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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亮和黃真真

2021-06-10 20:22楊獻(xiàn)平
莽原 2021年2期
關(guān)鍵詞:姑姑老婆

楊獻(xiàn)平

我平生第一次和彭亮一起出去吃飯,是在一家小飯館,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河南人吃面的強悍和貪婪勁兒。他們似乎都喜歡用那種比小孩屁股還大的湯盆,面條剛端上來,頭像半顆大黑葫蘆,向下一埋,筷子一頓亂攪,嘴巴吸溜吸溜,頃刻之間,一大湯盆面條就化作他的腹中之物。

以前,每一次看到這種吃法,我就滿心鄙夷。雖不礙自己什么事兒,但總想把鄙夷表現(xiàn)出來,目的是讓對方知道,好用來自覺修正??蛇@只是我一廂情愿,彭亮明知道我厭惡他這吃相,但還是積習(xí)難改,繼續(xù)堅持他那種狗熊似的吃法。及至我和他先后戀愛并結(jié)婚之后,從兩個人到兩個家庭,關(guān)系也變得微妙和不穩(wěn)定起來。

彭亮的愛人姓黃,桂林人,名字很好聽,叫黃真真。不用說,是他在桂林上學(xué)時對上、騙上或撩上的。第一次見他老婆黃真真,我卻大失所望。黃真真遠(yuǎn)不如她的名字漂亮,典型的南方女人,個子嬌小,且皮膚黝黑,眼睛雖然大,卻沒有南方人的水靈,唯有兩條短眉毛和一張小嘴看起來讓人心疼,甚至想入非非。天長日久,黃真真和我老婆成了親密的家屬或者叫閨蜜。每天早上,兩個女人一起步行去菜市場買菜,到商場購物,說著這樣那樣的事情,逛到半上午才各自回家。

隨后,我從老婆口中得知,彭亮和他姑母的關(guān)系不好,甚至可以說很糟。

當(dāng)時,我正端著一碗米飯猛吃紅燒肉,腮幫子甩得震天響,一塊肥肉正被牙齒滋成一股油水,滿舌頭的米粒也沾滿肉香,聽老婆這樣一說,我瞪大眼睛看著她。老婆說你又咋了,小眼瞪得跟狗眼似的。我說,怎么可能?老婆說,哎呀,這天下的事兒,有什么不可能的?少見多怪啊你!我使勁吞下口中肉飯,舌頭舔了一下上嘴唇,說,姑舅親,輩輩親,可不是一般的關(guān)系。我是河北人,風(fēng)俗習(xí)慣和河南差不多,在俺們那邊,可講究這個了。老婆說,是黃真真親口說的。事實是,他們兩家關(guān)系就是不好,你說那風(fēng)俗習(xí)慣頂毛用!我哦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下午上班的時候,路過保衛(wèi)科,不知怎么,我就轉(zhuǎn)了進(jìn)去。當(dāng)時,彭亮正站在窗前打電話,表情一會兒小心翼翼,一會兒扯起嘴角催起半臉笑容。見我進(jìn)來,彭亮擺擺手,又拍拍凳子,示意我先坐下。我沒坐,站在他們辦公桌前面翻看 《解放軍報·軍人與法》 那個版面。上面有一條報道說,某部一名戰(zhàn)士家里與鄰居發(fā)生宅基地糾紛,父母被鄰居暴打住院。戰(zhàn)士一時氣急,沒向連隊請假,就回家參與了斗毆;好在沒釀成不可收拾的慘劇,但受到部隊的嚴(yán)肅處理……云云。

彭亮說,其他的幾個干事跟著領(lǐng)導(dǎo)下基層檢查安全保衛(wèi)工作,回來也到晚上了。說到這里,他把那張很帥的臉湊近我,低著嗓音,詭秘地說,晚上,咱去果園吃羊肉,叫上你老婆。我笑說,你小子遇到啥好事了?彭亮說,問那么多干嗎,有你吃的喝的還不高興啊!

果園在家屬區(qū)外圍,一道鐵絲網(wǎng)將公路與果園,還有公路之外的闊大戈壁涇渭分明地分割開來。果園內(nèi),種植了葡萄、蘋果等果樹,由附近的一家人承包。為了多賺點錢,那家人便在果園當(dāng)中的五間小房子里開了一個餐館,主營羊肉。

在西北,羊肉是最受歡迎的。這里的羊肉做法主要是清燉,也叫手抓羊肉。羊肉煮出來之后,盛到一個大盤子里,端上來,再配上一些蒜瓣、食鹽和辣椒面,蘸著吃。這種吃法不僅很流行,而且風(fēng)味獨特。羊肉之外,還可以配上些生洋蔥、西紅柿,以及涼拌沙蔥、炒油菜、醬蘸黃瓜等素菜,也是種極有味道的吃法。當(dāng)然,還有烤全羊,但這邊的人手藝顯然不如蒙古人,烤出來的全羊味道不怎么好,價格也很貴。

下午六點多了,西北的太陽依舊很高,且毒得狠,烤得人頭皮開裂,皮肉不住地冒油。我和老婆各自騎了一輛自行車,沿著楊樹柳樹織造的沙漠綠蔭,往果園走。正是放學(xué)的時間,孩子們背著書包,甩著滿頭汗水在公園和馬路上嬉笑狂奔。老婆說,哎呀老李,咱倆啊,也該要個孩子了。我笑笑說,這不是正努力嘛。老婆罵了一聲壞蛋,自行車靠近我,伸出拳頭在我肩上捶了一下。

進(jìn)了果園,蚊蟲如細(xì)雨,往口鼻眼睛和耳朵里亂鉆。這地方一般是科長以上的要員們出沒的,我們這幫小干事,來這里吃飯好像羊群里冒出的兔子。事實上也是,尤其我,每一次來這幽秘的去處吃羊肉,心里就會驀然升起一種與科長并肩齊驅(qū)的優(yōu)越感。

這一次當(dāng)然也是如此。

我和老婆進(jìn)了小包間,彭亮早就到了,卻不見他老婆黃真真。老婆隨口問,小黃呢?彭亮笑著說,真真啊,她正往這里趕呢。我注意到,彭亮嘴里說真真的時候,很親、很溺愛,還有點甜膩的感覺。三個人坐下來先喝三炮臺,說廢話。正說著,一個小黑影急匆匆地蹦了進(jìn)來,看了一眼我和老婆,點了點頭,嘴角咧開笑了笑,點頭和笑都有些勉強;然后,快步奔到彭亮跟前,倆眼珠子在彭亮臉上使勁轉(zhuǎn),粉嘟嘟的小嘴欲開又閉。

這就是黃真真??此纳袂?,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兒??吹近S真真的異常舉動和表情,彭亮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起身,跟著黃真真出門去了。

我看了看老婆,老婆也看了看我,兩人臉上一片狐疑。

人生中的許多事,尤其是一些大事兒,往往都來得猝不及防。因此,對于黃真真和彭亮突如其來的異常表現(xiàn),我能夠理解。

包間里的氣氛有點凝滯,而且味道很怪。我點了一根香煙,征詢地看著老婆,那意思說,要不咱們先回去?

彭亮卻甩著步子跨了進(jìn)來,黃真真尾隨在后。從彭亮的臉色來判斷,黃真真和他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但此時此刻,彭亮卻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灑脫樣子。我想問,可不知道該不該問。

正在猶豫,門口有人喊,來了,香噴噴的手抓羊肉?。?/p>

話聲未落,一盤冒著熱氣的羊肉就端了上來。端盤子的是個男人,應(yīng)該是這家的兒子或者什么親戚。這時候,彭亮也大聲說,來來來,先開酒,咱們也好久沒聚了,趁這個機會,好好喝上幾杯。說著,就抓起一瓶白酒,擰開了瓶蓋,把兩個口杯倒?jié)M,抓起一杯,沖我一晃,說,來,喝!就把酒杯送到了嘴邊。我趕緊附和,抿了一口放下,卻發(fā)現(xiàn),彭亮居然一口干掉了——那一口杯,差不多有二兩。

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整個包間內(nèi),只剩下羊肉和蒜瓣的味道。四個人不吭不哈地吃了一會兒,大概彭亮也覺得這氣氛不對,又倒了酒,和我碰杯。這一次,他沒有一口悶掉,只喝了小半杯。

整個一餐飯,吃了三個小時,我和彭亮差不多喝了一斤半白酒。眼看著彭亮臉色漲紅,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可臨到結(jié)賬散場,彭亮和黃真真雙雙保持著沒事人的模樣,該說就說,該笑還笑,沒有露出一絲焦灼不安與沮喪無奈的情緒。

我和彭亮兩家關(guān)系不斷拉近,都是由我老婆和他老婆黃真真帶動的。從心里說,我還是有點厭棄彭亮那貪婪的吃相。我素來覺得,人對吃過分貪婪,或者說過分享受,都是一種驕奢的惡習(xí)??陕?,我發(fā)現(xiàn)彭亮是一個非常單純,又非常倔強的人。他做任何事,都不會大張旗鼓,反而低調(diào)神秘,就像上次去果園吃羊肉,明擺著是他自己掏錢,名正言順,可非要弄出一副詭秘的氣氛來。

關(guān)于彭亮的姑姑和姑夫,我都見過。那時候,菜市場在西邊的營門外面,其中有固定的賣菜、賣魚、賣肉、賣干果的販子,夏天和秋天也有當(dāng)?shù)剞r(nóng)民拉著自產(chǎn)的各種蔬菜來擺攤。周末早上,是家屬們買菜的高峰期,有幾次,我和老婆在買菜路上,遇到了彭亮的姑姑和姑夫。他姑夫是我們單位的一位老領(lǐng)導(dǎo),幾年前辦了退休手續(xù),可能是因為兩個閨女都在這里,他們就沒回原籍河南,也沒去干休所。每次見面,我都恭敬地向老領(lǐng)導(dǎo)問好,打招呼。他總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姑姑是一個矮胖的老年婦女,嗓門大,老兩口一起走路的時候,總是大聲或故意夸張地說一些什么話。有時候,兩個閨女和女婿也和他們一起出來買菜。照實說,彭亮的兩個表姐長得都很漂亮,大的身條好,一雙大眼睛,粉嫩的臉,顧盼之間,儼然有大小姐的氣派;小的也好看,稍微低點,腰身豐腴婀娜,但不臃腫,五官周正,鼻翼和嘴角上總是充盈著一股傲氣。

這也難怪,出身好,加上家境優(yōu)渥,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他人的尊敬和羨慕,長大后,肯定是心高氣傲的。對此,我非常羨慕,剛來這里的時候,我時常想,要是自己的父母也有這般身份,那該多好!有一次吃飯,彭亮隱約提到了他的姑夫和姑姑,說到他和他們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大致是,彭亮父親是家里老大,姑姑最小。在生活困難的年月,彭亮母親對這個小姑子很苛刻,不讓人家吃飽飯,還整天攆著人家下地干活,稍不順心,就破口大罵甚至拳腳相加。開始,彭亮父親還有所管束,天長日久,架不住枕邊風(fēng),便對親妹妹有了不好的看法,也就由著老婆,欺負(fù)小姑子了。

彭亮姑姑的命是先苦后甜,談了個對象,開始也是一個農(nóng)村窮小子,參軍后,卻在部隊里發(fā)展得很好,從義務(wù)兵到師職領(lǐng)導(dǎo)干部,然后,彭亮姑姑就隨軍了。彭亮爹娘好像忘了當(dāng)年怎樣對待自家妹妹的,覺得自己的親妹妹發(fā)達(dá)了,無論如何,總會眷顧親侄子,就讓彭亮來到了他姑夫所在的部隊。

好在彭亮姑姑不計前嫌,不但接受了彭亮,還處處庇護著這個娘家侄子。彭亮也爭氣,立功,提干,幾年下來,竟也混到了副排職務(wù)。就在彭亮提了副排那一年,姑姑給他介紹了一個女軍官。據(jù)說,那個女軍官也是干部子女,父親是一個師級領(lǐng)導(dǎo),而且在職??膳砹廉?dāng)時正對黃真真愛得死去活來,寧可兩人一起吃粗糠、穿粗布過日子,也不愿意為了錦衣玉食而去強顏歡笑。因此,拂了姑姑和姑夫的美意,姑夫和姑姑惱羞成怒,便對彭亮和黃真真冷淡起來。

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細(xì)想之下,又覺得不太可能。只是,彭亮和黃真真的現(xiàn)狀,卻又令我迷惑不解,越想越糊涂。

我老婆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以往的想象中,我老覺得,懷孕這件事,是一個偉大且曠日持久的工程,哪能一下子就懷上了呢?可事實不容置疑,到醫(yī)院檢查后,確認(rèn)了。我暗自想,原來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陕闊┮搽S之而來,連續(xù)十幾天,老婆惡心嘔吐,情緒不寧,吃不下,也睡不好。我笨手笨腳,老婆總是對我大發(fā)脾氣,又是罵,又是埋怨,有時候氣得我恨不得打開窗戶跳下去。

中午下班,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黃真真在我家,和我老婆說得歡天喜地,笑聲不斷。我心里暗暗高興,我和老婆在異地他鄉(xiāng),指望老人過來照顧,住的房子小不說,還要付出額外的代價。黃真真能來陪我老婆,在我看來,這是最珍貴的饋贈了。

飯是黃真真做的,紅燒肉,燜茄子,炒豆角,再加一個雜燴湯,我覺得空前美味,老婆也吃了很多。老婆說,小黃,別走了晚上。黃真真笑笑說,住你家多不方便。我趕緊說,沒事的,沒事的,我晚上去辦公室睡沙發(fā)。

老婆說,小黃人真是好,隨和,說話做事不緊不慢,特別地能容人。我笑笑說,彭亮娶了個好老婆。老婆又說,彭亮的為人也很不錯,性格也好,對小黃這么疼愛,難得的很。老話說得對,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看起來,彭亮和黃真真,還真的是一家人!聽了老婆的話,我故作生氣,說,彭亮有我好嗎?老婆擰了一下我胳膊,笑著說,看你那出息,這個也吃醋??!

玩笑之后,老婆一本正經(jīng)地對我說,彭亮姑姑還真是記仇,不管怎么說,事情都過去好幾年了,彭亮和黃真真都生米做成了熟飯,老人家還是不依不饒。我問,怎么了?老婆說,上次,彭亮請咱倆吃飯,黃真真慌張地跑進(jìn)來給彭亮說事兒,你知道啥事嗎?我看著老婆搖搖頭。老婆說,那天,黃真真一個人在家,彭亮的姑姑帶著她的兩個女兒去了,把黃真真罵了一頓,兇神惡煞地,叫他們趕緊搬家,說再不搬,就把他們的家具扔出去。我聽老婆這樣一說,忍不住來氣,說,哎呀,這是啥親戚?啥姑姑?就這樣欺負(fù)自己的親侄子和侄媳婦?再說,房子也不是他們家的,憑啥讓彭亮搬出去?

彭亮和黃真真又搬了一次家,算起來,他們倆這半年來,都先后搬了三次家了。

我也覺得彭亮和他姑姑的關(guān)系,叫人實在想不通。照常理說,姑姑雖然沒有文化,可姑夫畢竟是一名軍人,又做過師一級的領(lǐng)導(dǎo)干部,思想修養(yǎng)和精神境界,絕不會和妻子沆瀣一氣,與自己妻侄過不去,這里邊肯定另有原因,說不定是彭亮的問題,比如性格上的缺陷、家族生活及親戚間關(guān)系處理不當(dāng)?shù)鹊取?/p>

轉(zhuǎn)念又想,住房緊張是實情,和彭亮情況一樣的,也大有人在,這也許沒什么。

老婆說,可不是那回事。有一點你不知道,他姑姑的大女婿是營房科科長,二女婿現(xiàn)在好像是油運科的副科長,能沒有辦法?聽到這里,我對老婆說,這樣啊,那就不好說了。

按道理,營房是部隊財產(chǎn),只要合乎規(guī)定,在職官兵誰都可以住。問題在于彭亮還是副連職干事,按照規(guī)定,還沒有資格讓家屬隨軍,自然也就分不到家屬房,對私自占用臨時家屬房的,任何人都有權(quán)利制止和勒令搬出。

氣溫持續(xù)下降,一早起來,滿地都是白霜,風(fēng)如刀子,在人臉上凌遲一樣地切割。

這天開部務(wù)會,其他人一個也不少,卻獨獨不見彭亮。我眼睛正在四處亂找,副主任通報說,因工作需要,我們保衛(wèi)科副連職干事彭亮調(diào)場站宣保股工作。我一臉詫異,心想,這小子在保衛(wèi)科干得好好的,怎么想起到離家十里外的場站呢?

又過了幾天,彭亮和黃真真果然把家搬過去了。自始至終,他們倆都沒有給我們說一聲。聽到這個消息,我回到家對老婆說,這小子太不夠意思了,換單位搬家屁都不放一個。老婆說,真是的,小黃也連個話都不說,好歹在一起玩了這么久了……

正在郁悶,黃真真打電話來了,說當(dāng)時很急,怕麻煩,誰也沒說。彭亮找了幾個戰(zhàn)士幫忙,一下子就把東西拉過來了。老婆問她場站那邊條件咋樣。黃真真說,快別提了,連個菜市場都沒有,商店就一個,吃的用的還得跑回到機關(guān)駐地這邊買。老婆說,那也太不方便了,有空多回來,到我們家里來玩啊。

周五下午,老婆打電話約黃真真。黃真真開始不想來,說坐班車來回跑太累。我老婆說了幾遍想她了。黃真真這才說,那好吧,其實我們也想你們呢。

不到中午,彭亮和黃真真就來了。說了一會兒話,他們兩口子掌勺下廚,做了米飯,又煮了面條。面條當(dāng)然是彭亮的,只見他端起大碗,把肉和菜分別往碗里拌了一些,筷子一攪,面條就像頭發(fā)一樣攥了起來。面條還熱氣彌漫,就把大半個腦袋扎進(jìn)去,然后傳來狗熊吃魚般的吸溜響。我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戲謔說,豬啊你!老婆斜眼瞪我,怪我不該這么說。彭亮卻毫不在意,哈哈笑了一聲,滿頭大汗,痛快淋漓。

面條米飯墊了底,然后開始喝酒。

彭亮的酒量不算大,喝了十來杯,就開始小口小口地抿了。我說喝嘛。他說,不行不行,喝多了要壞事。我說,怕什么,真真就在身邊,還能咋地?彭亮說,不是那個事兒。這時候,黃真真也插話說,彭亮確實喝酒不行,別讓他喝多了。我說,瓶子里就剩下這么一點兒,干完拉倒。彭亮為難地看看我,把杯子里的酒灌了下去,隨即一臉皺褶。

彭亮和黃真真一走,老婆就嘆息,說,彭亮也是個好人,為了和黃真真在一起,甘愿失去姑夫姑姑的庇護,這年月,這樣的男人太難找了。我說,我跟彭亮在一起好久了,那小子從沒主動說過這事兒。老婆說,這都是黃真真拉家常時說的。開始,也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后來關(guān)系越來越熟悉,感情也越來越深,就無話不談了。

老婆說,彭亮和他姑姑關(guān)系鬧僵,也不全是因為彭亮不聽勸,沒有與他們介紹的那個女子處對象,兩家在河南老家時就不怎么和睦。彭亮父親雖然就這一個親妹妹,但彭亮母親與這個小姑子卻如同仇人……

我打斷老婆,說,這上一輩和下一輩是兩碼事,不能摻和,一旦摻和起來,就啥也說不清了,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呢。

老婆說,這事兒,黃真真好像也說過,但我一直搞不清里面的門道,反正挺復(fù)雜的。頓了頓,老婆又說,黃真真和彭亮結(jié)婚的時候,他姑夫姑母就沒參加婚禮;新婚第三天,他姑姑帶著兩個閨女,沖到彭亮和黃真真的新房,二話不說,扯爛了紅喜字,砸爛了所有家具,還罵了很多難聽話。

聽到這里,我更覺得不可思議了??蛇@是別人的家事,我們只能表達(dá)自己的關(guān)切,最多亮明態(tài)度,真到事兒上,也只能聽之任之,一星半點忙也幫不上。

那天,我陪政治部領(lǐng)導(dǎo)去場站調(diào)研,在辦公樓走廊盡頭,遇到了彭亮。彭亮快步向我走來,拉著我的手說,領(lǐng)導(dǎo)來了,怎么不提前打個電話?我說,哥兒們咋樣?彭亮松開我的手,飄著一臉暖烘烘的笑意,說,挺好,比在機關(guān)里好多了。我說,那就好,順心就行。啥時候咱哥們再聚聚?彭亮的臉暗淡了一下,吸了一下鼻子,又抬手摸了一下鼻尖,說,說不定哪一天就殺到你家了。

巴丹吉林沙漠的春天很短暫,一下子就跳到了夏天。

這時候,我從宣傳科調(diào)到一個連隊當(dāng)指導(dǎo)員。連隊比場站還遠(yuǎn),來回將近七十公里。在沙漠深處,向北就是古日乃牧區(qū),整個單位坐落在大沙漠中,長年累月都是風(fēng),吹得人臉上一層層地掉渣子。到了次年五月,老婆臨產(chǎn),我才請假回家。

老婆的預(yù)產(chǎn)期六月一號。五月底,老婆肚子連著疼了幾次,卻沒有生產(chǎn)跡象。我算了算,手里的錢并不寬裕,但常聽老娘說女人生孩子是生死大事,特別是頭胎,應(yīng)該多準(zhǔn)備點錢才安心。見我的臉擰成了苦瓜爛茄子,老婆說,我都不怕你怕個啥?。课覒z愛地看著老婆,說,你不怕對著呢,我不怕就沒有天理了,還是要多搞點錢,以防萬一。老婆拿起電話,就向黃真真借錢。黃真真沒有一點兒猶豫,說有三千塊,下午就送來。

謝天謝地,母子平安,一切順利。

滿月的時候,我找了一家新開的飯店,請大家喝喜酒,彭亮和黃真真自然是我們第一個要請的貴客。一大早,他倆就到了我們家。說話快到中午時,幫我老婆抱了孩子,一起去飯店。我心里高興,多喝了幾杯,就以過來人的口吻大談當(dāng)?shù)膭?chuàng)造性與幸福感,又特別對彭亮說,你小子可得加油啊,爭取早一天當(dāng)?shù)?。彭亮把頭一歪,說,要孩子有啥好的?我不要。黃真真也笑了一下,似有難言之隱。趁著酒意,我又說,沒孩子的夫妻看起來逍遙自在,可越是往后,年歲大了,難道要當(dāng)和尚尼姑不成?

我話說到這里,彭亮彈簧一樣跳起來,拉了黃真真,甩門而出。

老婆急忙站起,把孩子給了岳母,隨后攆了出去。包間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樣。過了一會兒,老婆回來了,氣呼呼地看著我,當(dāng)著眾人說,你看你這個人,簡直是滿嘴跑騾子,渾身長刺猬。

我尷尬地笑了笑。

好好的一場滿月酒,就這樣被我搞砸了。

一周以后,彭亮和黃真真又出現(xiàn)在我家里。彭亮看到我,咧著嘴笑笑;我也跟著笑,拿出酒和他喝。開始,我們兩個人都有點不自在,尤其是我,覺得上次說的話也夠傷人了——生不生孩子,是人家夫妻的私事,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不是有了丁克家庭嗎?這好像是一個時髦,人各有志,無可厚非。再者說,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他人。

但我又不好意思主動道歉,甚至,內(nèi)心里還覺得自己說得對。直到一連喝了四五杯酒之后,我和彭亮才找到了從前的感覺。我問他在場站的工作咋樣?彭亮說,太忙太累,不管刮風(fēng)下雨,天天待在機場,特別是十月到來年的四月,機場不是一般冷,穿著大棉靴、羊皮大氅,腳都凍得跟雪地里的紅蘿卜似的,捂著皮帽子,還怕耳朵凍掉。最可憐的是手,還沒伸出來,就被寒風(fēng)咬得恨不能砍掉……我說,誰讓你去場站的啊,活該!彭亮嘆了一口氣說,沒法子啊……我問沒法子是什么意思?彭亮說,在保衛(wèi)科待不下去了,才去的。我猜到了什么,問,你和你姑母到底咋回事?彭亮說,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我說,你們結(jié)婚時你姑母真的那樣鬧了?彭亮點點頭。

正在哄孩子的老婆聽到了,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我一下。彭亮看到了,仰著臉說,沒啥沒啥,本來就是這事兒,家丑也不怕外揚了。

我嘆息一聲。

彭亮也嘆息一聲,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然后,把臉仰起來,看著我家慘白的天花板,又嘆息了一聲,眼睛紅紅的,有淚水溢出。我趕緊抽了一張紙遞上去。他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把眼淚捏在手里。

黃真真在一旁說,都是我,害了我們家彭亮,本來有好前途,他和我在一起之后,就全部打水漂了,現(xiàn)在,連個好單位都待不成,住房子,被人攆出來,躲到場站,也還是干最苦最累的活兒。說著,伸出手,按在彭亮的手背上。

人在基層,基本上沒有星期天的概念,任務(wù)多時,一兩個月不回家也不稀罕。晚上,等手下百十號人打起鼾聲,才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閉著眼睛在黑暗中胡思亂想。

有一天晚上,剛把自己放到床上,就接到了老婆的電話。老婆開口就說,彭亮在這里……

我一下子從床上躥起來,光著腳站在地上,沉著嗓子說,這么晚了,他來咱們家里干啥?老婆說,黃真真回桂林了。彭亮說他餓了,來找吃的。我說,搞什么名堂?他不知道我不在家啊!老婆卻說,先這樣,一會兒再跟你說……就掛了電話。

我提著電話在地上站了一會兒,看著四周的白色墻壁好像蒙了一層黑紗,在眼前呼啦啦地飄。好大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摸了一根香煙點著,把自己撂在床上。大約半個小時,電話響了,又是老婆。我沒好氣地喂了一聲。老婆說,你咋了,吃錯藥了?我說到底誰吃錯藥了!老婆嘆一聲,緩聲說,你這人就是心理陰暗,彭亮路過咱們家,來吃個飯,坐一會兒就走了,你卻想到了銀河系,不成大器的東西!

這話說得我越加惱火,又從床上躥了起來。把手機帶了一下,哐當(dāng)一聲摔在地上,幸好沒有摔壞,就吼了起來,我不成大器,看他小子能成龍變虎???老婆說,你這樣子,算了,不跟你說了……呱唧一聲把電話掛了。我愣了一會兒,又把電話打了過去。通了,卻好久沒人接;再打過去,老婆接了,說,你還讓人睡覺不?我說我心里難受。老婆說,你難受你活該,自找的。我說,這黑更半夜的,我不是怕別人說閑話嗎……

老婆這才緩和了語氣。她說,其實她也覺得彭亮來得不是時候,旁邊還住著鄰居,傳出去的話,沒啥事也好像不太合適;再說,她也不喜歡彭亮的吃相,簡直就是一頭豬,嘴巴甩得吧唧吧唧響,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面條一樣??墒?,她覺得黃真真人不錯,彭亮也是一個好人,一個值得同情的可憐人,本來有一個好前程,卻因為婚姻,受人侮辱打擊不說,還被遣到那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要是換成咱倆,那該咋辦?

我嗯嗯著,覺得老婆說得有道理。

老婆又說,彭亮也是心里憋悶,黃真真走了,一個能說心里話的人也沒有。今晚上來咱家,他說想來找找,看有沒有閑房子,要是有,哪怕小一點,哪怕是搶一間,也要先讓黃真真搬回來住,場站那個地方太不方便了……

彭亮這個情況我也知道,為了和黃真真有一個地方住,正常的渠道又申請不到,彭亮只能這樣做,每天晚上,一個人在家屬區(qū)轉(zhuǎn)悠,見哪兒黑著燈,就去看看有沒有人住。唉,這小子也是被逼急了,說不定真會干出砸門撬鎖的事來。他姑夫、姑姑也太過分了,目的就是讓彭亮和黃真真兩口子趕緊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我重重地哦了一聲,又嘆了口氣。

來年四月,基地成立了一個學(xué)員隊,放在場站四連,目的是幫助報考軍校的戰(zhàn)士們補習(xí)功課,讓彭亮去當(dāng)臨時指導(dǎo)員。沒多久,黃真真也從桂林回到了彭亮的身邊,還給我老婆帶了一些米粉,一塊壯族的織錦。

聽到這個消息,我感覺一顆心落地了。黃真真和我都不在的那段時間,彭亮?xí)r不時地去我家,有時是白天,有時是晚上,有時是去蹭飯吃,有時為了說話解悶,這些,老婆都給我說了。不是我的心眼小,不信任他們,而是怕別人說閑話,何況還有他的姑姑,天長日久,難免會想歪了。

后來,我路過學(xué)員隊所在地,想借機會去看一下彭亮,卻聽說了一個奇怪的事情——彭亮居然把一個女學(xué)員收為了干女兒。當(dāng)時,黃真真已搬回了機關(guān)家屬區(qū),每次做了好吃的,會專門坐車到場站,送給彭亮和他們的干女兒吃。我老婆說,有幾次,她在彭亮家見到一個胖嘟嘟的女戰(zhàn)士,黃真真說是親戚,后來才說是彭亮認(rèn)的干女兒。

我操,彭亮這小子也太大膽了吧?這是我的第一反應(yīng)。

再后來,關(guān)于學(xué)員隊的各種桃色新聞也不斷地蕩漾開來,其中就有關(guān)于彭亮和他干女兒的流言。據(jù)說,彭亮那個干女兒是通訊連的女兵,老家在四川,去學(xué)員隊復(fù)習(xí)功課,準(zhǔn)備考軍校,魚躍龍門,擇木成鳳。有天晚上熄燈以后,彭亮去查房,走到洗漱間,聽到里面有奇怪的聲音,推了一下門,沒有推開,便一腳踹開了,看到那女戰(zhàn)士和一個男戰(zhàn)士低著頭從里面出來。當(dāng)時,彭亮大為光火,把他們狠狠罵了一頓?;氐椒块g,思忖要不要向上級報告——報告的話,那兩個戰(zhàn)士絕對會退回原單位,考學(xué),成龍成鳳,門兒都沒有;可要是不向上級報告,真出了什么事,他就得擔(dān)責(zé)任。第二天,吃了早飯,那女兵來到了彭亮房間,然后,就成了彭亮的干女兒……

聽說這些傳言,我覺得純粹是無稽之談。彭亮那人我了解,怎么也不會胡搞亂來的。再說,他都把那位女戰(zhàn)士帶到了老婆面前,怎么可能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

回到家里,我和老婆說起這事。她說,不可思議啊,彭亮和黃真真三十來歲,那女戰(zhàn)士也就十八九歲,干爹干媽干女兒,這兩口子做這事兒太沒邊沿了!

一個周末,我回到機關(guān)駐地,彭亮和黃真真叫去他家吃飯。那女戰(zhàn)士居然也在。我私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女孩子長得還行,只是那做派,我很不喜歡,她居然坐在彭亮和黃真真的床上,單皮鞋里沒穿襪子,大半個腳露出來,兩條腿來回晃悠。吃完飯,老婆和黃真真說話,我抱著一歲多的兒子在院子里玩,彭亮和他那個干女兒,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說些什么,屋里不時傳出嘻嘻哈哈的笑聲。過了十幾分鐘,老婆出來了,喊我回家。黃真真和彭亮送我們到單元門口,他們的干女兒卻沒有出來。

此后兩個月,接二連三的任務(wù)整得人顛三倒四,我回家次數(shù)少了,就沒怎么見到彭亮和黃真真。好不容易等到任務(wù)完成,我瞅了個空子,悄悄回到了家里——想老婆,更想兒子啊。

夏天的戈壁灘,簡直就是一片火場。從車站到家里那段路,也就十幾分鐘,感到眉毛都被燒焦了。

進(jìn)了家門,我先和兒子玩了一會兒,待把兒子哄睡,兩口子迫不及待地來了一次春風(fēng)雨露……

洗完澡回到臥室,老婆臉色嚴(yán)肅地說,彭亮出事了,黃真真哭了幾天,水米沒進(jìn)。

我問,咋了?出什么事了?說這話的時候,心里竟然有點幸災(zāi)樂禍,像賊一樣在黑暗里躥動。

老婆說,彭亮的干女兒沒考上軍校。前幾天去醫(yī)院住院,說帶錢不夠,打電話給彭亮,讓他送錢。誰知道彭亮剛進(jìn)病房,干女兒就大喊大叫,說彭亮強奸她。當(dāng)下,保衛(wèi)科就把彭亮帶走了。

我大吃一驚,眼睛看著老婆,半天沒回過神來。心想,這個彭亮,也真是色膽包天了,原來認(rèn)干女兒還真是個幌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時間,彭亮和那個女兵的事兒就人盡皆知了。有的說,他那個干女兒去醫(yī)院是做人流,到醫(yī)院才知道錢不夠,叫彭亮去送錢,又說彭亮強奸了她,實際上就是為了讓彭亮背鍋;有的說,這根本就是扯,在醫(yī)院里面,即使彭亮他有十個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胡作非為,要我看啊,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至于彭亮和他干女兒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除了保衛(wèi)科,誰也不清楚真實情況。

最終,彭亮以賠償五萬元息事寧人,但彭亮必須年底轉(zhuǎn)業(yè)。

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但也覺得彭亮轉(zhuǎn)業(yè)是對的,在這里也是這般光景,不如回地方,說不定還有新的起色。

很快就到了年底。老婆說,彭亮和黃真真正在變賣家具,這幾天就準(zhǔn)備回桂林了。我說,彭亮的老家在河南,為啥去桂林?老婆說,可能是想跟著黃真真吧。

晚上,我和老婆去看彭亮和黃真真。彭亮白臉烏青,好像涂了一層鐵粉,黃真真也是。我?guī)椭麄兇蚝冒b箱,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彭亮嘆息了一聲,說,還是你們兩口子心好,這時候了,還過來幫忙。我說,畢竟戰(zhàn)友一場,能幫忙還是要幫的。又問他往后怎么打算。彭亮說,奶奶個熊,轉(zhuǎn)業(yè)也好,省得在這里東一槌西一棒子的,還他媽的有這么多煩心事兒,連老子自己都不知道,就天崩地裂地落到頭上來了,簡直是倒了血霉……黃真真也露出笑容說,我早想回桂林了,熟門熟路的,親戚也多,隨便找個單位,都比在這里被人欺侮強。

我說,樹挪死,人挪活,哪兒的水土不養(yǎng)人呢?再說了,桂林山水甲天下,又是真真的老家,你們回去,肯定會混得更好的。

說了一番話,喝了幾口水,我和老婆就告辭了。彭亮和黃真真送我們到門外,彭亮忽然怯怯地說,我……我還想到你們家吃頓面條。

我還沒開口,我老婆就很爽快地說,行,明兒中午,你和小黃都來。我掌勺。

說完抱住我的胳膊,走出了那個院子。

責(zé)任編輯 楊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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