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法根 吳永軍
薛法根:本次論壇,我們要思考三個問題。第一,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的豐富內涵是什么?第二,在語文課程中,為什么要進行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教材當中編排的革命文化題材的課文,其教學價值在哪里?第三,在課堂中,如何讓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題材的教學落到實處?前兩個問題,是對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這類題材的教學價值的追尋,即為什么我們要教這類文章。請吳永軍教授給我們做一下理論的闡釋和引領。
吳永軍:各位老師好。我那天給學生上課的時候,也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我們都感覺得到,現(xiàn)在紅色主題的活動很多,我非常愿意談談我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和看法。剛才,孫雙金校長上了示范課《七律·長征》,我聽得熱血沸騰。滿滿的正能量,滿滿的革命英雄主義、革命浪漫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我們今天為什么要如此突出革命文化教育,我認為它具有一種必然性,這種必然性從三個方面可以看出來。
第一,從整個近現(xiàn)代歷史的展開過程來看,我們不能孤立地看中國革命。學理上有一個詞叫現(xiàn)代性,整個近現(xiàn)代世界歷史展開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革命的過程。法國大革命也好,美國獨立革命戰(zhàn)爭也好,國內獨立戰(zhàn)爭也好,包括中國革命,它們其實都是現(xiàn)代性的一種表現(xiàn)。古代不存在所謂革命,都是起義,例如斯巴達起義,中國歷代的農民起義。那為什么我們今天要賦予它革命的名號?其實它是整個近現(xiàn)代世界歷史范圍的一個現(xiàn)象。各個殖民地國家爭獨立、爭自由、爭民主,它不是我們國家革命孤立的一個現(xiàn)象,不是一個單一的現(xiàn)象。我個人的觀點是,要把今天的紅色革命或者中國革命,放在世界范圍內去看它的合理性、必然性,它的價值在于它的必然。
第二,中國革命的歷史,特別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革命歷史,已經成為中國現(xiàn)當代歷史不可或缺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我們不能虛化歷史,搞歷史虛無主義,無視歷史。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歷史已經成為我們當代中國人的一種精神氣質,一種精神面貌。就像我們今天談的紅色基因,什么叫基因?我相信一旦成為基因,就會代代相傳。它已經成為我們當代中國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缺少了革命基因,我們就不是當代的中國人。這就是我們重提革命文化的必然性。
第三,從當下的中國現(xiàn)實來看,我們身處和平時期,遠離戰(zhàn)爭。如果從改革開放算起,現(xiàn)代化建設時期已經有40多年,在這40多年當中,我們可能會淡忘那段崢嶸歲月,那段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爭獨立、爭自由的歷史。特別是從我們當下社會網絡流行的詞語可以看出,類似“躺平、內卷”這類詞,早已沒有或者缺乏革命的斗爭的英雄主義,缺乏不屈不撓的革命浪漫主義和堅強意志。年輕一代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所以從現(xiàn)實的角度看,我覺得非常有必要進行中國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中國革命文化不僅僅包括革命戰(zhàn)爭時期,還有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時期。比如,我們今天看了課文《橋》里的黨支部書記,不管在什么年代,我覺得只要是中國共產黨人,他身上體現(xiàn)的這種精神是永恒的,哪怕過了一千年、一萬年,只要中國在,中國共產黨在,這種精神就是永恒的。既然它是永恒的,它就是必然的,是我們這個時代特別需要的。
薛法根:非常感謝吳教授從世界現(xiàn)代歷史、中國革命歷史和今天的現(xiàn)實三個視角來看革命文化教育的必然性。實際上,今天上午聽了《少年中國說》,我覺得梁啟超對于中國為什么是少年中國的理解,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他說,我們這個國家以前都是朝代,它不是真正的國家,真正的國家就是成立新中國,人民當家作主,這個國家才是真正的國家。所以,他說我們現(xiàn)在的中國是少年中國。這種革命文化背后的精神,其實就像我們國家一樣,它是一種少年精神。這種少年精神,就是我們國家的奮斗精神。這種精神是每一個國家、每一個集體、每一個個體都需要的。所以,革命文化教育落實到我們每個人身上,那就是要有一種少年精神,一種奮斗的精神。從這個角度來看,的確在任何時期、任何時代它都是必然的,都是必須的,都是必要的。再次感謝吳教授給我們理論的指引。
下面,我們來探討革命文化教育落實到語文課堂當中,它可能存在哪些關鍵的問題。因為任何教學的研究是針對問題的,我想請我們各位一線教研員和老師試想一下,孩子閱讀這類題材的課文,老師來教學這類題材的課文,遇到最關鍵的問題是什么。
王愛華:在建黨100周年倒計時100天的時候,我們南通教科院舉辦了革命作品教材的解讀和教學的活動,對這學期下冊統(tǒng)編教材當中的革命文化方面的課文進行了研討。在研討中,我感受到革命傳統(tǒng)文化教育最大的問題是價值認同。我們的孩子認同這種革命文化嗎?革命文化崇高偉大,堪稱人類精神文明的高地,但讓無數(shù)自我意識強、在蜜罐里成長的當代學生,對革命傳統(tǒng)文化的價值產生認同是極具挑戰(zhàn)性的。文化價值的認同是最深層次的認同,是民族復興、國家富強之根,它比知識的獲取更重要。革命傳統(tǒng)的教育只有確立文化價值認同,才能凝神鑄魂,才能真正實現(xiàn)立德樹人,培養(yǎng)社會主義合格的建設者和接班人。我對革命傳統(tǒng)文化的認同是這樣界定的:它是學生通過閱讀革命傳統(tǒng)作品,對中國共產黨在百年歷史進程中,為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國家富強和人民幸福而不懈奮斗所形成的政治覺悟、革命斗爭精神、高尚品質和優(yōu)良作風的體認、接受并踐行的過程。價值認同屬于一個內化的范疇,它是從對國家意志教育要求的服從到對革命文化的主動接受,積極認可并同化的一個過程,最后再建構到個體價值體系的一個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活動。那么這個心理過程包括對革命文化價值的認知、認同和實踐。我們都知道,認同是連接認知和實踐的紐帶,比如說,我們今天認識的《橋》里這位黨支部書記,他是舍己為人的。認知了并不等于認同。未被認同的認知是空洞的、無根的、冷漠的,認同是實踐的基礎,沒有認同的實踐是被動的、短暫的、淺表的。那么,革命文化價值認同是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打下堅實基礎的,只有在思想上、行動上,做到革命文化價值的高度的統(tǒng)一,才能堅定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理想信念。
薛法根:剛才王愛華老師提出了價值沖突的問題。我們中國人有中國人自己的立世為人的哲學。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很多東西是不知不覺流淌在我們血液當中的,是在某個關鍵的時候,從內心生發(fā)出來的那種價值觀念、民族氣節(jié)。所以,我覺得我們在進行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時,一定要注意當下孩子所面臨的價值取向和我們革命傳統(tǒng)文化當中的價值取向是有所不同的,這種沖突一定要把握住。毛澤東在《為人民服務》里面已經講得很清楚,就是關于生和死的選擇,任何時候,革命文化傳統(tǒng)當中,最重要的是面臨生和死的選擇的時候,你的價值取向是什么?為誰而生,為誰而死,這是所有人都必須回答和思考的問題。
李偉平:是的,這是一個價值沖突的問題。我剛才也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文學是可以多元解讀的,但是,在革命主題教育的教材當中,多元解讀之后還是要回歸核心的價值,回歸到主體的價值。今天上午聽了三堂課,三位執(zhí)教老師是怎樣將教學回歸到一個核心價值的?比如說,《橋》就是黨性與人性,我們是強調黨性的,但是西方的哲學可能更強調人性。東西方這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矛盾不矛盾?最后我們回歸到什么?我們也是講人性的,但是,在黨性和人性面前,我們的共產黨員選擇的是黨性,先人后己,而且在最后當老支書講親情的時候,又是先兒子后自己。在黨性和人性的矛盾沖突當中,要認識到我們黨性的偉大?!妒昵暗幕貞洝肥桥畠簩懜赣H,那么這里邊的矛盾沖突在什么地方?就是共產黨人事業(yè)的責任心和家庭的責任心。我們不能說李大釗沒有家庭的責任心,但是他在家庭的責任心和事業(yè)的責任心面前,選擇了事業(yè)。在面對困難時,有些孩子會有畏難情緒,而我們國家在發(fā)展過程中也面臨很大的困難,內外都有困難,那么在這樣的困難面前,我們要教給孩子什么樣的態(tài)度?應該用毛澤東《七律·長征》中的這樣一種樂觀的革命主義精神感染孩子,通過對比,感受理解,樹立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所以,我覺得價值認同里,可以給學生引入一些價值沖突,但最后要回到核心的價值。這是我們面臨的問題,解決問題的一個方法就是“回”,不能光多元,最后找不到回歸核心價值的路。
薛法根:這些價值都是藏在一篇篇文本當中的,所以革命文化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的價值觀念都在文本當中,是在一個個人物、一件件事當中生發(fā)出來的。
雷燕:剛才提到的這個價值,我非常認同。我們現(xiàn)在提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倡立德樹人,這一切怎么來有效落實?紅色基因其實就散落在一篇篇課文中,讓孩子們在循序漸進、整體推進的基礎上,將紅色的基因深深扎根于心田。今天聽到孫雙金老師的課,我也是熱血沸騰。我覺得這樣的課堂對孩子理解什么是革命,什么是革命英雄主義、樂觀主義、豪邁主義,有永遠銘記于心的作用。對于革命文化教材,我們的問題一定要基于孩子的認識。昨天聽崔巒老師講到以孩子、讀者、教師三種身份讀教材,今天認真聽了孫雙金老師的課之后,我覺得他在這方面做得特別好。比如提問“你走的最遠的路是多少”,一個個問,讓孩子覺得我走的遠路算什么,紅軍走的是二萬五千里路,而且是爬雪山、過草地的路,在這個路上還有無數(shù)的戰(zhàn)斗。在這樣的層層推進之中,因為聯(lián)系了實際,孩子有了心理基礎,所以這個時候的理解就特別深入,而且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講到大渡橋時,孫老師問學生“你走過什么樣的橋”,這是一座鐵索橋,是在敵人瘋狂的進攻之下的一座鐵索橋。因為基于孩子的基礎,所以整節(jié)課我們沒有感覺到孫老師把樂觀主義精神硬塞給學生。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潤物無聲,這是一種浸潤,是一種熏陶。所以,孩子在課堂上的理解特別到位。其次,我覺得除了基于孩子,孫老師對文本的解讀功力深厚。課堂臨結束時播放了大合唱,孫老師情不自禁跟著一起唱。我們唱了那么多紅歌,但是今天這首紅歌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因為安排得特別巧妙,是在孩子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這首歌,孩子不會忘記。還有基于資料的補充。比如關于“五嶺”的資料補充,關于烏蒙山圖片資料的補充,以及瀘定橋視頻的補充。因為這個題材離孩子比較遠,而這些資料的補充,讓孩子對當年有了一個了解,對這首詩的理解更加深入到位。怎么把核心價值觀落到實處?就是通過這樣一篇一篇的課文讓孩子們深深理解。革命題材的課文講不好,就是把鹽直接給你吃;講得好,就是把鹽融化在湯里,讓你覺得這個湯非常有味,非常好喝,非常有營養(yǎng)。我覺得孫校長今天這節(jié)課就是這樣一把鹽—— 把紅色基因潤到了這一首詩中,讓孩子們覺得這篇課文是如此有滋有味。我覺得如果每一個老師都能這樣堅持,我們的愛國主義,我們的核心價值觀一定會深耕在學生心中。
唐婉:剛剛薛老師說革命傳統(tǒng)文化價值是在一篇篇課文中。我在教學中的困惑是,如何用語文的方式來傳承革命文化,將紅色基因自然而然種進孩子心田。這是語文書中的一篇篇課文,該識的字要識,該寫的字要寫,該讀的課文要讀,該積累的語言要積累。如何尋找到一個好的切入點,將言語實踐與革命精神傳承有機融合,直抵孩子內心,這是很重要的。一線教學中,有的教師對課文不管不顧,僅把聲、光、電等形式的補充資料硬塞給孩子,孩子看、聽這些資料,肯定是能受到革命文化教育的,但語文的滋味在哪里呢?也有一些課堂,教師只是教一些高大上的定義和概念,并沒有帶著學生好好沉入文字,細細品讀,最后學生記住的是空洞的概念,一些真正觸動內心、蘊含精神的句子、場景、細節(jié)一點也沒留下。
管建剛:關于革命文化教育,學生接受這樣教育的前提是廣大的一線老師對革命文化課文的認識。我看了陳先云先生的一篇文章,他說對革命傳統(tǒng)文化課文要具有積極的態(tài)度,“不要一提到革命傳統(tǒng)文化教育,就有反感和抵觸”。現(xiàn)在我們大概有45%的老師都在35周歲以下,這些老師是吃著小浣熊方便面,看著日本動畫片長大的。這么一群老師本身對革命文化傳統(tǒng)課程的認識,以及本身在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中所受到的影響是怎樣的,我們不能忽略。像吳永軍教授今天所講的,應該從一個很大的格局,從世界革命的角度來看,這樣的觀點真是太有價值了。我們不能孤立地認為這個革命是我們中國的事情。另外,聽孫老師的課,我有兩點印象特別深。第一個就是孫老師在教學過程當中一直講“主席,主席”。第二個是孫老師在教學的過程當中,對于長征的歷史事件幾乎是“張口就來”。比如說,講紅一方面軍、紅二方面軍、紅四方面軍,我們都知道沒有紅三方面軍,那如果僅僅是這樣處理的話,學生肯定會有這個疑問:紅三方面軍到哪里去了???孫老師用了一句話解釋——“紅一和紅三合并了”??雌饋砭褪且痪湓?,但是大量的一線老師教學到這里,我敢保證一定卡住了。所以,我們大量的一線老師,除了需要吳永軍教授這樣的世界格局,深入理解革命文化,同時,也需要對革命事件、革命文化進行學習梳理??赡芎芏嗄贻p老師都沒有看過《閃閃的紅星》《林海雪原》《上甘嶺》《鐵道游擊隊》這些經典電影,這一塊如果能夠進行有效彌補,我覺得會對后面的教學產生非常積極的影響。
薛法根:大家遇到的問題,我概括成兩個字就是——距離。第一個是老師對革命文化傳統(tǒng)類題材的文章有距離,因為現(xiàn)在很多青年教師對于這類文章是比較陌生的。第二個是學生對這類文本有距離。那么,首先要解決教師對這類文本的距離,第一個是要了解時代背景,比如上《七律·長征》,我們要對長征的來龍去脈非常了解,學生提出一個問題,要能解答。所以革命文化教育實際上相當一部分是革命歷史教育。不知史,你是很難來教這類題材的,這叫時代的距離,歷史的距離。第二個應該是認知的距離,這個認知距離就是對我們價值觀念的體認。第三個應該是情感的距離,也就是剛才管建剛老師說的,自己都不熱愛,你就很難傳遞真情實感,很難打動孩子。所以,孫校長對毛澤東,對《七律·長征》那種發(fā)自內心的情感,才能感動人,才能感染人。我們要在這類文本與老師和學生之間搭建一座橋梁,以此來解決“距離”的問題。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在語文教學當中,有哪些切實可行的有效的教學策略和方法呢?請大家談談各自的看法。
王愛華:我對統(tǒng)編教材中的革命文化傳統(tǒng)課文做了一個歸類,第一是厚植愛國情懷,第二是堅定政黨信念,第三是弘揚革命精神。厚植愛國情懷是制高點,堅定政黨信念是教學的核心點,弘揚革命精神是重難點。我覺得應該把握制高點、瞄準核心點、解決重難點。教師的實踐智慧,我梳理了三條:第一是一定要體現(xiàn)學科的特性,強調價值認同的感受性,然后達到認知認同;第二是要彰顯教者的智慧,就像孫老師這樣,像楊德鑄老師那樣,要強調價值認同的示范性,實現(xiàn)情感認同;第三要聯(lián)系當代生活,突出價值認同的現(xiàn)實性。要實現(xiàn)認同,我特別贊同昨天楊院長所講的,他說我們可能一方面要敬愛這些革命領袖、革命家和先驅,但更要看到現(xiàn)在。比如,教《清貧》的時候,我們就要聯(lián)系張桂梅、袁隆平這些人,他們怎樣堅守這樣清貧的生活,為國家做奉獻。從語文學科的特性來說,重要的就是不要上成歷史課。我特別欣賞今天楊老師的課,他說,不要總是介紹這么多的資料,要有選擇地介紹。還有,不要上成政治課。楊老師教《十六年前的回憶》,讓學生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然后重點理解李大釗那句話——“我不能離開北京,我手頭還有工作”。李大釗的這種精神品質是從哪里來的?要由學生自己閱讀體悟出來。
唐婉:我談談拉近距離感的策略。第一,從學生的經驗出發(fā)。在孫雙金老師的課上,學生不是旁觀者,而是參與者。孫老師先讓學生說此時看到的是什么,是怎么想的,然后再看紅軍戰(zhàn)士是怎么看、怎么想的。學生的情感被帶入,在比較中,自然而然能受到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感染。第二,讓學生感受英雄是人,不是神。在《狼牙山五壯士》教學尾聲,老師有這樣一串追問:“難道這五位壯士一點兒也不想活下去嗎?”“難道他們不想看到中國解放嗎?”“難道他們不想和家人一起過幸福生活嗎?”學生在追問中恍然大悟:這些英雄是人,不是神!他們也有普通人的訴求和情感,只是在關鍵的時候,他們選擇的是為更多人的幸福犧牲自我。面對英雄,不應該只是崇拜和仰視,我們要讓孩子覺得英雄并不遙遠,你我皆可成英雄。我看到咱們校園有一面文化墻叫“平凡而偉大”,里面是孩子和各行各業(yè)先鋒的合影,有的就是孩子的父母。我們的教學也應追求這種英雄并不遙遠的感覺,讓孩子覺得英雄可望也可即。第三,在言語實踐和革命精神之間,尋找一個交點,組織朗讀或設置話題議論,讓孩子們接近革命精神。我說一個低年級的教學案例——《雷鋒叔叔,你在哪里》。關于雷鋒精神的傳承,很多老師上課的時候會截然分為兩步完成,即先把課文講讀完,再專門講雷鋒的故事。如果把兩部分有機融合,可以找怎樣的點呢?我覺得可以圍繞朗讀,從“哪里需要獻出愛心,雷鋒叔叔就出現(xiàn)在哪里”這句話突破。第1~2自然段讀完,補充說幾個雷鋒的故事,然后讓學生把“哪里”換成雷鋒做過好事的“車站”“公園”等地方來讀,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把“雷鋒”換成身邊的一個人來讀,疫情時期的逆行者、造方艙醫(yī)院的建筑工人等,讓學生們發(fā)現(xiàn),原來雷鋒一直都在,他就在我們身邊。最后,讓學生把“哪里需要獻出愛心,雷鋒叔叔就出現(xiàn)在哪里”中的“雷鋒”換成“紅領巾”,“哪里需要獻出愛心,紅領巾就出現(xiàn)在哪里”,在學生的相視一笑中,雷鋒精神已無聲浸潤,如春風化雨,點點入心田。
管建剛:對大部分教師來講,我最希望做好的一件事情,就是能夠把紅色課文讀好。今天三位老師讀得都非常好,孫老師更是氣勢磅礴。因為我們大部分教師,小學畢業(yè)之后到了初中,就很少站起來有感情地朗讀了,到了高中那更是沒有機會了。等到畢業(yè)之后登上講臺,到了辦公室,有沒有經常進行有感情地朗讀呢?所以,大量的一線教師的朗讀還停留在小學水平。紅色課文對學生的感染力,主要來自兩個非常簡單的手段,一是音視頻的沖擊,還有一個就是像孫老師這樣來朗誦,把紅色課文讀得讓人心潮起伏。
李偉平:第一,解決距離感,要提供背景資料來豐富表象,豐富認識;第二,要類比,革命題材的資料很多,我們要通過類比來比較它們的不同;第三,通過移情聯(lián)系學生的生活實際,把人物的情、教師的情移到學生身上去。今天孫校長講得非常好,最后,不是叫學生去干什么,而是教他們在現(xiàn)實生活當中如何來面對困難,是教學生解決問題的方法。
吳永軍:最好的策略是通過藝術的教育,因為藝術容易打動人心。剛才薛法根老師講了情感距離,什么方法才能更好地激發(fā)情感?藝術是最好的激發(fā)情感的方法,所以藝術也是最好的道德教育的一種樣式。譬如說激情地朗誦,播放長征組歌的音樂,特別是《東方紅》,我非常喜歡。這些都是藝術形式,當然我們是語文,以語言文字的品析和朗誦為主。朗誦也是一種藝術形式。
薛法根:剛才我們探討了革命文化教育的具體策略,昨天楊院長說,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題材要教得站起來,教得活起來,教得熱起來,要成為我們真正所熱愛的,也能成為一個熱潮,這是時代所趨。那么如何來進行這一類題材文本的教學呢?剛才談了很多,都非常好。
我覺得有三個字,我們老師要牢牢地把握。第一個字是“讀”。要讀進去,入情入境深受感染。不管是朗讀、誦讀還是配樂的表演性地讀,都是讓學生通過讀來感受文本中情感的力量。第二個字是“講”。很多故事人物,我們要靠一代又一代人的講述傳下去。這個紅色基因是怎么傳的?口耳相傳。所以我們要講人物留下的故事。能講好人物的故事,學生的語文能力也生長了。第三個字是“議”。要思考,要討論,圍繞核心問題和關鍵問題,讓孩子來發(fā)表自己的見解、認識,說說在這種討論當中他們對價值觀念的認知。這是對那些模糊思想的一種澄清,對英雄人物和自己生活的一種比較,由人及己。通過議論,學生才能真正發(fā)現(xiàn),這種革命精神的本質是什么。認知革命文化的紅色種子,這個種子是議論出來的,不是老師告訴他的。議論要把握三個話題:他為什么這樣做?為什么不那樣做?你會怎么做?我想這樣的一種追問,這樣的一種討論才是真正有價值的。
最后,我簡單總結一下:第一句話,革命文化教育非常重要,它讓我們每個人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現(xiàn)在的國家是從哪里來的—— 是從革命中來的。知古鑒今才能更好地確定我們往哪里走,確定我們前行的方向,用楊院長的話叫“照亮未來”。第二句話,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面向的是活生生的人,面向的是我們的小學生,他們和中學生、大學生和成人不一樣,所以,為當代小學生奠定什么樣的精神底色,用什么樣的方式來奠定這種紅色的底色,這是我們教學實踐探索的課題。第三句話,就是革命文化傳統(tǒng)教育在語文課程當中應該有語文的表達,應該有語文的創(chuàng)造,所以,希望我們所有的語文老師在語文課堂當中創(chuàng)造真正的有語文特性的革命文化教育。
[本文是在江蘇省小學語文主題教學論壇“統(tǒng)編教材中的紅色教育”上的沙龍研討實錄,根據錄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