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平靜了——
獨自一人在夜里
聽著音樂,猶如項上頭顱
被一只手輕輕摘走。
你打敗了我。我對音樂說。
并感到有一部分怒火熄滅了。
我是你的奴隸。
前額抵著它的膝蓋,我又說。
一種讓我慌亂的溫柔情感
涌上心頭。
我并沒有忘記
長久遭受的恥辱,以及
對自己的懊惱。我只是不知不覺
做了它的俘虜。
一位將軍曾說:
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士兵聽太多音樂,
那樣只會讓他們變得軟弱。
現(xiàn)在,我也屈服了——
鼻涕眼淚抹在我的破袖子上。
我不再咒罵,也不再四處尋找磚頭。
我只想抱著一個什么人
為這黑黢黢無邊的世界
放聲痛哭。
你沒有一個
可以求助的上帝,
也沒有一個在半空注視著你的
仁慈的佛菩薩。
有時候你奔向田野,渴望
麥田給你籽粒金黃的思想,
玉米賜予你翠綠的沙沙作響的思想。
沿著麥浪涌向地平線的盡頭,
你能看到天邊,以及更高處的宇宙。
它們忽然出現(xiàn),為了使你
在遼闊中看到它們的遼闊,看到
被麥田和青紗帳所表達的秘密和澄明。
難道你不也是其中一個?
和無數(shù)株麥子、玉米,無數(shù)的人
構成世界的生死寂滅、誕生和輪回——
白楊樹把頭伸向虛空,
而瀑布從高處跳下,跌碎在大地……
在一個不合攏的夢里,你的疑問
訪問了它們——作為一粒種子的
初次上任的女秘書,你又一次
耐心等著春天,以及還沒有出現(xiàn)的
某位佛菩薩或上帝。
人只能生活在目力所及的空間。
頂多,加上想象力抵達的邊界。
沒有人能例外。
帝王,教授,農夫和海員,
住在他們自己的房子里,
并擁有一把椅子、一張書桌
一塊土地或者幾畝大海。
沒有人能例外。
但是你仍然震驚于某些事實:
哲學家在書柜里淋浴
而詩人躺在幾個漂亮的病句里。