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小東 圖片來源/網(wǎng)絡

長征是1934年10月至1936年10月期間，中國工農紅軍主力由中央蘇區(qū)和南方蘇區(qū)轉戰(zhàn)兩年到達陜甘蘇區(qū)的偉大戰(zhàn)略轉移。其中，紅一方面軍也就是中央紅軍行程二萬余華里，所以長征又稱二萬五千里長征。這是一次空前絕后的軍事轉移行動，據(jù)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所著《紅星照耀中國》：“中央紅軍平均每天行軍71華里，共進行了380余次戰(zhàn)役戰(zhàn)斗，攻占62座縣城，紅軍陣亡營以上干部多達430人，他們平均年齡不到30歲，擊潰國民黨軍數(shù)百個團，其間共經(jīng)過11個省，翻越18座大山，跨過24條大河，走過荒無人煙的草地、翻過五座連綿起伏的雪山?！遍L征勝利結束后，中央軍委向經(jīng)歷過長征的將士們發(fā)出征文號召，請大家寫下大量親歷日記和文章，這些日記里有不少內容，向我們呈現(xiàn)了紅軍戰(zhàn)士充盈著活潑樂觀精神的動人一面。

辣子雞

辣子雞為貴州特色傳統(tǒng)名菜，由辣椒和雞肉通過較多的油炒制而成，食材為雞、干辣椒、生姜、大蒜、蒜苗、鹽、白糖、油等，與四川、湖南等地做法大同小異。中央紅軍長征進駐遵義期間，紅軍與辣子雞產生了一段有趣的故事。紅軍進行了十幾天的休整，將士們還發(fā)了補貼，于是，遵義城里很多飯館都生意興隆起來。軍委干部團上干隊工兵專家何滌宙在《遵義日記》中記錄了這段“美好的時光”，即使在今天看來，仍然很有意思！何滌宙特意找到遵義最好的川黔大酒店，點了辣子雞丁、醋溜魚、血旺湯等幾道名菜。大酒店名不虛傳，菜品色香味俱全，但就是客人太多，他們一直等到下午兩點才吃上。第二天，何滌宙又去了，還是點的辣子雞丁，客人還是那么多，而且這一次酒店還搞了點小動作，盤底竟然用白菜鋪底，這樣辣子雞丁就少了一些。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第三天，再去，結果這次白菜竟然占了盤子的一半。他叫來伙計詢問，伙計說，下次一定好好招待。過了兩天，他又去了，結果，這一次的辣子雞丁不但白菜沒少，更可氣的是雞肉竟然被豬肉代替了。何滌宙無可奈何，在日記中有憂傷的寫道：“在遵義住了十天，有點厭倦，特別是辣子雞丁吃不成好的?！?/p>

辣子雞作為長征中的特色美食，特別受到湖南籍喜歡吃辣的紅軍的青睞。以至于黨中央率領陜甘支隊到達甘肅通渭縣城時，在部隊的晚間會餐上，辣子雞成為主角，備受青睞，成仿吾在《長征回憶錄》中寫道：“大家回到各伙食單位的所在地，六人一堆，各種肉類都有，只是作法不一樣。這樣熱鬧的會餐，還是在會理過‘五一’節(jié)舉行過，大家愉快異常，各級指揮員都被邀到戰(zhàn)士中間嘗他們的好菜，忙得不可開交。干部團團長陳賡同志是湖南人，大家都請他吃辣子雞，弄得他拿著筷子到處‘游行’，嘴里連聲叫‘好’”。

宣威火腿

1935年4月27日，由羅炳輝、何長工率領的紅九軍團打下宣威。宣威是滇東部有名的富庶城市，宣威產的火腿馳名全國。新中國交通運輸事業(yè)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的王首道在回憶錄中說：“（紅軍）沒收了一家反動的大土豪，他家的火腿堆滿了幾房子，我們這些紅軍是吃不完的，就是頂有名的宣威罐頭也沒有拿得完。后來大批的分給群眾，有許多貧民一個人分得兩三只火腿，宣威及附近群眾爭火腿爭得非常熱鬧，許多人說：云南的火腿這一次總算給我們紅軍和老百姓吃夠了?！?/p>

宣威火腿，當時主要是有錢人享用的，一般人連怎么吃都不會。據(jù)1949年后擔任過駐外大使、中聯(lián)部常務副部長的李一氓回憶，他們連隊的炊事員“根本不知道如何烹飪這種東西，而是切成大塊，采取類似燒紅燒肉的辦法，結果一大鍋油，火腿也毫無味道?！钡灿谐赃^并知道如何制作的人。1949年后曾擔任過解放軍海軍司令員的蕭勁光，就不要公家燒的火腿，而是讓分一份生火腿給他。他把這火腿蒸熟，擱在飯盒的菜格子里。這樣，每天行軍正午休息吃午飯時，他就打開來下飯。李一氓稱其“聰明”，還羨慕地說：“這種味道當然比紅燒火腿有意思多了?！?/p>

茅臺酒

茅臺酒獨產于遵義仁懷茅臺鎮(zhèn)，歷史悠久。清代民國時期，茅臺鎮(zhèn)酒業(yè)發(fā)達，“家唯儲酒賣，船只載鹽多”。紅軍魯班場戰(zhàn)斗，進占仁懷、茅臺，在茅臺三渡赤水。赤水河畔的茅臺鎮(zhèn)是名酒茅臺酒的產地，紅軍在茅臺用茅臺酒擦腳療傷，或者飲用，解除行軍疲乏，與茅臺酒結下了緣分。

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家成仿吾在《長征回憶錄》中寫道：“茅臺鎮(zhèn)是茅臺名酒的家鄉(xiāng)，緊靠赤水河邊有好幾個酒廠與作坊。政治部出了布告，不讓進入這些私人企業(yè)，門都關著。大家從門縫往里看，見有一些很大的木桶與成排的水缸。酒香撲鼻而來，熏人欲醉。地主豪紳家都有很多大缸盛著茅臺酒，有的還密封著，大概是多年的陳酒。我們有些人本來喜歡喝幾杯，但因軍情緊急，不敢多飲，主要是弄來擦腳，恢復行路的疲勞，而茅臺酒擦腳確有奇效，大家莫不稱贊”。

新中國成立后任中共中央華南分局婦委書記的李堅真在《李堅真回憶錄》中寫記錄茅臺鎮(zhèn)的生活：“長途行軍疲勞，見到這么多酒，同志們拿來擦腿、擦手臂，擦傷腫。茅臺酒一擦，真是舒筋活絡，周身輕松舒服?！?/p>

中國人民解放軍工程兵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王耀南在《坎坷的路》中記述了更為動人的一面：“酒沒有容器裝，我們就找了兩段碗口粗、半人來長的竹子，用燒紅的鐵條把中間的竹節(jié)捅開，只留最下面一個竹節(jié)，然后在竹筒里滿滿灌上酒，上面再用玉米瓤子緊緊塞住。當我按時價把四塊白花花的銀元給酒廠老板時，他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奔t軍軍紀嚴明，深得百姓擁護。

雞蛋糕

雞蛋糕是遵義一種傳統(tǒng)名小吃，有甜、咸兩種口味。民國時期，遵義新城老城經(jīng)營雞蛋糕的店鋪較多，如桂香齋、同新齋、裕泰恒、裕昌等，新城田家開的“桂香齋”，老城晉家開有“同新齋”，相互競爭，各具特色。紅軍長征進駐遵義期間，雞蛋糕成為紅軍品嘗懷念的一道美食，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天津警備區(qū)司令員的楊成武在《憶長征》中寫道：“經(jīng)過戰(zhàn)斗洗禮的遵義城，沐浴在朝霞里。我們看到，房屋鱗次櫛比，街道寬闊，店鋪很多，有的已經(jīng)卸下門板開始營業(yè)，鮮紅的桔子、松軟的蛋糕、裝潢華麗的云煙何裝潢古樸的茅臺……真是琳瑯滿目”。

中國工農紅軍彭雪楓在《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中也深情地回憶，“長征以來遵義是最使戰(zhàn)士們想念的一個城：那比較繁華的街市，那相親相愛的群眾，那鮮紅的橘子，那油軟的蛋糕”。

微“鹽”大義

與長征有關的文獻，記錄了紅軍指戰(zhàn)員的樂觀主義精神。但是，當翻看史料，關于貴州“鹽”的一章，真實的再現(xiàn)了環(huán)境的艱苦。長征時期，貴州地瘠民貧，本省不產食鹽。食鹽多半從四川自貢一帶遠道運來，山高水險，運費高昂，再加上軍閥的高額鹽稅附加。鹽價高昂，斗米斤鹽，普通民眾吃不起食鹽，所謂打滾鹽、吊吊鹽現(xiàn)象普遍，民眾甚至經(jīng)常淡食，用辛辣之辣椒佐味。關于紅軍長征前后貴州食鹽的消費情況，文獻載“黔地曉瘠，生產不豐，即鹽價低賤之時，亦有四分之一人口無力食鹽，非遇婚喪節(jié)慶，不入鹽市”。再加上長征前夕，貴州軍閥冶黔時期采取的包商包稅制，由認商年認省稅150萬元，鹽商為獲取高額專賣之利，加價盤剝，進一步加劇了當?shù)仄胀癖姷某喳}困難，“以故鹽價昂貴異常，黔南各縣大洋每元僅可購二斤，普通人民多淡食，所食之菜能以在鹽巴上沾一點鹽味的，已經(jīng)不是普通一般人所能享受了”。食鹽問題成為當時貴州的重要民生問題，食鹽的占有與消費情況成為當?shù)刎毟徊顒e、階級對立的重要表征。

關于貴州的食鹽缺乏情況，在長征親歷者的回憶錄中多有體現(xiàn)，建國后任貴州軍區(qū)衛(wèi)生處長的鐘有煌在《長征親歷記》中寫道：“我們在行軍途中，看到貴州的人民群眾真是太窮了，傳說中的州‘天無三日晴，人無三分銀’，住的是茅草房，身上穿的襤褸不堪，小孩10多歲了還光著屁股，沒有褲子穿，他們吃不起昂貴的鹽巴。當時的鹽價高昂，普通民眾視其為珍稀之物，正如鐘有煌所說“貴州的鹽巴是非常昂貴的，窮苦的百姓是很難買得起的，當時1斤16兩的秤，一塊銀圓只能買到二三兩。窮苦百姓有一小塊鹽巴像寶貝一樣”。他還描述了貴州窮苦百姓關于鹽巴的故事，貴州有一戶農家4口人，有了一小塊鹽巴，用線拴住，吊在飯桌中間，每客吃飯時，眼睛盯著鹽巴不能動，要到初一、十五和過節(jié)時，才能把鹽巴取下來，放在菜或湯里蘸一下，立即又掛起來。有一天這塊鹽巴不見了，追問之下，是兩個小孩取下來泡水喝完了，大人很生氣，把兩個小孩子打了半死，被鄰居勸住才罷。這些記錄和故事，反映了紅軍經(jīng)過貴州時，當?shù)厥雏}缺乏、百姓吃鹽困難的狀況，這種情況也展現(xiàn)了紅軍食鹽供應的困難。

紅軍長征過程中，在打土豪、獲取食鹽等物資的同時，盡可能地把其中的一部分分給沿途各族貧苦群眾。中央紅軍轉戰(zhàn)黔北仁懷茅臺期間，打開官倉分鹽，當?shù)孛癖娋幧礁桧灱t軍，“紅軍過茅臺，分鹽分浮財，土豪把頭低，百姓笑開懷”。紅九軍團轉戰(zhàn)黔西北時，也分鹽于民。新中國交通運輸事業(yè)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的王首道在《長征中九軍團支隊的斷片》回憶中，記述了部隊在貴州瓢兒井(今畢節(jié)大市鎮(zhèn))一帶分鹽給當?shù)馗F人的場景，“次日 (4月9日)天明，沒收反動首領鹽莊，一小時內，號召了一千多人分鹽,如山如海的干人兒爭著要鹽,鬧得非常熱鬧。附近許多苗人也來要鹽。往來背鹽的人好像螞蟻一樣忙個不了”。此外,紅軍長征留在貴州的不少標語亦反映了紅軍分鹽的情形，如中央紅軍紅九軍團1935年3月書寫于貴州大方縣瓢兒井的標語內容是：歡迎鹽防軍士兵參加紅軍！鹽倉大大開，窮人快來領鹽！漢苗一家，漢苗平等，苗胞請來領鹽！紅二、六軍團長征轉戰(zhàn)貴州期間，書瀉的關于分鹽的標語有：開倉放鹽，紅軍是為天下的窮人而戰(zhàn)的同時，紅二、六軍團也以實際行動開倉發(fā)鹽，接濟當?shù)馗F苦百姓。

斯諾在《西行漫記》中也有如下記載：在云南紅軍從富足的火腿棧房中，沒收了好幾千只火腿，就有數(shù)十里外的農民來領受這一份不要錢的火腿——這是火腿業(yè)歷史上一件新奇的事情。他們又照這個辦法分配了幾十噸的鹽。在貴州的時候，從許多地主和政府官吏們那沒收了許多鴨子，紅軍天天吃著鴨子，直到吃厭了。從江西出發(fā)時，他們在自己的國家銀行里，帶來了大批的南京政府鈔票、銀元與銀塊，在他們路過的窮苦區(qū)域里，他們就用這些錢來買所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