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永明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查酒駕沒有那么嚴,現(xiàn)在想想都害怕。那時開車的很牛,茍蛋有臺車,富太求了他好久,他才答應出車。
1
問題就出在茍蛋想在那飯店吃那餐飯,富太想。
如果當時開著車走了,那就什么事都沒了,可愛占便宜的茍蛋想讓富太多花點錢,自己多沾點油水,便將車停在這春蘭飯店的槐樹下。
槐樹離飯店不到十米,長得也不大,高不過五米,張開的枝葉也就只能蔭住一輛車,茍蛋的停車技術不錯,車頭剛伸過樹身,整個車身就剛好蔭著。
兩人往飯店走時,茍蛋一臉興奮,說:“前天廖家嫁女,叫了我們十二輛車,好有排場。”
富太說:“你那也叫車,十二輛還抵不了人家一輛東風。”
確實,茍蛋開的是那小蚱蜢——手扶拖拉機。不過,那年代,村民結婚拉嫁妝倒喜歡用那家伙。一來費用不多,給個十塊二十塊,再喝上一頓就可以了。有時主家沒錢,就在車頭掛一條五花肉,五花肉隨著車一顛一甩,司機手上袖上全是油,他也覺得風光。二來跑得慢,那小蚱蜢最快時速不超三十邁,可以讓沿途村民看得到嫁妝有多少,家具有多少條腿,是否有家電,一目了然。三是一溜兒排開十多個小蚱蜢,突突地,齊頭猛進,倒也挺威風。
“你猜那家老母親是怎么哭嫁的嗎?”
茍蛋很有興致,大概是想到馬上就可以吃上飯店的糖醋排骨、醋血鴨之類的好東西。
“那老母親哭嫁哭的,我的女兒啊,你嫁出去了,叫我怎么過呀?現(xiàn)在是缸也空,壇也空,尿桶滿東東。”
富太沒笑,他在想中午兩個人點什么菜合算。茍蛋見富太沒笑,又來解釋一通:“后來,我想了一下也對,米缸的米吃完了,壇子里的酸菜挖完了,尿桶里倒是滿了?!备惶@才咧嘴笑了起來,可笑顏還沒全開,身后就傳來一陣惡聲惡氣。
“誰的車亂停在這里,這里可以亂停嗎?”
富太和茍蛋扭過頭,見一輛三輪摩托駛過來,摩托車上藍白相間的警察標志十分醒目,摩托車停在那個小蚱蜢旁邊,沒有熄火,仍在突突地響,排氣管排出的尾氣全噴向那小蚱蜢,好像這樣能把小蚱蜢殺死。
平時,茍蛋遠遠地見到交警腿就有些軟,現(xiàn)在這么近距離見到,他便嚇得走路有些慌亂。還好,一看,坐在車上的是他打過交道的交警隊副隊長劉正,另一個年輕交警不認識,可能是新來的,茍蛋賠著笑跑過去,可兩張大蓋帽下的臉還是毫無表情。
“劉隊長,這車是我的。”茍蛋邊跑邊說,兩手趕緊在口袋里摸煙,當手從里面抽出時,見是一包五毛二的簡裝鐘山,想遞出,又怕他們嫌煙不好,不接??纯礋?,又看看兩頂大蓋帽,嘴上掛著笑。富太忙跑上來,摸出一包三塊的甲天下遞上去,劉正接了,夾在耳朵上,卻從口袋里掏出包五塊的彩紅梅自行點了,走下車,年輕的交警將車靠在小蚱蜢旁邊。
“這車是你的?罰款五十?!?/p>
劉正說話時,不看茍蛋,卻拿眼瞟向飯店門口。其實,他來這里也不是執(zhí)行公務的,他也是到飯店吃飯,沒想到茍蛋的車先停在那樹蔭下,弄得他的車要停到烈日下,他想,等吃完一頓飯,車子曬得豈不是燙壞屁股。
“這里停下車就要罰五十啦!”富太不知行情,粗著脖子說了一句。茍蛋忙扯他的衣服?!皠㈥犻L,少點行不行?”
“最少也得二十,沒得少了!”劉正走下車來,扭頭就往飯店里走。
“富太,來,先借我二十,回去給你?!?/p>
“哪個叫你想上館子吃飯,現(xiàn)在吃出好事了。二十塊,回去砍了肉撐死你?!备惶÷暤芈裨?。
“不要講啦,剛才你還要和他們爭,再爭,五十塊就變成一百塊了?!?/p>
“這還講不講道理?!?/p>
“小點聲?!逼埖坝殖兑幌滤路?/p>
2
茍蛋從富太手中接過錢,就慢跑著往店里走,富太氣呼呼地跟在他身后,想這茍蛋真是條狗,在他面前張口叫,見了交警就搖尾巴了。
其實,也不能全怪茍蛋。早上,富太請他幫運肥料時就聽他講過,車子已經有半年沒買養(yǎng)路費,真要查起來,要罰好幾百呢。
“來了,來了就好,我以為請不動你這尊菩薩呢!喲,還有小王,好,坐坐?!贝禾m飯店老板春蘭的聲音丁當響。
富太常聽人說這春蘭飯店有特色,這店開在國道邊,前無村后無莊,生意白天也不見好,晚上生意才見好。只要來上幾個過路司機,店里就要進財了。
劉正坐下后蹺起腳,小王去那邊灶臺望望,富太也去看那灶臺。灶臺的瓷磚成了灰黃色,縫隙上黑黑的,卻見一只鍋柄上停了只蒼蠅。灶中的火呼呼叫,蒼蠅硬是不飛,富太想去那揮揮手,趕走蒼蠅,又想想不是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又把目光投向劉正和茍蛋,茍蛋畢恭畢敬地把二十塊錢遞過去,劉正將錢收過去,卷成了一支煙的形狀插進上衣口袋。
“隊長,等下喝金稻還是湘山。”老板春蘭問。
“金稻吧,度數(shù)低些。下午還有事?!?/p>
劉正用眼瞟了瞟正在炒菜的春蘭的屁股,再看站在一旁的小王,便覺得少了些什么。
他指著一旁的富太和茍蛋說:“來吧,你們這兩位兄弟,我們中午一起喝兩杯。”
“要不得,要不得?!逼埖耙宦犨@話,馬上從椅子上反彈起來,他想,早知道會這樣,給他五十還劃算些。
“那怎么行呢?隊長,還是你們喝吧。”富太也怕了,這頓飯沒有百兒八十的下不了場,到時自己又要掏腰包,剛才想著點什么菜,就是擔心自己身上的錢不夠。
“怎么?酒量不行?”
“是的,我不能喝?!逼埖罢f。
“怕花錢吧。今天是春蘭老板請客,你們盡管喝,好好陪我們隊長喝?!毙⊥蹩闯隽怂麄兊男乃肌?/p>
一聽是這樣,富太忙過來遞煙,茍蛋重新坐下,并將腳也蹺起來,腳尖指向劉正。
四個人就圍坐在擺滿菜的桌邊。
此時,富太也點燃了煙,長吸一口。心想,今日運氣還挺不錯。早上請茍蛋去縣城搬運化肥,他說沒買養(yǎng)路費,不敢去,怕查車。富太說不用怕,這世界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果然,去的路上沒出事,富太就讓批發(fā)部多裝了幾包,茍蛋見他多裝,認為富太賺了,也想敲他一下,飽飽口福。就把車停在了飯店,其實這里離家不到五里地,小蚱蜢開得再慢,有吃飯的時間,車早開到家了。
想到進飯店前被罰了二十塊,心里有些不舒服,剛才,一聽劉正說要和他們一起吃,就更是害怕,那不明擺著自己請客,這樣花費會更多。沒想到會是這樣,現(xiàn)在倒好,中午請茍蛋的飯錢也省了。
“來,干了這杯。”茍蛋喝酒由蔫到硬了。他覺得不大吃大喝一頓,剛才那二十塊錢就掙不回來了。
“劉隊長,我弟那事就靠你了,我敬你一杯。”老板春蘭滿面春風地來敬酒,春蘭的頭貼過去很近,劉正的頭點個不停。“行行行,不就是那事嗎?今天你就陪我喝三杯。”
“當然喝,一起來!”春蘭老板的眉眼又射向小王、富太和茍蛋,小王紅了臉,富太卻拿眼睛盯春蘭老板,想這女人不簡單,沒有辦不能的事。
茍蛋一仰脖子先喝了。
“先喝為敬,先喝為敬?!币缓认?, 茍蛋便雄了起來。
“你們這里沒有搞那個吧?”劉正做了一個下流的動作。
“哪能呢?”
“那天有個人冒充警察去一個飯店干了那種事,沒交錢就走了。剛好一會兒來了真警察,老板說又是你們,還不給錢,我不干了。真警察立即把那假警察抓了,原來是個開車的?!毙⊥跽f了,他臉很嫩,說這些有點紅臉,但剛喝過酒,看不出是喝酒紅的,還是臊的。
“那開車的也不會是我這種開手拖的,我們跑一天連飯錢都不夠,哪里還有那種空錢?!逼埖罢f。
“俺和你來喊拳,你兩個到底行不行?”劉正一只腳踏在椅子上。
“行,那老板再幫添個菜,你那里不是還有條魚嗎?”富太大聲說。
劉正也說:“那更好,今天中午不喝醉你們兩個,你們不知道我姓劉。”
春蘭看了富太一眼。她有些不高興,但仍然去殺魚??臭~時,聲音很大,魚血流了一砧板。只是猜拳的聲音陣陣高起,又壓倒了砧板聲。
茍蛋在村里號稱“碼王”。一猜碼,他就特別興奮,此刻,他再也不怕劉正了。而且連續(xù)贏了五局,劉正有一杯還剩一點,他竟也不放過,說,你留著養(yǎng)魚??!
劉正抬眼望了望茍蛋,說,換個方式。
我們來猜牙簽。
“來就來,怎么個猜法?!?/p>
“我們四個人,就四根牙簽,當莊的隨便在手上放幾根,猜中的喝酒,不許不放。”
“太簡單了。我來當莊?!逼埖澳闷鹧篮灪?,倒出四根。
他把雙手反到后面,在右手上放了一根牙簽,他想,別人肯定會從一開始猜,便伸出右手,大聲說:“猜吧!”
“四!”
“三!”
“二!”
“打開看!”
茍蛋想把手收回,被劉正按住,張開來,只好拿起酒杯喝了。
一連五次,大家的眼睛好像能看穿茍蛋的手一樣,他放的牙簽數(shù)總沒人猜,他也就一杯接一杯喝,喝得脖子都紅了,劉正倒是開心起來。
3
劉正剛到飯店門口時心情不爽不僅僅是茍蛋占據(jù)了蔭涼的停車位。
昨天他就知道隊長李煥要進火。
小城住新房一定是要進火,選擇一個好日子,大清早燒上一大盆火進到新房,還要召集一幫親朋好友去家里熱鬧熱鬧。何況李煥建的是占天占地的小洋房。
劉正知道,李煥是叫了隊上一些人,但他沒被叫到,因此怕中午時會尷尬,便帶上小王來這里吃飯。
交警隊領導配置是一正兩副,劉正心里清楚,李煥沒叫他,另一個副隊長就會去。
有傳聞說,李煥會到局里當副局長。那么,他一定會推薦另一個副隊長接班,想想自己沒戲,心情自然不好。
一個半小時后,劉正用右手小拇指代替牙簽伸進嘴里剔剔牙,他不接茍蛋遞過的牙簽,嫌不衛(wèi)生,便邁出飯店大門。小王跟在后面,有些走不穩(wěn)。劉隊副說:“我來開,你坐穩(wěn)就成?!?/p>
富太和茍蛋都喝得不行了。
富太伏在桌上,茍蛋躺在那長凳上,胸口一起一伏,嘴一張一合。
老板春蘭收拾東西,碗碟筷子老碰得桌子啪啪響。
過了好久,富太把茍蛋叫醒,說該回去了,說不定等一下交警來,又要罰你的款,到時你連短褲交了也回不去。
富太的腳剛邁出門,老板春蘭從里面出來,她用手抹了一下頭發(fā)說:“慢點,把賬結了再走?!?/p>
“結什么賬?我又沒碰過誰?!?茍蛋醉眼迷離。
“誰給你碰,老娘讓你拿飯錢。”
“什么飯錢,是劉隊長請我們吃的?!备惶f。
“天大的笑話,只聽說過司機請交警隊,沒有交警請司機的?!崩习宕禾m冷笑一聲。
她覺得今天很虧,本來,請兩個交警隊的,偏搭上這兩個不相干的人,而且想在桌上說說弟弟開修理店,請劉正拉維修業(yè)務的,因人多就不敢明說,只是點了一下。而且吃到最后,又是富太開口讓她多加了一條草魚,那草魚可有4斤多,好在劉正先走,現(xiàn)在得敲敲他們才行。
“那你要多少錢?”富太想花點錢早點回去算了,當作中午沒有占到便宜。
“一共一百二十六塊,我也不要你們多,只收一百二?!贝禾m拿出計算器,一邊算一邊說。
“什么?一百二!”茍蛋大叫。
“二一添作五,他們兩個的不算,你們就拿六十算了?!?/p>
“六十?”茍蛋氣得一拳砸在門上,“你當我沒吃過飯店的,那么貴,不給,我們走?!?/p>
“你敢走!”春蘭老板一步跨上前,店里另外兩個伙計也全圍了上來。
“好,不走就不走?!备惶共慌?,硬了起來,可一看,茍蛋蔫的,就像秋后的茄子。富太倒又有些高興了,覺得茍蛋就這性格,得了便宜高興,虧了就像死了親娘。
“茍蛋,你在這里,我去交警隊叫劉隊長來交錢?!备惶_就走,茍蛋有些急,
生怕他不回來,要去扯他。
“我不會把你丟在這里,這一車化肥還是我的,我不來你不可以給一包化肥給她抵飯錢?!?/p>
“我不信,你有那么大架子?!贝禾m不屑。
4
正好,有一輛班車過來,富太攔住車,坐上走了。
富太在村里算是有錢人,別人家都是一星期吃一次肉,他家里是天天砍肉吃,而且還不干農活,請人做。他有錢主要是他開了個農資專賣店,靠買農藥、化肥賺錢。平常,有人問他賺多少,他總說,相當一個小干部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家里也沒幾個錢。因為賣的是農藥化肥,村里人都需要,量也就大,可是收不到現(xiàn)金,都是同村人,大家都來賒賬,都要等到收了糧食賣了后才有錢。
今天他進貨后,身上就只有五十塊了,一停車,就去了二十,身上只有三十塊,所以他一急,就想著去交警隊找劉正。
這里到縣城,拖拉機跑一個多鐘頭,班車只要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富太信心滿滿地來到了交警大隊,可站在交警大隊的牌子下,被那幾個字一晃,便像被人扎一針的皮球,沒有氣。他裝作無事來回走了兩圈,想,不就是交警隊嗎,進去怕什么呢?既然到了這里,還是進去一下,總不會有人殺了自己。
富太整了整衣服,把包夾到胳膊下,便邁了腳往里走。
“站住!找誰?”門衛(wèi)叫住了他。
富太猛一驚,還真難進去,腳也便有些軟了。
“找劉隊長?!?/p>
“他出去了,還沒回來?!?/p>
“那我找你們局長?!?/p>
“我們交警隊沒有局長?!?/p>
“那我就找你們領導?!备惶f了幾句話,心倒定了下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開始有了氣勢。
此時,門衛(wèi)倒認真地看了他幾眼,見富太也不像個一般人,手中夾一個小包,語氣還蠻硬,要是一般人不被嚇住才怪了。
“那你上樓去吧?!?/p>
富太就上了辦公樓,他一層一層走,一樓沒人,二樓有一間屋里有人,又見上面掛著財務科三個字,便沒進去。到了三樓,一上去,便聽到一間屋子里有說笑聲,就循著聲音走過去。
富太伸頭往里看,里面有五個人,一個人正在說,昨天碰到的那個司機是益陽的,開始還有些硬,不讓罰,見我把警棍拿了出來,馬上交了。那人說著,見大家都把目光射向門口,便轉身,見到站在門口的富太。
“找哪個?”
“找你們領導?!?/p>
“領導不在,出去了?!蹦侨嘶卮稹?/p>
富太見大家都望著他,想我是人,你們也是人,有什么值得傲,你不就是住在城里,不就住在那種廚房挨著廁所的樓房,或者連廁所都沒有的樓房,我要是在城里不也和你們一樣,我的錢說不定比你們還多呢。
“那我就找你?!备惶钢侨苏f。
剛才說話的人耳寬嘴大,他覺得這人有些像官。
“你在那等領導吧?!蹦谴笞煲膊焕硭?,又返回去和他們說,“我剛才講到哪里了?”
“那我用用電話?!备惶挂徊阶叩搅穗娫挋C邊,一手按在話筒上,一手就去撥電話號碼。
“唉唉,你這人怎么搞的?我們這電話可不能亂用啊,你交了電話費嗎?”
“你找唐一元要去, 我打電話給他的。”唐一元是縣長,富太一急,突然想起這個人,他要震震他們。
“唐一元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姨父?!?/p>
“好好,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是我們教導員,你就說吧?!迸赃呉粋€人說。
富太倒認真地看他了,看得那大嘴不自然?!罢f吧,有什么事,我來處理?!?/p>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今天中午你們劉隊長請我到春蘭飯店吃飯,他先走了,那老板要我交錢,你去給我把他叫回來?!?/p>
“走走,我們下去?!贝笞旖虒T拿出對講機,在樓下叫了一通,富太見他們那樣,也就不再講什么,把皮包夾在胳膊下。
突突突,一輛三輪摩托車駛進來,正好是劉正。
“劉隊長,你來和這位老哥把事情講清?!贝笞斓穆曇艉艽?,劉正下車問什么事,他指著富太。
劉正看著富太,說:“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富太忙說:“沒什么,劉隊,就是那春蘭要我交飯錢?!?/p>
“還有這事,她還想不想開店了。來,我送你去。”劉正拍拍車子。
一坐上車,富太便覺得神氣不少,就想和劉正說幾句話,見劉正臉很嚴肅,便不說。自己把腰挺了挺,他希望這時村子里有人在那路邊,能看到他此刻的雄樣。
車就停在那店門口,差點要撞上門。
“劉隊長,你又回來啦?!贝禾m一見那摩托,臉上馬上又露出笑容。
“你不是要錢,拿去。”劉正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錢,全是一百塊的,有足足二千多,甩在桌上。
“那怎么行呢?劉隊收起,收起?!贝禾m雙手推開,順手從抽屜拿出一條煙遞給了劉正。
富太看著春蘭,感到有些愧意。
此時太陽有些偏西,小蚱蜢早就曬在了太陽下,富太用手摸了一下座位,有些燙。
茍蛋用搖把發(fā)動起小蚱蜢,富太忙上去,兩個人在突突聲中往家開去。夕陽照在身上,有些晃眼。
廣西全州縣人,現(xiàn)供職廣西作家協(xi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