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婷婷

摘要：在眾多北宋詞人之中，賀鑄可謂是獨秀一枝。因為他的詞既有英氣豪俠的一面，亦有柔情清婉的一面，無形中筑起了一座溝通豪放派和婉約派的橋梁。近年來，眾多學者對賀鑄詩詞、賀鑄思想、賀鑄詩詞地位等進行了比較深入的研究。然而，就賀鑄本人而言卻著墨頗少。本文試從賀鑄詩詞及有關記載賀鑄的文獻入手，分析多重矛盾的性情，以期后人對賀鑄本人有更深刻的了解。

關鍵詞：賀鑄;詩詞;多重矛盾;性情

中圖分類號：I207.2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2177（2021）06-0006-02

0引言

賀鑄（1052～1125），北宋官員兼詞人，字方回，又名賀三愁，人稱賀梅子，自號慶湖遺老。漢族，祖籍山陰（今浙江紹興），出生于衛(wèi)州（今河南衛(wèi)輝市），是宋太祖賀皇后之族孫，唐詩人賀知章之后裔，名門望族之夫婿，足見其出身之高貴。賀鑄長身聳目，面色鐵青，人稱“賀鬼頭”。雖相貌丑陋卻踏實好學，詩、詞、文樣樣精通，且從小就立下保家衛(wèi)國、建功立業(yè)的雄心壯志。宗熙寧元年（戊申，1068年），十七歲的賀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fā)，終于離開生于斯長于斯的家鄉(xiāng)共城（今河南省輝縣），來到京師汴京（今河南省開封市），開始他四十余年跌宕起伏的仕宦生涯。方回雖貴族血統(tǒng)卻始終沉與下僚。雖滿腔抱負卻一生抑郁不得志。晚年更是對仕途灰心，多度辭官，居蘇州、常州，心向禪宗，最終卒于常州僧舍[1]。

賀鑄雖為朝廷命官，卻始終未能因位尊高爵而令人艷羨，而是因其詩詞而聞名于世人。賀鑄能詩文，尤長于詞。其詞內容、風格較為豐富多樣，兼有豪放、婉約二派之長。“豪”不遜于蘇軾，“婉”不輸于柳永、秦觀，狂俠與清婉對之，英雄豪氣與兒女情長對之，種種的對立與矛盾，如賀鑄本人一般，成為多重矛盾性情的統(tǒng)一體。

1賀鑄的多重矛盾性情

賀鑄的性格是復雜多變的。一方面，我們可以從相關的文獻記載中捕捉到。另一方面，文字乃是思想、性情表達的載體。詩詞更是文人情感的集中表達，可謂文如其人。賀詞內容豐富、風格多樣。既有報國情懷的豪俠氣概，又有兒女情長的纏綿悱惻;既能豪放曠達，又能清婉瑰麗。詞如其人，賀鑄的多重矛盾性情也時時隱現(xiàn)在詩詞中[2]。

1.1狂俠曠野與細密深靜

賀鑄摯友程俱曾在其著作《賀方回詩集序》中云：“方回為人，蓋有不可解者：方回少時，俠氣蓋一座，馳馬走狗，因就如長鯨;然遇空無有時，悅首北窗下，作牛毛小楷，雌黃不去手，反如寒苦一書生。方回儀觀甚偉，如羽人劍客;然戲為長短句，皆雍容妙麗，極悠閑思怨之情。方回慷慨多感激，其言理財治劇之方，喜暮有緒，似非無意于世者;然遇軒裳角逐之會，常如怯夫處女。余以謂不可解者，此也[3]?！币莱叹闼裕交貢r而豪情萬種，英武果斷，策馬奔馳，威武如將軍;時而又臨窗書楷，溫文爾雅，宛若一書生;時而精通世俗治具之方，慷慨大方;時而赴宴會又如處子，嬌怯忸怩?？梢姺交匦郧榈拿芏嘧?，氣吞如虎的豪俠氣質與書生的細膩、縝密、沉穩(wěn)、深靜也了然于心。

1.2英雄豪氣與兒女柔情

賀鑄家勢淵源顯赫，祖上幾代都是勇猛武將，為國家的繁榮昌盛做出重大貢獻。受家族影響，賀鑄自小就立志保家衛(wèi)國，馳騁疆場，其一身豪氣更是在他著名的《東山詞》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如《六州歌頭》“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fā)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重千金……”其英雄豪氣毫不遜于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4]。

北宋詞人大多是累于情長，消沉氣概，英雄豪氣與兒女情長往往不可兼得。然賀鑄卻可二者兼而有之，豪可蓋一座，柔情亦似水。其中感人至深的是與蘇軾悼亡詞《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 前后輝映的《鷓鴣天》“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垅兩依依?？沾才P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贝嗽~表達了詞人對逝去妻子的無限追憶之情，追憶與妻子的點點滴滴不禁柔情滿懷，亦凄楚無限。一句“誰復挑燈夜補衣”更是道出了與亡妻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深情。另一首《青玉案》愁緒綿延，柔情滿溢，讓人難以忘懷?！叭魡栭e愁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蹦浅畹募毭堋饬遥怪蔀榍Ч沤^唱，詞人亦獲得“賀梅子”的雅稱。

1.3仕宦浮沉與心系道林

詞人賀鑄的入世之心十分強烈，其愛國之情志亦如屈子和子美般悒郁發(fā)憤、博大深厚，他從小便立志安定邊防，保家衛(wèi)國，先后經(jīng)歷了9次調遣，7次都是外地，身處異鄉(xiāng)的他對長安卻一直是念念不忘、翹首以盼[5]。盡管始終沉于下僚，可他的用事之心從未淡泊過。邊境問題可謂是他的一塊心病?！啊i弁如云眾，共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擊取天驕種……（六州歌頭）”從這些詞句中可以看出，詞人那種憂心邊境，急欲殺敵靖邊，報效祖國的強烈愛國精神。

然而，晚年的賀鑄卻一心向佛，出世思想濃烈?！叭旯倬掷淙绫?，炙手權門我未能。賴與白云之隱者，不談黃卷即尋僧……（留別張白云謀父）”，此詩句中即透露出賀鑄思想的轉變。其實，這在賀鑄寄給僧侶友人的書信中也可以看出。戊辰（1088）年三月，賀鑄在前往歷陽（今安徽省和縣）石磧上任時，途徑金陵（今江蘇省南京市），從未游覽過金陵的賀鑄便暫游一番。在出游金陵清涼寺、鐘山的時候，他結識了和上人、王拙居士、僧訥、彥上人等方外之士。在歷陽安定下來之后，賀鑄寫作了詩詞贈給這些僧侶友人，前后多達三十首以上，基本上都是在抒發(fā)他想要皈依佛門的情志。特別是，在初次游覽清涼寺的時候，他就寫過“借問白云誰卜筑，擬邀明月共登臨。終投逸少興公社，蔬粥麻衣事道林”《同王克慎宿清涼寺兼示和上人孫安之》這樣的詩句[6]?？上в捎诜N種原因，他終究未正式成為佛門弟子，但晚年大多過著僧侶生活，最終卒于江蘇常州僧舍，也算心愿完滿。

2賀鑄多重矛盾性格的原因

常言道“事出有因”，賀鑄多變而又矛盾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然而，人性復雜，總是難以揣測，賀鑄的性格原因，筆者亦無法窮盡，只能從社會歷史、家庭、個人等方面加以簡單概述。

一方面，北宋中后期，國力衰退，政治腐敗，朋黨蜂起，結黨營私，邊境屢遭侵犯，民不聊生。生活在如此動蕩不安、格局混亂的背景下，能人將相們早已喪失了在北宋初期積極投身政治的熱情，人們雖然仍行走在功名利祿，求學仕進的路上，但它確乎已然是一種世俗習慣，一旦這些仕途才子，政途坎坷，理想抱負受挫時，他們很容易陷入沉悶，逃離現(xiàn)實，尋求解脫。此外，由于他們自幼修習儒家之道，加之中國本土的道家思想與外來的佛家思想，儒釋道三教合流，在這一時期又頗為盛行[7]。如此混亂不堪的國情局勢，仕途不暢的賀鑄，難免不受其影響。這也許正是他屢屢仕途不順后，晚年誠心皈依佛門，由熱衷入世轉為清靜出仕的原因。另一方面，賀鑄祖上多代入朝為官且多為武將，保家衛(wèi)國，加之貴族血統(tǒng)，自幼他便熱衷仕宦，胸懷大志。這也許就是賀鑄少年氣蓋一座，豪情萬種的原因。加之貴族出生，自幼便受到良好教養(yǎng)，雖不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也算是詩詞歌賦，滿腹經(jīng)綸，儼然一書生。詩情畫意，性情中的細膩縝密、兒女情長、溫文爾雅也自然流露。當然，由于性格本身的復雜性，影響性格演變的原因還有很多。

3結語

賀鑄的性格是復雜多變的，是多種矛盾的統(tǒng)一體?？駛b曠野卻細密深靜，英雄豪氣卻兒女柔情，仕宦浮沉卻心系道林，詞風豪放卻又時而深婉麗密，面丑卻心地善良……種種的性格矛盾看似矛盾，實則是一種完美的和諧統(tǒng)一。賀鑄雖狂卻并非放蕩不羈、剛愎自用，令人厭棄，而是一種剛正不阿、匡扶正義的精神，令人敬仰;雖力竭出仕，卻非攀權附會之輩，而是使自己的職權能夠惠及更多的民生，為官不成即誠心侍佛，亦過得瀟灑寧靜?？傊?，賀鑄的矛盾的性格是一種和諧的完美統(tǒng)一，是忠貞的愛人、體貼負責的丈夫更是一片丹心的愛國才子。品讀更多的賀鑄詩詞，查閱更多與其相關的資料，我們將發(fā)現(xiàn)賀鑄獨特而美好的人格魅力。

參考文獻

[1]段素梅.論賀鑄詞的豪氣與柔情[J].邢臺學院學報，2015 （3）：137-139.

[2]胡迪.賀鑄的俠骨柔情與其精神困境[J].佳木斯教育學院學報，2014（5）：72-73.

[3]李曉湘.論賀鑄的性格矛盾[J].中國文學研究，1994（4）： 31-36.

[4]劉永霞.賀鑄詩歌的思想內容[J].寧夏人民出版社，2012 （3）：91.

[5]劉永霞.賀鑄詩歌中的騷人情懷[J].寧夏人民出版社，2012 （5）：19.

[6]徐承偉.論賀鑄的詞史地位[J].東岳論叢，2012（9）：62-66.

[7]解旬靈.賀鑄思想考論[J].湖南工程學院學報，2007（1）： 49-52.

（責編：王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