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

摘 ?要：漢語“聽說”有指明消息來源的作用，清代小說中出現(xiàn)了具有同樣功能的詞“聽見說”。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受到滿語此類用法的影響。清代滿漢合璧材料漢語譯文中的“聽見說”，是對滿語單詞“donjimbi（聽見）”和“sembi（說）”的對譯。滿語的用法很可能一度滲透到清代漢語中，又隨著滿語的衰落而逐漸消失。

關(guān)鍵詞：“聽說”;“聽見說”;滿漢合璧

一、引言

漢語中的“聽說”有多種用法，既可以被看作是短語結(jié)構(gòu)，也可以被看作是詞。比如，“比如語文課，除考基礎(chǔ)知識外，還考查閱讀、寫作、聽說能力和書法?！薄奥犝f”在這里有實在的語義，表示“聽”和“說”。再如，“聽說市政五公司在全國第一條高速公路投標(biāo)中一舉中標(biāo)，我非常高興?！痹谶@個句子中，“聽說”的動作性很弱，語義明顯虛化，主要起到傳遞信息來源與獲取途徑的作用。目前，學(xué)界對“聽說”的用法和詞匯化已有較多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在清代滿漢合璧材料的漢語譯文中，出現(xiàn)了“聽見說”的用法。那么，“聽見說”在漢語文獻(xiàn)中是何時出現(xiàn)的，它的使用情況如何，是否受到滿語影響，這是本文嘗試解決的問題。

二、“聽說”與“聽見說”的句法和

語用功能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7版）中，“聽說”的義項有2個：“①動詞。聽人說：我聽說他到上海去了。②<方>形容詞。聽話?！盵1]（P1306）本文關(guān)注的是第一種義項的“聽說”，形容詞“聽說”和短語“聽說”暫時不在本文討論范圍內(nèi)。

作為動詞的“聽說”的用法大致可以分為三種：

（1）那兩人道：“你今陽壽該終，我兩人領(lǐng)批，勾你來也?！焙锿趼犝f，道：“我老孫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已不伏他管轄，怎么朦朧，又敢來勾我？”（明代吳承恩《西游記》第三回）

（2）晁邦邦們進(jìn)去告訴了晁夫人，晁夫人說：“你看我通是做夢！外頭這們亂烘，我家里一點兒不曉的。這不是自作自受的么！別人還說甚么著極，我聽說他家里還有好些糧食哩，放著安穩(wěn)日子不過，這們作孽哩！”（清代西周生《醒世姻緣傳》第三十二回）

（3）老殘坐定，問茶房道：“聽說你們這里有個黑虎泉，可知道在什么地方？”（清代劉鶚《老殘游記》第三回）

例（1）中的“聽說”起到話輪連接的作用，一方先說一段話，另一方緊接著用“聽說”，繼續(xù)后面的對話或行為。例（2）中的“聽說”在句中作謂語，后接聽說的內(nèi)容。在例（3）中，“聽說”一般置于句首，主語省略，主要起引出所要傳遞消息的作用。

“聽說”在上古漢語時期已有連用形式出現(xiàn)。汪維輝指出，“說”在上古很少作一般意義的“說話”講，而是含有各種限定性義素，如“解釋;說明”義、“告知;告訴”義、“談?wù)?議論”義等，可見上古的“聽說”相當(dāng)于動賓短語。中古時期，“聽說”出現(xiàn)了新用法，指“聽（我）說”，多出現(xiàn)在佛經(jīng)文獻(xiàn)中。近代開始，“聽說”又出現(xiàn)了新用法，表示“聽（人）說”[2]（P329-341）。

劉紅妮指出，中古之后“聽說”凝固，原先的“聽X（我）說”中的“X”發(fā)生擴(kuò)展、類推，從第一人稱演化為第三人稱。這時，“X”所指的“人”已發(fā)生泛化，不用、不想指出具體消息來源;再加上“聽說”句往往是告訴人們一個新的訊息，重在消息本身而不是消息來源，“聽X說”也就演變?yōu)椤奥犝f”。“聽說”的詞匯化是兼語省縮的結(jié)果[3]（P379）。

值得注意的是，在清代滿漢合璧材料的漢語譯文中出現(xiàn)了“聽見說”的用法。例如：

（4）atanggi jiranggi tuci-bu-mbi. donji-ci

何時 ? ? 遺體 ?出殯-CAUS-PRS 聽-假設(shè).CVB

幾時 ? ? 尸體 ? ? ? 出殯 ? ? ? ? ?聽說

biya-i ?manashūn ?de ? ?se-mbi.

月-GEN ? 月末 ? ? LOC ? 說.AUX-PRS

月的 ? ? ?月末 ? ? 時 ? ?說

幾時出殯？聽見說是月盡頭。（《清文指要》第六十三課）[4]

例（4）中的“聽見說”和例（3）中的“聽說”用法類似，都是置于句首起到傳信的作用。這種用例在滿漢合璧文獻(xiàn)中并不少見，再如：

（5）?a-me ? ? ? ?tuwa-me ? ? ? ?mutu-ha

盯-并列.CVB ?看-并列.CVB ? ? ?成長-PFV

瞧 ? ? ? ? ? ?看著 ? ? ? ? ? ? 長大

juse. ? ?giyala-fi ? ?giyanakū ?udu ?goida-ha.

孩子.PL 相隔-順序.CVB ? ?能有 ? ? 幾 ? 經(jīng)過-PFV

孩子 ? ? ? ?隔開 ? ? ? ? ? 能有 ? ? 幾何 ? 持久

te ? ?donji-ci ? ?mujakū ? ?hūwa ?a-fi ? ?hafan

現(xiàn)在 ?聽-假設(shè).CVB ? 著實 ? 成長-順序.CVB ? ?官

如今 ? ?聽見 ? ? ? ? 著實 ? ? ? 成就 ? ? ? ? ? 官

o-ho ? ? se-re.

成為-PFV ? AUX-IPFV

擔(dān)任 ? ? ? ?說

看著長大的孩子，隔了能有幾年，如今聽見說著實出息，作了官了。（《清文指要》第七課）[4]

為什么此處的漢語譯文不是使用較為廣泛的“聽說”而是使用“聽見說”呢，這是否與直譯滿文單詞“donjici（聽見）”有關(guān)呢？

本文選取不同時代的語料考察了“聽見說”在漢語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的時間和使用情況。徐俊霞指出，“聽見”一詞在唐代產(chǎn)生，僅出現(xiàn)1例，唐以前多用“聞得”“聽得”表示“聽見”的意思。宋元明時期，“聽見”用例略有增加;從清代開始，“聽見”的使用占絕對優(yōu)勢[5]。可見，唐代以前不會出現(xiàn)“聽見說”連用的情況。因此，我們首先對宋元語料進(jìn)行檢索，未發(fā)現(xiàn)“聽見說”的用例。明代選取的語料有《水滸傳》《西游記》《金瓶梅》，清代選取的語料有《醒世姻緣傳》《紅樓夢》《儒林外史》《歧路燈》《品花寶鑒》《兒女英雄傳》《老殘游記》。其中，《水滸傳》中僅有1例“聽見說”的用法：

（6）言猶未了，只見樓前都發(fā)起喊來，說道：“梁山泊軍馬到了西門外?！苯庹浞指稌r遷：“你自快去，我自去留守司前接應(yīng)?！北嫉搅羰厮厩?，只見敗殘軍馬，一齊奔入城來，說道：“聞大刀吃劫了寨也。梁山泊賊寇引軍都趕到城下?！崩畛烧诔巧涎策墸犚娬f了，飛馬來到留守司前，教點軍兵，分付閉上城門，守護(hù)本州。（明代施耐庵《水滸傳》第六十六回）

例（6）中的“聽見說”是“聽見解珍說”的省略形式，此處的“聽見”和“說”仍可以看成是兩個詞，中間可以插入其他成分，結(jié)合并不緊密。

在《西游記》中，“聽見說”多是起到話輪連接作用，有的則是“聽見X說”的省略形式。例如：

（7）長老聽言罵道：“馕糟的夯貨！莫胡說！快早起來！再若強(qiáng)嘴，教悟空拿金箍棒打牙！”那呆子聽見說打，慌了手腳道：“師父今番變了，常時疼我愛我，念我蠢夯護(hù)我，哥要打時，他又勸解;今日怎么發(fā)狠轉(zhuǎn)教打么？”（明代吳承恩《西游記》第九十二回）

（8）噫！原來有這般事哩！他那道房，與那廚房緊緊的間壁，這邊悄悄的言語，那邊即便聽見。八戒正在廚房里做飯，先前聽見說取金擊子，拿丹盤，他已在心;又聽見他說唐僧不認(rèn)得是人參果，即拿在房里自吃，口里忍不住流涎道：“怎得一個兒嘗新！”（明代吳承恩《西游記》第二十四回）

例（7）中，“聽見”和“說”的動作性較強(qiáng)，可以看作是兩個詞。這種情況屬于在話輪里一方聽到另一方說話之后，用“聽見說”來接續(xù)下面的對話或行為。例（8）中，“先前聽見說取金擊子”和“又聽見他說唐僧不認(rèn)得是人參果”，“聽見X說”中的“X”省略與未省略的情況同時出現(xiàn)?？梢?，這里的“聽見說”是“聽見X說”的表層結(jié)構(gòu)簡化形式。

在《金瓶梅》中，出現(xiàn)了“聽見說”作句中主要謂語的用法。例如：

（9）潘金蓮道：“大姐姐，你問這賊囚根子，他怎肯實說？我聽見說蠻小廝昨日也跟了去來，只叫蠻小廝來問就是了?！保鞔m陵笑笑生《金瓶梅》第五十九回）

例（9）中，“聽見說”中的“說”的主體已經(jīng)泛化，泛指“聽別人說”。此處的“X”指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

在《醒世姻緣傳》中，“聽見說”主要有兩種用法：一是起到話輪中的連接作用;二是作句中的主要謂語。在《儒林外史》中，“聽見說”則趨于凝固，詞匯化程度增強(qiáng)。例如：

（10）那一個少年客人道：“我那里不聽見有個甚么權(quán)老爺。”宦成道：“聽見說，號叫做潛齋的？”那少年道：“那個甚么潛齋？我們學(xué)里不見這個人?！保ㄇ宕鷧蔷磋鳌度辶滞馐贰返谑兀?/p>

（11）鮑廷璽道：“倪家雖有幾個哥哥，聽見說，都是我老爹自小賣出去了，后來一總都不知個下落，卻也不曾聽見是在蘇州?！保ㄇ宕鷧蔷磋鳌度辶滞馐贰返诙呋兀?/p>

例（10）、例（11）中的“聽見說”可以單獨使用，在句中出現(xiàn)時省略了主語，刪去“聽見說”也不影響句子的完整性。此時“聽見說”的功能與用法與“聽說”已經(jīng)趨于一致了。其中，例（11）的“聽見說”可以看作是表示信息來源的插入語。

《紅樓夢》中，“聽見說”的用例較為豐富，作句中主要謂語的和置于句首省略主語的用法都有。例如：

（12）賈蕓笑道：“總是我沒福，偏偏又遇著叔叔身上欠安。叔叔如今可大安了？”寶玉道：“大好了。我倒聽見說你辛苦了好幾天?！保ㄇ宕苎┣邸都t樓夢》第二十六回）

（13）那人道：“他家怎么能??？聽見說，里頭有位娘娘是他家的姑娘，雖是死了，到底有根基的。況且我常見他們來往的都是王公侯伯，那里沒有照應(yīng)？便是現(xiàn)在的府尹、前任的兵部，是他們的一家。難道有這些人還護(hù)庇不來么？”（清代曹雪芹、高鶚《紅樓夢》第一〇七回）

例（13）中，“聽見說”的動作性較弱，句子強(qiáng)調(diào)的是“聽見說”后的信息，信息來源不明確，也不是表達(dá)的重點。這里的“聽見說”起到傳信功能。類似的用例，在《兒女英雄傳》中也可見到。

《品花寶鑒》中“聽見說”使用較少，《老殘游記》未見“聽見說”連用。

那么，這些明清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的“聽見說”與“聽說”在句法和語用功能上是否有區(qū)別呢？從例（2）和例（9）可以看出，“聽說”和“聽見說”在句中都可以作謂語，其后的賓語成分既可以是名詞性賓語，也可以是主謂完整的小句。從例（3）和例（10）可以看出，“聽說”和“聽見說”都可以置于句首，省略主語，起到指明信息來源的作用。同時，“聽說”和“聽見說”后都可以直接加時態(tài)助詞“了”“過”。例如：

（14） 玙姑聽了，道：“龍叔，今朝何以發(fā)出這等奇辟的議論？不但申先生未曾聽說，連我也未曾聽說過。究竟還是真有個‘勢力尊者呢，還是龍叔的寓言？”（清代劉鶚《老殘游記》第十一回）

（15）襲人輕輕走過來問道：“姑娘睡著了么？”紫鵑點點頭兒，問道：“姐姐才聽見說了？”襲人也點點頭兒，蹙著眉道：“終久怎么樣好呢！那一位昨夜也把我嚇了個半死兒！”（清代曹雪芹、高鶚《紅樓夢》第八十三回）

“聽說”和“聽見說”的否定形式只能用“沒”“沒有”等，而不能用否定副詞“不”。例如：

（16）寄姐道：“我媽，你管我怎么！丑不丑在我！你沒聽說俊的惹煩惱么？你說賣的實價兒，別要管我，我只是要?！保ㄇ宕髦苌缎咽酪鼍墏鳌返诎耸幕兀?/p>

（17）說到這里，瞧了瞧左右無人，又說：“他心里早和咱們這個二嬸娘好上了。你沒聽見說，還有一個林姑娘呢，弄的害了相思病死的，誰不知道。這也罷了，各自的姻緣罷咧。誰知他為這件事倒惱了我了，總不大理。他打諒誰必是借誰的光兒呢?！保ㄇ宕苎┣邸⒏啭槨都t樓夢》第一一七回）

從語用功能來看，“聽說”和“聽見說”均起到指明消息來源的作用，引出后續(xù)話語內(nèi)容。從時間上來看，“聽說”在明清時期已經(jīng)發(fā)生兼語省縮，凝固成詞，廣泛使用。在清代的文獻(xiàn)中又出現(xiàn)了大量的“聽見說”用例，與“聽說”用法類似。從韻律角度來看，雙音化是漢語韻律的一個基本形式，“聽說”是由“聽X說”演變而來的，漢語雙音化也是“聽說”演變的動因之一。漢語的音步屬于音節(jié)音步，漢語最小的音步是雙音節(jié)音步， 也就是一個韻律詞，既可以是復(fù)合詞，也可以是短語?！奥犝f”演變?yōu)殡p音節(jié)后在一個音步之內(nèi)，符合漢語的節(jié)奏和韻律。

那么，為什么在“聽說”使用已經(jīng)日趨成熟并且符合漢語韻律的情況下，出現(xiàn)了與“聽說”句法、語用功能相似的“聽見說”這一用法呢？

三、滿漢合璧文獻(xiàn)中的“聽見說”

有清一代，滿漢民族語言文化相互接觸、相互影響，滿語與漢語的關(guān)系日益密切，滿洲旗人逐漸漢化。為了鼓勵滿洲旗人學(xué)習(xí)滿語，培養(yǎng)翻譯官員，清政府陸續(xù)出版了多種滿語教材，其中的滿漢合璧會話書中的漢語譯文中也出現(xiàn)了“聽見說”的用法。例如：

（18）donji-ci ? ?si ? te ? manju ? bithe

聽見-假設(shè).CVB 2SG 現(xiàn)在 ?滿洲 ? ? ?書

聽見 ? ? ? ? 你 ? ?現(xiàn)在 ?滿洲[滿語]書

taci-mbi ?se-mbi. ?umesi ? sain.

學(xué)習(xí)-PRS ? 說-PRS ? ? 很 ? ? ?好

學(xué)習(xí) ? ? ? ?說 ? ? ? ? 很 ? ? ?好

聽見說你如今學(xué)滿洲書呢，很好。（《清文指要》第一課）[4]

從上述例句可以看出，漢語譯文“聽見說”所對應(yīng)的是滿語“donjici（聽見）”和“sembi（說）”兩個詞。在《滿漢大詞典》中，sembi的釋義有“言語，說”，還有“出現(xiàn)在句末或分句末，說明前面的話是引語”等[6]（P1009）?？梢?，sembi可在句中獨立作謂語，表示“說”。它的另一個用法是說話人用它引出人物的話，把它當(dāng)作引語結(jié)束的標(biāo)志，相當(dāng)于漢語在引文、引話時所用的“說”“說道”“曰”和“云”。sembi的一個重要語法功能就是用來充當(dāng)引語結(jié)束的標(biāo)志，從而說明在它前面的話是引語[7]（P268-273）。例如：

（19）yala ?hendu-re balama，dabagan ?deri

確實 ?說道-IPFV ?俗話 ? ? 山嶺 ? ? ?經(jīng)

確實 ? 說 ? ? ? ? 俗話 ? ? 山嶺 ? ? ?經(jīng)

daba-mbi，lifagan ?deri ?lifa-mbi ?se-re

越過-PRS ? ?泥巴 ? ? 經(jīng) ? ?陷入-PRS ?助-IPFV

越過 ? ? ? ? 泥巴 ? ? 經(jīng) ? ? ?陷入 ? ? ?說

可是俗語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保ā肚逶拞柎鹚氖畻l》第十六條）[8]

其中，sere是動詞sembi的未完成體形式;hendure是hendumbi的未完成體形式。hendumbi表示“張口說”的動作。在例（19）中，sere與hendure搭配，起到引號的作用，表明hendure與sere之間的話是引文。

當(dāng)sembi與感知義動詞donjimbi（聽見）搭配時，可以引介間接引語。在主語不明確或無主語的情況下，sembi在句中具有傳據(jù)標(biāo)記的作用[9]（P150-154）。例（18）中的donjici是動詞donjimbi的假設(shè)形式，在動詞詞干donji-后加詞綴-ci，有時假設(shè)意義較弱，可作為表達(dá)信源意義的傳據(jù)標(biāo)記。趙志強(qiáng)指出，滿語存在傳據(jù)的語法范疇，常用sembi出現(xiàn)在句末的形式來說明表述的內(nèi)容是未經(jīng)證實的信息[10]（P12）。在清代滿漢合璧材料中，donjimbi與sembi搭配的典型譯法是“聽見說”。例如：

（20）donjici ? ? ?tondoi ?gisun ?an ? de

聽見-假設(shè).CVB ? ?忠 ? ? ?話語 ?耳 ? ?LOC

聽見 ? ? ? ? ? ? ? 忠 ? ? ? 言 ? 耳朵 ? 在

icakū ? ?bicibe ? ? yabu de ? tusa， sain okto

不適 ? 有-讓步.CVB ? 行 ?LOC ? 利益 ? 好 ? ?藥

不符合 ? 雖然 ? ? ? ? ? 行 ?在 ? ?益處 ? 好 ? ?藥

angga ?de gosihon ?bicibe ? ? nimeku de ? tusa

口 ? LOC ? 苦 ? ?有-讓步.CVB ? 病 ? ?LOC ? 利益

嘴 ? 在 ? ?苦 ? ? 雖然 ? ? ? ? ? 病 ? ?在 ? ?益處

sehebi.

說-AUX-PFV-PRS

說

常聽見說，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清文啟蒙》）[11]

例（20）中的sehebi是sembi的過去時形式之一，表示“已說了”，與donjici搭配譯為“聽見說”。

在漢語“聽說”已經(jīng)廣泛使用的情況下，滿漢合璧材料的漢語譯文使用“聽見說”來指明消息來源，這很有可能是漢語直譯滿語的結(jié)果。其中，“聽見”是對滿語單詞donjimbi的對譯，“說”是對sembi的對譯。

值得注意的是，“聽見說”不只出現(xiàn)在滿漢合璧文獻(xiàn)中，清代小說中也有大量使用。直到清代后期，“聽見說”的使用才逐漸減少。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滿語的這類用法很可能一度滲透到清代漢語中，使清代小說中出現(xiàn)了既不符合漢語的韻律節(jié)奏，又與“聽說”的功能重復(fù)的“聽見說”。

四、結(jié)語

漢語的“聽說”具有指明消息來源、引出后續(xù)話語內(nèi)容的作用?！奥犝f”在明清時期已經(jīng)發(fā)生兼語省縮，凝固成詞，并得到廣泛使用。在清代的文獻(xiàn)中又出現(xiàn)了大量的“聽見說”用例，與“聽說”的句法和語用功能類似，而清代以前的小說中卻鮮見“聽見說”的用法。“聽見說”既不符合漢語的韻律節(jié)奏，又與“聽說”的功能重復(fù)，它在清代后期的使用逐漸減少。究其原因，可能是受到滿語此類用法的影響。清代滿漢合璧材料漢語譯文中的“聽見說”，是對滿語單詞“donjimbi（聽見）”和“sembi（說）”的對譯。滿語的用法很可能一度滲透到清代漢語中，又隨著滿語的衰落而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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