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懿萌 藍 婧
在法律之外,譚婷喜歡攝影,喜歡舞蹈。她的社交賬號上有很多聾人,平日里,他們有什么問題都會找到她,她則免費為他們提供咨詢,還會用豐富的表情和手語來做普法視頻。譚婷說,她希望能用自己學到的法律知識幫助聾人朋友,也希望自己的經(jīng)歷讓社會更理解聾人。以下是譚婷的自述:
我1992年出生在四川大涼山的一個小鄉(xiāng)村中。上小學的時候,大概八歲左右吧,我不幸患上了中耳炎。醫(yī)生用銀針為我診治,第一次打了銀針后,我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聽力模糊了,但是還能聽到聲音、能分辨對方說的是什么;那個醫(yī)生了解到我的癥狀,又給我打了銀針,這一次打得更多,耳朵背后和手腳都插了銀針,然后我就完全聽不到聲音了。我大概輟學了5 年左右。后來我重新上學,但只能在特殊教育學校讀書。
就我的觀察,目前能接納聾人的行業(yè)并不多。我有一位聾人朋友,設計感很好,計算機能力也不錯,HR 看了簡歷很滿意,但是面試時發(fā)現(xiàn)她是聾人,不太滿意,委婉地拒絕了她。
我畢業(yè)后不久,在網(wǎng)上看到了有關唐帥律師的報道,被他的事跡感動了。唐老師是“中國手語律師第一人”,作為一名專職律師,他為聾人提供法律服務。
后來看到了他在網(wǎng)上的招聘,我就去面試,然后在2017 年10月時順利到了律所。在律所,除了唐律師還有其他律師給我們上課,講課、自學和考試會穿插進行。除此之外,我還會接聾人有關法律方面的咨詢,協(xié)助唐帥律師辦理聾人案子以及相關的普法工作。
之前和我一起來律所的一共有五位聾人,最后他們都走了,只剩我一個人堅持繼續(xù)考試。因為半途而廢不是我的風格。和其他健全人考法考一樣,我也要“聽講座”,但是只能找那些有字幕的講座,對著字幕一邊暫停一邊記錄。一天學十幾個小時,學到我頭暈想吐,甚至暈字,有時候一看到字就感覺眩暈。
曾經(jīng)有一位來尋求幫助的聾人,我接待他的時候,他說自己已經(jīng)找我們找了一年多、終于聯(lián)系上了。我當時就在想,唐老師的報道比較出名,我們也有公眾號,也有快手號,偶爾也會發(fā)布普法視頻,為什么聾人朋友找我們還這么難?
有人說基本生活中看不到聾人,可是中國有那么多聾人,2700 萬人,我身邊到處都是聾人,我們居然真的那么“安靜”。
我的爸爸媽媽雖然只是沒讀過書的農(nóng)民,但是他們的很多話讓我感覺很有智慧。我媽媽一直非常支持我的學習,為了和我溝通,她自己學會了認字。去年她病重時,我本來已經(jīng)打算放棄第三次法考,但是媽媽告訴我,我要為社會而活,要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有能力的時候多為老百姓維權——可能是以前為我維權受苦受累的影響,讓她一直很支持我成為專業(yè)的律師。
如今媽媽雖然不在了,但是我會永遠記得她的話——幫助聾人朋友,也用自己的經(jīng)歷讓社會更理解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