常就是看電影,長此以往她開始有點混淆現(xiàn)實和虛擬世界,她認為自己可以和電影中的女主一樣,享受著甜蜜的愛情、優(yōu)渥的生活。但是父親的離世讓她種種的摔了一跤,她知道單靠自己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困難的,但突然闖入她的生活的孟老板似乎給了她實現(xiàn)自己想要美好生活的希望,所以她開始將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討好孟老板身上,順應她的要求,作為回報孟老板給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人畢竟是感情動物,有血有肉,面對疼痛會有本能的害怕和畏懼,嫻也是一樣,面對流產(chǎn)手術她害怕,她違背的孟老板的要求,忤逆了孟老板,作為懲罰孟老板拋棄了她。但是被拋棄的嫻仍然沒有意識到過錯方是孟老板,相反她將責任都放在自己害怕疼痛上,而之后的日子里她也靠著之前孟老板曾給她拍過的唯一封面作為時常懷念的信物,嫻的人生生活都在討好孟老板、想念孟老板,生活的余光未曾給到其他人和事物。第二代的芝也是一樣的,她將自己生活的全部都放在丈夫鄒杰身上,為他離家出走,為他發(fā)瘋,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第三代的蕭也是同樣的狀況,她將改變生活現(xiàn)狀,脫離苦海的唯一途徑就是丈夫小杜研究生畢業(yè)之后回來改善經(jīng)濟狀況,在這等待中她忘記了作為獨立個體的自己也需要生活空間,也需要繼續(xù)進步跟上時代的步伐。但是蕭卻完全沉浸在為之后的美好生活的期待中,她生活的價值只是為了為之后和小杜有著更好的生活,忘記了現(xiàn)實真實狀況,沒有給自己留有余地和個人生活空間,最后只能得到小杜的離婚通知,在被通知離婚之后的蕭感覺失去了全世界,她只想要和小杜同歸于盡,為了小杜,蕭甚至可以拋棄自己生命。
類似于嫻、芝、蕭這樣寄生蟲式的生活方式最終等待她們的只有悲劇這條路,因為作為被寄存的人總有一天會感覺到累、會感覺到厭倦、甚至最終會死亡,那么作為寄生物一旦失去了長期以來的營養(yǎng)供給站,突然獨自面對生活,那么給她們的只有一連串的不適應和困難,然后再懷疑絕望中走向悲劇。
(二)自相矛盾的生活方式
列斐伏爾認為日常生活的具體內容——生活方式會表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性,即總體而言生活方式會隨著地位、階級、財富、心理等要數(shù)呈現(xiàn)出一定的變化性,但一般來說同一階級和同一身份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固定的,因為階級和地位的確定著某些固定需求,不同階級和身份的人會有著不同的需求,列斐伏爾認為這是隨著社會發(fā)展所產(chǎn)生的必然結果,是一種正常的日常生活的必然狀態(tài)。但總有一些人選擇不符合自己真實狀況的生活方式,幻想和夢想著不屬于自己狀況的生活方式,實施著一些不符合現(xiàn)況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生活方式導致的就是生活的錯亂和生活的悲劇,也就是這樣的生活方式會在一定程度上產(chǎn)生異化生活的悲慘結局。
蘇童的《婦女生活》中的祖孫三代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導致著異化生活的產(chǎn)生。因為這三人的生活方式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自相矛盾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種異化的生活方式。嫻在這三人之中可以算得上是家庭環(huán)境最好的,畢竟父母經(jīng)營著一家照相館和擁有者一棟房子,但是這樣條件并不能算得上富余的家庭,并不能支持嫻每天看電影這樣昂貴的高消費,更何況在父親去世之后,失去家庭收入之柱之后,家庭狀況一落千丈,但是嫻仍然幻想著每天能看一場電影,不用干活,不用待在柜臺上開票,這樣的生活方式根本不能支撐這樣的生活,到最后嫻的母親甚至將樓下出租出去來維持家庭開支,但是嫻卻仍很難感覺到她的改變,她之后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整日待在家中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就是不愿出去工作,拿出實際行動改變這樣的生活現(xiàn)狀,依舊保持大小姐般的生活方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芝的生活條件顯然沒有嫻那么好,但是她卻有著類似母親——嫻一般的生活方式,從小的耳濡目染使得芝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在嫁鄒杰之時雖說自己做好了改變生活習慣的思想,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突然的生活狀況的改變讓她無法接受,但是她也沒有能力改變這樣狀況,她卻想到要逃回自己原來的家,來繼續(xù)之前的生活,回來之后的芝卻整日擔心亂七八糟的事情,但也只是抱怨,卻從未做出改變過,因為她沒有勇氣再次出走——這樣意味著她要改變之前的生活方式,但顯然芝知道自己做不到,同時她也沒有能力和底氣來改變這樣——自己之時寄住在這里,自己也沒閑錢支撐她們搬出去,搬出去住意味著她們要節(jié)衣縮食,省吃儉用,但顯然芝不能忍受這樣的生活方式,所以種種方法都在芝那里走不通,究其原因是因為芝不愿意改變與自己真實現(xiàn)狀不符的生活方式。而蕭雖然是最后一代,但是時代在飛速發(fā)展,人們的生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改善,家家戶戶都能解決溫飽問題,但是作為曾下過鄉(xiāng)的知青知道生活的艱苦,所以回到城里的蕭仍都在擔心一些完全沒有不要的事情,再加上蕭想要逃離外婆的家,開始新的生活,所以整日省吃儉用,這樣的生活方式使得變得吝嗇和蠻不講理,為了達到自己的愿望,蕭不僅長期吃腌制的咸魚,而且還斷了嫻的每日的牛奶而變成豆奶,也讓小杜戒煙,這樣的生活方式導致嫻的間接性死亡,也間接導致了和小杜的離婚。因為小杜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讓自己生活壓抑沒有絲毫的喜悅心情,也覺得自己和蕭的生活方式觀念有著巨大的差別,而且小杜總覺得和蕭之間隔著一層膜,他感覺不到蕭對自己的愛意。確實因為過分的節(jié)儉,使得蕭變成了整日只顧節(jié)省,而忽視對小杜的關心照顧,也忽視了對家庭的生活照顧。
無論是嬌生慣養(yǎng)的生活方式還是過分的勤儉節(jié)約生活方式都是不可取的,正確的生活方式的選擇是根據(jù)自身現(xiàn)實狀況而做出的相應的選擇,不應該升格處理和降格處理,這樣兩種處理方式都是異化的生活方式。
(三)原子孤立的生活狀態(tài)
列斐伏爾認為要將“日常生活”當作一個整體來看待,“因為日常生活是所有活動交匯的地方,日常生活是所有活動在那里銜接起來,日常生活是所有活動的共同基礎,正是在日常生活中,產(chǎn)生人類和每個人的關系總和有了整體的形狀和形式,在這個整體的形狀和形式中,產(chǎn)生現(xiàn)實整體性的這些關系得到了表達,成為現(xiàn)實。”簡言之列斐伏爾認為日常生活應該是人與整個世界和情感的交匯地,正常的日常生活當中應該會有著各種感情的鏈接和交流,反之異化的生活就沒有,異化的日常生活是一種一個個原子狀態(tài),呈現(xiàn)出孤立的氣息,這樣的生活的人們在她們的日常生活當中很難看到人際交往、感情交流的場景,也難以感受到那種歡聲笑語、溫馨甜蜜的氛圍,更多地時候是冷冰冰、陰沉沉的氣息,生活中的人們更多的是一種形影單只、獨來獨往的生活狀態(tài)。
蘇童小說《婦女生活》中的祖孫三代生活狀態(tài)有一種默契式的延續(xù)——原子孤立的生活狀態(tài)。一方面從整體來看《婦女生活》,蘇童將人物中的人物關系采取了極簡化的處理方式,除了祖孫三代和她們的戀人之外,幾乎看不到其他人物的存在,這樣的人物關系設置其實是有違日常生活邏輯的,也是不符合真實世界的。但是蘇童這樣獨特的人物關系設置是出自想要強化祖孫三人的獨特鮮明的人物性格的目的。另一方面從單個個體來看,祖孫三代人的生活狀態(tài)確實不需要其他人物的參與,對于她們來說其他人物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因為她們一直保持著一種“獨身主義”和“神秘主義”的生活狀態(tài),讓其他人很難進入她們的日常生活世界,有幸進入之后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黑暗或者一片白,沒有色彩,個人寒冷的感覺,讓人害怕。
嫻、芝和蕭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簡直就像是漂泊在眾生世界中的一個個原子,她們不與其他人產(chǎn)生反應、也不和其他人接觸。嫻一生的生活就是年輕時候只關注怎么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但是從不付出實際行動,主動參與到現(xiàn)實世界中與世界交流,而是都在自己狹小的生活世界中整日空想,中年之時對孩子不管不問,任其哭泣,而只沉浸在后悔之中,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苦難視而不見,不愿和周圍的人交流,感覺他人都無法理解自己,老年之后生活整日懷念年輕的生活、看年輕時拍過的唯一海報,對于后代的生活從未給與關系和建議。芝也是一樣她的日常生活就是以自我為中心,以丈夫鄒杰為半徑畫圓,年輕時候在學校時無論做什么都是獨來獨往的,給人一種高傲冷僻的感覺,成婚之后和婆家相處總帶著疏遠感覺,最終還是和鄒杰離開婆家回到自己家,也就是說芝直接切斷了人際交往的場地,再次回歸到獨立個體的世界,之后的日子里芝不僅控制著自己的人際交往,而且還控制著鄒杰的日常生活交往,她要求鄒杰和她一樣都保持著原子化的生活狀態(tài),但也是這樣的要求讓鄒杰最終走向了絕路,也讓芝的原子化進化得更加徹底——患有精神疾病,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最后的蕭不管是在和小杜戀愛還是結婚時,蕭都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她的生活世界中只有一點那就是改變自己原有的家庭狀況,而對于小杜,她并沒有多少愛意,對她來說,小杜是她達到目的的最佳跳板,所以最真實的蕭從未呈現(xiàn)在小杜面前過,小杜覺得她離他很近又很遠,他感覺自己從未真正的認識過蕭。蕭的日常就是為自己的小日子算計節(jié)省,為了這樣的目標,她減免了一切在她看來不必要的開支??v觀三人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可以看出在日常生活中冷漠、孤僻、自私自利,她們因為各種原因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個獨立的原子,在日常生活中以孤立、冷僻對待著眾人。
日常生活世界是一個交流的世界,在其中生活的人們需要通過各種交流才能獲得更好的生活,相反將其包裹完整,拒絕交流的人們等待的將是一次次的困境和最終的悲劇。
三、結語
馬克思曾用異化概念揭示了人的生存困境:“一種人被原本屬于人的東西或人的創(chuàng)造物所控制的非人的狀態(tài)?!盵4]簡而言之就是本來最開始有人創(chuàng)造出來目的是為人自己服務的,但是現(xiàn)在反過來,它不僅是“對象化”的,還具有“異己性”和“控制性”,人類在它面前只能畏懼和順從,而且還不自知,甚至樂在其中。人們之所以會在不知不覺之中陷入到異化的泥潭之中,那是因為異化融入到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采用“潤物無聲”方式讓整日沉浸在異化之中,讓人們坦然的接受著這慢性毒藥,所以對待日常生活我們需要采取批判的態(tài)度才能更好地看到社會生活的本質和人生活的本質。
蘇童用《婦女生活》中很多日?;拿鑼?,他用這樣延續(xù)的悲劇具有沖突性的故事告訴眾人,異化并非是專業(yè)術語,離普通的日常生活很遙遠,而是切切實實的就發(fā)生在我們身邊。對待日常生活需要采取對待經(jīng)濟政治、精神文化的一樣的認真態(tài)度,需要將其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需要對其采取批判的眼光看待,這樣才能更好地迎接未來的生活。
注釋:
[1]侯維瑞: 《現(xiàn)代英國小說史》,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第 19 頁
[2]黑格爾.美學(第1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352.
[3]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前言》,第一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3 年版,第 6 頁 。
[4]吳寧.日常生活批判——列斐伏爾哲學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P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