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

成仿吾（1897～1984），湖南新化人，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的作家、教育家。20世紀20年代，他曾和郭沫若、郁達夫等人共同創(chuàng)辦了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的文學社團——創(chuàng)造社。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他參加了中國共產(chǎn)黨。

1934年，成仿吾從鄂豫皖根據(jù)地到達中央蘇區(qū)“紅都”瑞金，擔任了馬克思共產(chǎn)主義學校（中共中央黨校前身）唯一的政治教員。隨后，他全過程參加了中央紅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是長征路上唯一的教授。后來，成仿吾一直從事黨的教育事業(yè)，先后擔任陜北公學校長、中國人民大學黨委書記兼校長、中共中央黨校高級顧問等職。

1934年10月，成仿吾擔任紅一方面軍干部團政治教員，與徐特立、謝覺哉、董必武等老革命家同行，從江西瑞金出發(fā)參加了長征。出發(fā)時，他和大家一樣帶了一床毯子、一袋干糧、一個裝著簡單衣物的掛包。掛包里除了放些日用品、衣服外，成仿吾還藏放著一些馬列經(jīng)典書籍，其中有一本德文版《共產(chǎn)黨宣言》。這本德文版《共產(chǎn)黨宣言》是他平生最珍愛的一本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他曾先后3次（1929年、1938年、1974年）將《宣言》翻譯成中文，充分體現(xiàn)了他對這本書的深厚感情。

漫漫征程，道路曲折崎嶇；日日行軍，生活艱難困苦。有一天，成仿吾邂逅老朋友張聞天，張聞天見他背著鼓鼓囊囊的掛包吃力地步行，便熱情地問道：“你有牲口嗎？”成仿吾氣喘吁吁地回答：“我哪來的牲口呀！”作為中央領(lǐng)導人的張聞天有兩頭牲口，便將其中一匹小馬給了他，并給他配了個馬夫。

這樣，成仿吾騎著馬，把掛包等放在馬背上，行軍感到輕松多了。但在艱苦路程中，書籍邊走邊丟，最后帶到延安的只剩下一本《資本論》。這成為延安最初唯一的一本《資本論》。后來，毛澤東為撰寫《矛盾論》《實踐論》專門向成仿吾借讀了此書。如今，這本歷經(jīng)萬里長征、寫滿毛澤東批注的《資本論》珍藏在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

懋功會師后，成仿吾隨紅軍右路軍過草地，經(jīng)歷了長征中最艱苦的歷程。茫茫草地，水草縱橫，風雨無常。饑餓、寒冷、缺氧和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肆意地侵襲著紅軍隊伍。草地經(jīng)?；\罩著陰森迷蒙的濃霧，使人辨不清東南西北。

有天傍晚，部隊在草地里宿營，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大家圍著篝火煮食、烤衣、取暖，許多人說笑話、講故事、唱歌，一時間白天的疲勞和饑餓消去不少。

待到子夜時分，篝火相續(xù)熄滅，人們漸漸入睡，唯有一堆篝火還在燃燒著。毛澤東、彭德懷等都來到這堆篝火旁。他們穿著與士兵一樣的軍服，將手中提著的包袱往地上一丟，就當作墊子坐下來。成仿吾也拄著一根拐杖靠過來湊熱鬧。他也與士兵一樣的打扮，腰里還系著一根皮帶，背上背著干糧袋，他將一塊油布鋪在地上，在篝火旁落身坐下。

為了驅(qū)散大家的倦意，彭德懷拉開大嗓門，提議說：“請毛主席講個故事。好嗎？”大家一聽，都不約而同地熱烈鼓掌。

在閃動的火光中，毛澤東講了幾年來親歷的紅軍作戰(zhàn)歷程。當他講完后，便立刻大聲提議說：“我們請成仿吾同志講講他留學的故事吧！”大家又熱烈地鼓起掌來。這時成仿吾也不推辭，便講他早年留學日本、大革命失敗后留學德國、主編《赤光》雜志的經(jīng)過；講他五四運動爆發(fā)后與郭沫若等從事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文化活動，組織文學團體創(chuàng)造社，學習寫小說、詩歌、文學評論等的經(jīng)過；講他原先是學習機械工程的，以后學無所用，又轉(zhuǎn)學文藝，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忘掉了疲勞和寒冷，度過了這草地寂靜的深宵。

成仿吾逝世前數(shù)月，有人問他：“你一生中什么時候最困難？那時你是否有信心？”他說：“如果說困難，那就算長征和‘文革吧！但，那時我仍有信心?！痹谒?0多年的人生歷程中，長征和“文革”令他刻骨銘心，《長征回憶錄》這部作品，正是他在“文革”期間完成的。

新中國成立后，成仿吾曾多次為大學生、軍人、機關(guān)干部作回憶長征的報告，也寫過關(guān)于長征的文章。晚年，他決心寫一部長篇回憶錄，來記述長征的真實故事。

1972年，成仿吾到南昌、瑞金、贛州、井岡山、延安等革命老區(qū)參觀訪問，為撰寫《長征回憶錄》作準備工作。

1973年春夏之交，成仿吾開始動筆撰寫，他寫一頁夫人抄一頁。1976年他完成初稿，1977年3月人民出版社印出多本清樣，送給參加過長征的聶榮臻、羅瑞卿、張愛萍、何長工、蕭華、宋時輪、郭化若和宋任窮等老同志，征求他們的意見。老同志們很認真地看了書稿，并很細致地提出了修改意見和建議。之后，成仿吾親自攜帶書稿到醫(yī)院，請正在住院的郭沫若題寫了書名。不僅如此，他還請著名的革命美術(shù)家古元設(shè)計了封面。

1977年10月，成仿吾80歲生日之際，《長征回憶錄》由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后來又出版了日文、英文版。

《長征回憶錄》再現(xiàn)了長征全過程和所有重大事件，文字悲中寓壯，苦中有樂，生動地體現(xiàn)了紅軍藐視困難的氣概，成為黨史界研究紅軍長征史的經(jīng)典書目。蕭華閱讀完曾說過，只有讀完成仿吾的《長征回憶錄》，才能真正體會毛澤東長征詩詞中所描述的那些崇高壯烈、激動人心的戰(zhàn)斗場面和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